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女学的收费不菲,但第一轮招生还是很快满员了。林菁要求她们穿统一的校服,她的解释是:“统一服装有利于培养她们的集体荣誉感。毕竟小姑娘们总是少不了攀比,而世家女勋贵女与商户女更是界限分明。”她笑的有几分不怀好意:“如今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上一样的课程,只能比一比谁更努力刻苦,谁的成绩更好,可不是省了不少事儿?”
  这话似乎说的十分在理。小姑娘们虽然有几分不情不愿,但看在女学发下来的校服样式大气美观材质也不错的份上还是接受了。于是到重新开学这天,大家穿着一样的衣裳在大教室中大眼瞪小眼,居然觉得原本看不惯的对头们都变得顺眼了不少。
  各位夫人们比这些小姑娘看的更深远,不禁感慨林菁脑子转的快。不过是小小一件衣裳,立刻将女学中因身份不同带来的隐患消弭了大半。而且如此一来,大家有了一种“咱们是一伙儿”的潜意识想法,会变得更团结些。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哪怕她们在女学中还是免不了明争暗斗,但等她们毕业嫁人之后,这里将带给她们归属感,姑娘们也能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毕竟都是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再怎么带着目的性,还是会被新奇的事物吸引。从未有过的学堂体验,各种有趣的课程让她们很快沉静下来,专心研习典籍或培养自己的兴趣。而林菁的妆容课更是大受欢迎——与其说女为悦己者容,不如说爱美之心乃是人之天性,有哪个小姑娘不希望自己美美的呢?
  林菁所教的“妆容”其实是以养护为主,辅之以美白和饮食调养,这又涉及到“药理”这门课。很多姑娘们纠结许久后还是咬牙啃起了医书,对林菁也是愈发的“又爱又恨”起来。
  第50章 巧合还是恶意
  万事开头难,女学有了系统的管理方法, 之后上课考核只需按章办事便可, 倒是方便了许多。而洛氏也十分大方的包揽了课本印刷的活计。楚家的家内坊用上好的白玉纸并油墨印刷出来的书籍美观大气,虽然价格依旧不菲,学生们却毫不犹豫的买买买, 即便是自己没有选择的选修课也一并将课本买下来。
  这般“败家”的行为却得到了学生家长们的一致好评。原因无他, 实在是这些书籍光看纸墨印刷装订的精致程度就值得作为藏品了, 何况书籍的内容也是精粹全面, 还有许多孤本残卷,不是有所积淀的学者世家根本编写不出这种教程来。
  这课本一出,一直保持观望的世家子们也坐不住了。然而今年的报名已经满额,他们便是想塞女儿进来也只能等下次请早。女学中的小姑娘们自然是欣喜骄傲的一波,对上学这事儿也更加认真积极起来。
  夫人们也最喜欢乖巧听话又聪明的小姑娘,看她们这般孜孜不倦求教的态度,也恨不得将自己所知所学都一一讲授。林菁深知学堂就是这样,一旦形成了良好的风气, 后头就不容易走歪, 她也总算可以将心思从小姑娘们身上转移到财政上头。
  这年头还没有专业的会计出纳这种行当,最多请几个账房先生并管事。林菁说了自己的想法后陈氏与其她夫人们都觉得可行, 洛氏更是爽快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如今这事儿就是你管着呢,你尽管按自己的法子去做,哪怕除了岔子,也有舅妈给你逗着。”
  楚氏便看她不顺眼:“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在呢, 哪里轮的上你显摆来的?你家有钱了不起了吗?”diss完弟媳妇儿又好声好气与儿媳妇说话:“你在管账这事儿上只怕比我们加起来都强,安心去操办起来,也让夫人们看看你的能力。”
  “阿林的能力还用再看吗?我们哪个信不过她?”白氏好笑道:“再者她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我们又不是蠢的,哪里分不出好歹来?”
