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白姨娘一想到那位嫡出的少爷,痛快的同时,也有些心虚,当年就是她使人半夜里给窗户开了条缝儿,让那位少爷得了风寒,这才落下了体弱的病根儿。
  她不后悔这么做,夫人对她们母子做的事情可比这严重多了,就是想起这事儿的时候总觉得心虚,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怕这事儿被查出来。
  ——
  魏时寄过来的试题,魏定早就做过了,得亏他没过去,去了很大的可能也是白跑一趟,白白糟蹋身子骨。
  这算学题目太难了,出乎他的意料,再加上他的风格又跟主考官相悖,能中举的概率实在不大。
  因着这位白主考官,他本来以为堂弟肯定是无缘榜首了呢,瞧见这寄过来的算学题才又多了一丝希望,题目越难,对于擅长这一科目的考生来说越好。
  千盼万盼,总算是把这成绩给盼来了,乡试解元,啧啧,便是再给他三年他都没把握能拿下。
  自从堂弟来了之后,一方面激励着他不断进取,另一方面也给他减了压,这个压力不是学习方面的压力,而是整个魏家给他的压力。
  作为长子嫡孙,尤其是在魏家两房人丁都相当单薄的情况下,他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担起魏家来。
  可就他这副身子骨,甭管是少时,还是长大后都有心无力。
  但堂弟的出色,让他可以把大半的家族担子卸下来,虽然更加努力的去读书,但不像以往那样,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在背上。
  魏定瞧了瞧年幼的儿子,这孩子还没开蒙呢,等到日后也要考科举,也要进官场的时候,父亲可能都已经致仕了。
  二叔就算是没有致仕,那也万万是指望不上的,他这个身子骨,日后如何且还不好说呢。
  儿子到时候大抵是要靠着堂弟了。
  第30章
  赶考路上着急忙慌,回去的时候就没那么着急了,魏时甚至还有心情可能下来四处逛逛。
  倒不是他一朝中举,便得意忘形了,而是他现在这个年纪继续往上考实在是有些尴尬。
  明年就是会试,倘若他真的去应试,依着实力一甲肯定是没有可能的,若是运气好,中个二甲,朝廷又能怎么安排的。
  十五岁的人,在朝上也没一个什么靠山,只能是被扔进清闲衙门里熬着,三年、六年、九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不容易做出成绩不说,被遗忘了的话,那大好年华可就在清闲当中被消磨掉了。
  所以明年不管能不能中,去参加会试都不能算是太好的选择。
  还不如多等上三年,到十八岁的时候再去京城参加会试。
  十八岁跟十五岁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且多了三年的功夫,他也想往更高的方面冲刺,既是做了读书人,谁又不想着状元及第。
  这样算起来时间便没有那么紧迫了,因着乡试,他的作息一直都是高度紧张和稠密,如今也算是松快松快。
  未免家里人担心,魏时在出发前就已经写了信,说路上可能要耽误些时间,没有一两个月是回不去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桂花盛开的时节开始启程回家,但到家的时候梅花都已经开了。
  得,开祠堂祭祖这事儿也不用单独来一次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一块跟老祖宗说呗。
  “你这一路走了可得有两个多月,怕是玩高兴了吧。”魏定满眼的羡慕。
  因着他的身子骨,哪次出行都得小心翼翼的,如果不是为了赶考的话,恐怕也不会出这柳州城。
  所以别看他年长魏时九岁,可这般逍遥自在,在外边儿游玩上一两个月的经历,从来没有。
  尤其还是在堂弟已经中举的情况下,心情轻松愉快,想想也能知道这一路上玩儿的有多痛快。
  魏时这一路走走停停,住过客栈,也曾在乡间富绅那里借助过,住过简朴的农家院,甚至在荒郊野外的破庙里都留宿过。
  见过的景致,尤其是接触的人,也和往日大有不同。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魏时还真觉得这话有些道理,当然现在让他出去游学肯定是不成的,且不说这路上没有请教的人,功课会不会被耽搁,就是这一路上的安全问题,他自个儿心里头就没底。
  毕竟是住在大伯家里头,出去赶考多带些护卫和家丁也就罢了,留学的话,哪能带那么多人,顶多也就是带着元宝一块儿。
  可元宝瞧着虽然有些富态,真要是打起架来,怕是还不如他呢。
  所以游学是万万不成的,魏时可是相当爱惜他的小命。
  但总在大伯府上,也不是回事儿,不是他跟大伯生分,而是总在这四四方方的宅子里,能够潜心向学不假,可也不能总是闭门造车。
  还是应当走出去,不管是多交几个良师益友,还是吃几个亏,又或者是接触一些跟平时迥乎不同的人,对魏时来说都是一份历练。
  前世今生他就没走上过社会,上一辈子大学上了没多久,这辈子又基本上都在读书,在人情世故方面的历练还是太少了。
  但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人,光有学问是远远不够的。
  游学不可能,魏时是打算出去求学,本朝不是没有知名的书院,在这样的书院里头,往往更容易寻找到良师益友。
  既不耽误求学,也不耽搁历练。
  总比一直闷在这宅子里强。
  魏时只是有这个想法,倒还没有跟大伯说呢,不过想来大伯应该也不会反对,所以这一会儿也没必要瞒着堂兄。
  “出去求学?这倒是个好路子,不过要去哪家书院,你可得好好斟酌斟酌,这事儿还得是去问问父亲,他老人家知道的多。”
  魏定也知道全国知名的书院是哪几家,依着堂弟现在取得的功名,想要进去念书并不是难事儿,不过他对这些书院并不了解,自然也就不清楚到底哪一家书院更适合堂弟。
