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看来还真是凶手的。
  第45章
  夜色深处, 灯红酒绿。
  许乘月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 盯着墙上的电视屏, 上面循环播放着拒绝黄, 拒绝赌, 拒绝毒。黑底黄字,十分醒目。
  他背对声色犬马的人群点了一杯加了白兰地的鸡尾酒,喝了一口酒觉得味道还能接受,就小口小口地抿着。这会儿还比较早,舞台中央有个男人在暖场,扭动着身躯跳钢管舞,边跳边温和地调戏着旁边的键盘手。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对如此陌生的环境非常不适, 只好低下头玩着手机。
  帅哥, 一个人吗?听到声音他摇晃着酒杯环顾四周, 看见一个浓妆艳抹露出半面胸的女人朝他走来。她的裙子刚好遮住臀部, 鲜红的指甲,头发烫得大波浪,走到他身边轻轻一跳,直接坐到高脚凳上。
  一个人。他点点头, 轻轻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放在手边。还没继续说下去就听到耳麦里顾云风的声音在大惊小怪:这不是给吧吗???为什么是女人找你搭讪?
  啪地一声手边的酒杯被自己打翻, 橘色的液体沿着吧台流下去。
  许乘月撇了撇嘴,微微皱起眉头,完全不想跟他说话。
  一个小时前, 他和顾云风站在这家名为王朝汉子的酒吧门前,推脱了半个小时究竟该谁进去。
  站在灯光交错的店牌下,顾云风指着进出的男男们说:我觉得吧,我特别不适合去这种场合。
  你紧张什么?他靠在车门上诧异地说:我和你一起进去。
  别,别啊,一起进去更奇怪了。
  顾云风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两个身材强壮肌肉完美的男人,感觉背后阵阵冷风。这种画风他接受不了,看到就想打个电话给附近派出所,查查他们有没有违反犯罪。
  你没去过给吧吗?讲道理他这种职业应该经常接触三教九流,没去过说不过去啊。
  真没接触。
  我运气好,没碰到过。
  说完顾云风无比怀疑地打量他一番,过了十几秒后把许乘月拉到一面镜子前,指着镜中两人的脸。
  许教授你看,你长得好看,女人爱男人也爱。
  我?
  对啊,你生得清秀,又自带忧郁气质,和酒吧里那群胭脂俗粉一比,完全是清高人天上仙。顾云风搭着他的肩,朝他眨了眨眼,指着镜中自己的脸:再看看我,一脸正气,纯正直男一个,肯定没人理我。
  你只是不想进去吧?他直接打断顾云风的话,看着镜中对方自认一脸正气的脸。他眼睛大而有神,眉目间英气十足,鼻梁高挺,棱角分明,还真是一脸正气。
  选个更适合的人进去更好啊,发挥你的魅力,打探江洋到底来这酒吧做了什么。顾云风对他笑着,我往那门口一站,心脏麻痹,脚都动不了。他们两个人站在角落里,背对灯光,只见阴影。几个人高马大一圈胡子的男人往角落里瞅了瞅,又习以为常地回到酒吧里。
  顾云风取下头上戴着的帽子,拿在手里扇了扇风:我算是和它无缘了。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许教授你放心,我一定冲进去假冒你男朋友救你。
  许乘月:
  这个时候酒吧的人渐渐多起来,音乐的音量渐渐调高,驻唱的乐队进入舞池,吵得他几乎听不见对面女人的声音。但在听见耳麦中顾云风嚷嚷着怎么会是女人跟你搭讪时,他忍不住捂嘴笑了下。
  不小心碰倒的酒杯在半空中被浓妆女人接住,酒精沿着桌面留下来,洒到斑驳的地上。
  谢谢。
  哎呀不用谢。她把头发撩到耳后:你看你一个人在这喝酒,酒杯就打翻了。刚好我身后的那位先生,想请您喝一杯。
  许乘月一愣。抬头看见电视屏上已经停止播放拒绝黄赌毒,切换到了实时弹幕池。
  弹幕池里飘着各种即时求勾搭。
  你是卖酒的?他下意识地问。
  当然不是。女人有点懵,她侧身拍了下身后男人的肩膀,一个穿着深蓝色衬衣,无刘海短发的男人对他笑了笑,冲他举起一个装了半杯酒的高脚杯。
  下一秒,一杯长岛冰茶放在了他面前。
  我想帮这位先生认识你而已啊。女人很委屈地说着。
  卧槽原来她是个拉皮条的。顾云风的声音毫无意外地响起:许乘月你一定要牢记自己的任务,不要被欲望所支配!不要被陌生男女的花言巧语欺骗!不要喝陌生人递来的酒水!
