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你做主吧,林叔说:多带些,小许对你挺好的,再者咱爷俩都不能多吃这东西,留两三根给你芳姨就行了。
  诶!林时安眼尾弯弯的,谢谢叔。
  父子两人收拾好了东西,端着碗就坐在便利店的门口吃,也不耽误生意。虽说已经过了立春,a城仍是冬天的景象。
  天冷,也黑得快,这会儿生意也萧条。
  林时安和林叔讲讲学校里的事儿,林叔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讲着东家长李家短的闲话。
  就这条巷子,饶是林时安一月回来一次,也能差不离了解谁家娶了新娘,谁家生了孩子,谁家没了老人,谁和谁又在麻将桌上打了嘴仗。
  林叔身体不好,平日里除了去透析就是守着超市,加上街坊邻里各有各的忙,便少有能坐下来好好听他说话的人了。
  因此尽管林时安向来不怎么对这些家长里短感兴趣,却总是格外捧林叔的场。
  今天的邻里新闻里,倒有熟悉的名字。
  沈余尔把酒吧关了,让我跟你讲一声,以后得换地方赚钱了。林叔说。
  好好的怎么关了?林时安纳闷道。
  林叔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说是和曹歆一起,去广州打工了。他说完又添上一句:你曹歆哥说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你需要的话可以去他那里住,学习也方便。
  林时安拿出手机顺手给两位哥哥发了个一路顺风,心里头操心的却是旁的:那我和学校写个申请,以后每周回来一趟帮您上货。
  从前都倚仗曹歆帮忙,如今曹歆出门了,他这个学生也必须得顶上。
  哎,委屈你了时安。林叔自知体力不行,也抹不开老脸说些逞强的话,只好垂着眼看林时安。
  他收养林时安的时候已经不年轻了,因而在学生家长里,他算是年纪大的,加上操劳多病,眼皮已经松得有些耷拉,脸上也长出了暗斑。
  叔,这有什么委屈的,林时安把剩的小半盘蒸南瓜推到林叔碗里,您多吃点吧,像是又瘦了。
  哪儿敢吃太多啊,况且也没胃口,硬吃也难受。林叔笑呵呵地把南瓜夹回去,瘦了好,瘦了说明最近没浮肿。
  林时安跟着笑了笑,也没再勉强。
  晚饭吃完,他抱着书坐在便利店,一边学习一边看店,换林叔歇会儿。
  冷不丁收到沈余尔的消息,他点开一看,是张和曹歆的合影。
  广州可好玩了,沈余尔发过来消息:等你放暑假了过来玩儿。
  林时安看着照片里两人都还算兴致勃勃的笑脸,也松了一口气。
  曹歆为什么忽然要去外地,他心里大概是有数的。童哲的事想必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那之后沈余尔也和他说过,曹歆彻底打算金盆洗手了。
  林时安和他寒暄了几句,沈余尔便贴心地没再打扰,让他安心学习。
  他随手把手机插兜里,看着正和他一起吃泡面的曹歆。
  他穿着奶茶店几十块钱的工作服,头发胡茬都修理得干干净净,尽管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劳累,整个人的精神头却和从前格外不一样。
  曹歆最初说要彻底改行的时候,他原本是想让曹歆去他的酒吧帮忙的,奈何曹歆想换个城市,沈余尔回去想了一夜,第二天就卖了酒吧,和曹歆一起踏上了去广州的火车。
  他和曹歆从小一起玩大的,彼此门儿清,对方都没什么本事还懒,要不然也不会一个当着啃老的拆二代,把酒吧经营得青黄不接,一个直接做了出卖色相的行当。
  如今凭着自己的双手双脚挣着正当的钱,身上因懒惰而起的倦怠气息也跟着淡了,连带着两个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沈余尔偶尔恍惚,像是回到还没表白那时候的光景,做什么都互相陪着,扣了工资彼此安慰着。
  平日里实在累得狠了,他也许久没再和曹歆闹过脾气。
  意外的是,曹歆也再没去相过亲,撩拨什么小姑娘。
  他忍不住去问,曹歆也只是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淡淡地开口:我实在是不想和你闹了,你什么时候放下我,我就什么时候去谈恋爱。
  饶是他问:那我要是一辈子不放下你呢?
