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想到对“他虽然是太子,但霍淩还是霍淩”这一点坚定不移的嫡长孙,叶天定忍不住看了一眼除了霍淩都没人敢跟他搭话的叶晓。
  瞧瞧那完全不在意的自顾自喝茶的样子,再看看他那先将霍淩当霍淩其次才是太子的态度,叶天定忍不住摇摇头,侧头同身边的儿子叶之璋耳语道,“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他们未来能走多远。”真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不会变,可惜谁都无法保证未来的事情。
  叶之璋微笑,很清楚自家父亲一闲起来就喜欢瞎想的习惯,仿佛没察觉叶天成话中担忧的叶之璋半点不为所动,“您多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定国公世子的表情平静,声音更平静,但叶天成却不这样觉得。
  “怎么?”叶天成挑眉,不高兴的情绪迅速上了脸,说翻脸就翻脸绝不含糊,“老子是你可以取笑的人吗?”暴脾气的叶天成可不会在乎有没有外人在,大有叶之璋敢点头他就敢教对方做人道理之意。
  目光一动的叶之璋余光扫到一边相谈甚欢的叶晓和霍淩,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家父亲威胁,他保持微笑,就连语调都没有发生半点变化,“父亲,您说笑了,儿子怎么敢?”
  对方的反应太平淡,平淡得叶天成感觉自己一拳头打进了棉花。
  看着叶之璋这不温不火的样子就生气,叶天成忍不住翻个白眼,“如果不是你和我有七成像,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我儿子了,看着柔柔弱弱的就算了还像只讨厌的狐狸。”哪怕看着柔弱的叶之璋一打五都不在话下,但谁知道一派正气的他会生出个表里不一的糟心儿子,叶天成想想就觉得生气,“真是的,一个二个的越长大越不好玩。”也就霍淩还能给他带来不少乐趣,可惜现在人家已经是太子殿下,有些事情他就不能做了。
  懒得搭理儿子和孙子绝不承认是每次都说不过的叶天成站起身,干脆利落地去另一桌找他的老朋友们,从那些脑子不灵活常常被他坑得反过来感谢的同龄人身上找寻安慰。
  至于年纪小他不少的儿子和小他很多的孙子,同龄人就该跟同龄人交流,他这个老人家就不瞎掺和了。
  霍淩一心一意的同叶晓抱怨着皇帝陛下越来越不好忽悠,都没注意到定国公叶天成的离开,说到激动之处,他忍不住扯住叶晓的袖子,要对方给他评理,“叶晓,你说我母妃是不是很坑?”说道叶贵妃干出来的糟心事,霍淩忍不住一拍桌子,“……我可是她亲儿子,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抱怨着皇帝陛下却要叶晓就叶贵妃的行为评理,霍淩半点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习惯了对方跳跃思维的叶晓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叶晓并没有与霍淩同仇敌忾,说些“叶贵妃真过分”之类完全不符合他形象的话,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目光专注的看着霍凌,一边喝茶一边当对方最忠实的聆听者。
  无论是反问还是疑问,亦或者是让他评理的要求,叶晓都选择了沉默,而霍淩实际上也不需要他给予任何回答。
  说要让叶晓评理,但霍淩其实问完就问完了,紧接着就抱怨起别的事情。
  “刚刚那个人也真奇怪,想抱我的大腿就抱我的大腿,非要拐弯抹角,都不嫌累的吗?”话说多了不免有些口干,霍淩抬手端起放在面前的杯盏,结果茶盖还没有打开,手肘就被过来上茶点却路过他的时候突然脚一崴的侍女撞到。
  猝不及防之下,霍淩手中的茶直接被撞翻——幸好不烫,只是别说喝到能够让他解渴的茶,袖子全湿了的霍淩若非起身起得快而且也躲得快,崴了一脚的侍女就正正的落到他怀中,他差点就被占了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上章我写了霍凌摸他自己被揍的屁股,我被锁章了qaq
  需要亲亲抱抱和安慰才能接着码字.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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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大周真的不会完哒
  噌的一声站起来,霍淩完全没顾上周围还有众多的宾客,下意识的就躲到一边同样站起来的叶晓身后,动作利索得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怀疑——太子殿下不是第一次这样干吧?
