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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上大二的时候,徐莐悠正式和程萱拆伙了。
  新学期才刚开始没几个礼拜,程萱就突然决定休学。
  那日程萱回女宿收拾行李时,徐莐悠翘了课,陪着她一整个上午。
  「为什么这么突然?」徐莐悠靠在女宿门板上,侧头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程萱,神情有些忧伤。
  程萱仔细整理衣物的动作缓了下来,她抬首望着徐莐悠,眼里充满一种很悲伤的色彩,「生活从来都是由不得自己的。」
  「我不懂,我们都才几岁而已?为什么要去承担那些不该是我们这年纪所该烦恼的事?」徐莐悠皱了皱眉。她知道程萱家里欠了很多钱,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不是程萱的父母,而是这个正逢青春年华、本该拥有大好人生的女孩?
  程萱露出苦涩的笑,「我那不负责任的老爸欠了一屁股债就人间蒸发,快两年了,我始终联系不上他,加上奶奶最近又病了,我得回家照顾她。」
  「钱这东西真像魔鬼,人有了它之后能够为所欲为,没了它又是万万不能。」徐莐悠感叹地说。
  她为程萱感到彻底的悲伤,凭什么是她割捨一切、凭什么要她放弃学业?
  上天终究是不公平的。
  「你觉得我噁心也好,骯脏也罢,但我这一年来在城市里靠自己身体换来的钱,多半都是为了还清我爸欠下的债务。」程萱深吸了口气,心上像压了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我承认,每天流连于那些男人的臂弯里我也曾迷失过自己,靠身体换来的金钱纵然可观,但我不快乐,也不幸福,我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这副空壳的躯体。」
  徐莐悠沉默,她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话安慰她。
  卖身还债,徐莐悠从没想过这般荒唐如连续剧般的事,竟眼睁睁的发生在自己身旁。
  过去的自己并不瞭解北方,于是给这看似繁荣进步的城市嵌上了浓烈色彩,怀抱着无限的憧憬漂泊与此。
  如今不过在这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她才总算有点明白,当初父母口中反覆出现的叮嘱告诫并不无道理。
  她妈总说:「大城市的险恶若非亲身经歷过,你永远是未可知。」
  究竟有多少人迫于现实的无奈,选择了和程萱一样的道路?
  又有多少人,连生活都过不下去了,最终只能选择离开,或者,永远的离开。
  「小悠,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程萱继续收着东西,说完发出轻轻的叹息声。
  良久,徐莐悠才沉沉地开口:「程萱,我理解你,也不怪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儘管打给我。」
  程萱闻言点了点头,将垂落的发丝勾至耳后,挤出一抹有些牵强的笑。
  她对徐莐悠是愧疚的。徐莐悠待人真心且讲求义气,过去的她却总见不得她好,嫉妒顾南均喜欢她,所以背地里搞过几次小手段。
  如今想来,那样的自己,还真是拙劣不堪。
  她和徐莐悠的差别,也许在一开始便昭然若揭了。
  款好所有行李,程萱走出女宿,依依不捨地朝徐莐悠挥了挥手,「小悠,你要保重。」
  说完,她便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
  「嗯,有空回来t大记得找我啊!」徐莐悠定定地站在女宿大门口,对着程萱硬是挤出了笑容,哽咽的声音回盪在空气里。
  程萱没回头,她怕一回头看见徐莐悠的表情就心软了,不是她不想继续念大学,是她不能自私不顾家里面临的危机。
  望着程萱的背影逐渐模糊在夕阳的馀暉之中,徐莐悠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不知道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到程萱是什么时候了。
  程萱休了学之后,徐莐悠在班上倒真的没什么朋友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她本来就不喜欢社交,和系上同学都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身边有向阳和顾南均这两个好朋友也就足够了。
  新学期开始,顾南均对徐莐悠从原本的迂回攻势逐渐转为积极进攻。
  他每天都帮徐莐悠送早餐,空堂时还会给她买杯咖啡或是小点心送去班上,晚上打工结束后总问她饿不饿,要是饿了他就在市区买好宵夜,和她约在校园里的凉亭里,边吃边散漫地聊着天。