  曹歆也从不正面回答,只说:人结婚了都有感情破裂离婚的,你才二十几岁,夸什么海口以为自己能喜欢别人一辈子。
  沈余尔只好耸耸肩,硬拉着曹歆出去遛弯。
  他们回到了像情侣一样朝夕相处的旧时光,却心知肚明对方的心里头的弯弯绕绕。
  沈余尔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于他而言是好是坏,只是觉得,如果时间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他也认了。
  或许这辈子就是会遇见一些人,他对你很好,会偶尔挂念你,愿意陪你闹腾,和你相处起来也很舒服,但是遗憾的是,他不能爱你。
  他一开始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但是过了好久之后,他才发现,其实遇见这么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件足够幸运的事情了。
  ☆、第 51 章
  黎丹没在家待太久,许佟澜回学校的第二天,她就去了机场。
  司机先生并不像往常一样坐在驾驶座上,而是和她并肩坐在后座,替她拖着行李箱走上了飞机。
  蒋川,黎丹接过他递来的毛毯盖上,那天我去见的人是许由。
  蒋川拨弄着关机状态的手机,闻言抬头,猜到了。
  他没有叫黎总,而是说:黎丹,你怎么就这么犟呢?
  因为那天你说的不对,黎丹罕见地露出一抹纯澈的笑意,却说着让人胆寒的话:需要让我冒上风险的仇恨才是有意义的。
  黎丹
  因为动他公司断掉的资金链,他又替我补上了。黎丹弯起嘴角。
  蒋川的脸色变了变,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和你一样,黎丹说:情人。
  她微微仰着头,闭上眼睛,那双让人心神摇曳的长睫在眼底遮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我原本从未想过利用感情对付他,那天见他时我连恨意都没有遮掩,却反而让他对我又生出了兴趣。
  你说男人是不是很可笑,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却又旧情复燃。
  蒋川不带什么情绪地评价:红玫瑰与蚊子血。
  黎丹笑了笑,没回答。
  蒋川偏头看了她一眼,又斟酌道:您和佟澜吵架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件事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吵架了?
  昨天我送他去学校的时候,他似乎不太高兴,蒋川说:不过到校门口的时候,他的那位朋友提着礼物在等他,之后我看佟澜就开心了许多。
  哪位朋友?
  姓林的,挺有礼貌的一个孩子。
  看来你也知道这俩人玩在一块儿,黎丹掀开眼皮,凉凉地看了蒋川一眼,你对澜澜倒是体贴入微,一点儿神情都能看出端倪。
  澜澜一直都是一个人,怪让人心疼的。
  你也在责备我不回家吗?黎丹眼尾上挑,神色跟着冷了下来。
  蒋川,我不喜欢情人置喙我的生活,希望你明白你的身份。
  她毫不留情地点破蒋川的心事,刻薄道:你不会成为许佟澜的爸爸,这些事也不需要你管。你觉得如果澜澜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他还会像现在一样拿你当半个亲人吗?
  蒋川闻言脸色白了白,略低下头,勉强地笑了笑,知道了,黎总。
  黎丹不再理他,自顾自地闭上眼,却丝毫酝酿不出睡意。
  她戳着蒋川的软肋,可蒋川说的未必不是她的痛脚。
  许佟澜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儿子,可是她却不是合格的母亲。
  十几年来,她始终心里明镜儿似的,她对许佟澜的爱,比不上她对许由的恨。
  曾经许佟澜刚出生的时候,她也是一颗心扑在孩子的身上,以至于许由出轨好几年才被她发现。
  好像自那之后,她对许佟澜的感情就变了。
  越来越高的要求,越来越强的控制欲,和越来越少的交心。
  她只希望许佟澜按照她理想的模样,长成她想要的样子,好像这样就能证明,离开许由,她依然可以高质量地完成一切。
  包括赚钱,包括养育孩子。
  可是年少的孩子却总是有无数的想法,让她觉得麻烦透了。
  他们分明是血脉相连相依为命的至亲母子,却也不知道是因何至此。
  她的心里未尝不是没有过愧疚的。
  下次见到许佟澜的时候,她想,她就告诉他,想和林时安做朋友也没关系的。
  高中生的日子总是如同白驹过隙,伴随着期中考的结束,15班正式完成高中全部的课程教学,进入一轮复习状态。