  于是账务上的事儿就这么定了。林菁专门组了一个财务部,直接对七位夫人负责,每家各出人手,根据个人能力分工合作。而沈家的四柱清册和算盘也引起了夫人们的高度肯定,纷纷询问林菁是否可以将这种算法公开出来。
  林菁自然是同意的,不仅是夫人们,便是女学的算学也多了四柱清册和打算盘的课程。对于管家的意义心知肚明的姑娘们这次是真心感念起女学的好处来,光学会这一手算账清帐的功夫,以后进了夫家就不知道要占多大的便宜。
  时间在忙碌中一溜烟儿的到了七月,半日闲和女学都重新走上正轨。慈淑所基本上是只出不进,楚氏也不想让夫人们破费,干脆自己和洛氏独自经营起来。反正他们两家有田产有出息有银钱,负担起来倒也不算太困难。至于两家的儿媳妇是不是会因此有什么怨言?老太太们才不管呢,她们就这么任性。
  林菁也基本上从繁琐的事务中解脱出来,除了去女学给姑娘们上课外,便是每天带着快满一岁的小淑窈牙牙学语。这般松快了几天,林夫人却是一脸惊慌的来的沈府拜访,才看见她便流下泪来,拉着她的手连说“怎么办才好”。
  林菁赶紧让林夫人坐下,喝杯凉茶静静心,再将事儿告诉她。林夫人镇定了一会儿总算没那么激动了,开始给她说起事情原委。
  原来林老爷致仕后闲着无聊,自己带着徒弟经营一家医馆。这事儿本是常见,却不料昨日来了位中年男子,直说自己肠绞痛,让林老爷给开药。
  林老爷摸了摸他的脉象觉得有些奇怪,分明只是阴虚而血燥,说便秘有可能,肠绞痛就不至于了。不过男子一直坚持,他也只好开了些降火和止痛的药给他煎服,让他喝上两天再来复诊。
  没想到今儿那人是来了,却是被人抬着横着进来的。他的家人也是一个个蛮横的很,围坐在林家医馆门前哭天抹泪的,从林老爷医术不精一直说到他谋害任命。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重症不治的病人不知凡几,若是都要当医生的陪葬,那这世上也美誉大夫这一行当了。可要是真是因为开错了药方导致的人命官司,那林老爷别说之前攒下的名声,连带着全家都得脱层皮。
  这事儿闹的开了,林老爷一口气堵在胸前,也不肯私了,直叫着请京中名医过来会诊,看看到底是不是他的错。可医生们一过来也尴尬了,原来这人真是死在肠瘫上头的。
  按说林老爷多年的太医署医博士,不至于犯这样简单的错误,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辩解。林老爷听了医士们的会诊便眼前一黑晕厥过去,如今林府大乱,官府也已经插手调查了。
  林夫人无计可施,只能来找林菁,而林菁当机立断的找来了金台庄的负责人:“你们赶紧去查一查这桩案子,尤其是要查清楚死者到底是不是就是那个病人。我相信我爹不至于连病症都分不清,而且肠瘫从发作到死亡会拖延一段时间,并伴随呕吐低热等症状,如果他今儿就死了,昨天绝对没法一个人溜达到父亲的医馆上去。”
  这一点前来会诊的医士们也明白,有他们为林老爷做解释,事情总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至少官府如今只是在调查,并没有将林老爷拘捕起来。
  但事情一日不查清楚,林老爷的名声就一日洗不清,再加上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只怕他要憋屈出抑郁症来。林菁倒不觉得这个局有多难解开,凭借金台庄的人手,只怕一两天功夫就能找出昨日那人来。她现在更在意的是这件事儿到底只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恶意针对林家。
  年初时林蓢被设计的事儿最后钉在了王家公子的头上,但林菁和沈安侯都相信背后还有其他人,只是掩藏的好没被他们发现。时隔半年多林家再次出事,如果又是那人所为,这般针对就太可怕了。
  和林菁预料的一样,金台庄的人很快打听到死者叫吴金柱。他还有个堂弟叫吴宝柱,与他长的十分相似,只是并不住在城中,而是离京城不远的鄢郡乡下。
  他们按图索骥,果真在鄢郡找到了吴宝柱,将人抓到京兆府中归案。吴宝柱早在被抓住的时候就被好好“教育”过一番,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坦白一切都是他临时起意,看到堂哥吴金柱肠瘫不治即将断气,想到趁机讹诈医馆一笔,这才假扮成吴金柱的样子让林老爷给他看病,等吴金柱死后再指使着吴家人前去闹事。
  “我当事真的觉得医馆一定会私了,这才起了心思想要谋一笔钱财,谁知道那老爷子就这么倔呢?”吴宝柱跪在地上愁眉苦脸:“我看事情不对,只好躲到乡下去了,哪里料到你们还是把我给找出来了呢?”
