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乔颜站在那儿手脚发凉,张了张嘴, 说不出那两个字, 最后只能回道, “我…想想。”
  女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 见人还很年轻,回头一扫挂号资料,小姑娘才二十出头, 不由得叹息一声, 心道真是造孽。
  “那就回去仔细考虑,不要的话就早点过来做手术, 不然等胎儿大了再做对母体伤害大,好了,下一个。”
  女医生叮嘱完就叫了下一位, 乔颜让开位置,拿着检查单往外走, 手脚都打飘, 差点撞到进来的孕妇。
  医院楼下有几排休息的座位, 乔颜飘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拽着那张纸沉默了良久,手慢慢地抚上了小腹。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那里已经在孕育一个小生命了, 真是神奇。
  可惜, 它的到来是不被期待的。
  乔颜在那里坐了半晌,脸上表情呆滞,无意识地看着四周的人来来往往,直到腿脚发麻,肚子里传来饥饿的轰鸣声,她才终于从脑袋放空的无错状态中回过神来。
  紧接着就要面对无奈的现实了,孩子已经存在,是个不容忽视的事实。
  乔颜不免苦笑一声,不得不感叹剧情的强大,即使她尽力避免,仍然还是怀上了,真是让人感到沮丧。
  这个孩子她要不起,真要打掉吗?
  乔颜思考着这个问题,从医院回了家,想了一路上也没思考出一个具体的答案。
  怀孕的事对她冲击太大,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都将自己关在家里,短租房的事也暂时不做了,除了吃喝拉撒睡,基本什么都不想干,十分颓废没精神。
  直到一周后,乔颜洗漱时看着镜子里那个邋遢黯淡的自己,迷茫纠结的神情为之一震。
  她抚上小腹,那里还是平坦的一片,可是里面的小生命已经长到第十四周了,据说等到四五个月时就会出现明显的胎动。
  就在乔颜陷入思绪时,乔母的电话打来了。
  “小颜,你爸和小弟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你爸比不得你弟恢复力好,亲家说可以出院,拐杖还得再拄上小半年……”
  乔父出院后回山村收拾收拾就锁了老宅子搬到了县城里,和乔母老两口一起搬到他们名下的那处铺子住。
  就如乔颜当初设想的那样,乔父乔母住到了二楼卧室,而楼下的铺面准备拿来开一个小超市,主要卖山窝窝里的山货特产,外加一些普通的日用品,比如油盐酱醋米面茶叶之类的。
  乔小弟那里则是已经完全恢复好了,走路已经没问题,隔上几个月再复查复查就行。
  有女朋友的鼓励,还有未来老丈人丈母娘的督促,那小子已经主动地去乔颜当时安排好的那所技校上课去了,正式开启学习厨艺的道路。
  乔母打来电话主要是给乔颜说一说家里的情况,外加问问乔颜在京市工作生活的怎么样,代表着父母对儿女的关怀和思念。
  相比起几个月前,现在的一家子三口都十分具有精气神,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并为此积极地付出努力,期待越过越好。
  乔颜静静地听着,偶尔应上两声,表现的和往常没有多少区别,眼睛却渐渐地泛红了。
  不过最后她也没多说什么,直到乔母高高兴兴地挂断电话,乔颜都没让对方察觉出她的异常。
  稍后,乔颜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家里叫来家政清理一新,同时心里也做下了一个决定。
  她不应该再这么浪费时间下去,是时候作出选择了。
  一旦做出了决定,乔颜的心情就不再那么沉重了,感觉轻松了不少。
  振作起来后,首先要处理的是积压的工作,创业的小生意继续搞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作为生活保障的收入来源不能断。
  等到短租房继续挂上开始接单后,乔颜打车去了医院,路上她还有心情胡思乱想,觉得以后有时间的话最好考个驾照,然后再买辆差不多的车子代步。
  就像老家的乔父他们那样,保持生活的希望,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到医院的路很顺畅,感觉比上次快了许多,乔颜下车时还看了看时间,确实快了几分钟。
  妇科门诊今天坐班的恰好还是上次的那位女医生,对方看到乔颜时露出了然的神色,明显是还记得她。
  “小姑娘,决定好了吗?要不要?”
