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外面已经响起了脚步声,谢文惠已收了声。
  长玉带着言心走了进来,谢文惠留下言心说话,宝枝和长玉退了出去。
  走在前面的长玉还在小声嘀咕,“也不知道言心这丫头哪里哄得了姑娘高兴,姑娘现在到是叫她叫的频。”
  “宝枝,你说到底姑娘再让言心在私下里做什么?”久得不到回话,长玉回头问宝枝。
  宝枝看着眼前长玉的脸颊放大,猛一机灵,突然之间就明白刚刚在屋子里姑娘对她说那句话是何意了。
  此时越风光,将来的下场就越惨,这才是捧杀的厉害之处。
  姑娘这是在说长玉,也是在告诉她对长玉的态度。
  宝枝只觉一阵恶寒,一刹间的冷汗,将中衣都打透了。
  长宝盯着她看,“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宝枝摇了摇头,“我先回去了,今日是你值夜,晚上警醒些。”
  最后是怎么回的厢房都不记得了,只回想起姑娘的话,就忍不住浑身打冷战。
  而在正房的里间里,谢文惠正和问言心话,“这几日你盯紧青山居的动静,若是看到二姑娘往二房去,急时过来禀报我。”
  第88章 :母亲心思1(盘算她)
  言心是个聪明的,知道有些事不多问,才能让姑娘放心把事交给她,应下之后便退了下去。
  谢文惠盯着漆黑的窗外。
  她也不想算计谢元娘,可是要怪就怪谢元娘太多事,坏了她的计划,既然这般,那便如上一世一般,让谢元娘早早的嫁人。
  只是谢元娘要怎么算计顾庭之,这事总要好好盘算一番,即让谢元娘得手,又不能坏了谢府的名声。
  谢文惠长长的吁了口气,这事还真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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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十三,谢家除了谢元娘姐妹二人留在府内,孔氏带着孔氏兄妹早早去了族学,谢元娘给蒋才篆刻的私章已经完成,她放到荷包里,准备下次见到蒋才的时候直接给他,这才专心的篆刻自己的印章。
  寒雪过来时,谢元娘正休息喝茶,见言心过来心知是有事,便直接问,“可是又听说了什么事?”
  她不过吩咐了一次,寒雪就格外的上心,府内的事每每都打听好回来禀报,小到府里哪个下人多看了哪个小人几眼,又被哪个下人编排了,大到父亲回府后因喝了酒又被母亲赶到前院去睡书房,谢元娘也不知道寒雪是怎么打听的这么仔细的,到也被她的厉害给惊到了,又是一阵暗喜,有这样能干的丫头在,日后少不能帮上许多的忙。
  如此一来,谢元娘也越发看重寒雪。
  寒雪回禀事情的时候极为严肃,与她平日里爱说爱笑的性子截然不同,“奴婢今日在角门那里听到府内的下人议论说夫人要给大姑娘相看顾府大公子的事情。”
  谢元娘坐直了身子,面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可听准确了?”
  寒雪道,“奴婢还特意问了几个,都这么说,这事也是从望月楼传出来的,昨日下午孔氏去安慰大姑娘时提起来的事。”
  谢元娘身子慢慢的靠回软枕上,眼神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寒雪也不打扰。
  良久,谢元娘才又问,“可打听到当时具体是都说了些什么?”
  “到没有具体的,只说夫人见大公子的同窗品行和出身都不错,老爷如今又降了职,大姑娘眼看要及笄,想给大姑娘相看一番。”
  谢元娘愣神。
  上辈子她听到的也是这些话,然后她气母亲偏疼姐姐,好的婚事只想着姐姐,心高气傲又不认输的她,这才在听说顾庭之去二房时,便先一步抢了机缘。
  有些事情是小姑娘时看不出来,可换做是做为妇人多活了一辈子的谢元娘,此时就发现有不对的地方。
  不说金陵城,便是太元朝,顾府也是数得上一二的炙手可热的百年勋贵世家。
  谢府什么样?连首辅看门的门房面子都不如,金陵城大街上随手就能指出一个三品官的五品主事,这样的人家哪里有资格与顾府的大公子顾庭之相看?
  一刹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上辈子都不曾想到的事情,这辈子却骤然开朗。
  “姑娘……”寒雪见姑娘突然之间变的脸色惨白,担心的轻唤了一声。
  谢元娘用力浑身的力气才将波动的心绪及要涌出眼的泪压下去,她声音听着也有气无力,“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寒雪一脸的担心,犹豫间才听姑娘又吩咐道,“这事你让人盯着静安居的动静,有情况了随时来回我。”
  寒雪见姑娘声音不似刚刚那样无力,这才放下心来,应声退了下去。
  出了里间,寒雪却仍旧不放心,回到厢房忍不住把这事与醉冬说了,“姐姐,姑娘那里要不要叫醒令梅姐姐去看看?”
  “姑娘打小就不喜欢让人守夜。”醉冬背对着妹妹,“你只需做好姑娘交代的事,其他的莫多问。”
  寒雪还想再问,看出姐姐不愿多说,这才乖乖的闭了嘴,久久她又喃喃道,“姑娘是伤心夫人只想着大姑娘吗?”
  黑暗里,没有人回答她。
  寒雪以为姐姐睡了,这才翻身睡了,却不知醉冬一直也没有睡,听到妹妹呼吸平稳传来,才深呼了口气出来,让妹妹打听这些消息,对姑娘来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房那边,谢元娘躺在床上,黑暗中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还带着泪痕。
  “我从小偏疼你,不论你做什么要什么,什么好东西都是可着你来,可你是怎么做的?那是你亲姐姐,你抢了她的婚事,让她以后怎么面对世人?”
