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摄影师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越看是越和谐。
  这屋子是观内道长清修用的,虽然属于后来建的,但保持了和原有古建筑相同的风格,也有不少年历史了,陈设同样是古色古香。甚至还有个木头医药箱,是道长们平时艾灸、涂药之类用的。
  看着眼前的一幕,摄影师忽然灵感就狂涌了,“靠,我怎么没想到,就应该取这个景啊!”
  他们一个个斜坐在榻上,把脉的姿势表情自然专注。想想也是,本就是中医药大学的学生,拿这当主题拍摄岂不是最切题?
  而且……
  摄影的同学瞄了一眼周锦渊:这位周老师,这一身实在太仙风道骨了,有范儿啊!
  衣服不像其他人,也没什么花纹,甚至也没蓄发,但气场就是不一样,一举一动好像他真就是道士一般——当然,摄影师不知道周锦渊的确就是道士。
  摄影师的心怦怦跳起来,“老师,那个……其实我们今天是来拍照的,我能不能,在这里拍他们诊脉啊?”
  “我就说你们穿这么漂亮,那当然可以啊,病人不介意就行。”周锦渊无所谓,现在都不是上课时间。
  “我们只拍到病人的手就行了,不然也出戏,哈哈。”摄影师没想到周锦渊这么好说话,学生们的态度明明那么怕他。
  他把器材架起来,越看背着手站在一旁的周锦渊还越心痒痒,歪头问:“老师,能……把你也拍进去吗?”
  周锦渊奇怪地看他:“你拍我做什么。”
  摄影师老实道:“就是觉得好看。”
  “算了吧。”周锦渊没什么兴趣,“我也不会摆什么姿势。”
  他都拒绝了,摄影师也没办法,遗憾地拍其他人。
  学生们都挨个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周锦渊上前一握祝姑姑的脉,右手一甩,拢住袍袖,单手背在身后,道:“记,舌淡,苔白腻,脉细,肝肾阴虚!”
  祝青立刻提笔在旁抄写下来,自觉得不得了。
  摄影师一瞬间又给击中了,周老师说自己不会摆什么姿势,却自然就有气质啊,单看这一角,就像什么武侠片、仙侠片。
  “老师……求你了,让我拍拍你吧!”摄影师没忍住,又开口了。
  怎么还求上了,周锦渊诧异地看他一眼,“你们自个儿玩就行了。”
  摄影师一想,语气变得诱惑了一点,“老师我微博粉丝还挺多的,等我把照片发出去,大家一看,哇塞,年纪轻轻的大学老师,还这么好看,你就红啦!”
  红其实不敢保证,但他真觉得这片子拍出来质量会很好,怎么着也能热转一把吧。
  众学生:“…………”
  摄影师走近一步,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老师啊,你觉得怎么样嘛?”
  “不了吧,我觉得这种东西很虚无缥缈。”周锦渊兴趣缺缺地道。
  摄影师:“哎呀老师你年纪轻轻不要这么没激情啊!”
  “没办法,”周锦渊摸了一下脸,“我年纪轻轻,已经过气五回了。”
  第76章
  哈?过气好几回了?
  摄影师丰富的表情把所有人都给逗乐了, 同学们也没想到摄影师会和周老师谈红这个字……
  谈什么你也别谈红啊!
  虽说自《拉灵顿的剑》上映也过去几个月了,周老师现在被认出的时候越来越少, 他才会以丰富的经验断定自己再次过气了。毕竟也不在公众面前持续刷存在感, 每天就是医院、诊所、学校的来回跑。
  但是, 正如周老师所说,人家已经红过太多次了, 并不稀罕!
  “没有啊,老师, 哪里过气了,挂您号的人那么多。”
  “体感老师还是很红……可能您逛论坛少!”
