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
  “可是引来江湖的反弹……”小柳阁老站了出来,眉头皱得紧紧的。
  “怕人说朕是暴君吗?你们以为现在没人说朕是暴君吗?”郭鹏轻轻的摇摇头,“功夫要用来保家卫国,不是用来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
  大家沉默了,郭鹏这话其实也没有错,这些人都是老官油子,历代朝堂上,对江湖都是一边利用,一边压制。那些江湖门派背后其实都是有朝堂的身影的,不然,谁能睡得着觉。但是,现在皇上在朝会之上公开要剿灭一大门派,这个,还是第一次,大家心里其实都充满了忧虑。
  “皇上!”那位刚刚被华丽忘记的中丞大人有点尴尬了,明明自己有本奏,为什么没人搭理自己呢?
  “哦,御史大夫也算是为国捐躯了,加封忠烈伯,允长子袭爵。”郭鹏看到那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忙点点头,忙又说道。
  大家一想也是,御史大夫死了这么久,皇上当时要求追查凶手,现在凶手一门都处理了,自是要封赏的。
  “皇上圣明!”这个大家都没反对了,之前的御史大夫也算是挺倒霉的,他上任还不到一年,上任时,郭鹏还嘱咐他要记住前车之鉴。结果一年时间,好容易被郭鹏提名进了内阁,起到监督作用。作用没起,人被杀了,想想都让人唏嘘了。
  “圣不圣明的,天知道。”郭鹏冷笑了一下,“还有事吗?”
  “皇上!”那位中丞要哭了,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你到底有没事啊,叫了朕半天,就是不说话?”郭鹏就烦这种人,墨墨唧唧的。
  “臣弹劾陛下!”那位鼓足了勇气,终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了,当然,若是一早时,他会说得理直气壮,刚刚第二次叫皇上时,他会觉得自己要敢为人先;而这跟兵法一样,绝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现在,他被打断了两次之后,最终把话说出来了,所有的力气也就用光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了。
  “要弹就好好弹,你跪什么?又想踩着朕往上爬,又没胆,你比前两位御史大夫差远了。”郭鹏给了他一个白眼,示意人去取那折子,等着太监把折子取了上来,自己看了一眼,“众卿再选一个御史大夫出来,这位不成。文章是不错,胆不够,还有就是,这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没一句有用的。什么风闻朕弑生父,你有没脑子?且不管大将军自杀时,至少有五万人做证,就一条,你们说,大将军之死,对朕有什么好处?明明朕都赢了,把他抓回来软禁一生,有多难?朕为何一再提议让御史大夫入阁,就是因为中枢不能没有监督。所以众卿选人时,一定除了刚正不阿外,更重要的是有脑子。”
  第534章 身份是个大问题
  辛鲲起床后,就泡了一个澡,当然,很快就出来了。因为安国夫人求见,辛鲲还想了半天,谁是安国夫人。不过很快想起来了,她婆婆。
  见是不见是这是一个问题,想来了,想了一下:“请进来,然后到前头看看,皇上下了朝没。”
  “娘娘,一般皇上是不见的。”小宫女迟疑了一下,还是出来说了一声。
  “谢谢你,不过,皇上现在可以不见,不过,我又怎么可以说不见呢?”辛鲲想了一下,觉得这事实在有点尴尬,自己算哪根葱,决定要不要见婆婆大人。
  大家不说话了,现在大家也摸不准,辛鲲算不算当家主事的那个人。
  等着安亲王妃进来了,辛鲲已经穿着宫女的服饰站在门口相迎了,她对自己说,自己不是给安国夫人面子,她给的是郭鹏面子。
  安国夫人还真的没有正眼给辛鲲,她提裙进来,还不错,没一身白衣,但她还是头戴了白花。辛鲲想想,好像就算丁忧被夺情的大臣,想戴孝,也是在不起眼的地方系了一根细麻绳,表达他们的哀思。
  不过,辛鲲也当没看见,只要郭鹏不介意,她还真不能说啥。说您进宫戴孝,与礼不合?这个回头这位跟郭鹏说自己容他不下,她能咋办?
  安国夫人坐下了,才发现辛鲲没进来:“你在外头做什么?”