  “我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儿,抢姐姐婚事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日后你也不必叫我母亲,我只当没有生养过你。”
  “你嫁人之后不必再回谢府,你不需要娘家,我们谢家也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更丢不起这样的人。”
  一句连着一句的骂声,生生在谢元娘的心里扎了一辈子,直到死,每每想起,她的心都在痛。
  她痛恨自己的任性,伤了亲人,所以嫁人之后她冷着顾庭之,默默承受着顾庭之的冷漠而不反抗,甚至磨掉自己的棱角而活的像一具尸体,麻木的过了后半辈子。
  回想上辈子直到死她都一直在愧疚对不起姐姐,也伤了母亲的伤、
  直到此时此刻,谢元娘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难怪婆婆每每听到她自责愧疚的话,总是忍不住看着她叹气,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以为婆婆所处的身份不好劝她,毕竟是她污了顾府的名声,她是个坏女人。
  她的想法还真是可笑,事实真相分明是婆婆不想说出实情让她伤心。
  谢府与顾府天壤之别,两家并不可能相看亲事,那么上辈子所谓的两家相看,也不过是母亲想算计顾庭之与姐姐,只是被她误打误撞抢先一步算计了顾庭之,最后是她嫁进顾府。
  事实真相如此,那么母亲指责她抢了姐姐的婚事,还有说的那些恶毒话,也就是无中生有,可笑她背了一辈子的愧疚,最后是这样的真相。
  母亲对她,真是厌恶到了极点,不然同样是女儿,哪怕是她不要脸抢先一步算计了顾庭之,母亲又何虚那般羞辱骂她,又口口声声让她背上抢姐姐婚事的名声?
  第89章 母亲心思2(真相)
  这是想让她愧疚一辈子,让她觉得她对不起他们。
  最后,他们理所当然的抛弃了她。
  泪水浸透了枕头,谢元娘咬紧了被子才没让哭声传出来。
  重生回来之后,透过母亲对她的态度,她就该看出来母亲是不喜欢她的,只是她一直不相信眼睛看到的,如今回想起母亲事事不问就先定了她的罪名,甚至不是她做错的事,也推到她的身上来,可见是真的不喜她。
  便是面上别人看到宠着她,随心所欲的由着她的性子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哪里是宠,分明是捧杀。
  到底她做错了何事,才让母亲如此……恨她?
  谢元娘想不明白,哪怕活了两辈子,面对这样的事实真相,也打击的让她不堪承受。
  那么上辈子姐姐知道真相吗?
  是了,一定是知道的,不然姐姐怎么会不计前嫌的去府里看她?
  想她每每面对姐姐愧疚的心情,甚至一切好东西都想着给姐姐一份,甚至每每教育儿子要像孝敬她对待姐姐一般时,谢元娘嗤笑出声。
  姐姐明明知道却又不告诉她,她竟还像个傻子一般做这些事,在姐姐眼里一定是个跳梁小丑很可笑吧?
  或许对姐姐来说,这才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还有偷偷来府上看她的父亲及鸣哥,若不是知道真相,又为何到府上看她?
  可笑她还觉得没有脸面对他们,真正没有脸面对世人的是他们。
  这一刻,无限的恨意从心底迸发出来,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她?
  她也是谢家的女儿,纵然平日里性子嚣张了些,却也罪不容诛。
  是啊。
  罪不容诛。
  四个字让谢元娘冷静下来,哪里一定是出错了,或者有让她忽视的地方,不然亲人怎么可能这样待她?难不成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脑子里同时又迸发出另一个猜测,她设计顾府,顾府没有怪罪她,甚至迎娶她入府,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难不成是顾府在背后发难,让父亲母亲这样待她?
  谢元娘猛然的坐起来,她的手紧紧攥住中衣的胸口,胸口也抽痛的疼,“一定是这样的,不然父亲母亲不会那样对我。”
  没有比这个再合理的解释,谢元娘嘴角边绽放一个大大的笑。
  她真是太蠢了,又怎么可以那样想自己的家人。
  好在醒悟过来。
  不知是不是情绪波动太大,这般再躺下,谢元娘眼睛闭上没有几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到院子里令梅在和寒雪说话,还恍然觉得不真实。
  不知因为何时,外面醉冬还在忍不住叮嘱寒雪不许得意望行,不时的还有令梅的插话声,谢元娘下了床,出了里间坐到外间的榻上,推开窗户,落入眼帘的往是三个丫头亲近的模样,她唇角也翘了几分。
  令梅几个看到姑娘醒了,忙进来服侍,特别是寒雪偷偷打量了好几眼,见姑娘没事,提起了一早的心这才放下。
  谢元娘梳洗完,看着时辰还早,便带着令梅出了屋,又交代醉冬她们先用早饭不必等她,她在静安居用了早饭再回来。
  谢元娘到静安居时孔氏还正在梳洗,便让她坐在外间等着。
  铜镜前,孔氏挑了只鎏金的梅花簪子插在发髻里,又对着铜镜端详了一番,问身后的刘妈妈,“今年江南给元娘送来的首饰里可有好看的面套?”
  刘妈妈道,“这几日忙着族学辩论会的事,奴婢也没有去青山院看。”
  孔氏岂能听不出来,笑道,“是元娘将东西护得紧看不到吧?眼下澄哥和砚姐还在,等他们回了江南再说吧。”
  刘妈妈见夫人不再提,也暗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夫人脾气上来,当着表少爷和表姑娘的面就因这事闹腾起来,传回江南让外家知道了也不好。
  孔氏换了大红暗祥云的褙子,内搭白色交领襦裙,色彩搭配鲜明,又不失富贵,她见无不妥之处,这才出起身去了外间。
  谢元娘已经喝了一盏茶,见母亲才出来,笑着起身见礼。
  孔氏坐在上首,“难得你一大早过来,说吧,又想胡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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