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第24章 榴莲糖
  “作弊?!”——
  主任办公室里, 唐憇憇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一众老师,不可思议。
  石敢当铁青着脸, 指尖点着桌面唐憇憇的试卷,目光阴鸷,“没错, 有人匿名举报你这次月考暗中作弊。唐憇憇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唐憇憇满目迷茫,胡乱地抓抓自己的头发,“我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石主任, 我还要问您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怎么可能作弊?这是谁告诉你们的啊!”
  默了默, 几个校领导神色各异地相互交换了下眼神。
  其中一位校领导淡淡笑了,尽量让自己的话说得比较委婉,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 你这次的成绩, 是怎么考出来的?”
  “我自己考出来的啊!”唐憇憇不假思索直接回答。
  目光看着桌子上自己的试卷, 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忽道:“不对……石主任,你该不会是觉得我进步很快, 所以才怀疑我作弊吧?您怎么能这样呢!我这成绩真的是自己考出来的!您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的!”
  “我们哪里有冤枉你。”石敢当皱着眉头,“我们这不也是在问你?又没有直接笃定你作了弊。你就如实把情况告诉我们,我们会好好核查的, 你也不用紧张。”
  “可是如果你们没认定我作弊,又怎么可能会直接问我呢?石主任你们要是怀疑,那、那就去调考场监控, 调走廊监控,重查成绩啊!你们就是不信任我才会这样问我的!可我真的没有作弊!”
  “你嚷什么嚷什么!”石敢当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指尖在桌面上重重点了点,“我们也是接到了匿名举报,毕竟你这个成绩和以前的确是有很大出入,我们有怀疑当然也是理所应当的!你如果真的没作弊,我们当然也不会冤枉你!”
  唐憇憇胸口起伏,义正言辞的表情渐渐变得委屈,低低嘀咕了句:“我真的没有作弊……”
  石敢当不再管她,抄起她的试卷仔细瞅了瞅,忽说:“那封举报信是怎么说的来着?是说她在书里私藏小抄对吧?那个谁……张琪!你去五班把唐憇憇的课本拿来,我们看一看。”
  “好。”学生会副主席张琪应了,转身走出办公室。
  唐憇憇半垂着脑袋,耳朵却突然敏锐捕捉到石敢当话里的某个词语。她怔怔,一开始还没曾反应过来,转瞬思绪倏地一凛。
  ……书里私藏小抄?
  遭了!
  -
  “诶,听说了吗?据说这次月考石敢当抓住个作弊的,是咱班的!”
  高二五班的教室里,几个学生正凑在一块儿,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咱班的?谁啊?”
  “唐憇憇!”
  “谁?”被八卦的女生愣了一下,接着嗤声笑了,完全不信,“别逗了!就唐憇憇那个成绩作什么弊!她抄都不一定知道哪个是正确答案。再说,她也不稀罕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唐憇憇这回考了五百多名呢!她上次才考七百多。这才多久啊?一下就压了这么多人。”
  “她进步这么快?”
  “可不是!要么石敢当干嘛非笃定了她作弊。”
  ……
  张琪从高二五班的教室外走进,看到这边有人围在一起,礼貌问:“同学你好,请问唐憇憇的座位在哪里?”
  她的领口有代表学生会的小徽标,几个人见状立即噤了声,犹豫地指向唐憇憇座位的方向。
  佟悦和江小艺在唐憇憇被叫走后一颗心便一直七上八下的,此刻看见有学生会的人来,顾不得什么,连忙上前便去问情况。
  “这位同学!请问唐憇憇现在怎么样了?石敢……主任他,有没有说过要对她有什么处罚之类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张琪抱歉笑笑,一一翻出唐憇憇的书本与练习册,“不过她现在正在办公室,主任也在查她究竟有没有作弊,其他的,我们也不好问呀。”
  “憇憇她没有作弊!”旁边的江小艺急得一脸发红,“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去和石主任说说,憇憇她真的真的没有作弊的!她最近这段时间复习一直特别努力,我们都是看着的,她不会作弊的!”
  张琪的脸上浮出一点为难的神情,看着她们俩,踯躅了半晌,还是叹了口气小声道:“你们俩既然这么急,那我就偷偷告诉你们一句。如果你们有唐憇憇没有作弊的证据,最好马上去办公室跟石主任证明。”
  “我刚刚看石主任的意思,他不太相信唐憇憇没作弊,如果没证据,怕是这次作弊的处分肯定饶不了了。”
  佟悦和江小艺闻言心里齐齐一沉。
  张琪也不敢说太多,向她们点了点头,拿了唐憇憇的书本很快离开了。
  “完了完了……”江小艺心里慌慌的,“石敢当最记仇了,憇憇以前得罪过石敢当那么多次,他这回肯定要借题发挥了……悦悦,怎么办啊!”
  佟悦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眼,“封信!”
  “封信?”
  “我们快去找封信!”她拉着江小艺就快步出门。
  “你想啊,憇憇这回成绩是封信给她补的课,那封信应该是最知道憇憇是不会作弊的那个,而且他又是这次月考的第一名,让他去和石敢当说,石敢当一定会相信的!”
  江小艺如梦初醒,赶忙跟着她的脚步,匆匆狂奔过去。
  -
  主任办公室里,石敢当端着唐憇憇的课本,一本一本仔细翻阅。
  唐憇憇紧攥着手,手心里已经攥出密麻的细汗。
  她的课本其实极其干净,只有这次月考被封信划了重点的部分零散记了一些笔记。
  可关键是,当初她为了能够不浪费自己的每一分时间,她曾特意将封信为她打印的重点题缩印了无数份,裁成小条,贴在书本和练习册里,以便能够更快找到重点。
  而一想到石敢当方才所说的小抄……
  唐憇憇心里忐忑极了,惴惴不安。
  一直到翻开这个月考试范围的单元,果然书里立刻便有几张纸条掉出来。
  看清内容,石敢当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质问:“唐憇憇!这是什么?好啊你,你还真是藏了小抄!我说你这次怎么不学习还进步这么快!”
