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节
  就好像,君无欢已经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
  “阿司,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君无欢紧紧的抓住颜司的衣袖,整个人朝着地上滑了下去,颜司眼疾手快的拖住君无欢的身体,急忙宣了太医,让人直接在御花园拉了帘子。
  产婆匆匆忙忙的赶来,被眼前的情况下了一跳。
  她是接生过很多的孩子,但是在御花园接生还是头一回,更何况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啊,将来说不定是要登上皇位的,万一有什么差错的话,那她岂不是要死翘翘了?
  “皇上,这里到底是……”
  “少废话,出了问题保大!”
  “是。”
  产婆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紧急已经不能允许她犹豫了,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听着凉亭里面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颜司站在帘子外,整个人就像是被揪住了心脏一样,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老天爷,如果你能保佑阿欢,朕愿意放弃所有能偿还这份恩情。
  听说君无欢要在御花园临盆了,贞九儿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拿着医药箱冲出去了。
  匆匆忙忙的赶到御花园,看到面前黑色的帘子,贞九儿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产婆已经进去了,但是……”
  颜司刚说到这里,那凉亭中又传来了一声君无欢的惨叫,这叫声直接在颜司的心口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那他一定千方百计防着不让君无欢怀孕。
  贞九儿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从外面冲了进去,刚一进去就看到了君无欢躺着的软榻上全是鲜红的液体,那液体像是一把锋利的到直接遏制住了贞九儿的咽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贞九儿猩红着双眼看着产婆。
  产婆一个腿软直接跪了下去:“奴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血就是怎么都止不住,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废物!”
  贞九儿恨不得直接杀了产婆,可是她虽然生过孩子,却实在是不懂接生的事情,眼下君无欢还有一口气,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冲动行事。
  “我来帮着止血,你赶紧接生,要是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命!”
  “是是是。”
  那产婆见有人帮忙,急忙松了一口气,开始忙着接生。
  像是察觉到了贞九儿的出现,君无欢缓缓的睁开眼睛,脸上毫无半点血色,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尽管如此,君无欢还是伸手拉了拉贞九儿的衣袖。
  “宫主可是有话要说?”
  君无欢轻轻的点了点头,贞九儿便乖乖的蹲下身去,把耳朵凑到了君无欢的嘴边。
  “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把他养大,让我放心……”
  “我不,他是害死宫主的罪魁祸首,我不要!”
  “九儿,听话。”
  君无欢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贞九儿说过话了,贞九儿心疼的要命,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她忽然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听君无欢的呢?她就应该和南佳人合起来把这个孩子除掉,这样的话,也许,也许就……
  “哇!”
  一声婴孩的啼哭,产婆急忙把孩子抱起来,脸上多了一丝松懈的笑意,她总算是把孩子接生出来了,这下小命应该会保住了吧。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皇子。”产婆欢天喜地的把孩子抱了出去,谁知道颜司竟然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走进了凉亭。
  蔓延的血污脏了颜司的眼睛,君无欢就像是一只残破的洋娃娃,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贞九儿知道君无欢肯定有话要告诉颜司,便悄悄的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了君无欢和颜司两个人。
  第480章 国丧(上)
  颜司见过这个世上任何凄惨的场面,但是没有一种能够让他活生生的疼死过去,唯独眼下。
  “阿欢。”
  颜司喃喃的叫了一声,却始终没有半点勇气往前走一步。
  君无欢的手就那样伸着,她想要最后在摸一摸她的阿司,可是她够不到,她的阿司就在她的眼前,却让她觉得远在天边。
  “阿司……”
  颜司就那样站着,始终都敢向前,他怕他要是去抓住了君无欢的手,就会像是碰坏一个瓷娃娃一样的把君无欢弄坏。
  一只手就那样伸着,到死的那一刻,君无欢都没能够握住颜司的手。
  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垂下去,颜司的心里竟然连半点涟漪都没有起来,原来,痛到极致的体现就是毫无知觉了么?
  久久听不到里面说话的声音,贞九儿着实有些不放心,进去一看,整个人腿都要软了。
  她家宫主这是……
  走了么?
