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所以这人选,最好不要和裴家全无关系,阮苓苓可以通过一定的场合见过,或能见到才好。
  内宅女眷圈子就那么大点,能见到什么人?余姨娘很想拉方氏下水,算计方家的表少爷,还能让方氏没脸,可她不敢。方氏娘家太硬,人也不傻,没十足的把握,撞上去定然两败俱伤……最后她想到一个人,大小姐裴素兰未婚夫王衍的朋友,张良峰。门第,距离,事发后可能会有的影响,种种都非常合适!且那王衍同她的女儿……
  余姨娘眼神闪了闪,叫来了裴芄兰。裴芄兰一听就同意了,王衍嘛,她最拿的住了!
  于是各种准备,计划详细。这一天,前面传来消息,阮苓苓出了门,裴芄兰也打扮妥当,去往一个诗会。
  和外男相见不可能私约,裴芄兰精着呢,诗会就不一样了,有闺中女眷们结的诗社,也有公子哥们比玩斗才的诗会,两种偶然撞上太常见,也没什么好避的,兴致挑起来一起斗个诗也没什么,反正人多,不存在名节有失的问题。
  热闹场合找个小角落说说话坐一坐,也没什么大碍。
  裴芄兰对利用王衍这件事没一点心理负担,什么喜欢不喜欢,她真正想要的是好日子,是隔壁安宁公主家的小郡王,王衍么,是她看不惯嫡女姐姐的威风,但凡裴素兰的东西,她都想抢。
  一路脑子里想着事,裴芄兰捏着帕子,并没有多紧张,眼看阮苓苓经常呆的书斋到了,她敲了敲车壁:“有点闷,我要下去走一走。”
  这一走,当然要和阮苓苓偶遇,遇不上,也要制造动静,让阮苓苓看到她。
  阮苓苓又不是聋子瞎子,怎会注意不到?相处这么久,裴芄兰的习惯她也熟悉,看这打扮风格就是去诗会的:“二表姐又要去作诗?”
  “是啊,”裴芄兰慢悠悠扶了扶发鬓,音调长长透着嘲讽,“你这样不认识几个字的人,怕是只有羡慕的份。”
  阮苓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二表姐慢走。”
  三观不同,没必要废话。
  裴芄兰只是想让阮苓苓看到她,目的达到也不多做停留,意味深长的再看一眼,扭着腰走了。
  诗会和预期中一样热闹,裴芄兰见到了王衍,也见到了王衍的朋友张良峰。裴芄兰这边一个眼波流转,王衍就醉了,想和她说话,又不想被人察觉,拉着张良峰一起,张良峰知道点兄弟的心思,自然热心帮忙。
  三人找个小角落坐下,一边浅聊,裴芄兰一边素手执壶,给二人倒茶。因为张良峰‘仗义帮忙’,她‘又羞又愧心存感激’,连连给张良峰倒茶,张良峰喝的肚子都胀了,也不好相辞,姑娘家的心思总是要多照顾的。
  裴芄兰见时机差不多了,引着二人往场中写诗的公子身上看,同时指甲轻弹,抖出细细粉末到张良峰的茶杯里。
  她动作很快,又从容自然,没有人会发现端倪,只是看到她给张良峰添了茶。
  等二人视线回来,她浅笑低噙:“总是得张公子照顾,我一个闺阁女子,身无长物,不知怎样感谢,今日便以茶代酒——这盏茶,请公子尽饮。”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她素手拈杯,喝干了自己的一盏。
  她这样,张良峰哪好拒绝?自是爽朗笑着,将面前茶盏举起,饮尽。
  喝完这一盏,短坐片刻,实在憋不住了,张良峰笑着起身:“方才看诗沾了些墨渍,我去洗个手。”
  其实就是想去放个水。
  裴芄兰笑容温柔:“张公子请便。”
  下药的那一瞬间,她有些紧张,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可做完无人察觉,她又有些兴奋,原来这么简单!张良峰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那□□药力非凡……
  她也不怕事情会抖出来,姨娘计划详备,哥哥也帮忙做了些安排,回头张良峰要查下药这件事,查到的一定不会是她,而是昨夜去过花楼的一个公子哥。
  诗会上兴致一高,茶酒都是乱喝的,有醉意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这一切,都会是误会。
  裴芄兰笑容得意的招手,把自己的大丫鬟霜月叫到面前,低声吩咐了几句:“……请表小姐务必过来帮我,知道么?”
