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
  “做作业。”
  他盯着两个孩子。
  阿南和晓晓对视一眼,双双回道, “我们已经把寒假作业做完了。”
  文泽才一愣,他仔细打量两人说话的神情,确实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 “我记得回来的时候你们还有三篇作文,全部都写完了?”
  “都写完啦!”
  兄妹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才走一天多,你们就写完了, 搞得也够快,拿过来吧,我看看你们都写了什么。”
  阿南和晓晓的作文都是关于雪的, 一个,注重于抒情, 一个侧重于叙事。
  文笔上虽然还有些幼稚,不过比起同龄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值得注意的是晓晓的作文里面写了杨艳菊去世的事情,三言两语并不多, 但小家伙却在最后写道:生老病死很常见, 但将来我做了医生后, 一定会努力从病难中抢救人,给他们争取更多与家人团聚的生命。
  晓晓一直记得自己要做医生的誓言。
  文泽才合上作业本,嘴角勾起一抹笑, 就在阿难和晓晓以为自己可以出去玩的时候,文泽才又给他们出了几道数学题。
  “作业虽然做完了,但是得练脑子,我也不给你们多出题,一人一天两道是必须的,什么时候做完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出去玩,每天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说完他还挨个摸了两个孩子的脑袋,然后笑眯眯的去灶房了。
  和田秀芬说完话准备离开的薛丽丽看了眼两个在堂做作业的孩子,又听着灶房传出来的柴火声,顿时满心羡慕的看着田秀芬,“我们家大顺虽然对我好却一点也不细心,从不会主动去灶房做什么,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田秀芬轻咳一声,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不过必要的谦虚还是需要的,“都一样都一样。”
  薛丽丽自然知道这是客气话,不过她也没有多加羡慕,毕竟自家男人虽然有缺点,但是优点也是不少的。
  当文泽才将饭菜端上桌时,两个孩子已经将做完的题放在一旁,端端正正的坐在饭桌前了,田秀芬也笑眯眯地看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给两个孩子添了饭的文泽才摸了摸自己的脸,俊朗的脸上带着几丝茫然,此时那双清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不管是眼里还是脸上都透着疑惑。
  田秀芬轻笑一声,将刚才的事告诉了文泽才,末了后说上一句,“我也觉得我有被人羡慕的资本,你觉得呢?”
  自卖自夸这是文泽才做不出来,所以听了田秀芬的话后,他只是卖力的给对方夹菜,“尝尝你家资本做的菜怎么样?”
  转眼就是过年。
  大年三十儿这天落起了大雪,院子外白茫茫的一片,瞧这两个孩子眼中的亮光,文泽才和田秀芬率先给他们打好招呼。
  “不准偷偷去玩雪。”
  接着便分工忙起来,今年的春联依旧是文泽才写的,顺带还有李大顺和田队长他们的份儿。
  和往年一样,他们只需要去田家拜年,过了初八后,一家人便回到了聊城。
  “我就知道师傅回去一趟一定会带着很多东西回来,”赵大飞一边帮忙收拾特产,一边笑眯眯的说道。
  一旁的陈云红抱着小草,正在与田秀芬说话,“他呀,整天都盼着你们回来。”
  话没说明,可大家心里都明白,赵大飞虽然对老家的人没有什么思念,但是他却想念那边的美食,往大了说这也是一种思乡之情。
  这天晚上的晚饭做的非常丰富,也算是师徒两家聚在一起过年,文泽才将赵大飞他们的土地分隔所在地告诉他,当然也没忘记李大顺一家对他的感谢。
  “这都是小事儿,我啊,以后就跟着师傅做,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土地放着也放着,还不如让别人种,”赵大飞往嘴里塞了颗卤花生。
  文泽才点头,转而问起这边的事,赵大飞三言两语将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
  “今年倒是没人过来算命,挺平静的,但周家的人依旧在活跃,钟叔说周家好像出了点事儿,激怒了周七叔,不过怒点不在我们这儿。”
  隔岸观火看好戏。
  这是章全的原话,不管惹怒周七叔的人是谁,他们只需要让对方将目光从阴池上撤开一点视线就好。
  第二天早上,文泽才一家带了点东西去给袁叔他们拜年,袁卫国先拉着阿南拷问了一番自己布下的功课,然后才放走对方和文泽才说话。
  “开年后咱们得抓紧时间寻找阳泥虫,趁着周七叔不备将阴池毁掉!”
  阴池一毁,周七叔自损七分,剩下的三分就不足为惧了。
  但是这一切都得放在周八叔冷眼旁观的前提下。
  所以除了寻找阳泥虫的下落外,周八叔的消息他们也得注意点。
  过了大年十五后,衣服铺和算命铺都开门了。
  上半天他们将铺子的卫生搞了一下,下午正式接待客人。
  今年是文泽才他们的算命铺开的第一单。
  田秀芬她们的铺子还没动静。
  “文大师,我好像中邪了。”
  来铺子上的这人是秦勇邻居家的儿子,叫孙永明,和秦勇同岁,不过虽然两家是邻居,但是两人的关系却不是很好。
  孙永明打小就是孙家的心尖子,爷爷奶奶父母都争着宠,秦勇却和秦婶子相依为命,小时候孙永明没少欺负秦勇。
  直到秦勇当兵后,对方才收敛起来。
  而秦勇退役回来后,两人也没说过话,就是秦勇结婚对方的家人虽然去了,但是孙永明窝在家里一直没露面。
  对于秦勇,孙永明自然是不喜欢的,连带着对方跟着的文泽才他也不怎么喜欢,不管老巷口的人怎么传文泽才的本事,他不管多好奇都憋着没来铺子上请文泽才算什么。
  说他不信也好,说他不想和秦勇的任何事和人沾上关系也好,反正他从未想过来这铺子找文泽才。
  直到大年三十那天发生了怪事,而且这怪事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让孙永明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才出现“真香”现场。
  “大年三十那天,我在家里吃了年夜饭后,被一个兄弟叫去打牌,去的路上我想上茅厕,就让那兄弟先走着,我待会儿就过去,反正也不远.......”