  辛鲲想了一下,还是进来了,对着安国夫人一礼,然后又站在了一边,现在她穿着这身衣服,还真的只能站着。
  “你干什么?”安国夫人气到了,这是啥意思?难不成想过会给儿子上眼药,说自己对她不好?虽说自己没跟婆婆住过,也没媳妇让她练手,但是她给人做过小姑子,宅斗的故事,她也听过不少。
  “回夫人的话,奴婢正聆听夫人教诲。”辛鲲左右看看,只能再对安国夫人再行一礼,希望她能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宫女,您能不能看清楚啊。
  安国夫人能看清就怪了,她现在是一个失去丈夫的可怜的妇人,昨天回家,看到的就是丈夫的棺椁,而送棺椁的是蔡关,好歹也是内侄,这些事很应该帮忙的。而蔡关妻淑媛也接了信,忙把女儿托给娘家,自己一身孝衣的过来帮忙了。
  照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安国夫人完全就可以在家好好的哭几嗓子,然后把郭深葬了,这事也就了了。可是不行,安国夫人一早起来,就觉得全身不对劲,她丈夫死了,还是被打成了谋反之罪,不许随葬于先太皇的随葬墓园之中,这怎么忍?于是,她也不管家里今天会很忙,于是就进了宫。
  她一点也没想起,自从儿子做了皇帝之后,就没许她进过宫,她依然相信,这个国家是儿子的,所以,她是有天然的特权的。她也不想想,真的有特权了,朝臣们该容她不下了,因为皇上已经不是她儿子了,你越权,就是不承认皇帝嗣子的身份,那么,为了先皇,朝臣们也得重立新君。
  当然,依她的脑子来说,这个她定是想不到的,于是她现在对着辛鲲,又怎么会想得到辛鲲的身份未定,她此时很尴尬?
  “放肆!”安国夫人原本就是那要哭不得嘴瘪的,猛的一拍桌子,怒视着辛鲲。
  “安国夫人!”郭鹏下了朝就直接到后头来了,他现在不想见中枢,再说,昨夜从温柔乡里出来,他也十分担心辛鲲,结果正好看到安国夫人坐着,辛鲲站着。这也算了,为什么还要对着辛鲲拍桌子,这个郭鹏就有点不乐意了。纵是此时他不是皇帝,看到媳妇被老娘折腾,他也会觉得不舒服的。
  “皇上!”辛鲲深蹲礼,裙子形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平身,平身。”郭鹏忙扶起辛鲲,再看看安国夫人还好好的坐着,他心情就有点复杂了,这里是皇宫,就算当初仁亲王辅政时,他在人前也是规规矩矩,现在安国夫人这样,让他说什么?
  “安国夫人一早进宫可是有事?”郭鹏决定先问问。
  “皇上,明日仁……大将军就要准备安葬了。”安国夫人又哭了。
  郭鹏看辛鲲还是跟其它宫女们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与昨天在车上的样子完全不同,不过看到她的衣服,他终于晃然大悟,现在,她是小宫女,她有什么资格参与意见。
  “皇上!”安国夫人看到郭鹏根本没认真听,却在关注站在一边的辛鲲,她又猛的一拍桌子,现在的安国夫人真的觉得,儿子不如老头了,早知道不帮儿子了。
  “安国夫人!”郭鹏再一次叫着安国夫人的封号,看到她看向自己了,他轻轻的一摇头,“安国夫人可知道,为何朕不给安国夫人随时进宫的金牌吗?”
  “皇上这是何意?”安国夫人皱眉,这时,谈丈夫的葬礼,为什么他却说什么进宫的腰牌。
  “因为你进了宫,就得行礼。行礼,朕如何自处,可不行礼就是违例。若您是朕,该如是选?”郭鹏苦笑了一下,指指安国夫人坐的地方,“现在让御史看到,就得逼朕给您赐白绫了!”
  “这里是皇宫,若不是那有心的人,谁会知道我在宫中所做所为?”
  “您以为!”郭鹏无语了,“大将军之职是因为他平叛有功,而且这些年来,他在军中,也的确成绩斐然。我带回他的尸首,我也可以让你为他办葬礼,但是,别太高调。他已经不是亲王了,真的让那些因为他而不能拿回属于自己一切时,他们会把所有的怨恨放到其它的地方的。”
  “所以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吗?”安国夫人根本就听不进去,“王爷一生,若不是守着对父母的承诺,怎会如此这般结局?现在连你这个亲儿子都不能让他至少能跟父母亲葬在一块?”
  “你乐意把他火化,然后用个小罐子把他骨灰给装了,朕遏陵时,帮您带过去,再偷偷在太皇太后跟前埋了?”
