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更何况,女孩子,还是找个轻松稳定的工作最好了,做老师我就觉得不错,咱女儿要是考个好师范大学,那是肯定能上的。我也不是说她现在不好,但你瞧瞧,这些日子天天跑出去,人又黑了不说,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也掉了,整个人瘦伶伶的。我前几日半夜醒了,出来上厕所,就看到她房间灯还亮着,给她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桌子上全是画的花样。累得脸色都不好了,你说说,我能不心疼吗?”张秀莲擀面皮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吴建国叹了口气,“要不,劝她别做了?”
  “她现在喜欢,不做肯定不愿意的。说到底,就是咱们拖累了孩子,咱们要是能挣钱,也不至于让孩子这样不是?我不管,等你腿好了,咱们就出去挣钱去。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到时候就做早餐生意,再卖卖糕点。累可能是会累点,但比孩子出去挣钱养我们的好。”张秀莲坚定的说道。
  “ 你是说,咱们留在这?”吴建国有些犹豫。
  之前张秀莲就和他商量过这事,可那时候他还没做手术,就是商量商量,还没下定论。现在听他媳妇儿的语气,那就是想留在这了。
  “我说实话,我想挣钱,我想给孩子挣点东西留着。那小沈,对咱们烟烟啥意思,咱们不是不明白的。说实话,那个孩子是很好的孩子啊,可惜咱们家里配不上。我就想咱们能不能努力,至少以后孩子挑选婆家的时候,不至于因为咱们太没用了,被人看不起。另外,咱烟烟之前跟我说过,她想在这买房,总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努力吧?咱们做父母的,也要努力才行。要是真能在海城挣一套房子,那就是给烟烟的。”
  张秀莲嘴里说着,手下也不停,她看了眼犹豫的吴建国,“你要是不在这呆,那我就和烟烟在海城挣钱。你回家呆俊俊读书也行,咱俩一人陪一个。”
  一人陪一个?吴建国不乐意了,见自己媳妇儿似乎是存了点气,他赶紧表明态度,“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好,你要做生意,那我肯定是一块的。我治腿之前还欠了不少钱,要是我做苦力,估计得还十好几年。烟烟说这边生意好做,那咱们就在这试试,咱女儿这么厉害,那咱们也不能太差了。把钱挣了,把账还了。再给烟烟买一套房子,做嫁妆。”
  吴建国这个态度,张秀莲就高兴了,她是被女儿给说动了的。在这边住了一段时间了,她帮着看摊子,也算是有了点经验。对做生意的观念,也已经改过来了。
  江北路前面的摊位可都是被人抢着的,就连她们家那个小摊位,要不是他们在那摆了很久,周边几个摊位都熟悉会帮忙看着,恐怕那个位置不怎么好的小摊位都会被人抢走。
  为啥被抢啊?不就是因为挣钱嘛,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摆摊挣钱了,就算是卖凉粉、卖红薯都能挣钱。张秀莲自己手艺不错,见那些卖吃的人,都做得红红火火的,就想自己也搞个小推车来卖糕点或者其他吃食了。
  要不是现在帮着看摊位,还有吴建国需要照顾,她早就干起来了。
  “对了,我啥时候把俊俊接过来?打电话过去,俊俊老说想我们了。”张秀莲提到了儿子,本来想放了假就把孩子接过来的,但是吴建国恰巧放假那几天做的手术,后面她又实在是脱不开身,结果就拖到了现在。
  “俊俊要是接过来,就得让孩子在这边读书了,我明天去问问楼下严老师,咱那边的孩子能不能送到这边的学校读书。”张秀莲又跟了一句。
  “那就先去问问严老师,孩子能不能转过来读书,要是不行的话,就把俊俊接过来玩一个月,到开学再送回去。能转过来,就把孩子留在这,一家人在一起,总是好些的。”吴建国说道,好些日子没见到儿子了,他也想得厉害。
  “嗯,我也是这么说,等烟烟回来,咱们再和她说说这事。”
  晚上吴烟收了摊回来,张秀莲就把他们晚边包饺子的时候,商量的话跟吴烟说了。
  对于他们愿意留在这,那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至于去接俊俊,更没有任何意见。
  “要不我去接吧?妈你留在这照顾爸爸顺带着帮忙看看摊位?”吴烟说道,在家里,照顾人的活还是她妈在行。
  张秀莲摇头,“我就一天来回,顶多就是两天功夫,你爸脚下有轮椅,去哪都行,洗澡啥的也不用你管,他自己进卫生间。我做好两天的菜放冰箱里,你们饿了热着吃就成。”
  说罢,她看了眼自己闺女,哪怕是晒黑了,也依然漂亮得不得了的样子,她小声说道:“再说了,那个刘大头可能还盯着你了,你回去接你弟弟,我可不放心。”
  这才是张秀莲最担心的,让她闺女一个人回去,打死她都不会同意。
  刘大头?