  结果等孙永明放了水从小树林出来后,便觉得不对劲儿了。
  “什么声音也没有,风声,踩雪声,说话声,都没有,太静了,静得让我背皮发麻。”
  想起老人们嘴里说的乱七八糟的坏事,孙永明不敢再待,瞧准朋友的房子便大步走了过去,可那房子明明就不远,他却走了半个小时都没到!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秦勇听到这也皱起眉,他其实对孙永明没什么感觉,只是孙永明自己对他有愧,现在又打不过他,所以才会避着,说到底还是面子的事儿。
  “是王老二那里?”
  他记得孙永明和王老二走得很近,时不时就聚在一起。
  孙永明听见秦勇的声音后,脸上带着几分别扭,不过见文泽才和赵大飞也没说话,便点了点头,“是,就是他家。”
  王老二和孙永明的家就是闭着眼睛走,也要不了半个小时。
  文泽才听了秦勇的话后示意孙永明继续说。
  “那半个小时里,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其余的什么都听不见,眼看着王老二的房子也过不去,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就转身往家里跑,哎!别说,我往回跑的时候,只用了几分钟就到自己家了。”
  “而且一进家门就能听见各种声音。”
  孙永明爱面子,跑回家后正好碰见自己爹跟自己的儿子说故事,还是山怪的那种,他不敢说自己遇见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我和我媳妇孩子一起出门去老丈人家,正好要路过王老二那边,结果去的时候完全没事儿。”
  因为当时赶着去拜年,所以也没时间去找王老二问昨天晚上的事,可到了老丈人家后,他媳妇的姐姐回来了,老丈人想留他媳妇住一晚,孙永明心里装着事儿,家里也忙,所以便一个人往回走。
  路过王老二家的时候,他便进去了。
  “我明明没去打牌,可王老二却说我去了,而且还打了半个小时的牌,手气也不错,不过只打了半个小时便走了,还说是我媳妇把我接走的!”
  孙永明的脸色有些发白,那不是扯蛋吗?
  他媳妇一直在家里,他也压根没进王老二的家打牌,要是王老二捉弄他这么说那就算了,关键是王家所有人都说他确实去打牌了,而且确实是他媳妇上门把他带走的。
  “太诡异了,我听着直冒汗,我回家跟我老爹他们说,我老爹带着我去另一个兄弟家坐了坐,那天打牌的人除了王老二外,就是那个人了。”
  那人说的和王老二一家说的一模一样。
  “我爹说大年三十的晚上很多人家都会出来送鬼饭,肯定是天黑我不注意踩了人家的饭,所以那些东西便设法捉弄了我,先是鬼打墙,后来又顶着我的身份去王家。”
  说着,王老二便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大年初一的晚上,王老爹带着王老二去前一晚他撒尿的地方烧了纸钱,赔了礼道了歉,然后一起回了家。
  “可没用,什么用都没有。”
  王老二看着文泽才,脸上全是恐惧。
  从那天后,每天都会遇见一次鬼打墙,每天都会有“人”顶着他的脸去做他当天要做的事儿。
  赵大飞听得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瞧着孙永明那苍白的脸也挺同情的,“你就没试过待在家里,不出去?”
  孙永明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没试过,可就一个转身的空儿,我就一直在那个小角落,出不去,也听不见,等了许久,我能出去的时候,冒充我的那个人已经和家人一起吃了饭,做了许多事了。”
  可当他对家人说那不是他自己的时候,刚开始还有人信他,可慢慢的就没人信了,因为他们家里只看见“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外人在。
  而且在孙永明的坚持下,家人们也时常试探“他,”可都没有结果。
  “初八那天的晚上,我渴了想喝水,但是我身旁没有人,堂屋里有人说话,我就偷偷听,结果听我媳妇说我肯定是得了什么健忘症,自己吓唬自己,只因为我记不住事,所以才说有另外一个人。”
  孙永明当时就火了,他冲出去和家人吵了一架,可大伙儿却真以为他有病了。
  “我被压着去医院,医生给我开了药,厂里也不让我去上班了,让我在家好好休息,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天我都会经历那些事,但是没人信我了。”
  孙永明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来找文泽才。
  当然,在这之前孙永明也偷偷去找过道士,有些道士说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鬼神,有些道士却从他身上骗钱。
  他偷偷攒的钱挥霍得只剩十块了。
  而文泽才给人算命的低价就是十块钱。
  秦勇与赵大飞对视一眼,要不是孙永明眼中的绝望,他们都会和孙家人站在一起,觉得孙永明有病。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文泽才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在孙永明面前,“从大年三十那天遇见事开始,到今天,把所有你遇见鬼打墙的时间写下来。”
  孙永明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纸笔,不知道文泽才到底是信自己还是骗自己,他捏紧手里的钱,颤抖着嘴皮,“大、大师,我只有十块钱,家里人说我有病,都不给我钱了。”
  他的工资都是交给老娘的。
  文泽才嘴角一抽,“既然你只有十块钱,还怕什么?我会因为十块钱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孙永明默默地垂下头拿起笔,嘀咕着,“昨天那个道士也是这么骗我的。”
  昨天孙永明身上还有二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