  “…不要了,它不该来的。”
  简单的对话过后,女医生很快给她开好了单子预约手术,安排了下午的时间去做手术。
  在此之前,乔颜还需要做一些常规检查,然后等着手术时间的到来。
  女医生三两句说完具体事项后就让乔颜出去了,神情早已恢复了冷漠,仿若对生命的漠视。
  乔颜有点无颜面对,不敢对上医生的目光,因为过不了多久,她也是那些漠视生命的人其中一员。
  因为时间还早,乔颜又没有其他事要办,索性直接坐在妇科门诊前的休息区椅子上发呆。
  看着那些进进出出挺着大肚子脸带笑容的孕妇们,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手控制不住地抚上小腹,感受着那里的温度。
  这一坐就坐到了中午,大家都去吃饭午休了,乔颜却不想动,肚子很饿,却没有一点吃东西的**。
  而且医生叮嘱了,手术前禁食禁水,她也只能待在那儿,继续摸着腹部望着地面发呆。
  时间走的很快,下午场来到,医院里重新热闹繁忙了起来,妇科门口同样是一片忙碌。
  做流产手术的人不少,乔颜排在第六位,前头的人做的很迅速,一个不留神已经轮到了她前面那个。
  排在五号的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估计和乔颜差不多,人长得还算漂亮,就是在排队时很随意,还能和陪她的男生打情骂俏,看得出她对于打胎的事没什么感觉,一副很是不在乎的模样。
  那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乔颜在后面基本听的一清二楚,渐渐地得出一些信息。
  女孩子应该是学生,估计正在上大学,听话里的意思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做这事了,所以才那么无所谓,就是次数多了,仗着年轻没什么好怕的。
  旁边陪着她的那人是追求者,男朋友预备役,看上去即将要转正。
  只是女孩肚里怀着的却是前男友的,乔颜听她在那儿和下任准男朋友抱怨前任的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等等,一时间有点无语。
  或许是转移了注意力,听过一个陌生的大瓜后,乔颜感觉自己好了些,紧张的心情缓了缓。
  五号女孩很快就被护士叫进去了,她的准男友等在外面玩手机。
  乔颜被导诊的护士叫了号,通知她准备着,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后面等着的人看到她一个人过来,目光中难免带上点异样,乔颜通通无视掉,因为她已经紧张到心跳加速、手脚发凉了。
  尽管她努力握住自己的双手,自己给与自己勇气和温暖,却始终暖不了一手的冰冷。
  手术时间差不多都是一样,每次的间隔也不长,所以才做的那么快,然而这次似乎出了什么意外。
  眼看着时间过去,乔颜默数着数,到了那个点时没见到手术室的门如前几次那样打开。
  后面的人都议论开了,旁边那个玩手机的男生却还沉浸在网络世界里,根本没察觉到异常。
  又等了一会儿,心里有数的人基本都知道里面估计是出了问题。
  果然不到片刻,手术室门终于开了,护士走出来叫到玩手机的男生,说里面的人手术后大出血,需要切除子宫,让家属签字。
  男生顿时慌了,说自己不是那女孩的家属,摇头拒绝签字,害怕担上什么责任。
  “那孩子不是我的,我也不是她男朋友,我我我……”男生无措地跟护士解释,背着手就是不接那份需要签字的同意书。
  护士见此忍不住白了他几眼,事到临头再去找来女孩的家属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进去让当事人亲自签字。
  乔颜坐的最近,看过全程后心情格外复杂,沉重如同大山一样压上心头。
  做人流肯定是要实施麻醉的,要让女孩签字必须要把人从麻醉中叫醒,不知道当她从冰冷上的手术台上醒来,得知还要自己签字时,会是什么感觉。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了,门外等待的人一片安静,那个男孩这回不再玩手机了,左看右看局促不安地站了不到一分钟,人突然撒丫子溜了。
  其他人只是看了一眼,并不怎么奇怪,均是意料之中果然如此的神色。
  嘘声过后,气氛再次安静下来,乔颜抓着自己的手,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心里的忐忑不安愈加强烈。
  到手术们又一次打开时,乔颜仿佛被惊到了一般,浑身突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一张移动床被推了出来,之前进去的那个说说笑笑的女孩此刻正躺在上面,脸色蜡白蜡白的面无人色,她微微睁着眼目光呆滞无神,看上去十分虚弱。
  乔颜看得怕了,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心脏猛跳,浑身止不住的虚软。
  “六号乔颜,进来准备。”护士接着喊人了。
  乔颜脸上顿时煞白,咽了咽口水,感觉脑子里轰鸣着一阵眩晕。
  “我我我…我不做了!”
  在护士和后面的人冷漠催促的目光下,乔颜被前车之鉴惨烈的程度吓到,临阵退缩直接跑了。
  跑到妇产科的通道门口时,一个不注意撞到了人,乔颜正胆颤心惊惶恐不安着,也没看清是谁,连声道了歉后就赶紧离开了。
  殊不知对方已经站在那儿有一会儿,还认出了她。
  那人望着乔颜张皇失措地逃窜而去,低头瞧着刚才用手机拍到的照片,眼中闪过兴味。
  “赵景翰,这下你有麻烦了。”
  第34章
  李文涛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医院看望一下住院的长辈, 竟然就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且还是关于赵景翰那家伙的。
  现如今京市上流圈内众所周知,赵家景大少刚换了个真爱女朋友, 宠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甚至为了她不惜频繁下世交大小姐大少爷们的脸面, 背地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去。
  大家伙私底下都传开了, 说景少最近改了性子,脾气越来越霸道强横,动不动就喜欢冲冠一怒为红颜神马的。
  据说陷入恋爱中的人容易掉智商, 以李文涛看来, 曾经的哥们赵景翰的智商已经岌岌可危,每当遇到那位真爱小姐的事, 他都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冲动易怒还暴躁。
  几次下来,那货不光是智商,就连情商估计都掉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啧啧…”
  李文涛摇头嗟叹, 回想起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圈子里的八卦和狗血,再看看手机里刚才拍下照片, 他的眼中划过兴味。
  说来也是巧合, 他刚才从住院部看望完长辈出来, 走过大厅无意中朝一个方向看去时,正好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乔颜,这位好哥们的前女友, 被他们那些二代们认为差点就入主赵家当少奶奶的女人, 哦不, 是女孩,李文涛是不陌生的。
  毕竟大家一起经常聚会见面,相处了一两年,即使隔了段时间没见了,他也在看到时就把人认出来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站的位置和姿势。
  抚着肚子站在妇产科门口什么的,e,李文涛瞬间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在那一刻,他下意识地就掏出手机,按下快捷键将对方那副怔愣出神的模样拍了下来,由于手机像素高,产科那两个字拍的特别清晰。
  李文涛翻着几张连续拍下的照片,挑了最明了的一张留着,其他都删了。
  看样子,乔颜是怀孕了啊。
  可是根据王静那丫头偶尔的消息,乔颜和赵景翰分手后直到现在可还没找男朋友呢,那么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用说都明白。
  虽然乔颜这个时候怀上孕有点可怜,但是李文涛发现自己竟然有种逮住景大少爷小辫子的愉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