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裴明榛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你、送、他、笔?”
  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他知道阮苓苓每天都干了什么,选买了什么皮子,怎样清洗剪毛,绑笔头修笔锋,努力做到尖圆齐键这笔中四德……
  今日她带出去的,是她做好的第一支笔。
  她想让书斋掌柜掌掌眼,看她做的怎么样。
  那本来是为他做的笔。
  今日就应该放到他案头的!
  阮苓苓终于察觉到气氛不一般。
  大佬的脸色好吓人!
  再偷偷看长随,向英头垂的几乎到了胸前,动都不敢动!
  阮苓苓立刻仔细回想,难道是她说错了什么话?
  “大表哥——”
  然而裴明榛已经不再想搭理她,骤然起身,冷笑阴森:“阮苓苓,你很好。”
  阮苓苓穿过来这么久,第一次亲眼见裴明榛生气,吓的一哆嗦:“怎,怎么了?”
  她还有脸问他怎么了!
  裴明榛转身,冷硬下令:“珍珠,送表小姐出去!”
  阮苓苓差点吓出眼泪,变脸戏也没这么快的!到底怎么了嘛!
  她很想问,但她不敢,她自认不是什么特殊人物,大佬生气也是能扛的,这时候不跑等什么?
  书房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到压抑。
  向英耷拉着脑袋,默默跪下:“小的办事不利,求主子责罚。”
  裴明榛看都没看他:“二十板子。”
  “是。”
  向英默默退下,找人打板子。
  整个晚上,松涛轩灯火通明,却没一个人敢出声,气氛压抑灰暗,比夜色还浓。
  ……
  事没谋成,余姨娘母女气的够呛,也不敢直接问,只能悄悄的派人去查。好巧不巧,阮苓苓走出巷子时被人看到了,帮助她同她一起的少年也被看到了。
  余姨娘母女气的拍桌子:“好个小贱人,没看出来还有等本事!那少年是谁,去查!”
  阮苓苓不准备出门了,知道有人想算计还往外跑,那不是傻?而且制笔技术学的差不多,可以准备精心做一支好毛笔了。
  送笔一事她谁没说,就自己悄悄的做,希望这件礼物做的精致完美,能让挑剔讲究的大佬接受。
  她也照往常习惯,得空就往裴明榛书房跑,认真练字。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书房,她进不去了。
  她成了不受欢迎,拒绝往来的黑名单客人。
  第28章 她都没哭着求我
  阮苓苓见不到裴明榛了。
  送东西,松涛轩说不缺,送吃的,人说大少爷用过饭了,请教指导练字更好,大少爷永远不在。
  如此三番四次,再后知后觉也能咂么出味来——这是把人给得罪了。
  可为什么?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触到大佬雷点了?
  阮苓苓想不出来。
  “莲莲啊——”
  她想和小丫鬟吐槽几句换个心情没准能激发点灵感,结果看小丫鬟脸色比她还凝重,眉毛纠结的都团在成一起了,于心不忍,说出来的话就拐了个弯:“今天中午给你家小姐做什么好吃的?”
  南莲:……
  已经习惯了。
  跟着这么一位主子,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阮苓苓逗完小丫鬟,呼吸缓下来,看了眼松涛院的方向,最近……是不大敢再去了。已经知道人不高兴,还上赶着去惹,大佬万一憋不住发大招,直接弄死她怎么办!
  不如给彼此一些时间,慢慢消化情绪。成熟的大人是理智的,没有什么是漫漫时光消磨不掉的。
  向英目送主仆两个走远,一脸不可思议,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想着吃!
  结果表小姐不但想着吃,还吃的很开心,三顿饭加茶点一次不落,偶尔还会有宵夜,并且不来松涛轩了!
  向英……向英已经不敢看大少爷的脸色了。
  他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自己的职业规划,可能很快,他就要和门房的秃头大爷共事了。
  自家小姐敢没心没肺,南莲不敢,到底担心,她悄悄找了松涛轩的大丫鬟珍珠。她看不懂大少爷情绪,总觉得这气氛同自家小姐有关,可小姐并没有惹多大祸,在她小丫鬟看来,大少爷不至于生这么大气,猜是不是有别的原因……她和小姐不知道。
  珍珠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大少爷没露意思,她不敢插嘴。
  一边心里感叹到底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懵懵懂懂的不明白男女那档子事,一边含糊不清的给了个小建议——
  她们做下人的哪里懂主子心思,可不敢乱说,但不管是谁,因为什么不开心,送礼物哄一哄都是正道,要不表小姐送件小礼物?
  别人哄不了大少爷,但表小姐么,只要她送,这事一定能翻篇!
  珍珠没敢暗示毛笔,南莲也没想到这方向,斟酌着用词,把意思给自家小姐透了。
  阮苓苓听说是珍珠的话,很是在意。
  她观察了很久,裴明昕不像在恋爱状态,一个人就算心思再深沉,恋爱时多少也会不一样,总会露出些端倪,裴明榛没有,说明那位叫豆豆的白月光,还没出现,或者出现了,还没走到他心里。
  不好说珍珠太可疑,可万一呢?