  其实如果不是他身子骨不好,堂弟年龄又小,再加上附近确实没有比较好的书院,其实早该去书院读书了。
  比起往家里请一两个先生,当然是书院里的先生更专业,专门教算学的先生、专门教策问的先生、专门教四书的先生……
  俗话说的好,术业有专攻,像父亲,虽然是二甲进士,但是并不擅长上学,教学生的话,不能说有心无力,但肯定不像教策问和杂文一样轻松。
  不过越是知名的书院,管理就越是严格,要在书院里头住宿不说,一个月才就只有一天的假期,有的书院甚至不让学生带书童。
  不管是叠被铺床,还是磨墨擦桌,除了不用自个做饭以外,什么都得是自己动手。
  这意志力不强的人还真去不得。
  “我这一路上倒是也有打听,比较倾向于江南的白鹿书院,或者去京城的国子监也成。”
  江南文风兴盛,书院众多,而白鹿书院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管理严格、文风好、门槛高,关键是里面的先生,那可都是有真才实学的,甚至还有一位大儒坐镇。
  不过白鹿书院距离柳州城并不近。
  另一处就是京城的国子监了,这也是朝廷的机构,里面的配置就不用说了,但凡是官方要扶持的东西,配置就没有不好的。
  魏时已经中举了,自然也就有入国子监进学的资格。
  但国子监离柳州城就更远了。
  倘若他不能把姨娘带过去的话,那姨娘就只能回燕县了,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一直在大伯这边儿呆着。
  “这两个地方都不错,但是白鹿书院要求可严格着呢,不能带书童,一个月也只有一天能出来,关键那里罚学生可是罚出了花样,国子监的话,里面不光有举子进学,还有靠着家族余荫进去的勋贵子弟,那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先生罚学生要么是抄书,要么是罚站,要么是打手板,白鹿书院的花样可就多了,跑步、扎马步、打扫教室、打扫厕所……
  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在那里面读书,可真得时时刻刻都小心注意。
  国子监是朝廷机构,里面的人五花八门,就像白鹿书院罚学生的手段一样多。
  关键是里面惹不起的人太多了,真要是碰上几个纨绔子弟,吃了亏都没地方说理去,更别提给人家还回去了。
  所以这两个地方好是好,但缺点也不容忽视。
  “反正是进去读书的,管得严一点儿,或者是人员复杂一点儿,都在其次,重要的还是教书的先生嘛。”
  其实他更倾向于去国子监,一来,这样就可以待在京城了,几年不回来也是可以的,也免去了‘赶考’这事儿。
  二来,国子监的人员再复杂,又哪能比得上朝廷的人员复杂,早晚都是要经历这么一遭的,早一些总要好过晚一些。
  至于勋贵子弟,人家是不好惹,当然他也不是惹事儿的人,真要是遇上了纨绔子,不能正面抗,难道还不能暗地里用软刀子吗。
  就算真遇上了怎么都扎手的硬茬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白鹿书院最大的特点,不是配备的先生足够好,而是管理的足够严格。
  不管是不允许带书童和下人进书院,还是各种各样的惩罚手段,归根到底,都是让学生意志力更强,能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去。
  他要是在学习上态度松散,或是一朝中举之后,便得意忘形了。
  那去白鹿书院,必是有所得的。
  可他并非是这种情况呀,在学习方面,他自问已经足够自律了,没怎么松懈过,也是尝过‘人间疾苦’的人,这锻炼意志力的法子,对他来说用处不大。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整理内务上,还不如多读几本书,或是多出去走一走呢。
  但是对他来说,白鹿书院跟国子监比起来,有一样不可比拟的优势,那就是离柳州城没那么远,每个月那一天的假期,肯定是不够回去的。
  但是过年总是可以回去一趟的,这样一来,姨娘也就用不着去燕县了。
  他已经数年未曾见过母亲了,每次遇到什么大事儿也会写封信过去,不过从未收到过回信。
  但母亲的性子,他也是了解一二的,尤其是他那位嫡出的弟弟,好似身体不太好,姨娘回去,肯定是出气筒,日子且不好过着呢。
  还是尽可能的留在大伯这边,不管对谁都好。
  两边虽然还没分家,但在魏时心里头已然泾渭分明,能不牵扯就不牵扯。
  第31章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姨娘同他一起去京城。
  这事儿谈何容易,再怎么互不牵扯,毕竟是没有分家,就算是分了家,父亲在世的情况下,姨娘也不太可能跟着他分出去。
  能为这事儿做主的,也就只有大伯和祖母了。
  但这两位长辈为他做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他也不想过多的去麻烦两个老人家。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早做准备吧,不管白鹿书院,还是国子监,离柳州城都不算近,要过去读书,怎么着也得先置办个宅子。”
  总不可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去读书,书童、小厮、婆子、丫鬟、护院,要带的人多着呢。
  魏定是没法儿给堂弟出主意,不管是国子监,还是白鹿书院,优缺点都很明显,他是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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