  第535章 大局观
  “皇上!”要知道在这会儿,除了佛门高僧,其它人让他们火化身躯,那就是最大的惩罚,因为若按着儒家的想法,每个人的身体发肤都是受惠于父母的,对自己身体发肤损伤的行为是被视为不孝的。郭鹏竟然让她火化丈夫的尸骨,这对安国夫人来说,就是莫大的污辱了。
  “所以我让您好好安葬,让表哥去帮忙。若是您觉得自己寂寞了,我会让表哥在蔡家给您找个小孩子,给您做养孙。”郭鹏有点不耐烦了,自己已经好好说了,可是母亲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国夫人又拍了桌子。
  “来个人,安国夫人悲伤过度,朕特允她到西园休养。”郭鹏挥了一下手。
  外头进来了三个太监,其中两个太监抬着软轿。年纪大点的那个轻轻对安国夫人一礼,直接就扶着她坐到了软轿上,她倒是想挣扎,但是,辛鲲看着安国夫人竟然被带走了,而且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坐上了轿子,然后就那么被软软的抬走。
  “皇上?”辛鲲等安国夫人他们走远了,才挥手让人下去,看向了郭鹏。
  “我是为了她好,再这么分不清态势,真的就是让人逼我赐白绫了。”郭鹏摇摇头。
  辛鲲也明白郭鹏的意思,现在郭鹏原本活得就很艰难,而安国夫人其实也是情有可源,她一辈子,就只有丈夫和独子。而丈夫心里皇位重于一切,最终,丈夫也死了。而现在,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结果儿子还不能亲近,若她是安国夫人她也得疯,不过,现在这是没法的事儿,郭鹏能怎么着?真的让他赐死自己亲妈?
  西园是皇家园林,之前太皇太后的居所,现在让安国夫人去住,其实也是一种暗示,这是他的亲妈,他会好好照顾的意思。只不过,这种深层的含意,辛鲲十分怀疑安国夫人是不是能听得懂。
  “夫人又没什么朋友,回头李婶他们回了京,我让李婶去看看她。”辛鲲只能叹息了一声。
  “别,现在她见谁也不会见与你有关的人。”郭鹏摇头,安国夫人的出现让他都觉得气闷,看看辛鲲,原本一腔火热,现在也就只剩下抱歉了,“对不起,让她这么对你。”
  “没事,现在幸亏你做了皇上,不然,我真得给她下跪,日子会过不下去的。”辛鲲对他苦着脸。
  郭鹏知道辛鲲这是故意在跟自己搞笑,只能叹息了一声。若是自己不是皇帝,那么现在,她们会怎么样?不会更好,因为,那时,自己会更加被动,当然,自己可以跟着辛鲲远离,但是,那他就没法给辛鲲一个安定的生活了,“所以,我无论是不是皇帝,其实好像都不能给你幸福呢?”
  “为什么?”辛鲲哪里想到郭鹏早就想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让他坐下,自己给他倒了一杯茶,当然,这么会功夫,她也顺着郭鹏的话往下想了,“也是,若是少帝现在还活着,你还是小王爷,你爹就不会让我活着,所以我也没什么机会跟安国夫人做婆媳。你还是做皇上好了,至少,我们还能在一起。”
  “哈哈!”郭鹏笑了起来,他想私奔,而这位想的是分离,所以自己还是比辛鲲乐观,“哦,早上有人弹劾了,但我十分举重若轻的给平了。”
  “‘十分’和‘举重若轻’不能放在一起,这是病句。”辛鲲想了一下,纠正道。
  “鲲儿!”郭鹏瞪着辛鲲。
  “好的,您继续。”辛鲲坐到他的对面听他说早上朝上的事。
  郭鹏忙像孩子一样,把早上的事慢慢的说给辛鲲听,听得辛鲲都乐了。
  “皇上,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做?做得太好了。”辛鲲真心的觉得郭鹏做得太好了。
  不得不说,郭鹏在做皇帝这件事上是很有天份的,他知道轻重缓急。一早应该就猜出了,有人一定会弹劾,但是,他偏就一直歪楼,但他歪的也是地方,褒奖了前御史大夫,顺便踩了现在这个很有机会升任御史大夫的家伙,让他的弹劾变得无关紧要,因为你不够份量,我才不升你,而不是因为你弹劾了我。这分寸是很难拿捏的,说实话,换做辛鲲自己来处理,也不见得能处理得这么好。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处理得好?”
  “真的,毫无破绽,每一步都做得轻描淡写,又合情合理。”辛鲲点头。
  “那剿灭江湖门派呢?”