  证据确凿,吴宝柱供认不讳,林老爷的罪名自然是被洗刷干净。虽然这次纯属无妄之灾,但林老爷却消沉了不少,将医馆给了几个弟子之后便每日窝在家中不爱动弹。
  林菁对此也是无奈的很,毕竟流言止于智者这句话在民间纯属放屁。当初他们设计秦家不就是这样的么?如今还有人流传秦谦和刘氏的旧闻呢,只这事儿摆到自己身上就不那么好过了。
  反而是林夫人更放得开一些:“他这是受了打击觉得面上无光呢,你且让他缓缓就好。”她有些无奈的道:“家里的事儿本不该让你多操心,只你弟弟到底年轻了些,担不起事儿来,我如今也只能有麻烦便来找你了。”
  林菁忙道:“您这般说可就太见外了。您是我亲妈呢,您有事儿我能不管吗?只这次的事情还是有些蹊跷——您可记得年初的时候弟弟也被设计了一次?我总觉得这背后都是同一个人在做手脚。”
  林夫人一听又有些慌了:“那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咱们林家一直行医救人的,便是你爹脾气直一些也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就有人来找咱们家的麻烦呢?”
  林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这些事儿只怕是我牵连了你们。毕竟您和父亲也知道,如今我和大老爷总碍着一些人的眼了,他们想着法子要对付我们呢。只我有夫人们照应着,大老爷又在外头游历,他们找不到直接下手的机会,说不得就想到父亲头上去了。”
  林夫人先是一愣,接着却是笑了:“若真是这样,你父亲只怕还开怀些。父母为儿女担事情是理所应当的,我们以后尽管谨慎些便是了。”
  看林菁面露愧疚,林夫人反而安抚她:“以前你嫁人时,我和你父亲就担心的不行,生怕你嫁入高门后孤苦无依。如今看你过的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说些许麻烦——岂不闻‘不遭人妒是庸才’?你被人忌惮才说明你如今能耐了呢。”
  她拉着林菁的手小声说:“我也不瞒着你,咱们家因为你和大老爷的关系,如今可好过了许多。京中多少官员学士如今都给你父亲几分薄面,便是世家夫人们看到我也有两份笑意。家里既然沾了你的光,就没有牵连不牵连的说法。难道我们是只想着要好处却不管自己闺女死活的人家吗?”
  林菁哪里想到林夫人会说出这番话来。虽然她如今对林夫人越发亲近,却还是很难真正将她当做母亲,但林夫人心中的林氏菁菁却真是自己的亲闺女。当妈的哪里有不心疼自己女儿的呢?得知这些事儿可能是因林菁所起,她只有担心女儿安危的份儿,哪里还记得住自家老爷正委屈着呢。
  送走了林夫人,林菁慢慢思付着这事儿,最终还是决定让金台庄的人在暗中护着林家上下,顺便调查吴宝柱身后是否还有支招的人。就这般过了小半个月,眼见着沈淞的婚期将至,沈安侯大概也快要回来了,女学里的小姑娘却是在王家小娘子的带头下集体给林菁发了申请,想要去浮云间玩一玩,最好能听一场禅院的讲法,算作她们这段时间努力学习的奖励。
  陈氏听了觉得好笑,这群小姑娘倒是会讲条件。不过这般活泼些并不是坏事儿,世家女还真少有呆板的,她们正喜欢这般有主意有行动能力偏又能把事儿做的周全的孩子,几位夫人干脆一致通过了这要求,只让林菁和洛氏安排打点,定下时间前去游玩。
  说起来,便是她们也没去过浮云间,如今想来,竟然有几分心生向往呢。
  第51章 英雄救美(二更)
  林菁不是个拖沓的,得了夫人们的“旨意”, 很快便将事情安排妥当。七月二十九是个好天气, 女学里十七八辆牛车排成一串,慢慢往浮云间所在的庄子上驶去。
  虽然浮云间已经过给了楚怀,但京城中谁人不知这是沈大老爷为了躲避麻烦做出的坑舅舅手段。如今沈大夫人想要前去游玩, 自然是该清场的清场, 该回避的回避。学子们虽然有些怨言, 但看在沈家和美女们的面子上还是接受了安排, 空出一天时间给女学的夫人姑娘们。
  一到了浮云间,众位夫人小姐们立刻被随处可见的文气和雅致吸引,各自分散走开,看自己感兴趣的所在。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博群馆,也有不少去了茶园喝茶,至于禅院则是在下午开放,如今仍然处于闭馆免入状态。