  霜月点了点头,转身下楼。
  这条街不算太热闹,多是纸墨铺子,文玩书斋,有墨香显清雅,很多诗会选址会刻意在这里,周边茶楼也尽量往雅静的方向装修,年轻文人都爱过来。
  裴明榛坐在龙井茶楼三层,靠窗的位置,只要视线往下,稍稍留意,就能看到热闹的诗会。
  坐在他旁边的左公子眼尖,扯了扯他袖子,指着对面二楼窗角:“那个穿桃粉裙的是不是你家妹妹?行二很漂亮的那个?”
  裴明榛认出裴芄兰,眸底潮汐慢慢转暗。
  裴芄兰在哪,干什么,他都不意外,意外的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小姑娘近来经常在附近……
  第26章 是谁在英雄救美
  龙井茶楼,顾名思义,招牌就是龙井茶。裴明榛今天会在这里,是被拉来参加一场清谈聚会,来者都是年轻官员,讨论的主题也与朝政有关——喻国来使。
  “我景喻两国接壤毗邻,互相较劲几百年,仗不能打,表面友好得顾,不能横生事端,但士气不能输!”
  “一个出行日期都一延再延,傲气的不行,明显想压咱们大景一头,不能让他们得意!”
  “喻国使团此行准备定然良多,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必须打脸!”
  “当年经明先生出使喻国,舌战群雄何等威风,我等也不能堕了先人名声!”
  说到这里,有人看向裴明榛,满目期待。
  经明先生已经去世,他做过的事,走过的路,有些人已经忘了,有些人却永不会忘。他曾用双脚丈量过敌国土地,也曾一度销声匿迹让所有人以为他死了,拼着一身赤胆忠心,为大景立下不世之功。
  经明先生本姓裴,名文睿,只有一个儿子,叫裴明榛。
  裴明榛修长手指拎着茶杯,浅浅低眉:“便宜,自是不能让喻国占的。”
  大家立刻兴奋:“对,不能让他们占!”
  “裴翰林学识在我等之上,此次一定要好好削一削那群人的面子!”
  众人沸腾之际,裴明榛有些漫不经心,视线一次次滑过对面二楼的裴芄兰。
  这位庶堂妹,他再熟悉不过,这种神情表现……像是有什么小心思。若一切都是巧合便罢,不是的话——
  裴明榛手指微动,把长随唤到身边:“……去看看。”
  向英应是,转身就下了楼。
  阮苓苓很快收到了裴芄兰的求助,说是月事来了,腹痛难忍,还弄脏了衣服,请她过去接一下。
  丫鬟霜月脸色微白,苦苦哀求:“二小姐要面子,不好意思求助不熟悉的闺秀,都这样了,诗会定然不能继续再参加,谁知马车又坏了……想着素日里虽同表小姐有些龃龉,到底是一家亲的姐妹,还请表小姐移步前往,帮我们小姐一把,好不好?”
  这个求助很有技巧,月事的苦是女人都知道,难免有同理心,只要不是心硬的像石头,就会同情相帮。而且以裴芄兰的性子,她都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了,不帮回去还不得大闹?
  然而阮苓苓的心就是有那么硬,摇头拒绝:“不好。”
  月事是难受,但裴芄兰不是小门户出身,是裴家小姐,出行标配至少四个丫鬟一个婆子两个小厮,再加上马车更是不得了,这么多人伺候不好一个小姐?脏了衣服,车上不可能没备有换的,有工夫找到她这里,干点别的什么不行?
