第23节
  叶柠没犹豫的点头了,在三叔公家里吃了午饭,三姐弟回到家,商量着请谁。
  他们的妈妈是知青,没有外家人要请,亲戚都是爸爸这边的,大部分都在本村,外边的都是外嫁的姑婆姑姑类的亲戚,这里头除了叶青山的亲姐姐,就两个姑婆每年有走动,这三人必请,别的像是三叔公的女儿这些堂姑不请也没事。
  “舅公要请吗?”叶兰见叶柠一个一个名字写上,问道。
  舅公?叶兰不说她都忘了,他们没有外家,叶青山有啊,他的亲妈是香舍村的人,这里过去要走二十多里路,这二十多里路可不是平地,要翻过好几座山,当初继奶奶要把叶青梅嫁给一个瘸子当媳妇,叶青梅连夜翻山越岭的跑到香舍村找舅舅,然后舅舅一家带着十几个人拿着锄头扁担上这边,他们没找继奶奶麻烦,直接打叶老头,要不是太爷出面,叶老头的腿也瘸了。
  后来舅公做主,让大姑嫁到了香舍村,偏点无所谓,在他眼皮子底下不会受人欺负,具体叶柠不清楚,听村里人说,当初大姑介绍了婆家亲戚给叶青山,叶青山不同意,娶了李芳,为这事姐弟两闹得有些不愉快,到底是自己弟弟,叶青山结婚的时候大姑也算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了,后来好像是和李芳闹了矛盾,叶青山帮着李芳,然后姐弟两来往就少了。
  “是该叫,我们亲自去叫。”娘舅为大,他们也需要请老舅公出来帮忙坐镇。
  把要请的人全都写上,叶柠重新拿出一张纸,从大往小来排,又拿去给三叔公过目。
  “你这舅公是要请,别的也没大问题,不过还得加几个人,这些都是平日跟你爸关系好的,我给写出来,你回头去找他们帮忙,有他们帮衬,你们轻松很多。”三叔公写了三个名字出来,然后递给叶柠,让她先去准备。
  叶柠点头,事情确实还很多,还得找隔壁的邻居叔伯帮忙抬棺材,这个之前其实说过了,但是得再去说一遍。
  刚到家没多久,叶柠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打开门一看,赫然是叔公刚刚写的那几个名字的人。
  “子福叔,你们怎么来了?”叶柠赶紧请他们进屋。
  “我们就不进去了,来就是问问有什么忙帮的上的,你尽管说。”叶子福看着面色苍白的叶柠,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办丧事要花不少钱,你刚参加工作,小兰和小安都在上学,花销一定很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先拿着花,不够我们再想办法。”
  叶柠看着塞到手心里的钱,心里沉甸甸的,这三个叔伯是和叶青山穿一条裤子长得兄弟,家里条件都不好,虽然不知道里头多少钱,但一定是他们凑了好久的钱。
  叶柠把钱还给叶子福,“子福叔,你应该也知道我把家里的地给卖了,所以家里其实有点钱,办丧事没问题的,这钱你们拿回去,如果真有需要我再找你们拿,”
  几个大男人都不是很会说话的人,叶子福捏着钱,讷讷的说道:“那你要用就跟我说。”
  “一定。”叶柠想了想,还真有事需要三人帮忙,“叔伯,后天吴大师来定穴,到时候要挖墓,明天要先把石头运上去,我正愁找谁呢,这事还请你们帮帮忙。”
  一听能帮上忙,三人忙点头,“你放心,一会我去找人拉石头,后天前一定拉上去。”
  送走三位叔叔,三姐弟去隔壁的叔伯家再次请他们帮忙抬棺,回到家都已经下午五点,还没坐下呢,老宅那边的人过来了。
  “叶柠……你爸下葬这么大的事你不找你爷爷,你找叶老三?我看你是真准备跟这边断亲了是吧?”婶婶扶着继奶奶,一副叶柠不懂事的模样。,,,
  第36章 滚蛋
  看到老宅的人, 叶柠原本沉重的心情更沉重了,简直到了呼吸困难的地步。
  “你们来做什么?”叶柠语气冷淡, 一点面子情都不讲了, “有什么事就让爷爷自己出面,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你……我是你奶奶。”继奶奶气的全身颤抖。
  “我说了不知多少遍, 我奶奶早就死了, 我爸没叫过你一声妈,让我们喊你奶奶是看爷爷面子上,可不是真让我们认你当奶奶。咱们两家早分家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我爸不要爷爷一点东西,以后爷爷老了也不用我爸养, 他跟着叶青河,你当时也在场,你和叶清河都按了指头印, 算起来和断亲也没区别了。”
