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节
  杨氏也很快写完。
  两名衙役把写有答案的白纸收好,呈到刑部侍郎面前。
  刑部侍郎看过,示意拿给旁听的大人们过目。
  众人一一看过,望向长春侯的眼神变了又变。
  白纸重新回到了刑部侍郎手里。
  刑部侍郎轻咳一声,开了口:“两张纸上的答案一样,都是瓜瓞绵绵纹。”
  “那又如何!”长春侯有些慌了。
  刑部侍郎看了林腾一眼。
  林腾淡淡道:“这样的答案,侯爷该不会说是巧合吧?”
  “是她们商量好的!”长春侯不死心辩解。
  林腾摇摇头:“这个时候侯爷还这么说就是强词夺理了。当年情形可以串通,但能缜密到串通枕头花纹这样的细节?更何况她们二人身份本是对立,能促使她们立场一致只有一个答案:十三年前侯爷杀害了发妻华阳郡主!”
  “我没有,我没有!”长春侯踉跄后退,面如土色。
  然而已经无人再听长春侯狡辩。
  许栖混在刑部衙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中,听着那些议论,恨不得冲进去把那个男人劈死。
  但他没有。
  日复一日的劈柴生活,悄悄磨掉了少年的冲动,让他学会了冷静。
  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等到许芳走出来。
  “大姐!”少年拔腿冲上去。
  看着冲到面前的胞弟,眼圈泛红的许芳露出一丝笑:“是大弟啊。”
  “大姐,他——”许栖望向衙门口,并没见到长春侯出现。
  许芳低低说了三个字:“他完了。”
  等候在外的徐五郎迎上来:“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许芳冲徐五郎笑笑:“我想和大弟去茶楼说说话。”
  徐五郎看了看小舅子,没有犹豫点了头:“好,我陪你去。”
  徐五郎带着姐弟二人进了一间茶楼,体贴给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许栖早已忍不住了,咬牙问:“大姐,他真的杀了母亲?”
  许芳微微点头。
  “你当年看到了?”
  公堂问案是公开的,允许老百姓旁听,堂上的事自然很快传遍了。
  许芳再次点了头。
  许栖用力攥紧拳头:“大姐,你……你为何从没告诉过我!”
  原来在他打架惹祸,与所有纨绔子一样浑浑噩噩混日子时,长姐背负着这样惨痛的秘密小心翼翼长大吗?
  而他呢,还在怪姐姐攀附宁国公府。
  第425章 咎由自取
  审案结果很快就呈到永安帝那里。
  永安帝正是好心情一日比一日高涨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桩糟心事,大为恼怒。
  这是见不得他高兴么?
  御笔一挥,对长春侯的处置很快就下来了:夺去爵位,发配边疆。
  侯府财产先填补华阳郡主嫁妆亏空,归长女许芳,剩余财产充归国库。
  继室杨氏品行恶劣,数罪并罚,充入教坊司。
  至于杨氏所出三个子女,因长春侯犯的是杀妻之罪,祸不及儿女,只是沦为庶民。
  旨意下来,关押在牢房里的长春侯被推出来时,遇到了从另一间牢房被推出来的杨氏。
  这对曾经的夫妻相遇,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贱人,你害我没了爵位,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长春侯红着眼嘶吼。
  杨氏冷冷看着长春侯,没开口。
  “你说啊!现在我爵位没了,你也被充入教坊司,楠儿他们能得什么好?”长春侯挣扎着向杨氏冲去。
  这是他死活想不通的。
  杨氏沦为下堂妇是没有以前好过,可她难道不为三个子女想想吗?