  而且裴芄兰面嫩?霜月是在说笑话么?
  “我这里还有些事,要么请二表姐多等一会,我事完了去接她,要么,你把我的马车牵过去送二表姐一程,再让车夫多跑一趟来接我。”
  霜月被噎的说不出话。
  表小姐都借马车了,不算不帮,她再言语相逼不合适:“婢子……去问问二小姐。”
  裴芄兰当然不同意!那张良峰药性马上要发,定然要阮苓苓亲自过来才有用,她要马车干什么,又不是真的月事来了!她立刻指挥丫鬟再去,言语威胁。
  总结大意就是,我不管你阮苓苓在忙什么,必须得现在、立刻、马上放下一切过来,否则我整死你!
  阮苓苓一听更不去了,之前感觉还像点话,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像有阴谋!
  裴芄兰气得没招,最后没办法,眼珠一转,求了王衍。她就不信,阮苓苓敢拒绝她,还敢拒绝王衍!外男面前总得给个面子,裴家名声不要了么?
  王衍舍不得心上人难受,事再尴尬也得走一趟,脚步焦急的去找了阮苓苓。
  阮苓苓:……
  世事就是这样,我们对身边的的,熟悉的人态度可以随意,在宠爱自己的人面前更会任性,可对不熟的人,总会保持几分客气和善意。
  裴芄兰可以不要脸,她和裴家不能不要。
  “烦请王公子同我二表姐传个话,说我马上过去,车停在后门口等她,”阮苓苓微微垂眼,有些羞涩,“这种女儿家私事,不好大张旗鼓的。”
  王衍一听甚为赞同。
  心上人遇到这种意外,羞恼的都快哭了,诗会上那么多人,裴家表小姐过去少说也得跟人们打个招呼,一圈寒暄虚礼下来,浪费多少时间?心上人可是等不得的。
  “你放心,我会同兰——嗯,同裴二小姐说好的。”
  王衍自认事情办的周全,裴芄兰听完差点当下变脸骂人,好个自以为是的蠢男人,叫那姓阮的贱人给骗了!
  她倒不觉得局被阮苓苓识破了,所有步骤都做得很隐秘,阮苓苓不可能知道,那贱人就是看她不顺眼,不管她出了什么事都不愿意帮忙!
  呵,你以为不上楼就没事了?
  裴芄兰冷笑,做了个指示——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搬个药性发作,意识恍惚迷离的男人能有多难?
  很快,张良峰就被扔到了后门口的巷道。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向英:……
  好狠!
  常年跟着裴明榛,能伺候的这位大少爷满意,向英多精的人?前后左右一联想,不知细节怎么安排的,这一幕什么意思不至于理解不了。
  二小姐不过一个闺阁女子,可真是会玩!
  过来的匆忙,没时间做布置,向英没办法,只好亲自过去,把张良峰扛了起来——不能让表小姐撞到!
  哪知张良峰中的催情药药性极为猛烈,本来就难受,向英这一动,他就开始哼哼,身体还无意识的拱。
  可把向英恶心的够呛。他狠狠一手刀将张良峰拍晕,心想这位兄弟也是不容易,今天的事也不好收尾,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他去个花楼吧。
  阮苓苓到时,向英刚走,张良峰漏了几声呻吟。
  哪哪都没有裴芄兰的影子。
  那几声男人呻吟太突兀,太令人遐想连篇。
  阮苓苓当下感觉不对,脑子转一转,当然能想到某个方向。
  裴芄兰要搞她,肯定不止于此,后招是什么?捉奸?
  阮苓苓转头就跑。
  她才不要在这种烂泥团里挣扎,账咱们以后算!
  负责‘捉奸’的是裴明昕。他‘凑巧’的出来,和裴芄兰负责不同分工,这样就算事发,两个人也都能安全的摘出去。他来的已经很快了,却只捕捉到阮苓苓一片衣角——
  人跑了!
  怎么办?当然是追!
  “咦?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应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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