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节
  陆先生慢慢地走过来,陆先生曾做过李煦的西席,李煦发现蹊跷之后,就来找到陆先生求证。
  李煦知晓宋成暄和徐清欢不会那么武断地定案,他们看似将精神都放在韩参将身上,其实在暗中追查线索。
  可惜时间太过紧迫,李煦查证一切之后,已经来不及去阻止高见松,只能与陆先生商议如何应对。
  陆先生道:“他们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谁也没想到宋成暄会盯上高大人,幸亏王爷您来找我,否则整个北疆都要出事。”
  烛火跳动,李煦神情漠然:“我不是什么王爷,陆先生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既然这桩事已经遮掩过去,以后所有人在北疆不要再有任何举动,从现在开始没有简王更没有‘青山’。”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一变,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李煦。
  陆先生摇摇头:“如今北疆的情形您也看到了,您若是不管,不知还要出什么乱子,有人蠢蠢欲动想要趁机越俎代庖,还有人意图反叛王爷,这些人若是投靠朝廷或是张家,所有跟随王爷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高大人会出事,也是因为北疆局势混乱,他急于去安抚,才会被宋成暄盯上,您若是不管就等于看着他们去死。
  北疆真的动荡起来,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李煦坐回椅子上,所有人都在等他下决定。
  “就比如今日之事,”陆先生道,“你早些接手北疆,也许就能避免。”
  李煦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道:“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看向陆先生,陆先生点了点头,其他人这才鱼贯而出。
  陆先生也准备要离开,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转过头来:“王爷十分看重您,才会放任您去查案,借着这一桩桩的案子您才能获得皇帝的信任,才能有今日的前程,那些不好的事王爷全都替您做了,他虽然没有在您身边,给予的却比普通父亲要多得多,这么多年王爷也没有与简王妃生下嫡子,就是怕您地位不保。
  如今王爷去了,还留下北疆的基业给您,就算您觉得王爷做的不好,也可以将权柄接到手中,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全由您来下决定,您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寻条活路,他们真的落入朝廷和宋成暄手中,就是高大人一样的下场。
  如果宋成暄真的是魏王世子,他必然要反叛朝廷,到时候我们要如何自处?您可以不承认自己简王爷的身份,可他们不会放过您。
  真到了那时候,手中无兵无权要如何与他们抗争?”
  陆先生说完话也慢慢走了出去。
  李煦站起身那盏油灯前,他凤眼微微眯起,在墙面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像他又好像不似他。
  他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走到高太太面前说话时的情景。
  “你那一双儿女的生死由你来定。”
  他不愿去舍弃,这些结果也并非他本意。
  可有些时候,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得选择,他身后还有那么多条性命,他能做的就是让一切更加值得。
  李煦将所有人重新唤进屋子,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比方才更加沉稳:“没能保住高大人的孩子是我的过失,同袍之子亦是我子,想要保住所有人的平安,就要众心成城,才能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
  不管是谁从现在开始都要善待百姓,若是被我发现有人行为不端,立即严惩不贷,你们信我,便与我一起渡过难关,若是不能……”
  李煦的话还没说完,屋子里的人都跪下来:“愿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
  庾三小姐疼痛中睁开眼睛,肚腹之间的痛楚让她整个人不停地颤抖。
  “三丫头。”
  庾三小姐看到庾二太太焦急的面容。
  “三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庾三小姐没有气力说话,忍不住要伸手向肚腹上摸去,手却被庾二太太拉住。
  庾二太太急着道:“你忍着点,马上就好了,已经上了药,郎中说定然能好起来。”
  直到郎中将伤口包裹好,庾二太太才擦去眼角的泪水,轻轻安抚庾三小姐:“好了,都过去了。”
  好在那一刀没有伤在要害,否则三丫头早就丧了命,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大意,弄不好还是要……
  庾二太太不敢想下去。
  “脸上和脖颈的伤如何?”庾二太太目光落在庾三小姐脸颊上。
  “那些伤没有性命之忧,”郎中立即道,“只是恐怕会留下疤痕。”
  庾三小姐又是一阵发抖,她即便能够活下来,脸也已经毁了。
  生怕女儿担忧,庾二太太道:“只要能活下来,母亲会为你去找伤药,定然让你变成以前的模样。”
  就算活下来,脸好了,谁又会要一个肚子上受过伤的女子,庾三小姐攥起了手,她这辈子也许就这样完了。
  郎中退了下去,庾二太太才道:“你这样都是被李家所害,早知道如此,我们绝不会与他们同行,现在……李长琰被抓,还不知会如何,我苦命的孩子,你怎么就看上了那李煦。”
  庾三小姐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她身子虚弱一时说不出话来。
  “二太太,”管事进门低声道,“衙门里来人了,要再问您几句话。”
  庾二太太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该说的我都说了,他们还问什么?”