  拉着他同归于尽,这是疯子才干得出来的事吧。
  杨氏开口了:“表哥还是长春侯,楠儿他们更没有好。”
  现在楠儿他们好歹还有命在,可表哥要是当着他的长春侯,在许芳的逼迫下说不定就要对楠儿他们下杀手。
  表哥是做得出来的。
  华阳郡主是表哥的结发妻子,为他生了一对子女,还不是一旦威胁到表哥的利益就被活活捂死了。
  表哥更是对许芳几次动过杀心。
  她看在眼里,曾经不觉得怕,甚至觉得畅快,可当轮到自己时却怕得发抖。
  怕得情愿拉着这个男人一起去死,只要保住孩子们的性命。
  杨氏泛红的眼里涌动着疯狂。
  数月来不间断摄入的药物麻痹着她的思绪,让她处于似疯非疯的边缘,钻入某个牛角尖就出不来了。
  长春侯只觉杨氏在说胡话,不可思议问道:“你是疯了吗,楠儿他们现在沦为庶民,到底得了什么好?”
  早知道被这个疯婆子坏了事,休了她后就该要了她的命。
  长春侯再次感到了后悔。
  多年夫妻,杨氏对眼前男人再了解不过,长春侯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刺激到了她敏感至极的神经。
  杨氏疯狂大笑起来:“那也比丢了性命强!我都知道了,你要把楠儿他们送回老家去,下一步就是要他们性命了吧?”
  长春侯一愣:“什么送回老家,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还装模作样!”杨氏抬手抓向长春侯的脸。
  刚刚长春侯挣扎着冲过来,拉近了二人距离,就听刺啦一声,长春侯脸上被抓出一道血痕。
  长春侯惨叫一声,伸手掌掴杨氏。
  衙役死死按住长春侯,警告道:“不要乱来!”
  长春侯挣扎不过,怒瞪着杨氏:“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把楠儿他们送走了?”
  “是许芳那个贱人,她拿嫁妆逼你——”
  长春侯越发茫然:“你说的什么疯话?那个孽女是问过她母亲留下的嫁妆,可怎么会做出逼我把楠儿他们送走的事来?她是将军府的媳妇,这么做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在婆家无法立足吗?”
  杨氏安静了一瞬,死死盯着长春侯。
  “你个蠢妇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简直是个疯子——”
  到这时,杨氏混沌的脑海仿佛被闪电劈开,恢复瞬间清明。
  她面上表情凝固,心里却终于反应过来:她落入了圈套!
  从没有把楠儿他们送回老家的事,让她听到这些就是为了让她拉表哥下水。
  她照做了,表哥丢了爵位,孩子们成了失去父母庇护的庶民。
  是许芳,一定是许芳为母报仇设下的圈套。
  可她却中计了!
  “啊——”杨氏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发出凄厉的喊声。
  杨氏彻底疯了,坊间传闻是听到要充入教坊司承受不住打击疯掉的。
  据说杨氏口中一直念着要杀了许大姑娘。
  人们叹息同情华阳郡主留下的一双儿女遭遇的同时,对杨氏的下场表示大快人心。
  当然,长春侯的下场就更大快人心了。
  发配边疆差不多就是等死,说不定到不了地方就死在路上了。
  查抄长春侯府后把情况报到永安帝那里,永安帝又生气了。
  他还想着抄了长春侯府国库能有点进项,结果长春侯府所有财产加起来还填不上华阳郡主嫁妆的亏空。
  这也太穷了!
  不,这说明这些年来长春侯府就靠着华阳郡主留下的嫁妆度日,嘴脸太难看。
  永安帝一生气,又追加了责罚:长春侯次子许楠、三子许栋子孙三代以内不得入仕。
  消息传到许芳耳中,许芳大哭一场,换上出门的衣裳去了有间酒肆。
  有间酒肆门前的枣树结的枣子已经被进出酒肆的人吃得差不多,只剩稀稀疏疏的红枣遮掩在枝叶间。
  白日的酒肆静谧悠闲,只有劈柴声没有停过。
  许芳被红豆领着进了后院,见到了立在柿子树旁的骆笙,还有专注劈柴的弟弟。
  许芳驻足片刻,走了过去。
  “骆姑娘,今日我是来向你道谢的。”许芳望着眉目平静的少女,心情激荡无比。
  那一日,听闻继母被休,骆姑娘告诉她一切才刚开始,她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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