  “老师还是我们治秃界最能打的……”
  各位同学还七嘴八舌地拍起了马屁。
  周锦渊满脸黑线地道:“行了可以了,我又不会给你们加分。”
  摄影师还迷糊着,“那个什么, 老师到底……诶, 诶?!等等!”他好像突然一下想到了什么,恍然道,“您不会就是那个, 那个,治过金仙仙的医生吧?”
  依稀好像是听说,那位医生到中医大去任教了, 但他起初真没认出来。
  “是金绰仙。所以我说这玩意儿虚无缥缈吧,连他名字也忘了。”周锦渊打趣地道, 广大人民都已经连金绰仙名字都记不清了,又何况是他。
  摄影师一拍脑门,脸微红地道:“说错了。而且我是没对上人, 因为完全想不到会遇到您啊。哎呀,难怪……”
  难怪人家这么有范儿,因为还真就是道士出身!
  祝姑姑还迷糊着呢,她都不看外国片,记忆力也一般,当初倒是在朋友圈刷到过金绰仙的鸡汤,但几个月下来,对里面的重要配角早没什么印象了,“噢,我就说呢,周老师特别有名气的呀?那小青你更要好好学习了!”
  “会的会的。”祝青应道。
  这还用说,虽然大家都吐槽周锦渊像魔鬼,但对他们来说,尤其是没有什么家传、师承背景的学生,这种有真本事还愿意倾囊相授的老师不要太好哦,认真负责,课下去问问题,即使不是他课上的内容,也能得到详细回答,不见小青龙班始终是人满为患么。
  摄影师换了个说法,腼腆地道:“那周老师,就让我蹭一下你的热度吧,你就算过气了热度肯定也比我高……不然让祝青他们多写一篇论文换。”
  众人:“???”
  朋友,这就把我们卖了吗?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周锦渊都笑了,“你还真是执着啊。那这样,论文就算了吧,你可以拍摄,但我诊疗过程不能分心。”
  “我懂了,我懂了!”摄影师道,意思就是我治我的,你随便拍嘛,他也不求能让周锦渊配合着凹造型了,甚至觉得自然状态最好。
  周锦渊这就接着继续诊疗了,刚才他已辨证,祝姑姑的面尘是肝肾阴虚型,所以祝姑故平时其实还会失眠多梦,眩晕等,有时还胁痛。
  周锦渊正给学生解释,重音强调:“记住!”
  俩字刚强调完,摄影师一道光就打在他脸上,整个人都高光起来了。
  大家都差点没憋住,疯狂憋笑,这也太有戏剧效果了。
  周锦渊:“……”
  “呃。”摄影师举了举相机,一脸无辜,表示他也不是故意踩点的。
  周锦渊无语地继续道:“……面尘除了肝肾阴虚,还可能是肝郁脾虚、气滞血瘀、肝脾不和等所致,经常是多证兼具,临床需要灵活辨证。不过,面尘主要便是和肝、脾、肾有关,尤其是肝,《医宗金鉴》里解释过,‘由忧思抑郁,血弱不华,火燥结滞而生于面上,妇女多有之。’”
  摄影师那边已调好了灯光,嚓嚓拍照,除了一开始,后面倒也打扰不到周锦渊,他专心讲课。
  “既是肝肾阴虚,那就应该滋补肝肾,用何方?”周锦渊问道。
  握笔随时记录医案的祝青立刻答道:“可用六味地黄汤加减!”
  “不错。”周锦渊鼓励地看他一眼,“如何加减?”
  祝青咽了口唾液,细细斟酌,“生地黄,山茱萸,山药,泽泻,茯苓,牡丹皮,枸杞子、百合,龙眼肉,大枣。”
  六味地黄汤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方剂了,即使不通中医药估计也听过,原方应该是熟地、山药、山茱萸、茯苓、丹皮和泽泻这六味药。以肾、肝、脾三阴并补,侧重在补肾阴。
  祝青加减之后,又更对他姑姑的病证。
  周锦渊听得开心,觉得祝青挺有天分的,“好,好,剂量呢?”
