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因为她的突然出现,不仅破坏了此人的计划,还影响了他看戏的心情。
  所以他恨她这个计划之外的人,想要把她活捉回去,慢慢折磨致死。可惜田锐栋那件事后,朝廷开始清查各个身份可疑之人,所以他不得不提前离开京城,留下那些杀手来执行他的计划。
  如今真如她设想的这样,那么幕后之人是个十分自负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万无一失,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被自己的设想恶心得打了个寒颤,花琉璃扭头望向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的嘉敏:“嘉敏郡主,听说京城的花朝节特别热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听到“花朝”二字,嘉敏头皮忍不住发麻,心中暗自焦急,难道花琉璃已经知道,她曾经有过让她在花朝节上丢人的打算,现在故意提起这件事,就是在探听虚实?
  可她早已经放弃让花琉璃丢脸的打算,说出来花琉璃会不会信?
  “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那日京城会有许多公子出来踏青,甚至是吟诗作画,你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就成。”嘉敏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心虚,“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随便问问咯。”花琉璃起身走到嘉敏身边坐下,“其实,还有件小事想向你打听。”
  “问就问,你靠这么近做什么?”花琉璃一靠近,嘉敏全身就僵住了,她往旁边挪了挪,“花琉璃,我跟你说,你不要太过分,我可是皇亲国戚。”
  “我知道,我知道,你如果不是皇亲国戚,我也不会问你了。”花琉璃一把抓住往旁边挪的嘉敏,把她拖了回来,“我这不是无聊嘛,想听你讲一讲京城里的八卦。”
  “什么八卦?”嘉敏扭头,“我堂堂郡主,又怎么会像市井妇人般饶舌。”
  “这样啊。”花琉璃松开嘉敏,“本来我听说了一些英王爷的小道消息,想告诉你来着,既然你不喜欢讨论这些,那就算了吧。”
  “你能知道英王什么消息?”嘉敏怀疑地望着花琉璃。
  “哎呀,没有就没有吧。”花琉璃摆手,“反正你又不感兴趣,无所谓了。”
  “如果你坚持要告诉我,我还是能勉强听一下的。”嘉敏拽住花琉璃,“你跟我说说。”
  “不想说。”
  “你故意的是不是,花琉璃你……”
  “嘉敏,你不要胡闹。”包厢的门被打开,一个气喘吁吁地女子站在门口,双目紧紧盯着嘉敏。
  “表姐?”嘉敏虽然不太喜欢这个表姐,但她不想让花琉璃看热闹,挥手让追上来的护院退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杜琇莹没有理会她,走到花琉璃身边,把嘉敏抓在花琉璃手臂上的手挥开:“嘉敏,你不要闹了。”
  “我闹什么?”嘉敏见杜琇莹把花琉璃藏在身后,不敢置信道,“我跟她究竟是谁闹谁啊?!”
  她好好待在家里,被花琉璃硬拖出来不说,现在还被自家表姐当成了恶人。
  长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郡主,你没事吧?”杜琇莹没有理会叫屈的嘉敏,从小到大嘉敏不知道欺负过多少人,长大后更是口无遮拦,全然不顾他人感受,所以她早就不信她这一套了。
  “我没事。”花琉璃乖巧地摇头。
  “没事就好。”杜琇莹扶着她的手臂,“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去。”
  花琉璃看了看杜琇莹,又看了看嘉敏,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郡主可能对我还不太熟悉。”杜琇莹见花琉璃没有坐马车出来,便扶着她与自己同乘一车,“在下姓杜,闺名琇莹,是嘉敏的表姐,你唤我名字便好。”
  “琇莹姐姐好。”
  “不敢。”杜琇莹行了一礼,“郡主乃千金之躯,岂可称呼在下为姐姐。”
  看着严肃认真的杜琇莹,花琉璃想起了幼时教她礼仪的女先生。
  “嘉敏虽然性格冲动,但本性并不坏,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郡主原谅她。”杜琇莹又对花琉璃行了一个大礼。
  “杜姑娘不要如此。”被人行了一个如此规矩的大礼,花琉璃赶紧伸手扶起她,“今日我与嘉敏郡主出来,只是想问问郡主有关花朝节的事,并没有她事。”
  杜琇莹深深看了花琉璃一眼,微微垂首道:“原来如此。”
  花家姑娘好生善良,她进门时分明看到嘉敏抓着她手臂,一副逼着她说什么话的样子,却仍旧不愿意在她面前说嘉敏不好的话。
  这样的性格,与嘉敏在一起,哪能不吃亏?