  可既然衙门来请,她不得不前去。
  庾二太太站起身来正要前行,却被庾三小姐拉住了衣角。
  第六百六十八章 努力争取
  庾三小姐轻轻地向庾二太太摇了摇头。
  庾二太太仿佛明白了什么,惊诧地看着女儿,莫非到了这个地步女儿还在为李家着想?那李大太太为了活命,在她面前说出那样一番话,根本不像往日看起来那般的和善,她事后听下人说,高太太明明是冲着李大太太去的,要不是李大太太向后闪躲,根本不会误伤到女儿。
  之前她是觉得李煦有些前程,李大太太性子柔软,将来压不住媳妇,她这才顺着三丫头的意思与李家亲近。
  现在不同了,李长琰和李四被抓,李家一旦被认定是简王党,就会波及整个李氏一族,他们庾家与李家本就不相熟,没必要一脚踏进这污潭之中。
  “母亲,”庾三小姐咬着牙用尽全力终于说出话来,“告诉朝廷……我……我听到……高太太说……要报复……李煦……这其中说不得有……内情。”
  如果是平日里,庾二太太定然要训斥女儿几句,可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她终究不忍心。
  庾三小姐殷切地望着母亲,眼睛中满是哀求之意。
  “我知道了,”庾二太太终于道,“我们只听到这些,其余的让朝廷去查问。”
  庾三小姐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又沉入床铺之中。
  这就够了,李家能闯过这一关,定然会感谢她。
  她为了李家出了这种事,李家就算迫于名声也不能对她不管不顾,李煦恰好在这时候来到北疆,想必对情势有所掌控,不会看着李氏一族变成简王党。
  而且,高太太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带着几分恐惧和祈求,她求的显然是李大太太。
  庾三小姐记得高太太说:“我们说好的,只要我……能让你们逃脱……你就会放了……我的孩子。”
  高见松是简王党,高太太伤害李家女眷的举动似乎是想要救李家,逼迫高太太的人是谁?
  这其中仿佛有很大的秘密。
  如果她赌对了,或许将来还有机会翻身,如果她错了也没什么,庾家干干净净不可能会牵连,但她可能就前路坎坷。
  为了她自己,她要尽力去争取。
  李家顺顺利利,她也才能事事如意,因为她的伤在别人眼中是嫌弃,在李家面前可是实实在在的功劳。
  ……
  李长琰没想到宋成暄这般不顾情面,就这样一路押送他们去京城,连伤口都没有让人给他医治。
  一直走到天黑,到达一处驿站,才将他们丢进柴房看管起来。
  李长琰一口郁气闷在胸口,听得文吏前来审问:“可听到高太太都说了些什么?”
  李长琰被高家支去修马车,之后就被高家人围攻,高太太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李长琰将自己知晓的说了,然后就被送回柴房之中。
  李冒向衙差求来了伤药和布巾:“父亲,我给您重新包裹伤口。”
  “你求他们了?”李长琰冷声道。
  李冒抿了抿嘴唇:“父亲的伤重要。”
  李长琰颜色难看:“等事情查明之后,我要向朝廷禀告,宋成暄这是故意为难我们,那些衙差定然收了你的好处才会给你这些东西。”
  “没有,”李冒道,“宋大人治下颇严,儿子本想花些银子,衙差不肯收,然后儿子说明了情形,他们将驿丞唤来给了儿子这些。”
  这些虽然不是什么好药,却也能有些效用。
  李长琰看着李冒,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他竟然还帮宋成暄说话,可眼下这样的处境他不便发作,只好坐下来让李冒换药。
  李冒小心翼翼地为李长琰清理伤口:“父亲方才说没有听到高太太说的话?”他仔细想了想,“高太太有没有提及九弟?”
  李长琰顿时皱起眉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高太太怀疑高见松是被你九弟抓走了,所以才会前来害你母亲。”
  李冒又道:“除此之外呢?没有别的了吗?”
  李长琰狐疑地看向李冒:“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李冒思量片刻低声道:“蒋大爷告诉我,高见松有意培养九弟,我们运来北疆的那些粮食也是给九弟准备的,将来九弟会代替张家掌控整个北疆。”
  李长琰听到这话额头上立即冒出了冷汗,高大人是对煦哥不错,为了煦哥的前程他也曾多次向人提及此事,学政看好的人,将来必定前程无量,这也是为何他认为煦哥回到北疆之后会大展手脚。
  可现在这是最不能提及的。
  “不要乱说,”李长琰呵斥李冒,“我还没问你为何与蒋家人来此处,我们家的祸事是不是你引来的?”
  李冒一时愣在那里,宋大人和宋大奶奶是跟着他们才到了北疆,可他是被蒋大爷蒙蔽。
  见到李冒沉默下来,李长琰立即明白:“果然是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是我,”李冒不知该怎么解释,蒋大爷只是个无名小卒,重要的是后来的高见松,他亲眼见到高见松被抓,蒋大爷说的那些话算是得到了证实,他不由地想起那些有关九弟的言语。
  “父亲,您与简王真的不相识吗?九弟与简王……”
  李冒刚说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厉风袭来,紧接着“啪”地一声,他脸上火辣辣地疼痛。
  李长琰瞪圆了眼睛:“你这个混账东西,到底发了什么疯,竟来质问你父亲,还要将脏水泼向你九弟,是不是受了谁的教唆。
  家中那么多兄弟,唯有你不学无术,整日在混迹在外,还想着将来能有什么本事,你以为你九弟和你一样,被人哄骗成了叛党仍旧一无所知。
  你自己惹祸也就罢了,现在还牵累全家,我李长琰竟有你这样的儿子,将来我们李家真的出事也是因为你。”
  李冒被骂的不敢再说话。
  “好了,”李大太太忙起身劝说,“老爷不能一味苛责冒哥儿,不如听冒哥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李大太太受了惊吓又因为一路劳累,从马车下来几乎不能行走,方才昏昏沉沉地靠在角落里,现在才算缓过一口气,她向李冒招了招手:“老四你过来,你都知道些什么与母亲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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