  欲望?欺骗?
  听着顾云风在外面激动的呼唤,许乘月满脑袋的黑线。他既然这么不放心,自己一个人躲外面算什么?太怂了有本事进来再说啊。
  谢了,我一个人来散心。他微微点头,拉住转身想走的浓妆女子:你别走。
  我不想认识他,想认识你。说着他把那杯长岛冰茶推开,对她身后的男人一脸抱歉。
  你疯了,到给吧勾搭女人?听着顾云风在耳机里叨叨他皱了下眉,想说话但又不能说。在这里,这种身份特殊的女人,知道的恐怕更多吧。
  哎哟怎么了宝贝?心情不好?她上半身几乎趴在吧台上,伸出纤细的手臂想触摸许乘月的脸,被他挡掉了。
  我去,这声音听着就恶心。顾云风又开始叮嘱他:好吧无论男女,按我们刚刚商量的,欲拒还迎,但不能给别人可乘之机。
  他还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今天这抽的是什么风?
  他突然觉得顾云风实在是太聒噪了,平时他不是挺稳重嘛,怎么今天这么吵。忍无可忍他在假装喝酒的时候直接掐掉了麦克风和耳麦,深呼一口浑浊的空气,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觉得世界终于清净了。
  你在想什么呢?不开心吗?她重新坐回到凳子上。
  我的爱人过世了。许乘月低下头,压低声音缓慢地说着。这是进来之前和顾云风商量好的剧本,编造可怜的故事,来降低对方的防范心理。
  没有料到这样的回答,浓妆女愣了快半分钟,才悠悠地回应他一句:节哀啊。
  他以前是你们这里的常客,所以我才来看看。说着他开始哽咽:第一次来这里,触景生情,明明很热闹才对。
  你爱人是我们的常客?哪一位?她深感遗憾地问着,满脸是遮不住的轻浮。
  他叫江洋。
  话音刚落,面前的女人一脸你疯了吗的表情。
  大约过了十秒钟,她突然捂着嘴笑起来:哈哈哈哈,帅哥你可别开玩笑了。
  江总出了事我们很伤心,但你这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人家是有老婆的,关建是江洋不喜欢男人啊,每次来我们这,都是跟几个被当空气的姑娘喝酒玩游戏呢。
  他猛地抬头,看见女人戏谑地目光望着他:你要真是他情人,难道不知道他老来这酒吧,只是因为他是大股东吗?
  许乘月:???
  当然是真不知道啊。这种事顾云风怎么没跟自己提?
  许乘月下意识地拽了下耳麦想问问,才发现耳机已经被自己掐掉了。关键是麦克风质量也不行,被他直接掐坏了。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魔鬼操作,突然两人就中断联系了。他都可以想象出酒吧外面顾云风惊慌失措地调整着耳机,满脑子的被绑架了被下药了被打了。
  所以他现在该怎么办呢?这才聊了几句啊就穿帮了。
  顾云风站在街角的一棵梧桐树旁边。
  他对着这个突然失声的耳机研究了很久发现它并没有坏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许乘月怎么一瞬间就没声音了?
  信号问题?或者喝了不该喝的东西?被抢劫了?还是被劫色了?!
  他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这个时间街上人已经不多了,酒吧里的人只进不出。他焦虑地绕着这棵树转了好几圈,安慰自己许教授并不是未成年少女。
  可确实是他让许教授独自进去才造成了这些危机。
  绕了十几圈树以后他决定,假如过十分钟还联系不上许教授,就冲进去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里面把他捞出来。
  他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烦躁等待,天上月光清冷,地上喧嚣嘈杂。马路上一直有车开过,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家伙靠在护栏上,吐得稀里哗啦。
  突然屏幕亮起,徐法医来了个电话。
  从这个时间看,应该是dna检验的结果出来了。
  通常他们会拿目标血样和全市自有的dna库进行比对,并同时采集受害者周围人群的血样去比较。库里的血样覆盖范围不算广,远远不及整个市十分之一的人口,如果遇到外省流窜作案的,就只能去申请全国的dna库了。
  电话那头很安静,徐远桥的语气谨慎得奇怪,仔细听还有纸张翻阅的声响。
  留在江洋车上的那块血迹,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不出所料,一张口就是这件事。
  比对出是谁了?他问。
  市里的dna库样本比较大,我们就先比对了江家周围的人员。
  你一定觉得难以相信。电话那端的徐法医摊手,一脸疑惑。
  结果很奇怪吗?