  叶柠当时公布叶青山的死讯, 结果隔壁的婆婆来了, 三叔公来了, 就连不怎么走动的二叔公也来了,就是作为父亲的叶老头不见人影, 想想都心寒。
  “你不认我这个奶奶没关系,毕竟我确实不是亲的, 可你不能不认你爷爷, 他总是你亲爷爷吧?你知不知道, 你爷爷知道你绕过他去找三叔,气的直接躺床上了。什么叫断亲?叶柠,亏你还是工人,分家能和断亲一样吗?当初是说让你爷爷跟着清河,可你爸不是石头蹦出来的吧?就算不跟着他住,过年过节也得孝敬,现在你爸没了,你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就更该孝顺。”
  本来继奶奶不打算过来自找没趣,不过方明说的没错,叶青山死在工地,肯定有赔偿金,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算上卖地的钱,叶柠这臭丫头手里有钱的很,难怪有底气说养活弟弟妹妹,老头子是叶青山的亲爹,这笔钱他也有份,凭什么都被叶柠这臭丫头拿走。
  “孝敬老人是做子女的义务,现在我爸死了,爷爷他有儿有女,轮不到我们三个孙子辈的孝顺,除非……”叶柠冷笑着看着他们,“叶方明和叶清河都死绝了,那我二话不说把老爷子接过来。”
  “你这臭丫头说什么?”继奶奶听到她咒自己两儿子,装不下去了,满脸凶狠的说道:“我今天非撕了你这破嘴。”
  眼见她要冲过来,叶兰拿着扫把从里边冲出来,一扫把打过去,直接把她掀翻在地上。
  “诶呦!救命啊,打死人了,不孝顺女要打死我老婆子了。”继奶奶在地上哀嚎。
  叶柠顺手操起院子里的柴刀,“王春香,扫把打不死人,柴刀可以,反正你都污蔑我们杀人了,不如我坐实这个事情?”
  王春香顿时像被掐着脖子的鸡,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实在是叶柠现在的眼神太淡漠了,就像在看一个死人,生生吓得她冒出一身冷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们两家早分家了,我家有什么东西跟你家都不搭噶,我还是那句话,想要我们养老?行,除非叶方明和叶清河两家死绝了。”叶柠扫了一眼旁边鹌鹑一样的小婶婶,“过两天就是我爸的丧礼,你,你们,谁敢让我爸不得安宁,我就让你们不得安稳。”
  太公当初就是怕后妈欺负叶青山,所以在重病之时就让叶青山跟叶老头分家了,说得很清楚,叶青山不要叶老头的一分钱一点东西,以后也不用养老,以前叶青山在的时候,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叶青山没了,这些人就欺负他们几个年纪小,尽想着占便宜,叶柠深知这些都是吸血鬼,一旦软弱了就会得寸进尺,吸干他们的血为止,干脆把事情做绝。
  叶兰和叶桉直接拿出柴刀站在姐姐身后,以实际行动支持姐姐。
  “你……你们爸妈教的正好,我算是长见识了。”王春香爬起来,拉着小儿媳妇离开。
  “姐,没事吧?”叶兰担心老宅那边的会在丧礼的时候过来吵。
  “放心,我们明天一早就去请舅公过来,我看那一家子敢不敢上门。”叶柠轻哼。
  舅公有五个兄弟,算算他自己就是六个,每个兄弟下边都有两到五个儿子,儿子下边又有两到五个儿子,近四十来个青壮,一溜出来往你家门前一站,大部分都发怵,所以舅公这一支在香舍村非常有话语权,出门在外也没怕过。
  老宅那边的人以前为什么那么安分,就是因为有舅公压着,只是近两年舅公的身体不如以往了,加上叶柠手上的钱太诱人,王春香这才敢上门来。
  天没亮,姐弟三人简单吃了一点就去香舍村找大姑和舅公。
  “姐,要不你别去了?”他们大概走了五里路,大部分都是上坡,叶兰见叶柠已经喘不过气。
  “没事,咱们三个一起去请舅公,显得有诚意。老宅那边的人图咱们手上的钱呢,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都是长辈,天然占着优势,我不想他们打扰爸的安宁,一定要把舅公请过来,有他老人家坐镇,谅王春香他们也不敢乱来。”
  走了两个多小时,总算翻过两座山,叶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到了吗?”
