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太后娘娘,礼部侍郎谢嘉求见!”殿外传来拖了长音的禀报声。
  苏语怜面上的笑容,僵成了一个诡异奇怪的弧度。
  “母后母后,您怎么了?”许是被她的表情吓到了,楚云廷放下了银筷,跑到她腿边,担忧地仰脸望着她。
  她回过神来,恢复了温柔的笑容:“母后没事,方才一口吃噎住了。”她摸了摸小皇帝的脑袋,唇角的笑容却越来越淡。
  谢嘉来找她做什么?为何每次都在她快要忘记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之时,他便要冒出来提醒她?
  沉默了片刻,她让小皇帝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重新拿起了银筷,淡淡吩咐道:“叫他等着。”
  这顿早膳用了大半个时辰,楚云廷撑到实在是喝不下一滴水了,抱着小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唤着吃撑了。
  苏语怜笑了两声,替他揉了揉小肚子,那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又过了半晌,她将小皇帝交给了夏望,让她先带小皇帝出去消消食。随后,她独自坐了片刻,终于松口道:“传唤谢侍郎罢。”
  很快,谢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殿内。
  他依旧清瘦挺拔,看起来风度翩翩,即便是下跪的姿势也比旁人挺直一些:“微臣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苏语怜高坐在凤椅上,垂眸,面无表情地瞧着他,好半晌都未出声。
  太后娘娘不发话,他便只能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候命令。他的耐心一向很足,腰板挺直地跪着,目光平视着前方的空气,面上没有一丝不耐烦。果然,片刻后他听到了那道熟悉的清甜的嗓音:“谢大人请起。”
  “谢太后娘娘。”他从容不迫地起身,拂了拂朝服的下摆,这才抬起了眼眸,目光沉静地望向了她。
  她露出了一贯的温柔笑容,语气轻柔毫无异样: “不知谢大人今日,亲自来哀家这未央宫,有何要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端午安康呀~
  还有今天高考啦!应该没有要高考的小天使还在追文吧哈哈哈哈~总之还是说一句高考加油呀,愿你们以笔为剑,以梦为马,走出考场的那一瞬间,无愧于自己!
  ☆、第 40 章
  苏语怜问话过后, 谢嘉并未立即回答, 而是用毫不掩饰的直白目光, 沉沉地凝视着她。
  她面上的微笑渐渐有些挂不住了。又来了,他又用这种目光盯着她了。明明上辈子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的人, 这辈子望向她的眼神却总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 令人感到极为不舒服。
  “谢侍郎, 有话不妨直说。”她的面色冷了下来, 语气则比面色更冷。
  谢嘉终于收回了眼神, 双手呈上了一本折子, 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这是明日国宴的流程清单,请太后娘娘先行过目。”
  一旁侍候的小太监立即接过了折子, 恭恭敬敬地呈给了太后娘娘。
  苏语怜默不作声地翻开了折子,自上而下扫了一遍, 很快便合上了。她颇为冷淡地回道:“事关国宴,谢侍郎应当呈给摄政王过目才是。”
  “摄政王下过旨意,国宴相关事宜,一切听从太后娘娘吩咐。”
  她抬眸, 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番殿下站着的人。他这是什么意思, 主动撇开楚琅向她示好?
  不可能的,她立刻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想。从她看来, 楚琅分明是有提拔他的意思。王尚书如今更是站到了她的身后, 和楚琅公开对立,他此时只要抓住机会,王尚书一旦倒台, 他便能直接取而代之。
  他没有必要和她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傀儡太后示好,这完全不是谢嘉这个人能做出来的愚蠢的选择。
  然而,他不怵她的目光,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坦坦荡荡地和她对视。
  她心中种种念头转了一遍,包括那日楚琅突然问起她同谢嘉是否相熟的事,难道楚琅只是在试探她?她心情复杂地再一次翻开了折子,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半晌后,她将折子递给了小太监,“没什么问题,照着办罢。”
  谢嘉收回了折子,却并未主动提出告退,只垂下了眼眸,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苏语怜忍了片刻,再出声时已不太客气了:“谢侍郎若没有旁的事,可以退下了。”她如今多看他一眼,心里就说不出来的难受。
  “回太后娘娘的话,微臣还有事启奏。”他回了这一句话,却又闭了嘴,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语怜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示意殿内侍候的宫人们退下。
  内殿没了旁人,她连客套都懒得再装了,冷淡地抛出了两个字:“说罢。”
  谢嘉脚步一动,朝她走了两步,在她越颦越紧的眉头中,停顿了下来。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苏雨怜下意识便往凤椅的椅背上紧紧贴去,整个人都呈现出了一种防备的姿态。
  “你怕我?”谢嘉的眼神中有两分困惑,三分探究,以及十足十的复杂,“为什么?”
  闻言,她的身子僵了僵,“你在说什么?哀家听不懂。”
  “三年前,那场丞相府的春日宴之前,发生了什么,令你对我……”骤然变心?这个问题令他困惑了好几年了,那一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令她对他的态度极转而下,从痴缠迷恋变为敬而远之,不过短短几日时光。人的心真的能变得如此快吗?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怕他。她自己或许没有意识到,这种恐惧是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就像此刻她的姿势和眼神中流露出的防备,是遮掩不住的。
  苏语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这是什么意思?时隔三年,他要来跟她翻这笔旧账?他凭什么,他有什么立场来质问她,为何突然变心?
  苏语怜微微抬起了下颌,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不悦地道:“谢侍郎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辞,莫要在哀家面前胡言乱语。”
  当然,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
  尽管她只是个傀儡太后,但也不是任由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在她面前放肆的。
  谢嘉又朝她迈了一步,向来清冷的嗓音压的很低,“给我一个答案。”
  “站住!”苏语怜低低呵斥了一声,“退下,谁允许你靠哀家这么近了?”
  “近来,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谢嘉不动了,既不后退也不前进,自顾自地低低诉说:“那是一个冬日,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你躺在床榻上,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若有来生,只愿死生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