  嗯。他犹豫很久才说:我仔细检查了很多遍,最终确认
  现场受害者以外的血迹,是林想容的。
  八月十九日当天身在地球那端,有着完美不在场证据的林想容,居然在案发现场留下了自己的新鲜血迹。
  第46章
  舞池中央换了好几个乐队, 音乐迷醉, 灯光缭乱, 一批又一批的人群涌入。
  许乘月依然尴尬地坐在吧台边, 眼神从对面女人裸露的肩膀移到旁边心不在焉瞅着他们的调酒师。
  江洋居然是这间酒吧的隐形股东?或许顾云风也不知道这件事吧。
  他躲避对方充满怀疑的眼光, 心想自己还是临时编几句话吧,要是能蒙混过关就继续按约定的剧本走。
  他一狠心,手撑着额角遮住半张脸,猛地抬头眼中都是悲切:可江洋亲口说爱我的。
  表情那样真切似乎下一秒就有眼泪落下。接着歇斯底里地高声喊着:我知道十八号那天,他来过这里了,还带了个年轻男人。
  说好了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可他根本不愿承认我的存在, 他把我当什么?还是说只想和我做==爱?
  歇斯底里的时候刚好一首音乐结束, 短暂的几秒钟内他的声音冲破音乐和人群, 引得周围扭动着身躯的年轻人们纷纷侧目。他们惊讶了一两秒, 接着又习以为常地贴脸贴屁股地跳舞去了。
  真丢脸。
  说出最后一个词的时候许乘月自己都咬了下舌头, 差点说成做梦。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羞耻感。那一瞬间恨不得飞到天上去别被人看见。
  为什么顾云风会给他安排这样的魔鬼台词?他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在做梦吗?
  而且想了还不自己做,全推给别人。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样的发言居然震慑住了他对面的女人。
  十八号?她睁大眼睛看着许乘月, 舔了下自己鲜红的嘴唇,低下头说:确实来了, 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
  说着她让调酒师给许乘月端来一杯樱桃甜酒,身后的隐约震耳欲聋,旁边的八角蜡烛台一直安静燃烧。
  我知道有个人上了他的车, 和他一起来了这间酒吧。他举着酒杯喝下一口,混着音乐头有点晕,好在思维还是清晰的。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测,有个人在瑞和医院登上江洋的车,车开到这家酒吧逗留了十几分钟,然后又载着此人回了他家的别墅。
  有吗?那天他一个人来的,拿了点酒精和绷带就走了。说着她斜着眼看了下舞池里的男人们:那天啊,还以为他来看我呢。
  专程跑你们这就为了拿这些东西?
  我也挺奇怪,只能猜想是他旁边哪个人受伤了吧。她垂下眼睑,低着头。
  受伤的那个人和他什么关系?小三?情人?他追问着。现在他甚至没办法确定这个和江洋一同乘车的人究竟是男是女,只知道此人极有可能是凶手,受了伤,还在江洋的车里留下了血。
  呵?浓妆女翻了个白眼,她没有兴趣再聊下去,喝掉那剩下的半杯酒,毫无兴致地起身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喝这杯酒吗?她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指着许乘月面前的樱桃甜酒说:你刚刚说,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可他根本不愿承认你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了共鸣。她笑了笑,抬头看着头顶的光怪陆离,音浪摇晃着酒杯,酒精争先恐后地想要满溢出去。
  他又何尝没对我说过这句话
  他瞬间感觉血液倒流,愣在原地不敢动。
  而调酒师尴尬地站在那:老板,这这位先生他的后半句话大概是,这位先生是您的情敌?
  从调酒师的称呼上他也立刻领悟到,这个女人就是酒吧的老板娘啊!怪不得干着拉皮条的生意还送自己酒,原来都是为了招揽顾客。
  这位先生,就是来砸场子的吧。
  许乘月深呼一口气,鼻腔里充满酒精的味道。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从一开始说话就被怀疑,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他怎么会想到,江洋给自己的婚外恋对象开了家gay吧,而他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们,居然都是女性。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冷哼一声,圆润的身材在昏暗的灯光下分外惹眼。她左手重重地拍在吧台上,震得吧台上的杯子晃晃悠悠,高跟鞋有节奏地踢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