  “还没有,沿着这条小路再走一公里就到了。”叶兰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这地方山清水秀,来旅游真的很不错,就是太偏了,住在这地方买个东西也不方便。
  “这里有电吗?”叶柠看了一圈,好像电线都没有。
  “没有,连供销店都没有,一般两三个月下山采买一次必需品。”其实就买个盐,别的也买不起,“姐,你别香舍村偏,这地方好着呢。”
  香舍村偏了交通不便,也正因为交通不便,什么事都波及不到这里,以前大家都饿肚子的时候,就香舍村的人吃的饱,因为靠山,三不五时还能逮些野味,不然舅公也不会叫大姑嫁回村里。
  又走了十来分钟,总算是看到了人烟,一个大池塘边上坐落着十几个大院子,这些院子真的很大,仔细看看,一个院子里起码六间房。
  “这边一户人家这么大一座院子?那真的富有。”叶柠感慨。
  “没有,这一座院子里好几户人家。姐你看那座最高的院子,咱们姑姑就住在那里,一个门堂里还有五户人家,算起来都是亲戚。”乡下就是这样,一个村的往上数一数,都是亲戚。
  “那舅公呢?”
  “就靠水边的那座院子,那整座院子都是舅公的,里面一共六间房,舅公自己住一间,其余五间是他五个儿子的。”叶兰每年过年会跟着叶青山过来走亲戚,对这边很熟悉,不像叶柠,因为懒得走路,一次都没来过。
  “咱们先去姑姑家还是先去舅公家里?”叶兰站在岔口问道。
  叶柠想了一下,“先去姑姑家,然后让姑姑带我们去找舅公。”
  到底隔了一代,姑姑带着他们去会更好些。
  三人来到大姑的房子面前,大门的门槛上坐着两个老太太在那里缝衣服,见到叶柠几个,就问:“谁家的亲戚?怎么没见过?”
  “阿婆,我来找我姑姑,她叫叶青梅。”叶柠赶紧说道。
  “青梅家的外甥?”阿婆上下打量叶柠姐弟三人,没想到粗粗壮壮的叶青梅能有一个这么水灵的外甥女,也不知道结婚了没有,“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叫人。”
  阿婆放下东西,朝旁边的小路再往上走了一段路,在拐角的地方大喊,“青梅,青梅,你家外甥女来找你啦。”
  “二婶说谁来找我了?”叶青梅正在翻地,听到二婶喊话,侧头问埋头干活的丈夫。
  “听着好像是你外甥女。”
  “那估计是小兰,她怎么来了?难不成的老妖婆欺负他们姐弟了?”叶青梅一想到这个,扔下锄头快步下山去。
  “你等等我,你一个人去吃亏,我跟你一块去。”
  香舍村偏僻,村里的人习惯了自给自足,很少下山,近一两月正好地里活多,就更没人下山了,以至于叶青梅都不知道叶青山死了的事情。
  叶青梅夫妻俩赶下山,见弟弟家三个孩子都来了,心里着急,“小柠,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那老妖婆欺负你?别怕,大姑给你们撑腰。”
  叶兰一看到姑姑,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姑,我爸……死了。”
  大姑瞪大眼睛,生气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爸出去打工赚钱,还不是为了你们,怎么还说话咒他。”
  叶柠哽咽着,“我爸……真的没了。他跟着村里的人出去打工,嫌工地的工资低,找了一个矿厂上班,下矿了没上来,尸体都没找到,我们打算给爸立个衣冠冢,总得让他有个归宿,日子都定好了,七月十六,今天过来一个是跟您说一声,还有一个是请舅公去帮忙,老宅那边的人什么样您也知道,我不想爸走了都不安生,有舅公镇着,谅那些妖魔鬼怪也不敢乱来。”
  叶青梅瘫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呢喃,“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过年我们还坐着一块吃饭,还说出去打工赚钱,怎么就没了?他……青山才40出头,正是壮年,怎么就没了?你找清楚了没有?是不是同名啊?你爸那么年轻,怎么会死啊?”