  祝青眼睛睁大一点,观察周锦渊的神色,“熟地十五克,余者十二克……是不是重了?”
  “是重了一点,各十克即可。”周锦渊说道。
  他现在日常开药的路子都比较轻灵,经常一味药只用几克。祝青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问他是不是重了,他自己其实还在原方基础上减了不少,没想到周锦渊还是嫌重。
  接下来周锦渊还要配合给祝姑姑针刺,他带了毫针,根据黄褐斑部位不同取穴,因为是肝肾阴虚,所以还加上了三阴交、太溪、关元等穴。
  摄影师看周锦渊施针,咕咚咽口水。
  不是,这个手……未免太好看了吧。
  他特喜欢好看的手,每次拍人时,都喜欢给手部特写。玩儿摄影以来也拍了不少,但真是鲜少看到周锦渊这样漂亮的手,配合他的穿着和捻针的姿势,更是让摄影师忍不住狂按快门。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盯着流口水的同时也觉得有目光刺刺地落在自己身上……应该是错觉吧?
  “用补法,留针二十分钟。连续针刺十天为一个疗程,之后的几次,就由祝青来给你姑姑针刺吧。”周锦渊对祝青难掩欣赏,将注意之处细细教给他。
  嚓嚓嚓。摄影师猫在一旁狂拍。
  待到治疗完毕,摄影师还意犹未尽,“再扎会儿呗?”
  “还扎谁啊?”祝姑姑嚷道,虽然用的是毫针,周锦渊下手又比较轻,不是特别痛,但总归有些穴位在头面,光看着就挺吓人。
  “哈哈,扎祝青,我是说,要不再扎扎祝青。”摄影师干笑道,“我看祝青就有点肾虚的意思嘛。”
  不能随便说人肾虚啊,祝青立刻撸袖子了,“少胡说八道了,我是手脚无力了,还是尿频尿急啊。”
  周锦渊沉吟道:“尿频尿急不知道,但是刚才爬山的时候好像是手脚无力啊。”
  祝青:“……”
  “那你们几个互相诊脉看看啊。”周锦渊提议道,他站在旁边看就是了,刚才讲了那么多话也累了,坐下来。
  容细雪不急不慢把茶水推到他手边,这是刚才就倒好晾凉了的。
  “谢谢。”周锦渊没看他那边,就知道一般,随手端起一口喝尽了。
  那边的学生看到,心中狂喊,你们又秀。
  有人忍不住问道:“周老师,过几天容神他们那边,不是要去野外实训么,你去不去啊?”
  “野外实训?我怎么不知道,去采药吗?”周锦渊撑着下巴问道。他手往下巴上一搁,脸颊的肉就挤得嘟起来一点,对面几个学生立刻被可爱到了。
  周锦渊很快觉察到这样不够威严,放下手正襟危坐,重新问道:“咳,是去野外采药吗?”
  “对啊,学这个总得去几次的,一趟走下来也要一周半个月吧,到县里。”有知道情况的答道。纸上得来终觉浅,他们学中药的,都会有野外实训项目。
  中医大办学这么多年,本市的采药点都摸得清清楚楚了,每年换着地方采集。带回来的草药还会制成标本,作为永久性资料。
  “老师,你会不会申请入队呀?”
  一般带队采药的,除了经验丰富的专家,随队教师多数还是年轻力壮的为主,毕竟野外实训累,还可能遇到各种突发情况,上了年纪的老师体力也支持不了。
  周锦渊虽然不是药学院的,但他本来也不是全职老师,他们琢磨着,要是周锦渊去申请,应该入队也不难吧。
  “不行,”周锦渊下意识到道,“我还要去医院。”
  他说完才看了容细雪一眼。只是不陪同容细雪一起去罢了,以前为了治病还有更困难的时候呢,但也不知怎么,这次有点微妙,应该是容细雪太黏人了!
  “也是啊,老师正职在医院的。”大家遗憾地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