  “郡主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问在下。”杜琇莹心头一叹,接过丫鬟递来的披风,搭在了花琉璃的肩头。
  这样瘦弱的小姑娘,单单坐在那里,都让人忍不住担心。
  “多谢杜姑娘。”花琉璃觉得杜琇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位慈祥的姐姐。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深刻检讨,这样骗漂亮姑娘的信任,是不是有些不好。
  “每年花朝节,都会祭拜花神,簪花踏春。宫中无后,太后娘娘年纪又大了,所以宫中不会特意举办祭祀大典,近几年都是几位公主,邀请京城未出阁的姑娘们,一起盛装出席祭祀活动。”杜琇莹道,“今年花朝会的主办人是二公主,她的性格向来和善,你去了以后不必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说到这,她不放心地看了花琉璃一眼:“花朝当日我也会去,郡主若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多谢杜姑娘。”花琉璃朝杜琇莹感激一笑。
  “郡主不必客气。”杜琇莹看着花琉璃白净的脸,总想再给花琉璃披上一件衣服。
  这大概就是……奶奶养孙女的心情,总觉得她穿得不够暖和?
  杜琇莹觉得自己这种心态有些奇怪,难道是家中兄弟姐妹都不如花琉璃好看的缘故?
  把花琉璃送回府,杜琇莹回到家中,见父母兄长都在,上前给三人行礼。
  “琇莹,自家人不必如此。” 杜父十分无奈。
  “父亲,人不可无礼,这是女儿应该做的。”杜琇莹还是把礼行完了。
  杜父无奈地伸手扶额,显然是拿这个老学究般的女儿没办法了。
  杜家兄长早就习惯了妹妹的性格,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反而道:“父亲,母亲,我今天听说了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
  “何事?”杜父感兴趣地问,扭头见女儿还在,又把身体坐直了。
  身为子女,不能说父母的不是,杜琇莹只好站起身,准备回书房。
  “昨日太子与卫将军母女同在京郊道观出现。”
  杜琇莹脚步顿了顿,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
  “太子每年正月十六都会去道观为恭惠皇后点往生灯,卫将军初回京城,不知道太子的习惯,两边不小心遇上也很正常。”杜父听说这事与太子有关,顿时没了挺热闹的心情,从小到大关于太子的流言太多了,多得整个京城都没了新奇感。
  反正所有人都觉得,以太子的行事作风,被陛下废去继承人身份是早晚的事。
  今天没被废,那就是明天,反正就在未来的某一天。
  杜家兄长道:“也许太子是想娶福寿郡主,为他继承大统增加筹码?”
  “但凡太子有点脑子,就该离花家人远一些。”杜父叹气,“花应庭与卫明月立下滔天的战功,不仅在军中威望极高,就连民间也对他倍加推崇,你如果是陛下,你会怎么想?”
  “佩服自己有眼光,挑选了两位得力的能将?”杜家兄长有些不敢确定道,“民间不都是说陛下是紫微星下凡,花应庭将军是文曲星?”
  “肤浅。”杜父失望地看着儿子,“你能耐见识若有你妹妹一半,我也能放心不少。”
  杜家兄长心想,既嫌弃女儿书念得太多,成了老学究。又嫌弃他读书太少,见识不足。如今这年头,做儿女的想要讨好爹娘可真不容易。
  “一开始陛下也许会这么久,可是时间久了,他会猜忌花家会不会有反意,会怀疑花家挟民意威胁帝王。若是太子与花家走得近,那便是雪上加霜,陛下会怀疑太子迫不及待地想要上位,想要取而代之。”
  “但凡太子有半分理智,就不会与花家人走得太近。他想娶天下任何女人都可以,唯独花家那位郡主不行。”杜父十分肯定道,“更何况福寿郡主体弱多病,恐不利于孕育子嗣,这样的姑娘怎能嫁入皇家?”