  这般明目张胆的追求看的一票女同学们既眼红又心碎,徐莐悠进而成为同届的女性公敌之一。
  人多嘴杂,徐莐悠听过许多有关她的流言蜚语,一下说她和向阳交往、一下又说她和顾南均走的很近,他们三人的关係在别人眼里始终是扑朔迷离。
  徐莐悠对于这些传言从未多作解释,任凭大家去猜测,日子久了倒也习惯了同学们议论纷纷,谁叫她身边围绕的刚好是向阳和顾南均这两个话题人物。
  徐莐悠在知道了顾南均对她的心意之后,见到他难免有些尷尬,对他的态度稍显生硬,但仍试图保持自然。
  那阵子她不知道为什么,竟开始在意起自己在顾南均面前的形象。
  如果和顾南均约好要碰面,她会多看两眼镜子,整理好头发,有时还会上一层淡淡的底妆,抹上粉红色的护唇膏,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从前会让她这么做的人只有向阳,当时她会为了和向阳单独吃饭约会,在镜子前挑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衣服还没个头绪,东挑西选,最后还是决定穿最一开始选的那套。
  徐莐悠这样的转变并没有任何徵兆,就是一瞬间的念头──她想以最完美的状态出现在顾南均眼前。
  也许该说是少女情怀里的一种肤浅的虚荣感,能得到顾南均这种拥有完美条件的男人的喜欢,徐莐悠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莫名地希望他眼里最好都只有她一个人。
  灼热的阳光穿过校园一排嫩绿的树叶洒在商学院的大门口。
  徐莐悠肩上背着帆布包走出大楼时,远远就见顾南均站在树下林荫的一处玩着手机。
  她拨整被迎面扑来的风吹乱的发丝,缓慢走至他身旁,点了点他的肩膀。
  「喂,等我吗?」
  顾南均闻声抬起首,露出洁白的牙齿,绽出了笑容,「当然等你啊,不然我还能等谁?」
  「喔,你没先传讯息提醒我,差点都忘了今天有社课。」徐莐悠莞尔。
  吉他社固定周四上社课,顾南均都会跟她约吃晚餐,吃完后再一起去社办。
  说起社团,向阳在大一结束拿到社团必修学分后便果断退社,吉他从来都不是他的兴趣,会加入仅只是因为当初顾南均的盛情邀约。
  顾南均热爱音乐,这学期经由社长举荐顺利地当上教学干部,主要是教那些吉他初学者一些入门基础。
  徐莐悠暂时也没想过要退社,将社团拿来当课馀的消遣也不错,只是有时候去社团难免会碰上那个与她势不两立的陈朝芸。
  陈朝芸并没有因为向阳退社而死心,听顾南均说,陈朝芸三天两头就跑到他们班上找向阳,不是送饮料就是送卡片的,殷勤的很,久了向阳觉得烦了,一看见她就把顾南均推出去,要他帮忙挡挡。
  晚上的社课果不其然又遇上陈朝芸,徐莐悠也没把她当回事,能避就避,避不了就把她当空气,可偏偏陈朝芸总是会故意跑来找她搭话。
  徐莐悠趁着社团中间的休息时间去上厕所,好死不死陈朝芸正好走了进来。
  徐莐悠连声招呼也不打,假装没看见,低头自顾自地洗着手。
  狭路相逢的两人不必开口,空气中自然流淌着浓浓的火药味。
  陈朝芸倒也习惯了她对自己的目中无人,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的问:「学妹,怎么最近很少看见你和向阳在一起啊?不会是吵架了吧?」
  伸手抽了张擦手纸,徐莐悠本来不想应答,可陈朝芸又继续挑战她的底线,继续说下去,「怎么不回答啊?对了,我看顾南均最近对你挺上心的,追你追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干嘛不答应人家?」
  「关你什么事?」徐莐悠将擦手纸揉成一团,掷入垃圾桶,把头转过去不客气的瞪向陈朝芸。
  「当然不关我的事啊,只是看顾南均还挺可怜的,被喜欢的女生利用了都不知道。」
  尖酸刻薄的话语瞬间挑起了徐莐悠敏感的神经,她提高音量,「我哪里利用顾南均?你倒是说清楚啊。」
  「你一昧的接受人家对你的好,还迟迟不给个回应,这不叫利用叫什么?」陈朝芸笑瞇瞇的看着她,「恼羞成怒了?」
  徐莐悠眼里好像有团火球在燃烧一样,怒火冲天,可陈朝芸说的话又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半晌,徐莐悠不甘示弱的回道:「我们的事你一个外人好像有点过度关心耶?不会是嫉妒我有人喜欢、而你没有吧?不过也对啦,大三还交不到男朋友,确实该担心了。」
  「你说什么!」陈朝芸一听,瞬间歛起掛在嘴边的笑意。
  「还有啊,明眼人都知道向阳对你根本没意思,你还不死心,整天缠着人家,人家给你面子你还不要脸了,真可怜。」
  陈朝芸的脸色一下被唰白,她气的脸红脖子粗,「你说话给我注意一点啊!我可是学姊,你有没有点礼貌啊?」
  「我的客气和礼貌是留给有教养的人,对你呢,好像不需要?」
  徐莐悠挑起眉,把话说完后转身从容的离开,独留陈朝芸一人在原地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