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灵犀问:“你是哪个局的?深夜见太后娘娘有什么事要禀报?”
  女官哽咽着说:“太后娘娘,婢子是浣衣局掌事,深夜求见,确实是出了大事,求太后娘娘开恩,宽恕婢子的罪责!”
  姜玿华见人吓成那样,安慰道:“除非是杀人、谋反之类的大罪,否则都是小事。你先说了听听。”
  女官面色缓和了一些,说:“陛下昨日换下的常服不见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整套都不见了,整个浣衣局都找遍了,就是不见踪影。”
  姜玿华听完,皱起了眉:“是被人偷了?”
  大祁对所有人的服色都有规定,什么地位的人能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而唐见渊的常服是赤黄色,上面绣有龙纹,只有帝王穿得。那人偷走一套不能穿的衣服做什么?
  好玩么?
  “是。吃晚膳前婢子还亲眼看见过,用了晚膳就不见了。”
  “会不会是哪个宫人私藏了陛下的衣服?”姜玿华问。
  这样的事她没少从俳优戏里看见,比如男子遇到心仪女子在河里洗澡,就把她衣服给偷走,逼女子以身相许才还衣服。当时男看客们看得津津有味,她却骂一句“恶心”,然后带着仆婢离开了,此后再也没进过那家戏园。
  而唐见渊尊贵俊朗,是多少女子的意中人,说不定有人就是起了类似的心思。
  那名掌事摇头道:“回太后娘娘,整个浣衣局都找遍了,没人敢私藏陛下的衣服。我们不敢声张,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来找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救救我们!”
  姜玿华说:“不要紧,我会派人暗暗查找,你先回去,别声张。不过是一套衣服,就是陛下知道了,也不会伤你们性命,别怕。”
  掌事听了最后两个字,泪如雨下,哭着叩头:“谢太后娘娘!”太后果然是个心善的!
  “快回去吧。”
  “是,婢子告退。”
  姜玿华坐着想了会儿,实在想不出来偷唐见渊衣服能做什么,犯下这等大罪,只是为了偷偷在家穿着过瘾?还是有别的用途?
  别的用途?什么用途?
  她忽然觉得不安,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灵犀和飞鸾缓缓为她卸下发饰,拆下头发,正要为她卸妆时,她忽地起身。
  “太后娘娘?”飞鸾不解地看她。
  “不行,得把这件事告诉陛下!”说着,她来不及披上衣服,光着脚冲出了寝殿,高声大喊,“陛下!陛下先别走!”
  “太后娘娘,派个人去吧?”飞鸾等人赶忙去追。
  姜玿华充耳不闻,一路狂奔。
  唐见渊一直都没走,他怕那女官是刺客乔装的,所以一直候在走廊上,此时看见姜玿华披散着头发冲出来,忙上前去:“朕在。”
  低头一看,小姑娘穿得单薄,连鞋袜也没穿,脸上满是担忧,正抬头看着自己。
  明明刚才还躲着自己,不敢和自己说话,现在却不管不顾地冲出来。
  他想也不想,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姜玿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睁眼时发现自己被他抱着,低声说:“放我下来!”
  “母后有话,回寝殿说,小心着凉。”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第82章 颤抖
  姜玿华被他近在耳边的低沉嗓音一激, 忍不住在他怀里颤了颤, 看见周围的宫人, 忙说:“放我下来!”
  “母后冷。”唐见渊低声说。
  看见如此暧昧的情景, 师奉恩和崔守疆等随从识趣地低下头, 与两人拉开距离。
  崔守疆用眼神向师奉恩讨教:陛下这样不是乱了纲常伦理么?朝堂要大乱的!
  师奉恩微微摇头, 用眼神回他:陛下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飞鸾和灵犀连忙上前, 飞鸾把白狐裘披风盖在姜玿华身上, 灵犀忙着为她套上袜子。
  姜玿华推唐见渊:“现在不冷了, 放我下来。”
  “寝殿到了。”唐见渊说着, 踏进门去。
  姜玿华被他微微一晃,忙伸手搂住他脖子,不敢看地上:“我怕高!”
  “宫墙比朕高多了。”
  姜玿华睁开一只眼看他戏谑的神情,又闭回去, 一本正经道:“宫墙不会倒,陛下会倒!”
  唐见渊把人抱得更近些, 在她耳边道:“放心, 朕力气大得很,不会摔着母后。嗯?”
  姜玿华又颤了颤, 不由想起少儿不宜的画面, 红了脸, 接着在心中骂自己:“呸呸呸,想什么呢,人家把你当母后看, 你却觉得人家不正经!姜玿华,你还是不是人啊!”
  又想起他很有可能已经怀疑上自己身份,她脸色又严肃几分。
  唐见渊把她放在床上,拉起被子将她裹住,自己才在一旁的月牙凳上坐下,问:“母后有何要紧事?”