  15班的座位换了好几回,甭管许佟澜怎么心怀期待,林时安却总是在他的前后左右打转,就是没能重新当回他的同桌。
  锦山在这次期中联考中依然拔得头筹,15班亦是以碾压式的优势夺得全市联考的冠军。多少有些疲倦的老师们一合计,打算把娱乐项目提上日程,也让同学们放松放松心情、
  作为百年老校的锦山,向来重视历史文化的传承,因而除非是锦山在联考中表现过于惨淡,历史剧比赛一般是年年都会办的,这也是除了运动会之外,锦山唯一的学生活动。
  这比赛向来是高二年级的学生参赛,高一年级的学生观看表演,之于高三的同学当然是该上课上课,该考试考试。
  因而虽然大家表面上不好意思去问老师,背地里却早就三番五次地聊了起来,因而当历史剧比赛即将举办的消息传入15班的时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的同学们一下子就炸开了锅,终于放下了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作为理科班,15班没有历史老师,老张考虑到邵游算是班里最年轻的任课老师,新奇的心思也多些,加之邵游一直以来表现的都很不错,如今15班的数学成绩比孔箜那时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有微弱的上升,让他颇为满意,便让邵游做了历史剧的指导老师。
  邵游也不含糊,自打离婚之后,直接搬到了学校住,对学生们跟打了鸡血似的,越发有干劲儿。
  而赵嘉佳这个百八十年排不上用场的文艺委员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乐颠颠地去和邵游盘算剧目。
  终于,在班里集体投票加上老张过目后,他们定下了剧本《封神榜》。
  这剧本里男角色多,刚好也更适合他们这个几乎没女生的和尚庙。
  班里同学愿意去玩儿的,几乎都能上,再者什么神鬼妖魔的,对这帮半大孩子来说,总比普普通通的历史剧有趣儿。
  老张倒从不考虑这比赛能不能拿奖,在他看来,只要成绩保持住,其他的比赛拿来放松开心就好,因此邵游和赵嘉佳也少了不少压力。
  班里语文好的同学纷纷倾囊相助,在一起弄出了删减版的《封神榜》舞台剧剧本,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这剧本定了,紧跟着就是选角。
  班里大多数同学兴致颇高,报名还算踊跃。
  凭借一身正气拿到姬发角色的向天儿一边哼着歌儿一边走回座位,看着自家同桌还在潜心学习,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林时安背上,哥们儿,真不参加?
  没空,林时安说:周末我得回家给超市上货。
  平时也能练啊,向天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试试嘛。
  林时安摇摇头,练了就没时间赚钱了,他拍拍手里的新教辅,快高三了,现在订筛题服务的人越来越多,忙不过来,他唇角微翘,打趣道:要么以后把你的订单放最后一个?
  好好学习,向天瞬间缩了回去,拱了拱手,告辞。
  林时安忍不住被逗乐了,看着他兴致昂扬地打算看剧本,忽然叫住他:哎。
  怎么,你又后悔了?向天偏过头来。
  许佟澜林时安微抿下唇,斟酌道:他参加吗?
  你们一个宿舍的你不问他来问我?向天儿纳闷儿了,却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大喇喇道:我怎么觉得你俩最近关系没以前亲近了,你俩以前干啥都在一块儿。
  各有各的忙,林时安眸光闪烁,避开了向天的眼神。
  也是,咱男生交朋友才没女生那么腻歪,上个厕所都要在一块儿。向天说:你们以前走那么近,我和嘉佳那会儿都快想歪了。
  林时安闻言心虚地笑了两声,抬眼道:所以
  啊又跑题了,向天好不容易想起来林时安问他的事儿,回答道:他好像没报,不过嘉佳的意思是想让他演姜子牙,正劝着他呢。
  姜子牙?
  是啊,向天解释道:在咱们这个舞台剧里是男主角,许佟澜长得那么帅,成绩又好,就他来演大家最服气了。
  林时安转头望后方看,飞快地扫了一眼正在埋头写题的许佟澜,唇边染上抑制不住的笑意。
  行,我知道了,林时安对向天说:别告诉他我问过哈,谢了兄弟!
  ☆、第 52 章
  到了晚上,他和任越正在食堂吃着饭,赵嘉佳忽然冲过来,猝不及防地坐在了林时安边儿上,一把按住他正欲端起来的餐盘,不许走!
  怎么了?眼见着没逃掉,林时安只好松开挣扎的手。
  历史剧,你真不来?
  不来。林时安答得干脆。
  向天和我说了,赵嘉佳说:我把你的情况向邵老师反映之后,他说这次参加表演的人,可以去他办公室随便选教辅,想要多少拿多少。
  林时安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