  后来的事情贞九儿真的有些记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皇后寝宫了,良辰美景两个人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看到贞九儿醒过来,美景最先迎了上去。
  “九姑娘,你感觉身子怎么样?”
  “我没事,宫主呢?”
  “皇后娘娘她……”美景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贞九儿头疼欲烈,难道之前她看到的场景都是真的么?她家宫主真的死在了御花园的凉亭之中么?不,不可能的。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贞九儿跌跌撞撞的朝着外面走去。
  刚一出殿门,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白色,霎时间,整个人再一次的软了下去。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只有国丧才会有这样浓重的白色。
  而这个世上除了皇上驾崩,那就只剩下皇后殁了才配得起国丧。
  “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阻拦南佳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贞九儿情绪崩溃了,君无欢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亚于冥七夜这个名副其实的丈夫,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君无欢。
  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她是亲眼看着君无欢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咽气的。
  冥七夜匆匆忙忙的赶来,看到贞九儿这样,眼里止不住的心疼。可是这件事情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九儿,节哀顺变。”
  “怎么节哀顺变?”贞九儿猩红着眼睛质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宫主对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么?我明明可以救她的,明明可以忤逆她的,可是我没有,我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了,她死了,这一次是真的死了,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君无欢这个人了,我再也没有宫主了!”
  冥七夜沉默,他很清楚,不管他对贞九儿如何好,君无欢在贞九儿心目中的位置是没有人可以比得上的。
  这一年天炎的炎炎夏日竟然突然就飘起了雪,那白色的雪花落在白色的丝绸上,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违和。
  七日后,皇后丧礼。
  皇上不见人影。
  棺材里也没有皇后的遗体。
  贞九儿强撑着主持完了所有的仪式,回到寝宫的时候,看着婴儿床上熟睡的孩子,贞九儿忽然有一种歹毒的念头。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话,那她的宫主就不会有事,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孩子,她现在杀死这个孩子的话,宫主能回来么?
  这个念头仅仅只有一瞬,在御花园的时候,贞九儿没有忘了君无欢临死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她既然没有违背过君无欢的意愿,这一次自然也不会。
  “你有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娘亲,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所有的人都以为皇后的遗体被皇上拿走了,因为自从皇后殁了以后,皇上也连带着失踪了,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千家,密室。
  颜司看着冰棺里的人,眼底一片寒冰。
  “这东西可以保存阿欢多久?”
  “至少十年。”
  千诉也没有想到君无欢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最后竟然会死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这是天意,他不能责怪颜司没有保护好君无欢。
  因为最难过的那个人还是颜司。
  这冰棺是他们千家的传家宝之一,只要是尸体放在里面,可以保证十年之内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千诉也不知道颜司为何不让君无欢入土为安,他只是隐隐的觉得,颜司从君无欢殁了以后,彻底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虽然在他的面前,颜司还是那个颜司,但终究有些感觉不一样了。
  “你要把君无欢放在千家,还是带走?”
  “就放在这里吧,如果找不到起死回生之术,朕没有脸面在看见她了。”
  “阿司,这个世上没有起死回生之术。”
  “朕说有,那就一定有。”
  说完,颜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千家。
  君无欢是他的心头肉,老天爷一定要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那就不要怪他违背天道,要逆天而行了。
  千诉的太阳穴跳的很厉害,他能够很清楚的认识到,颜司和以前彻底的不一样了。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颜司非要强求,那就是在逆天而行,这样的做法是会遭到天谴的,到时候殃及池鱼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公孙梦等到颜司走了以后,才缓缓的走进来。
  “家主,皇上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些太过激了?”
  “何止啊。”
  千诉摇了摇头,随后又叹了叹气:“你不知道君无欢对于阿司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在君无欢走了,阿司没有直接发疯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家主呢?家主对皇后娘娘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千诉没有回答公孙梦这个问题,实际上他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件事情实在是来的太突然了,他甚至都没有一点准备。
  君无欢于他虽然不是命,但却也是极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