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待大夫人差人来让温小弟过前头去后,方长霆与跟随在身后的侍卫低声吩咐:“使些银钱,在伯爵府中打听一下那吴盛是何人,又在这伯爵府中做过些什么事情。”
  侍卫闻言,低应了一声“是”,随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从队伍中悄悄退了出去。
  方长霆的眉头微蹙,现在让他忧心的并不是什么吴盛,而是方才温小弟说的那些市井传言。
  传出这传言的人或者无心,但免不了听者有心,待回到王府之后,定要让人好好的查一查到底还有些什么传言。
  站在温软院子中的小亭子下,指腹微微摩挲着,面容带着几分思索。
  在心底慢慢的整理着温软被刺杀的线索。温软未嫁给他之前,不过是个闺中女子,交往的人也不多,她还能得罪谁?
  唯一一个在未出嫁前看她不顺眼便是她的继母陈氏,若单单只是不想让温软扶持温小弟,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险杀温软,且也不值得。而嫁给他后,能得罪除了沁阳县主外也没有旁人了,可刺杀也不是沁阳县主所为,那还能是谁?
  若说温软重生回来之后,做过什么是对旁人有阻碍的事,那便也只能是……
  “殿下,你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妾身到了你身旁你都没有发现?”
  听到温软的声音,思绪瞬间被打断,转而看向了出现在了他身边的温软,温和一笑:“怀缅完了?”
  温软点头:“太久没回来了,有许多的回忆,不免坐得久了些。”
  与她娘亲的回忆,还有弟弟的回忆,都在这院子中,而认真算起来,温软算是有三年没有回过这小院子了。
  方长霆抬眼环视了一圈这院子,道:“若是你怀念,便不时的回来看看。”
  温软笑道:“妾身嫁给可殿下,都是王府的人了,怎好经常回来。”
  方长霆微微挑眉,道:“你想回来便回来,有谁不敢让你回来?”
  温软的笑意更盛:“好像也是,有殿下撑腰,谁敢不让妾身回来?”
  方长霆的嘴角也微微一勾,面上带着笑意,眼中却是少了一丝笑意。
  这一辈子,他自是可以为她撑腰,但愿不要再连累她死于非命。
  骁王心中隐隐有所察觉,或许这次的刺杀,是因他而起。
  ****
  文德伯回来之后,大家一起其乐融融的用了一顿午膳,随之才启程回府。
  马车才动,就有人拦住了方长霆的马车,马车外的侍卫道:“殿下,是宫中来人了。”
  方长霆撩开了帘子,只见外边有一个内侍翻身下马,上前行礼,“陛下急召,让骁王殿下即刻进宫。”
  方长霆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道:“稍等。”
  放下帘子后,与温软说:“本王进宫一趟,侍卫便只带一个人走,其他人来保护你。”
  温软点头,“殿下且放心去吧。”
  不知为何,总是有些不放心面前这个想法多的小妇人,故再次嘱咐道:“你回了王府,且在王府中好生待着,哪都不要去。”
  嘱咐完了之后才下了马车,带了一个侍卫,随之与那内侍一同进了宫。
  温软回了王府后,换了一身普通妇人的衣服,带上了月清还有两个能打的侍卫从王府的后门出了王府。
  温软不去别处,去的是那消息灵通的茶馆。
  今日在伯爵府的时候,自家小弟那句“拱辰街刺杀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倒是提醒了她,与其在王府中等消息,还不如自己去听听看这外边的人到底是怎么说的。毕竟她是再活一次的人了,许会听到一些只有她自己听得懂的信息。
  方才骁王在的时候,她还琢磨着该怎么说服他,让他带她去茶馆听书喝茶。却不曾想,还没回王府,就有急召进宫的消息,骁王离开了王府,她正好也不用寻什么借口来出王府,就算自家殿下晚上要责怪,她便多说几句好话承认错误。
  从千里赶赴稷州,保住了骁王那双腿之后开始,温软便也渐渐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凡事不能坐以待毙。
  外边有人杀她,她也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骁王府不出去,在骁王寻凶手之时,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得利用自己重活过一世的优势,也为自己的事情出一份力。
  作者有话要说:  不怎么听话的小妇人~
  ——
  第57章
  骁王被急召进宫, 其实也隐约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事。前不久, 他便把有关于渭淮和岐南贪墨的证据全都交到了傅瑾玉手上,让他去布局,傅瑾玉的心思缜密, 对这一点, 骁王没有任何的怀疑。
  骁王能这般信傅瑾玉, 一小部分是因为在稷州之时, 那傅瑾玉特意到稷州送生辰礼给温软, 待温软确实如同亲妹妹, 往深了说,他也算傅瑾玉的半个妹夫, 有理之下, 傅瑾玉自是帮他。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傅瑾玉本就是泾渭分明、识明智审的人, 时态的严重, 该如何抉择, 自会分辨。
  进了宫后,方长霆才到大元殿外, 便听到从大元殿内传出他父皇的怒骂声。
  “是谁这么大的狗胆,让你去贪去赈灾的银子!”