  姑娘们比男子文士们安静了太多,整个浮云间都因她们的到来变得静谧安宁。及午间用过膳, 稍事休息了一会儿, 宏广大师便开了禅院,给大家讲法。
  因沈安侯给了他不少“天授”佛经, 让他在连续几次的法会中都大放光彩,身价倍增,宏广大师如今可算得上是沈大老爷的忠诚伙伴。否则也不会这么给面子,沈夫人一请求就答应了给女学生们开坛讲法赐福的事儿。姑娘们虽然不是个个都信奉佛法,但听着大师娓娓道来的真言, 也渐渐体会到心中的宁静,感觉灵魂都受到了洗涤,变得澄清透彻起来。
  一直到金乌西垂,姑娘们才意犹未尽的告别了大师,踏上回程的路。和来时叽叽喳喳的喧闹不同,她们一个个都安静的很,只在心中思索着这一天的所见所闻。
  林菁对佛教不怎么感兴趣,不过也不至于听到打瞌睡,只没那么投入罢了。坐在牛车上,她也并不如姑娘们那般静坐,而是时不时撩起布帘子看向外头。
  不知什么原因,她总觉得今日自己有些焦躁,牛车这般慢悠悠的速度让她十分不适。看了一会儿,她轻轻叫了句“白蕤”,并小声对她耳语了一番。
  等一行人到了女学时,天色已经快全黑了。林菁不放心姑娘们独自夜间赶路,让各家车夫和护卫们按照方位结伴前行,并派了半日闲的庄户家丁们随行,将各家小姐送回家中后再来回报。
  夫人们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小心,但谨慎些总没有坏处。她们倒是不用漏液回去,直接在半日闲里歇下便可。林菁却是想着自家小闺女一整天没见着自己,只怕夜里会哭闹起来,到底还是让车夫套了牛车送自己回府。
  秋日的夜里有几分凉意,林菁坐在牛车里一路颠簸。突然听得拖车的老牛一声悲鸣,并车夫的大声吆喝,车子突然加速起来,林菁猝不及防的差点狠狠撞在了车厢上。
  “这是怎么啦?”她大声发问,车户有些惊慌失措的断断续续回答:“好像是牛踩到了什么利器割伤了脚,这会儿正发狂呢,小人会想办法割断绳索,让咱们的车停下来。”
  林菁也没胆子直接往下跳,只能等车夫解决问题。好在他是个有经验的,在一番折腾后,车厢猛的一震便停了下来,而老牛则哞哞叫着跑远了。
  家丁和护卫们还没有赶过来,如今只白蕤和一个车夫在身边,饶是林菁向来镇定也心中忐忑起来。车夫自告奋勇的前去探路:“这会儿也看不出咱们是走到哪条道儿上了,您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去前头看看有没有人家,顺便问清楚这是哪儿该怎么回去。”
  林菁自然是允了,看车夫渐渐走远,这才带着白蕤下了马车。借着朦胧的月光可以看出这里是一条乡间小道,两边都是山坡和荆棘,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们身后,为首一人出列对着林菁行了个礼。林菁也并未与他们多言,只在他们的护卫之下小心的退到了一处隐蔽的树丛中,认真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一刻钟之后,杂乱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一群褐衣农户打扮的人悄悄到了路中央的车厢边,也不打火把,直接掀了帘子往里头抓人。
  很可惜,他们摸了个空,里头早已空无一人。这群人也并不慌张,分散开来四下寻找,林菁隐约能听见为首一人说话:“车上只有两个妇人,她们走不远的,不是往前走了便是躲在路边上。”
  猜的很对,然而没奖励。金台庄的亲兵们留下几个人保护林菁,其他人趁着他们分散寻找,在夜色的遮掩下慢慢靠近,将他们一一击昏拖走。
  这一手看的林菁叹为观止,真心是得到沈大老爷的真传。那车夫一直没有出现,林菁也懒得再管,只等后头家丁们赶了新的牛车过来,带着白蕤坐车回府。
  这次再没有危险发生,牛车顺利的到了沈府。车夫利落的跳了下来,掀开帘子请大夫人下车,林菁则是一把掀了他的帽子:“你现在胆儿肥了啊,敢拿我当诱饵了啊。”
  这笑嘻嘻讨饶的人可不是沈府的大老爷?看林菁眼圈一红,这大老爷们也慌了神了,顾不得还在家门口人多眼杂的,一把抱住自家媳妇儿安抚:“我不是想玩一把英雄救美吗?小说里都这么写呢。谁知道你冰雪聪明的发现了我呢?有我在这儿呢,可不会让你遇上危险受到委屈。”
  林菁也只是一时情绪失控,很快就缓过神来,挣脱了他的怀抱往里头走,口里还不忘埋汰:“你这一身灰尘臭汗的赶紧去沐浴,可别把我给熏坏了。”