  姜玿华坐在床上,只露出个小脑袋,板着小脸认真地说:“刚才浣衣局的人来报,说陛下昨天换下的一整套衣服被人偷了。”
  唐见渊陷入了沉思。
  “陛下别怪罪她们,从来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她们也是不小心没防住。”
  “她们防不住。”唐见渊说。
  “这么说,陛下知道是谁偷的了?”
  “不知。”
  姜玿华想了想,说:“陛下快派人把衣服找回来!就怕他们拿陛下的衣服做妖法!”
  唐见渊看着她严肃的一张小脸,面色不禁柔和起来:“朕不信鬼神。”
  姜玿华打量他,也是,他一身冷气,恐怕连鬼都要怕他几分!他会怕那些邪魔外道?
  “可陛下还是留个心眼才好,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用老母亲一般的语气说。
  唐见渊忽然往前微微倾身,带笑看着她:“母后真的很关心朕。”
  姜玿华被他勾起的嘴角吸引住目光,好不容易移开眼睛,说:“我是你母后,自然该关心你。”
  唐见渊看着她饱满的侧脸,眉目精致,眸光一闪一闪的,很想将她逗弄一番。
  姜玿华察觉到他的目光,担心身份暴露,脸颊不由红了起来,便说:“陛下请回,时候不早了。龙袍的事陛下小心为妙。”
  “朕会留意。”唐见渊说着,站起身,正准备走,又低头看她,“朕听说晚宴上郑太妃……”
  话未说完,就见姜玿华闭着眼垂下头,睡了过去。
  他无奈地摇头,其实他想说,郑太妃说了不该说的话,和今日的事一定有关系,他已经派人盯着郑太妃,让她放心。
  可没想到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唐见渊默默将她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凤仪宫。
  姜玿华听见宫人们送走唐见渊,索性倒头继续装睡,过了好一会儿,猜想唐见渊是真的走了,才睁开眼,让宫人给自己洗脸。
  灵犀忍俊不禁:“原来娘娘是装睡呢!”
  姜玿华低声道:“郑太妃怀疑我,他提起郑太妃,肯定是问这事呢!”
  飞鸾轻柔地擦去她脸上妆容,说:“婢子觉得,如果陛下真怀疑娘娘身份,娘娘这样躲避不是办法。”
  姜玿华慌了,看看飞鸾,又看看灵犀:“难道你们也觉得陛下在怀疑我?”
  两人郑重点点头。
  姜玿华顿时泄了气,歪着脑袋嘟囔:“姐姐出了那样的事,我心里已经够难受了,你们就不能说点好的安慰安慰我?”
  灵犀在掌中倒了玫瑰花水,轻轻拍在姜玿华的脸上、颈上,笑道:“以前陛下与太后娘娘水火不相容,陛下都没有对娘娘下狠手,更何况如今陛下对二小姐越来越好?陛下要与姜家和解,知道了二小姐的身份,以后双方之间就再也没有秘密,这样岂不好?”
  飞鸾用丝绸松松系住姜玿华的头发,从梳妆台上拿了一个嵌宝石玉盒递给灵犀。
  灵犀用玉勺挖了一块玉肌膏,点在姜玿华脸上,缓缓抹开。
  飞鸾则在一旁为她细细地擦手、修剪指甲。
  姜玿华望着藻井,说:“就怕陛下一时想不通,怪罪我们欺君。啊,我好怕死,一想到死了就没法吃喝玩乐,还会连累家人没法吃好的、喝好的,我就痛不欲生!”
  两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可躲避不是办法,娘娘得找个机会自己说出来。”灵犀说。
  “让我再想想……”姜玿华低声说。
  坦白自己的身份,这是姜玿华从没有想过的,这后面会牵扯到多少事,她一时间也想不清楚,所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 *
  显国公府上,莫夫人见独孤崇义是一个人回来的,忙问他:“若水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独孤崇义一怔,反问:“她不是先回来了?”
  “没有!若水到底怎么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慌了,忙派人出去找。
  独孤若水曾被唐见渊明令禁止踏入大明宫,这回是以大长公主婢女的身份进去,所以她没有带任何随从。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两人心中升起,他们忙派出人去,却遇上了金吾卫将领。
  那将领道:“显国公,夜这么深了,明日又是陛下诞辰,显国公为何派人外出行走?陛下要是怪罪下来,受罪的是属下们。”
  独孤崇义想说女儿不见了,可顾及她的名声,只好保持沉默。
  那将领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显国公,属下方才似乎看见薛家郎君把独孤小姐掳走了。”
  独孤崇义正色道:“你看错了,她人正在府上。”说完,命仆从关上门。
  那将领挠了挠头,可能真是他们看错了,毕竟只看见两个人的身影,也不知道那人骑着马逃到了哪里,这种事没什么证据,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为了家族脸面,独孤崇义等到金吾卫走远了,才派人去大长公主府打探,不过一炷香时间,派去的人回来了。
  莫夫人焦急地站起来问:“找到若水了吗?”
  武士单膝跪在地上,点点头。
  “还不快把人带回来!”莫夫人急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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