  随后传出瓷器摔到地上的“哐当”声, 声音很大,可见扔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道。
  方长霆就站在大元殿外等宣,嘴角一闪而过的讥讽,随即皆是一副严谨之色, 装得毫无破绽。
  不久之后,连太子也进到宫中了,看到大元殿外的骁王,愣了愣,随即走到了他的身旁,闷咳了两声后:“也是父皇喊你进宫的?”
  对于太子会出现,方长霆没有任何的意外。
  点了点头,随后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大哥可知父皇为何要把我们喊进宫来?”
  太子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随即道:“本宫也是方进宫的,怎知父皇为何喊我等进宫?”
  方长霆看他的模样,却清楚得很,太子这会正高兴呢。
  太子确实正高兴着。
  太子与景王向来不对付,在朝中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些年来,太子一直被景王压制,虽有藏拙,但也着实憋屈得很,前些日御史中丞梁光鹤调查到了雪灾之时拨往渭淮和岐南灾银似乎有人贪了一大部分,便顺着线索查了下去,这一查便不得了了,竟然是景王做的,知道这消息后,可没把太子给乐坏了,有这等难得的罪证,他自然是抓住了这个难得一遇的机会狠狠的将景王一军。
  今日进宫,太子早有所料。那贪墨案一事暴露了出来,父皇降罪,再查一番,景王的势力定然会锐减!
  不多时,邑王也进了宫中,四个兄弟中,大概也就他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一脸茫然的站在太子身旁,然后听着里边传出怒骂声,随即一点也不收敛,嘴角一勾,与太子和骁王乐道:“三哥平时挺讨父皇欢心的,今日到底是做了什么缺德事,竟能让父皇这般生气?”
  太子和骁王都转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大元殿内再次传出砸东西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你竟还狡辩”的怒骂声。在四兄弟中向来随意洒脱的邑王听到这怒斥声,又轻嗤了一声:“啧啧啧,三哥这缺德事可从来就没少做,这次应该是没有擦干净屁i股,被人抓了包告到父皇那,常在河岸走,哪有次次不湿鞋的骚道理。”
  太子和骁王都不接腔,都漠视了邑王这皇室中的一朵奇葩,人人都还知道收敛,偏他就反其道而行之。
  方长霆虽然不接腔,但也是目光略有复杂的扫了一眼邑王。活过一世,许多人的结局他是知道的。
  例如太子,太子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在与景王斗输了之后,被废去太子之位便直接一病不起了,在景王登基那日,更是被气死了。而老五邑王,疯了,至于真疯还是假疯,他不得而知,可清楚的时候,若是老五没疯的话,在景王登基后定然也活不长。
  这几兄弟,暗地里多有互相陷害和互相迫害,这其中的腌臜事,方长霆后边也查出了不少来,景王和太子确实是做了不少害他的事情,可唯独邑王,却让他感到诧异,不仅没有害他,甚至暗中害帮过他。
  察觉到自家三哥的视线,邑王朝着他勾起两边的嘴角,弯着双眸,露出了个笑脸。
  方长霆没有理会他的嬉皮笑脸,而是收回目光,继而盯着大元殿。
  邑王也不恼,一贯的洒脱,笑意不变。
  不多时,皇帝身边的内侍从中走了出来,与三兄弟道:“陛下让三位殿下进殿。”
  ****
  且说温软出了王府后,让侍卫观察四周的动静,因着外边凶险,她不敢随意找两个侍卫出来,而这两侍卫都是以前在寒甲军中的将士,是骁王的左膀右臂,最擅长的便是观察四周动静,他们也是要跟着骁王娶宵防营的,但现如今骁王还未去宵防营上任,他们自然也还是闲职,也就在王府中兼当起了护卫来。
  温软装扮成了富户人家的夫人,到了茶馆便找了个小隔间坐着,听了好一会说书的,等到跑堂的小二来了之后,才让月清给了他一个碎银子,打听一下最近拱辰街刺杀的事情。
  “听说当晚是那敬崇侯府二公子嫡子的满月席,那地里敬崇侯府也不远,去参加的人哪个不是达官贵人,传言被刺杀的是个妇人,估摸着是这高门后宅争宠害人手段。”
  温软端起茶,心道这肯定不可能是后宅争宠,王府的后宅就她一个妇人,且也不是沁阳县主,所以这一个传言信不得。
  温软喝了口茶,抬眼继续问:“还有呢?”
  赏银给得多,跑堂小二自然积极,又忙把其它听来的话交代了:“也有人说,要不是后宅之争,那就是家产之争。”
  这茶馆的传闻荤素不忌,谁都知道有些话不能说,但就是管不住自个的嘴巴,多喝两口茶,两口酒,什么八卦都敢往外说了。
  听到跑堂小二这么说的时候,温软愣了一愣。家产之争还真有这一回事,但景王的刺杀对象不都一直骁王吗?太子和邑王要害也是害骁王,想先杀了她算是个什么道理?