  霍淩反应及时没被占便宜,同样反应也不慢的叶晓动作更利索,他起身的时候还踢了桌脚一下,直接让崴了一脚倒下来的侍女毫无阻力的脸着地。
  “啊!”
  侍女的尖叫声才发出一半就突然没有了,因为脸着地的那一刻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砰的一声,光是听着就觉得疼的霍淩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随后才仿佛危机解除后忍不住好奇心的奶猫一样,从将他遮得严严实实如同护崽的母猫一般的叶晓身后探出头来,悄咪咪的打量那个躺在地上痛得爬不起来的粉衣侍女。
  粉衣侍女直接痛出眼泪,然而她根本顾不上身上刚刚不可避免沾到的污迹,勉强支起上半身的粉衣侍女一边小声呼痛,一边口齿不清的朝霍淩唤道,“殿,点下。”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厅内大部分的人都看清了粉衣侍女的面容。
  这是一个仿佛眼睛会说话的美人,哪怕脸着地时沾到的灰尘都难掩她的美丽,甚至反而显得她越发楚楚可怜。
  那怯生生望过来的目光,那仿佛将霍淩当成救赎的姿态,那哪怕被一身侍女服裹得严实也能让人从透露的领口处想象出的美/妙/玉/体,还有那轻抬起脸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上去的下巴……不少自以为弄明白刚刚发生一切的人同身边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他们已经知道这个忙中出错却美丽动人的侍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如此美人,焉能不收。
  大部分的人都觉得霍淩会从叶晓的身后走出来,然后扶起这个刚刚冒犯了他的美人,表示不介意的同时温声打听侍女情况,然后再决定是否要向定国公府讨要这个美人。
  然而,霍淩是他们能够随意猜测的人吗?
  意识到自己刚才躲叶晓身后的行为堪称反应过激,被叶晓余光扫过来的霍淩悻悻的摸摸鼻子,随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端着太子该有的姿态,从叶晓身后走出来,居高临下对仰头看过来期待着他怜惜的侍女斥道,“你怎么能够这样不要脸?本殿下……孤的便宜,是你能占的吗?”
  “殿,殿下?”痛意缓过的侍女终于能够说清楚话,但说话仍旧显得有些期期艾艾,“殿,殿下,我不是故意的,还请殿下恕罪。”说着,侍女强撑着身子的跪了下去,那不经意间露出来的脖颈弯出好看的弧度,那白玉般的色泽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上去感觉一下,跟真正的白玉有什么差别。
  霍淩没有察觉到侍女的小心思,他此刻比对方还觉得委屈,“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的就能够占我的便宜了吗?”