  沈大老爷也不恼,探头探脑的往她跟前凑,直到被她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才消停下来。
  等两人收拾好自个儿已经是亥时了,沈淑窈小朋友早已睡着。沈安侯揽着林菁坐在榻上等头发干透,一边聊天儿:“你眼神可真好,一下就发现我了。你说咱们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林菁懒洋洋的回他:“我只觉得有些不对劲,要不是发现了你在,今儿肯定不会赶夜路回来。只你怎么发现那车夫有问题的,连府上都不回的就一路跟过来了?”
  沈安侯便解释:“咱们府上的车夫和家丁都是我培训过的,我还特意交代了,就算要添人手也只能从金台庄里选。这车夫一看就不是我这一路风格的,眼神飘忽心神不定,注意力不集中心虚恐慌,我打马路过一眼就看出有问题,所以干脆没和你们相认,转头在庄子上换了家丁的衣服就跟着去了半日闲。”
  原来沈安侯在秀川郡浪的时间多了些,回程便算着时间恐怕不够,干脆留辎重箱子在后头慢慢走,自己带着捧剑侍剑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只他们脚程快,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两日,正好在今日回京。
  他下午到了京郊,在路上与浮云间一日游完毕的女学车队打了个照面。只他带着两个人风尘仆仆的,这一行人楞是没人认出他来。反而是他原本想上前和楚氏与自家媳妇儿打招呼,没想到火眼金睛看出车夫的不妥。那儿离田园居不远,他干脆去换了身衣服,混进了自家家丁里头,一路跟着到了半日闲。
  他本想着等得了机会让林菁配合,两人来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看能不能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再不济也能找到些线索。而林菁在路上掀帘子看外头时无意间发现了自家男人,看他眼色就知道有问题。她让白蕤悄悄去问了他的打算,配合着不声不响的来了个将计就计。
  为了稳妥起见,沈安侯还带上了他在庄子里的亲卫人马。一行人暗中追着马车跑,果然将与车夫联络的人抓了个正着,统统打晕了送到田园居里关着先。
  林菁也是被这幕后之人烦的如鲠在喉,如今一击得手,大可以试着顺藤摸瓜,看看到底是谁在搞事儿,又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沈安侯听说他不在时林老爷也被设计了一波,更是坚定了要把黑手拖出来扁一顿的想法。不过审讯什么的且等等,所谓小别胜新婚,两人聊着聊着便吹熄了蜡烛,有天大的事儿都等明日再说。
  第二天一早,大老爷大夫人被淑窈小朋友的哭声惊醒。原来小丫头昨天夜里没见着母亲,好一番委屈才累的睡了,早上醒来又是悲从中来,怎么劝都劝不住。林菁哭笑不得的将她抱了过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小姑娘这才止住了脾气。可看着自己的地盘上多了陌生大叔,这位千金大小姐可不乐意了,大声叫了句“娘”便死死抱住林菁不放手。
  林菁看的喷笑。平日里也没见她这般粘人啊,这是当自家老爹是霸占了亲娘的坏蛋了?想要宣布主权了?沈安侯看着白白嫩嫩的可爱大闺女忍不住心都要化了,好声好气的哄了半晌,又许诺了无数好处。最后在林菁的鼓励下,小丫头总算给了他面子,含糊的叫了句“爹”,可喜的狼牙教官笑眯了眼,对着闺女亲了又亲,恨不得给她当牛做马,将她好生供起来。
  到底有血缘亲情在,淑窈小姑娘除了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很快就被她亲爹哄的眉开眼笑。沈大老爷也不嫌幼稚的陪着小姑娘丢玩具——没错,不是玩儿玩具,而是把她一堆拳头大小的布偶往外头丢。沈安侯就负责给她捡拾,把散落一地的玩偶送到闺女手上让她再丢。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乐的,林菁看这一大一小玩的忘我投入,叽叽嘎嘎笑个不停,索性放他们亲香,自己去安排早膳。等吃早饭时又是一番折腾,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偏要沈安侯喂她。沈大老爷虽然不是大男子主义,可大半年的在外头也没干过这活计啊,小心翼翼的生怕噎着自家姑娘。沈淑窈向来是大口吃饭的豪放性子,被他磨的不爽,又不愿换人伺候,沈安侯出了一身汗还在挤眉弄眼的赔笑脸,看的林菁都没脾气了。