  吴烟在脑海里仔细找了找这个还蛮熟悉的名字,陡然间才想起来,就是一个小厂老板,在他爸腿没知觉的时候,想乘机强娶豪夺原身的一个老男人啊!
  ……
  第二天大清早的,吴烟就和张秀莲一块端着一份煮好的水饺敲响了楼下严奶奶的门。
  “严奶奶、陶爷爷,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吴烟对着打开的门,笑眯眯的说道。
  张秀莲在旁边也恭敬的叫了声,“严老师好!”
  “是秀莲和烟烟啊!来来来,快进来,这拿的什么?又给我们送好吃的了,真客气。”严奶奶穿着一身轻便的夏装,看到吴烟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碗,就知道肯定又是拿吃的来了。
  俩家经常你送点吃的给我,我送点吃的给你,严奶奶都习惯了。
  “昨晚包了些饺子,严奶奶你们吃过了吗?早上可以吃点。”吴烟把碗放到严奶奶手里。
  她环顾了一下,“陶爷爷不在?”
  “他遛狗去了。”严奶奶碗放到桌子上,又张罗着给人倒茶,“来,坐下休息会,喝点茶。”
  等三个人坐下后,严奶奶亲和的看着对面这一对母女,“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张秀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确实是有事来的,我老家还有个儿子,这不是因为治腿嘛,就把孩子放我妈那边了。来了海城之后,我和我男人都觉得海城很好,想等我男人腿好一点了,我们就在海城做点小买卖。这样的话,孩子老放我妈那就不合适了,准备趁着放假把孩子接过来。到时候看看周围的学校,能不能让我孩子进去读书。”
  严奶奶理解的点点头,“那确实,你儿子多大,读小学?”
  “是啊,读三年级。我们家没人懂这个,也不知道这边的学校收不收外地的学生,所以就来找您问问。”张秀莲连忙道。
  “哈哈,没多大事,我过两天给你封信,等开学的时候,你拿着信到旁边的海城三小去找他们校长,就能把孩子弄进去。那校长是我以前的学生,看到信就懂了。”严奶奶摆摆手,小事,都是小事。
  吴烟和张秀莲喜出望外,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能解决了。
  张秀莲连忙道谢,“谢谢严老师,谢谢严老师。”
  吴烟也跟着道谢,“谢谢严奶奶。”
  严奶奶慈祥的看着吴烟,“不用客气,很小的事情,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倒是你,我听你妈说过,你之前是读到高三了,中途出来打工的,有没有想过回学校接着念书?还是多读点书好,正好我也有朋友在海城一中管复读班的,你要是还想读书,可以到他那接着读。不然读了这么多年,没读出来,还是可惜。”
  吴烟心思一动,这辈子,女人也可以上学,她倒是真有点想法接着读书。但是家里还欠着外债,她那个厂子也刚开始做,确实抽不出什么心思来学习了。
  她对着严奶奶有些期待的眼神,愧疚的摇摇头,“暂时还有些事,没法专心读书,所以……”
  严奶奶表示理解,就是有点可惜,“没事,你年纪也不大,要是过两年,还想读的话,还是可以读的。平时自己也多看看书,不要因为挣钱,就把自己给荒废了。”
  张秀莲是希望女儿接着读的,但她拒绝了,张秀莲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听严老师这么讲,她在一旁说道:“她看书爱看书的,从我们过来这段时间,她有空就去书店买几本书回来。”
  这是她一直很骄傲的一个点,他们家孩子要书,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其他孩子有些的也不是家里穷,不送去读书。而是因为那孩子就没心思读书,这样的话,送学校去读也是浪费。
  不像他们家烟烟,从小认字开始,就爱看书,以前抱着她到街上去买东西,路过书店的时候都不愿意走,手往书店指,就是要进去。
  所以在孩子后来没读书之后,张秀莲才那么难过。这天生就是个读书的胚子,就因为他们做父母的给拖累了。这要是孩子愿意接着读,她拼命也得供上。
  她看了眼旁边的闺女,在心里暗下决定,得好好劝劝女儿,去学校接着读书去。
  “爱看书好,要是还有想看的,来我们家找,我和你陶爷爷的书房里装满了书。”严奶奶就喜欢乖巧听话又爱看书的孩子。
  吴烟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好,那先谢谢严奶奶。”
  俊俊读书的事很轻易的解决了,吴烟和张秀莲上了楼告诉吴建国,一家子人都高兴得很。
  吴烟问张秀莲,“那这两天你不就去接俊俊过来?”