  “也做得好,侠以武犯禁,若不加以约束,他们真的就无法无天了。”辛鲲纠结了一下,她也是受金大师与古大侠的熏陶长大的,她心里的英雄真的就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郭大侠,可是想一下,侠在什么时候最风光无限?就像郭靖那时,国破山河在,于是这些草根们奋起反抗异族的侵略,哪怕最后家破人亡,但他们守住了自己的信仰。
  而现在,她不好说郭鹏是好皇帝,才做了一年,好赖真的看不出来。但他不是亡国之君,他也没有祸害百姓,这些武林中人乱闹腾个啥?不好好的支持国家建设,却为了钱,去刺杀朝廷命官,这本身就是大罪了。他们都是武林高手,这些武林门派好些都不把朝廷放在眼中的,为了杀鸡警猴,对门派进行最严厉的处置,这是政(kk)治的需要。
  “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我得打断了朝中众人与江湖的联系,豢养那些江湖人氏到底想干啥?好些人家都在背后支持那些门派,不然,为什么穷文富武,想习武,想成高手,家里没钱可不成。”
  “唉,皇上,我现在也看出来了,我会的,只是小道,而在大局观上,我与你比,真的差得远。”辛鲲点头,这个她是真的没想到的。不过再想想,自己只是一个文人,就算读书还不错,还有千年历史垫底,但对比这位真的在权利场中生存的郭鹏,自己其实在大局上的处理,会显得小家子气得多。
  第536章 仇家
  “皇上,内阁已经到了御书房。”一个中年太监就站在门外,轻敲了一下门,看他们都回头了,这才弓身言道。
  “知道了,我去去就回,你别再穿这身,看着就不顺眼。”郭鹏心情好极了,辛鲲刚刚的赞许给了他极大的信心,现在,他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处理这些政事了。
  “皇上,安国夫人去西园休养,要不要跟安国夫人府打个招呼,郭大将军的丧事还要办下去。”辛鲲忙叫住他,这位怎么管埋不立碑呢?
  “哦,你派人出宫跟表哥说一声,按着大将军的品阶来办理,不用刻意的简薄。”郭鹏想想忙说道。
  “是!”辛鲲明白,不能让人觉得安国夫人的休养,是被软禁,只能让人觉得那是安国夫人的荣宠。
  郭鹏笑眯眯的去前头了,而刚刚那位中年的太监却没走,对着辛鲲又是一礼。
  “老奴秦富,给娘娘请安。”
  辛鲲一怔,她还记得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位小秦公公,出身暗房,当初是郭鹏近身的保镖,也是近侍。这会又出现一个新的秦公公,就有点意思了。
  “秦公公免礼,皇上还未下旨,您千万莫多礼。”辛鲲摆了一下手,但还是坐下,“刚刚皇上吩咐的,请公公派人去传皇上的口谕,还有就是,若是蔡大人说,送人到安国夫人身边,你就带回,记住了吗?是带回宫。”
  “是!”秦富弓身出去。
  辛鲲没动,自己把刚刚倒的那杯冷茶慢慢的喝了进去。茶自是要喝热的才出味,但是此时辛鲲需要灌点凉水,让自己冷静一下。她相信,秦富很快要进来的,至于说秦富与那位小秦公公有没关系,她要不要打听一下?
  果然,秦富显是在外头安排完了,又才进来,而这边殿上,还是只有辛鲲一人,辛鲲都不禁要想,这位真的这会儿把自己杀了,都没人知道。
  “娘娘!”
  “秦公公,问一下,当初跟着皇上北征的小秦公公跟您可有什么牵扯?”辛鲲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前朝起,宫里的苦命人都以秦、赵为姓,以示咱们这些人莫学古时的奸佞小人。之前的秦宜是奴才的小徒。”
  “不对啊,那之前的沈公公呢?他可不姓这两姓。”辛鲲现在不管小秦公公了,问别人不认识,可是沈公公,他是熟悉的。
  “沈公公进宫后姓赵,先帝帮他改回原姓。”秦富低头回道。
  “哦,那回头我跟皇上说说,你们都改回原姓吧,不是姓赵就是姓秦,谁分得清谁是谁?再说,真的改了姓,就不奸佞了?”辛鲲呵呵了。
  “谢谢娘娘恩典,奴才替宫中的苦命之人谢谢娘娘还他们一个祖宗。”秦富没抬头,说话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柔柔的,听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