  “原来如此。”独家兄长恍然大悟:“难道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
  “其余几位皇子年龄都大了,这事说不准。”杜父抚着胡须,扭头看向站在门口还没有离开的杜琇莹,“所以琇莹不嫁给太子也算是好事。”
  “父亲,昨日孩儿去给祖父请安,他老人家似对四皇子很是欣赏。”杜家兄长小声道,“他老人家该不会想……”
  “不要多想。”杜父皱眉,父亲不太喜欢太子他是知道的,但他不想拿儿女的婚姻当做父亲的政治筹码。
  四皇子?
  杜琇莹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在她看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太子也好,皇子也罢,都不如那些书籍有意思。
  “小妹,你可出息了。”花长空道,“早上出门找嘉敏郡主玩,中午又让杜家姑娘送回来,京城里的小姑娘,还有谁你没招惹过?”
  “那可就太多了。”花琉璃道,“我今天在杜姑娘那里打听到,附近有个文曲星庙,十分灵验,我明天去给你拜一拜。”
  花长空:“不要迷信。”
  “信一信又不吃亏。”花琉璃拍了拍花长空肩膀,“三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离春闱只剩下三天,这么点时间也看不了多少书,不如放松一下心情。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考上,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开心。”
  她没告诉花长空,今天她还跟杜琇莹打听了一下科举的事,得知有些考生在考场上突然疯了、病了,很担心自家俊美的三哥,也会疯在考场上。
  “不用担心,三哥会好好注意的。”听花琉璃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就是在担心自己压力太大伤到身体,花长空笑着揉了揉花琉璃的发顶,“小孩子不要操心这些小事了。”
  “那你今晚早些睡。”花琉璃合上桌上的书,“这些书明天白天再看。”
  “好好好。”花长空被花琉璃监督着回了自己院子,花琉璃回自己小院时,见爹爹与娘亲在外面饮酒赏月,怕打扰他们雅兴,当即放轻脚步,贴着墙根溜进自己院子里。
  “殿下,这个可还要放在枕下?”更换床铺的宫女发现枕头下有团杂草,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双手捧到太子跟前。
  太子起身把草编蝴蝶亲自放回枕头下,对宫女道:“放着。”
  “是。”宫女们收拾好床铺,悄声退了出去。
  “殿下,您与郡主昨日在道观见面的消息,是贤妃让人传出去的。”一个穿着蓝袍的小太监匆匆进来,小声道,“贤妃娘娘似乎并不想您娶杜家姑娘。”
  “呵。”太子对查出来的结果毫不意外,这种互相放谣言的手段,几乎是后宫妃嫔们用不腻的手段。
  贤妃进宫这么多年,手段也没什么长进。
  “殿下。”在太子身边伺候多年的太监忍不住道:“不如……不如日后您便远着些福寿郡主吧。”
  “孤是那种因为谣言便委屈自己的人?”太子弹着桌上的金珠,眼见金珠掉落在地,滚进柜底,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花朝快到了,孤记得私库里有一匣子珠钗,明日让人给福寿郡主送去。”
  “殿下,那些珠钗都是难得的珍宝,何不留给未来太子妃……”
  “孤觉得那些珠宝就适合给福寿郡主。”太子懒洋洋地站起身,“孤困了,你们都退下。”
  “是。”
  第二天昌隆帝一下朝,太子就去了宸阳宫御书房。
  见到儿子这么积极地来御书房,昌隆帝把手里的折子一放:“说吧,有什么事需要父皇办?”
  儿子忽然勤奋又乖巧,多半是有事相求。
  “没什么事,儿臣就是想跟您禀报,后宫里又有某些妃嫔编排儿臣跟某个姑娘的闲话。”太子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儿臣心里不太高兴,只能找您诉诉苦。”
  “又是谁?”昌隆帝有些头疼,他把太子地位摆得这么高,就是想让他们明白,大晋未来的继承人只可能是元溯,不可能是其他人。
  只可惜后宫里的几个女人,似乎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儿臣为了弥补那位小姑娘,把准备送给太子妃的珠宝首饰给她了。”太子道,“所以今年上贡的那些珠宝首饰,您先让儿臣挑,给儿臣攒攒家底。”
  “你还缺这点东西?”
  “父皇,当爹的给儿子攒娶媳妇的本钱,那是千百年的传统。儿臣不找您,还能找谁去?”作为大晋朝最尊贵的啃老男,太子啃得心安理得。
  “罢了罢了,谁叫天底下的老子都爱贴补儿子,你自己挑去,喜欢什么拿什么。”在太子面前,昌隆帝的偏心眼毛病时不时都会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