  这建议必须重视。而且经这个提醒,阮苓苓才反思,光顾着愁裴明榛为什么生气了,忘了她的谢礼还没给!人家帮了她那么大的忙,总不能生个气不见面,她就小心眼把旧帐都抹平了,是债就得偿,是恩就得谢,一码归一码。
  就算跟大佬的交情不能恢复,总也要善始善终吧……
  阮苓苓心思定下,开始沉下心做毛笔。
  毛料一根根挑选,长短相近;剪锋时但凡错一点,立刻重来补上;竹杆亲自打磨,务必光滑润手……这一次,她做得更认真更仔细,不容任何瑕疵,争取样样周到,定要做杆好笔出来。
  她沉迷制笔,心无旁骛,手划伤了自己都不知道。
  南莲只得去管事妈妈那里要药膏。
  要是以前,这事裴明榛不会不知道,也能猜到阮苓苓心思,知道是给他做东西,定会满意,还会骂笨丫头两句,转头叫向英找好药送去,但谁叫他现在正在生气呢?
  他根本不问阮苓苓在干什么,也不让下人们提起。
  向英和珍珠看着着急,暗暗对了个眼色划了个拳,输了的珍珠上前倒茶,不小心‘说漏嘴’提了一句:“……表小姐那边在找抹手的药膏,也不知怎么给伤了。”
  裴明榛眉平眼横,脸色看不出一点变化:“关你什么事?”
  说的是珍珠,也是自己,关我什么事?
  不给药,也不问表小姐怎么了,为的什么事把手伤了……
  珍珠心里叹着气,和门边向英视线撞到一块,二人眸底神色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完蛋,这回是真气大了!
  该不会就这么慢慢的,同表小姐疏远了吧……
  正当他们有些犹豫,是不是该调整对表小姐态度的时候,他们的主子做了一件事,让他们立刻坚定了方向。
  裴明榛整治了堂弟裴明昕。
  你不是想陷害别人,用名声算计?这么喜欢这样的局,就给你安排一个合你心意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那地痞无赖流氓男人,就有专门做骗人营生的奸猾女子,裴明昕就遭了这么一个仙人跳的局。他还做了全套,把那姑娘给睡了。
  结果姑娘不是姑娘,是半老徐娘,皮肤也不是白皙粉嫩,妆一洗,脸上都是麻子,可把裴明昕恶心的够呛。他气的踹翻了桌子,当下叫人去查,可裴明榛是怎样的智商,做事能让人抓住把柄?
  况且那一脸麻子的半老徐娘历经世事,惯会骗人,精明的很,哪能被别人套了话?
  这事就闹出来了。
  有钱公子哥在外面睡个女人不算事,这女人再闹也只不过想要钱,狮子大开口又能大到哪里去?以裴家财力身份,裴文信完全能搞定,可这事太丢人。
  儿子不是普通的风流,是被骗了,睡了个比他生母还大的女人,说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不狠心管教是不行了。
  于是裴明昕又被打了一顿,这次是结结实实的板子,打完裤子都被血浸透了,彻底起不来床,连翰林院点卯都去不成了,只能请病假。风口浪尖上点什么卯,去翰林院天天丢人现眼吗!裴文信气的眼珠子都疼,要不是近来太忙,他都想请假!天天被人内涵笑话很有脸面吗!
  裴明昕气的都自闭了。
  至于余姨娘和裴芄兰两个女眷……
  呵,有她们哭的时候。
  大少爷一番凌厉操作,向英和珍珠就懂了,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净想那些没用的,表小姐还是你表小姐,不可以怠慢。
  裴明榛的动作瞒得过所有人,被他派出去办事的长随向英不可能不知道,裴明榛对此很有光明正大的解释:“我并不是替谁出头,只是看不惯有些人的脏心思,裴家不能纵容这样的风气。”
  向英乖乖点头,笑的雪白牙齿全部露出来,看起来就那么耿直灿烂。
  是是是,好好好,对对对,大少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到了傍晚,向英打铁趁热,和主子汇报事务时又‘不小心漏了一嘴’:“……表小姐那边朝管事要了两回药了,好像手还没好,伤的有点重。”
  裴明榛手顿了一下,继续翻书页,语气淡淡:“她都没哭着求谁,关你什么事?”
  向英:……
  得,表小姐小的已经尽力了,这事还得您亲自来。
  ……
  儿子栽了这么大跟头,余姨娘哪能没反应?这事一看就是有人蓄意陷害,故意做的局!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方氏,毕竟老对手了,她是妾方氏是妻,但方氏儿子不如她儿子出色,方氏指不定怎么希望她儿子出事呢!可斗了这么多年,她也了解方氏,方氏谨慎,向来不会随便动气发大招,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近来她们之间还算平顺,方氏不应该这么干……
  想想近来前前后后这许多事,余姨娘眯了眼,是裴明榛,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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