  跑堂小二说了好一番话,然后见那夫人杯中空了,又继续添茶水,说上了瘾,便也就没止住话头,继续说着:“从骁王回金都之后,这金都城中的茶后闲话还真没消停过,现在传得最热腾的不是什么拱辰街刺杀的事,而是骁王和骁王妃夫妻二人的事。”
  一旁的月清听了,皱眉道:“连王爷和王妃都敢议论,胆子真够大的。”
  小二道:“自然是私下说说,那敢在大街上说呀,再说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是打心底敬慕骁王的,要不是骁王带兵平了稷州的叛乱,没准那反贼还真打到了金都城来,到时候苦的可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听到小二的话,温软也想起了文汐姐姐和她说的那些话,说金都都在传她的事,便也就多问了一句:“我素来深居简出,也不知道知道外头的事,我倒是好奇外边都是怎么说那骁王和骁王妃的。”
  小二脸上露出为难,讪笑道:“这不好议论,到底是皇家的事,我们说多了也是怕事的。”
  听着小二的话,温软明白,钱不够,那鬼也不推磨了。随后看了眼月清,月清明白,遂又掏出了一块碎银子给小二,小二拿了碎银,双眼笑成了线,随即把坊间夸骁王夫妇二人的话都全盘给说了出来,然后又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坊间都在说,骁王妃就是老天爷的亲闺女,而这亲闺女的女婿自然要帮衬着,所以呀,这骁王妃是带了旺夫的福气在的,没准骁王也会因此成为老天爷选定的人。”
  听着小二的话,温软的脸色微微一变。小二的话里边没有一句说皇位是属于骁王的,但句句话都像是在说着因为那骁王妃的旺夫运,能让骁王次次化险为夷,还能让骁王最后当皇帝。
  温软脸色不对,月清忙让小二退出了出去,劝道:“王妃别听外边的人瞎说,都是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说出来的浑话。”
  温软绷着一张脸,倒是什么都没有说,然后只是起了身说了声回王府。
  ****
  骁王是晚上才回来的,他回来之前,温软早早让人准备好了晚膳和茶水,让看门的人看到殿下回来立马来通传。
  所以骁王才下马进门那会,温软就来了前头把人给截住了,那些暗卫和府里的人都还没来得急把王妃今日出府的事情告诉他。
  方长霆见温软来接,原本看着景王被问责心情就大好,今儿再见到温软这般盼着自己回来,嘴角便越发上扬。
  回了屋子把人搂过来亲了两口,随后看向一桌子的菜,才问道:“本王可不记得今天除了是你回门的日子外,还是个什么好日子。”
  温软拉着他到了饭桌前,坐了下来,脸上带着温软小意的笑容,边给骁王布菜,边甜言蜜语道:“就是觉得殿下这几天一直在看宵防营的文书,看得茶饭不思,妾身心疼殿下,所以今天就下厨给殿下做了几道小菜。”
  这话方长霆听着舒服,笑意更浓了些,带了几分调侃:“你也就刚从稷州回来的那几日还有空闲下厨,最近你整天忙前忙后的,比我这个王爷还要忙,连本王想要与你说话都得等你得空。”
  “妾身不是想着最近事多,殿下忙,所以才没有烦殿下么,但绝对没有轻视殿下的。”
  没有轻视?这话骁王打心底就不信,估摸在她心底,那些银钱都要比他这个丈夫来得重要。
  温软斟了一杯酒递给骁王。
  “对了殿下,今日宫中急召殿下进宫是为了什么事?”看骁王回府的时候挂着笑脸,就知道宫中定然发生了什么好事。
  骁王接过酒,笑意渐缓了许多,道:“今日父皇把我们几兄弟都喊到了大元殿,让我们都跪在了跟前,训斥了所有人一番。”
  “被训了,殿下还这么高兴?”
  自然是高兴,现在景王贪墨的事情提前被他推波助澜的爆了出来,景王被父皇训斥得那般厉害,之后还要彻查谁搀和到了其中,这次他定然元气大伤,且还会认为是太子所为,他怎么能不高兴?
  饮了一杯酒后,道:“训斥了之后,又发生了点好事,自然开怀。”
  温软继续给他斟酒,也不在意训斥之事,反倒柔柔的道:“殿下今日这么高兴,若是妾身胡闹了一下下,殿下应该不会怪妾身吧?”
  方长霆太了解温软了,她这也就表面看起来温顺贤淑而已,底子里胡闹得很。所以一听到她这话,便把刚端起的酒杯又给放下了,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饭菜,随即微微眯起了眼眸盯着她看:“敢情你这是在先礼后兵给,给本王设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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