  边上的阿婆知道这消息也都愣了,叶青山他们都认识,往年农忙的时候都会来帮叶青梅这个姐姐干活,过年还来过,怎么就死了呢?
  叶桉直接哭出声,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叶柠和叶兰最先缓过来,他们毕竟知道这消息好几个月了,最伤心的时间已经过去。
  “姑姑,爸的棺材我已经找人做好了,墓地也找吴大师给选好了,今天请几个叔叔把石头拉上去,明天设灵堂,我们几个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要麻烦你帮忙操持。”
  叶青梅看着前面三个不大的孩子,放声痛哭,“什么忙?这个忙我不帮,我弟弟怎么可能会死。”,,,
  第37章 大姑
  亲妈死得早, 亲爹没多久就娶了后妈,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这话真的不假。
  叶青梅脾气直, 真是没少受欺负,叶青山小小年纪就知道挡在她前面护着她, 可以说他们姐弟俩是相依为命长大, 也正因为如此,叶青梅将叶青山看得很重,才会因为他一直护着李芳而生气。
  在李芳心目中,娘家就剩叶青山一人, 过年的时候,叶青山说要外出打工, 她当时就不同意,无奈她家里条件也不富裕,自己还有两儿两女要养, 实在没办法救济叶青山, 连劝人的底气都不够, 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去就没回来, 连尸体都没有,早知如此, 她就是撒泼打滚都不让叶青山出去。
  “姑姑,我也希望这是假的, 可我爸……真的没了, 你这样让我爸走的也不安心。”叶柠拉着叶青梅起来, “家里一团糟,您的帮忙操办。”
  哭了好一会儿,叶青梅慢慢缓过劲,她不能倒下,青山还没有入土为安,叶柠才多大,她要下山操办,青山的丧礼不能出乱,不然她弟弟走的不安心。
  大姑到屋里换了一身衣服,随便抹了一把脸,看到叶柠几个又哭的稀里哗啦,根本停不下来,边哭着边找舅舅。
  “怎么了这是?”舅婆见到一大三小哭的眼睛红肿,吓了一大跳,“是不是王春香欺负你们?你等着,我去喊你们舅公,让他带你们舅舅去讨个公道去。”
  他们家男丁多,在这时候的农村真的是横着走,十里八村谁敢欺负他们家。
  “舅妈,青山……青山死了。”叶青梅哽咽着说道。
  “说什么胡话呢?青山就是去外地打工了,怎么就死了?”舅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几人神情悲恸,不像是作假,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
  叶青梅哽咽着将叶柠的话复述了一遍,几度哭到说不下去。
  “这……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你们几个也是,出这么大的事也不来找我们?几时的事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着。”舅婆惋惜的抹了抹眼角。
  “我爸三月份出的事情,担心村里的人,尤其是老宅那边的人知道我爸不在了,会欺负我们,除了我们姐弟谁都不知道,不过小安放假的时候我就把事情跟村里的人都说了,可能香舍村这些日子没人下山,所以你们才不知道,我找吴大师算好日子,七月十六这日最好,我担心老宅那边的人到灵堂打搅我爸的安宁,所以今天来,是想请舅公帮忙坐镇。”
  叶柠大致的解释了一下,至于舅婆说他们不早点找他们帮忙的埋怨就当没听见,人家就是说客气话,她不能当真,亲戚再亲也不是家人,帮个一次两次无所谓,次数多了,谁心里都不舒服。
  舅公在后院种菜,听到叶青山的死讯,晃了晃身子,他们家六个兄弟,只有两个姐妹,其中一个年纪比他大点,19岁就因为难产去世了,叶青山的母亲是他最小的妹妹,也是早早就去世,留下了一子一女,结果这唯一的儿子也出意外走了,死了都无言见妹妹。
  好在还留下三个孩子,舅公看着叶柠几个,问道:“你们还都在读书?”
  我今年高中毕业,通过同学帮忙考进光大药厂上班了。”叶柠赶紧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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