  不等对方辩解,摸摸自己刚刚被对方撞到的手肘,他非常不高兴的往后退了一步,然而退了一步他还觉得不够,总觉得对方会扑过来赖上他的霍淩干脆直接退回叶晓的身边。
  “算了,我也懒得管你是不是故意,我只想知道……”霍凌扭过头看向叶晓,同时伸手一指跪在地上因为他的话而哭得梨花带雨的侍女,“表哥,她是定国公府的人吗?”万万没想到定国公府会出现这种一点眼色都没有的货色,这件事给霍淩的冲击,简直就像是看到皇后同他母妃相谈甚欢一样。
  总是没找对重点的霍淩问出了个好问题,叶晓事实上完全不知道定国公府有多少下人,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这并不妨碍叶晓直接摇头否定,“大概是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老鼠。”
  一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老鼠”,跪着的粉衣侍女身子一僵,下一刻又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她没有选择跟叶晓对质来证明自己就是定国公府的下人,而是梨花带雨的连声向霍淩说明自己的无辜,试图打动此刻对自己差点被占便宜这件事还在不高兴的太子殿下。
  太子妃哭会让霍淩心慌,但这个完全不认识的美人哭却只让霍淩觉得头疼,“再哭我就让人把你丢出去。”
  话音落下,跪着的粉衣侍女哭声一顿,整个人都跪伏在了地上,只有时不时颤抖的肩膀才说明她并未停下哭泣,只是转为无声。
  叶晓轻皱了下眉,想到定国公府不知什么时候被钻了空子,他的表情渐渐冷下来,“这种东西,也配进我们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的管理直接使用了军营的那一套,令行禁止下,任何一个下人都不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样行事,更何况对方那作态更像是他去杭州执行公务时碰到的瘦马,受了指导后看起来有他们府下人该有的行事风格,但短时间的调/教根本盖不住渗透到骨子里的气息。
  没有直接叫破对方的真实身份,叶晓抬手就准备叫人将对方拖下去,然而或许是美人哭得太让人心怜,有人不但生出了怜意甚至还嫉恶如仇的挺身站了出来,“叶指挥使,殿下,你们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
  方奇逸(详见第十五章 )走入众人视线,试图将跪在地上的粉衣侍女扶起来,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碍于叶晓和霍淩的存在,粉衣侍女非但没有起来,甚至整个人都抖得像只遇到天敌的兔子,一边哭一边偷瞄霍淩和叶晓,连话都不敢说了。
  粉衣侍女如此表现,让方奇逸越发义愤填膺,“她做错了什么?你们怎么能够如此对她?!”
  那一声骤然嘶哑的质问,让霍淩感到无比莫名,他忍不住歪了歪头,“该问的是我,我做错了什么,茶没喝到被弄了一袖子茶水就算了,有人想要占我便宜我还不能发火吗?”
  “什么道理?”双手抱胸,霍淩满脸不高兴,“你方奇逸的道理,就是跟我讲你自己的所谓的道理吗?”
  霍淩这话说得有点绕,但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都听懂了,方奇逸自然也不例外。
  一时间或明或暗的视线都集中在方奇逸身上,而骤然被霍淩反问住的方奇逸也直接愣住了,他组织了好几次的话语想跟霍淩讲道理,但张嘴的瞬间,那些本就站不住脚的话又咽了回去。
  最终,方奇逸只剩下这句话,“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完全不准备轻易放过对方,霍淩顺着对方的话头接着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殿下,我……”
  在方奇逸从质问霍淩到转为向其解释的时候,半个眼神都没有给对方的叶晓,将看向父亲叶之璋方向的视线收了回来。
  他对自家父亲比起凑热闹更喜欢看戏的心思了解得一清二楚,但是叶晓却不准备表演给父亲叶之璋看。
  不等霍淩同方奇逸论出个所以然来,叶晓伸手搭上将方奇逸逗得面红耳赤的霍淩肩膀,霍淩顺势不再开口。
  方奇逸见此以为他们选择放过粉衣侍女,忍不住心下一松。
  然而没等他笑着试图将还跪伏在地上的粉衣侍女扶起来,不知从哪个角落出来的锦衣卫直接伸手一拽粉衣侍女领子,拖着对方就干脆利落地出了宴会厅,快得让粉衣侍女呼痛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一切发生得太过,仿佛刚刚从众人眼前滑过的飞鱼纹只是错觉。
  但是看看手还没收回来而愣在原地的方奇逸,以及对方空无一物的脚边,再瞧瞧一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霍凌和叶晓……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参加个宴会都能看到锦衣卫,也不想知道叶晓让人拖下去的美人会有什么结局,更不想知道霍淩刚刚遭遇的到底是意外还是阴谋,无论是有心思的还是没心思的,全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没等骤然回过神来的方奇逸说什么,神出鬼没的锦衣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直接一手刀劈晕了他。
  又是砰的一声,方奇逸的身躯与地面产生了亲密的接触,但是劈晕他的锦衣卫却没有将其带出宴会厅,就那样放任对方的倒在地上,而定国公府的人也没有作何动作。
  场面骤然一静,下一刻又恢复了原本该有的热闹,仿佛谁都没有看到有个大活人倒在了地上。
  叶晓干脆利落地解决一切,然而霍淩并未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他同样也想这样能干可惜就是做不到,但是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霍淩不但不嫉妒,还夸了叶晓一声,“叶晓,你真棒!”