  张秀莲点头,“我明天就去,明晚回不来,那就后天回来;今天把菜给你们准备好。”
  “不忙,我又不是不会做饭,我自己做就行了,还能把爸给饿着?”吴烟劝道。
  吴建国在旁边笑,“我吃不吃你妈那是无所谓的,你妈是怕把你累着,做个饭也费不了什么功夫,让你妈做吧!”
  张秀莲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女儿,“不是要去摆摊吗?你去吧。今天要不要出去?要是出去的话,我先帮你看着,晚上你再来接摊子。”
  吴烟暂时没事了,“没什么事,今天我自己去看着吧。”
  “那行。”
  等吴烟出了门,张秀莲把严老师说的话跟吴建国一说,“咱们都劝劝孩子,能去学校读书,就尽量去,你看成不?”
  “可以可以。”吴建国没意见,他也希望孩子能接着读书。
  不知道父母打定了主意让她接着读书的吴烟,把摊位一摆好,就被李大姐拉过去说话了。
  “你听说了不?咱们这要做一个大市场,大家以后都不能在外面摆摊了。咱们这些摆摊的,说是还要收摊位费呢!”
  第50章
  吴烟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但为了配合李大姐, 还是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真的吗?那咱们这些摆摊的, 是准备怎么安排?”吴烟问道。
  “咱们这些摊位,先统一集中管理, 要是还想接着摆摊, 每个月得交一百五十块钱的摊位费用。暂时是这个样子的, 据说等市场做起来了, 咱们这些外面摆摊的都不允许摆了, 全都得搬进市场里面, 要么就租店面继续做生意,要么就买店面继续做生意。”李大姐脸色不好看, 本来摆摊都是免费的, 现在说要交摊位费,谁会开心?
  更何况还是交一百五十块钱, 这一百五十块他们是挣得到没错, 但之前不用交,现在得交的话谁乐意啊?别说是她了,这两边几百家摆摊的,就没有一家乐意饿,前面还有人说要反抗呢。
  不交钱那肯定是更好的, 但吴烟知道, 这一条街也不是摆摊的人出钱修的, 而是公家做的, 只是这条街被大家占下来弄成了一条专门用来摆摊的街道而已。这是给人走路的街道, 弄成这样,本来就不合规矩。就算不让你摆摊了,回归成正常街道,也是合理的。
  现在人公家说要收钱才能接着摆,谁也没有办法的。还能跟公家闹去吗?你要是不乐意摆,那就别摆;多的是人想接着摆摊,所以闹肯定是闹不起来的。大家只能乖乖排队交钱,等大市场做出来,外面不允许摆摊了,也多得是人买铺面。
  见李大姐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吴烟好言劝道:“李大姐,我跟你说,等到交摊位费的时候,你赶紧交上,给自己把位置留着才对。”
  “什么?还真就随他们了?我不交。”李大姐觉得吴烟这话不对,今天说要交摊位费,明天是不是要来收个过道费?她听前面几个大摊位说了,他们交的还要更多些,都得三百块了。反正都说不交,他们就不信能把他们赶走不让摆了。
  她这个样子,吴烟叹了口气,扯了扯她的袖子,“大姐,你还是听我的。我这么跟你说吧,前面那些家,天天争抢摊位的,你不是不知道。你不愿意交,那些想摆摊的你说会不会交?这要是真的下了命令,你们说不交的,人家还真能赶你们走,毕竟这条街也不跟咱们姓。这要是交了,也省得有人再像以前似的抢摊位,都打出血来了。咱们也不需要大摊子,这小摊子,一百五十块,两三天就能挣回来。公家要是真发了狠,就是要管理。你不交的话,那这一天天的进项都没有了。”
  “咱江北路这边要是做大市场了,是因为啥,还不是因为做起了名气。人流量一天天的变大,其他地方摆摊的,哪里有咱们这边这么大的人流量。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咱们呢,这为了挣钱,人能连命都豁出去,交个摊位费算什么。”