  “那不是小抄!”唐憇憇心一紧,立刻上前拾起纸条解释,“石主任,这不是小抄,这是我的复习资料,我把它印这么小就是为了复习时随时看的,我根本就没把它们带进考场!”
  石敢当却压根没听她,兀自又拿起旁边另几个科目书,一一翻过去。
  “数学也有……”
  “英语也有!”
  “行啊行啊,连我的物理都有!”
  ……
  纸条越落越多,每落下一部分,石敢当的脸色就黑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彻底气急败坏,指着唐憇憇疾言厉色,“行啊你唐憇憇,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胆子居然这么大!这次念你初犯,考试成绩取消,下不为例!再有下次,记过处置!”
  唐憇憇脸色都急得红了,连忙道:“石主任,这真不是小抄,我是为了复习才做了方便随身携带的纸条的!这上面这些内容我都会背!各位老师,不信我背给你们听!”
  她说着随便抓起一张纸条看了眼,也不顾他们同没同意,将纸条随便塞给其中一个老师的手上就自顾背起来。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
  “行行行行行行!”石敢当压根懒得听,摆手制止住她,“那我问你,你既然说这些不是小抄,那为什么这纸条上的内容全都是这次考试的内容呢!”
  “这些是我……补课老师押的题……”
  “补课老师?”石敢当很狐疑,“那你哪儿补的课?”
  “我——”手指轻轻抓紧校服衣摆,唐憇憇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是封信,想说这些都是封信教她的。想说封信真的很厉害,仅用了一个星期就让她进步了二百名……
  但她又特别怕这件事会将封信牵连进来。完全说不出口。
  石敢当的脸上顿时露出一种“我就知道”的表情,“你看你看,说不出来了吧!我看你压根就是瞎编的!唐憇憇啊,你说你究竟是和谁学得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还作弊!你考好这一次有什么用?你高考也能作弊吗?你靠作弊就能考好大学了吗!”
  “我没有作弊!”唐憇憇彻底急了,心焦如焚,用力跺了两下脚。
  她没有作弊!没有作弊没有作弊没有作弊!她是第一次靠着自己的努力考出这样的成绩,她真的真的很想向他们证明。
  可是她如今却百口莫辩,不知道究竟怎样说他们才能够相信。
  心口的委屈一重压过一重,唐憇憇指尖发抖,情绪激动几近口不择言,“我没有作弊,说了没有作弊就是没有作弊!什么成绩好坏我根本不稀罕!你们就是看我以前成绩不好所以不相信我,你们这是偏见!是臆断!是欺负人!我……我——”
  她说越急,红着脸用力喘了两下,鼻尖一酸却是眼泪忽然掉下来,声音也顿时染上一种委屈的哭腔,“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都是大坏蛋!”
  哭着说完这一句,她抬起袖子用力抹了下眼睛,转身推门就跑出去。
  “诶诶……唐憇憇!”石敢当冲着门口,“这孩子!”
  -
  “封信,你在这儿签个字,下周开始,你就可以火箭班了。”
  校长办公室,孙校长将一份转班协议推到封信面前,指尖在姓名的一栏轻点。
  “抱歉孙叔叔。”封信垂着眼,清俊面庞上的情绪很淡很淡,“这个字,我不签了,还望您见谅。”
  孙校长默默看了他半晌,半晌微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
  “封信啊,你真的已经想好了?火箭班可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而且你如果这次放弃了,以后若再想进火箭班,可就没机会了。”
  “我已经想好了。”封信疏淡的语调里隐然藏着几分笃定,“真的抱歉孙叔叔,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您。我爸那边我会去和他说的,只希望您能应允我不调班。”
  孙校长微默,片晌低头笑了笑,和颜说:“我当然可以应允你不调班,毕竟转班与否,还是要征求你们学生自己的意愿的。只是封信,我能不能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不想转班?”
  封信唇角微抿,一瞬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跳出一道影子来,他目光闪了闪。
  “我只是……想在高中最后这一年多时间,好好体验一下正常的校园生活。”
  孙校长眉尖轻蹙,似乎没大听懂。
  封信低声说:“孙叔叔您也知道,这些年,我为了跟着我爸妈全国各地跑生意,一共换了有多少次学校。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在一所学校稳定下来,交几位好朋友,可是每次,却都因为待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和那些朋友加深了解,就又去了新的班级,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
  “火箭班……好是好,可就是太好了些,也太残酷了些,每次考试都好像一个分水岭,总有新人进来,也有旧人被淘汰,其实从本质意义来说,它和我转校没什么差别。与其是这样,我更想待在一个普通的班级里面。或许大家的成绩没那么优异,学习氛围也没火箭班那样浓郁,但好歹,我能体会一下正常的班集体是什么感觉。”
  孙校长沉默了,静静望了他片刻,轻轻叹了一声,“我明白了。”
  从桌上拿过刚刚的协议表,他默默看了两秒,突然对折直接撕碎。
  封信微惊。
  将碎纸片丢进垃圾桶,孙校长笑说:“你放心吧,封信,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叔叔就尊重你,你爸那里,我也会去和他说的。你这样很好,不勉强自己做任何不愿意的事,当然,也希望你不要为你的决定后悔。”
  “我会的。”封信心中滋生感动,微微颔首,话语由衷,“谢谢您,孙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