  对霍淩的夸奖,心下满意的叶晓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的他朝对轻点了下头,“那当然。”
  要是轻易就让一个不知哪来的东西赖上霍淩,或是让从来不会看人眼色的方奇逸找茬成功,他现在也就不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了。
  此刻和霍淩说话的叶晓的表情平淡,声音也平淡,但是霍淩离开去换被弄脏的衣服的时候,也仍旧不自觉的想象着叶晓洋洋自得会是什么样子,参照曾经气得先太子霍澧起了杀意却始终没能拿叶晓怎么办的时候。
  想想过去与叶晓将先太子霍澧气得脑壳疼的日子,霍淩原本因为有人想占他便宜的不愉快逐渐消失,但是渐渐从心头浮现出来的愉悦也没有持续多久,他嘴角的笑意就僵住了。
  只不过是在下人的带领下随便找了个院子进去,为什么推开房门,会看到他三哥的女儿,他的侄女——长宁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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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霍淩不走寻常路
  长宁县主侧躺在正对着他的软塌上,正好将脸完全暴露在霍淩视线中,霍淩站在门口就认出了对方。
  不同于向来给人高贵冷艳之感的德阳郡主,尚未及笄的长宁县主给人的感觉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甜”,面容虽然还稚嫩却能窥见日后的美貌,最重要的是一边一个正好对称的梨涡在她笑起来显现的时候,更是甜到了人心坎里。
  然而,此刻侧躺在软塌上的长宁却眉头微蹙,睡得并不安稳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替她抚平眉头。浅粉色绣着桃花的十二幅留仙裙有大半部分落在了地上,裙上还落了一支不知何时从她发间掉下来的碧玉瓒凤钗。
  推开门就看到他侄女,霍淩不免有些惊讶。
  霍淩对定国公府的环境不能说不熟,但有些地方——比如只有女眷存在的内院中的内院——从他七岁以后就很少踏入了。
  离开宴会厅去更衣的他随便挑了个下人,随意的选了一条路,漫不经心的随便挑了个院子,谁知道这样居然都能误入女眷的地盘。
  这么多的偶然混在一起,到底是意外还是必然?
  ——他走错院子了。
  对,就是这样。
  推开房门的霍淩,看着正对着他躺在软塔上的侄女长宁县主,突然伸手按住不知何时想偷溜的下人肩膀,冷声质问,“你带路就是这样带的吗?”
  “连路都能带错,我怀疑你不是定国公府的下人。”坚决不承认是自己走错了路,霍淩干脆利落地将责任推给别人,反应迅速得一看就是平常做习惯了这种事。
  将霍淩带来的下人没能成功溜走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被霍淩问罪的准备,谁知道对方一开口居然是将走错路的责任甩给他。
  看看躺在软榻上呼吸平稳还没醒来的长宁县主,再看看完全没考虑过是意外还是阴谋只顾着绝不承认自己在定国公府也会迷路的霍淩,哪怕他待在定国公府的这些年对霍淩的性情有所了解,此刻下人居然也有一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不是因为背叛主人而不知能说什么的复杂感觉,而是被霍淩问得一时卡壳,原本准备好的推托之词都不知该怎么说出口的无话可说。
  下人吞吞吐吐的表现,让霍淩忍不住皱眉,“怎么,难道你想说走错路是我的原因吗?”他堂堂说一不二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走错路?
  同样看到长宁县主的小安子愣了下,待得他终于反应过来软塌上的人是谁以后,旁边的霍淩已经开始威逼利诱下人承认是其带错的路。
  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一边的小安子忍不住抹了抹脸,突然对他干爹每次面对殿下的感觉有所明悟,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无话可说到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殿下,现在是顾及这些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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