  总算打发了小祖宗,大老爷大夫人也需要干正经事儿了。他们先是去了半日闲给楚氏报信儿,说自己昨儿个回府太晚没来得及过来请安,又往楚舅舅那里走了一趟,聊了些平宁楚家的事儿,这才施施然去了田园居,打算好好审问这几个蟊贼,看看他们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弄鬼。
  第52章 审讯调查
  田园居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刑讯房。沈安侯也不作兴弄什么言行逼供,最多只关小黑屋和疲劳审讯。原先他的亲兵们对此还不以为然, 但在自己违反纪律被折腾了几次之后便怂了, 深觉小黑屋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存在。
  昨日被抓到这儿来的十几个人如今也在体会小黑屋的恐怖。他们醒过来时便发现自己呆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也听不到一点儿声响。不知道时间过了几何,只每一刻都那么难熬。何况还有生理上的负担越来越重——总不能直接尿在身上吧。
  也有聪明些的慢慢扶着墙走, 发现这是个宽不过八步长约有十一二步的四方屋子, 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桌椅没床榻还不说, 连门窗都没摸着, 可不让他们心惊胆战?
  不是没有人想到可能是在地下,出口在头顶上。可这黑灯瞎火的也找不到上去的梯子,如何才能逃出生天?想想昨夜也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敲晕了,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他们便忍不住越来越心慌,不知道如今到底走的什么套路规矩,又犯到了何方神圣头上。
  天知道他们也只是拿钱办事的京中地痞,有人拿捏了他们的把柄, 让他们在某时某地劫持一辆牛车。那人还直说里头是位官家太太, 最是注重名声,绝不敢承认自己和外男在野地里头呆了一夜。只要他们做的首尾干净一些, 不仅没什么危险,还能拿着这事儿威胁那官家太太,时不时的讨要些好处来。
  他们倒没真傻到这份上。人家官太太是好惹的吗?前脚被威胁,后脚就能找人捏死他们去。所以按照他们的计划,是在找到这位太太后将人打晕了丢到某个破庙里, 自己全程不露脸,即完成了那人的交代,也减少了自己暴露人前的危险。
  他们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却不料沈大老爷和林菁的一通配合,直接把他们给一网打尽了。黑暗,恐惧,饥饿,无助,孤独,这些负面情绪的无限扩大足够让他们在一两天内崩溃。不过沈安侯也没想着和他们耗上这许久,来到田园居便挨个儿提审。
  车夫和地痞的领头被放到了最后,作为罪魁祸首,总要多被折磨一阵的。剩下的小鱼小虾米被连哄带吓一番,很快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只他们也不知道找上门来那人姓甚名谁,好在有不少人倒是见了他当面,沈安侯靠着他们的描述做出了画像来。
  这一折腾便是一整天,他也不熬夜,带着林菁回府休息。第二天再来时便听说那车夫已经半疯了,不断拿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亲卫们不得已用了些迷烟让他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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