  吴烟这一番话说得李大姐沉默,她一听交摊位费,这气就上头了。你要说一开始就交,那还没这么大火气。现在半途说要交,都免费这么久了,谁还乐意啊。他们聊天的时候,都说公家那边连他们这种钱都要挣,那是昧了良心。
  你一言我一语的,这越说就越上头。李大姐也跟着打定了主意就是不交,得好好闹一闹。
  但现在听吴烟说完,她又觉得有道理。是啊,你要是不交的话,那别人会不会交呢?前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有人因为抢摊位而打架。那些抢不到摊位的,肯定是宁愿花钱把摊位租下来。一百五十块说多不多,你不交,就很可能摆不了摊了。但你要是交了,至少每天有收入。
  李大姐犹豫了,她看了看热闹非凡的一条街,有些沉默。
  吴烟回到自己的摊位上,将放置在地上的头饰一件件放好,中间来了两个老客,从她这买了十块钱的头饰走。
  摊位费这东西,她肯定是要交的,别的她不清楚,但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这条街道,说白了也是公家之前抽不出手来管理。可这段时间,每天都有人打架闹事,公安那边都来了好几次人,再不管理的话,这都要乱套了。
  不仅如此,还有这人流量越来越多的问题,难免会有安全隐患,前两天一个摊位着火差点把联排的几个摊位给烧了呢。
  这一出出的事情这么多,公家收了摊位费用,那肯定得派人管理的,也省事些。
  至于这些不想交的人,再怎么闹,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
  沈清越自从发现吴烟躲着自己之后,就忍着心里的念想去找她。如果她想冷静,那他就给时间让她冷静。
  于是,楚新学发现,他们老板这段时间,心情又不好了。首当其冲的,反正是他倒霉。也没看出个啥来的楚新学只能暗暗叫苦。
  这天他中午没休息,直奔江北路。
  他有预感,老板不高兴,肯定又是感情上的问题。这解决的源头,就在江北路那小姑娘身上。
  “楚助理,今天是来买冰棒的吗?”吴烟抬头看到楚新学,心一颤,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去。没看到沈哥,这心里略微有些失落。
  楚新学摇摇头,直接走到吴烟摊子边上蹲下,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样,“最近生意怎么样?天这么热做生意应该很辛苦吧?不是厂子已经开起来了吗?怎么还在这摆摊呢。”
  吴烟见他这么问,以为是帮沈清越来问的,咬了咬唇,打起精神说道:“生意还可以的,都已经习惯了,有伞挡着,也不算热。厂子是开起来了,但是也不能丢了这摊生意,那头有艳姐帮忙看着呢。这边经常有搞批发的顾客来问,所以还是开着比较好。”
  楚新学理解了,他眉头一皱,叹了口气。
  这么夸张的反应,吴烟不问都不行,“楚助理,你怎么了?”
  “哎,我今天中午是特意躲出来找清净的。你是不知道,我老板他,对也就是你的沈哥,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炮仗,天天不高兴,板着张脸。我身为助理,天天看着他那张冷脸,觉得工作毫无激情。”他面上做出个表情,很滑稽。
  吴烟抿着唇,被他逗得唇角勾起,似乎是想起来沈哥板着脸的样子。
  “你说你沈哥那张脸,是不是还是笑起来最好看?这么漂亮的脸蛋,怎么能跟阎罗王似的,黑得不成样子呢?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你跟他关系好,能不能拜托你去问问他为什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