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尤其让他难受的是,他家里那两个活宝,一个声称要手刃谢骜取悦表妹,神仙般的人品,整天沉迷于练武功。另一个明明双腿废了,也不自量力的陪着弟弟一起疯,号称要陪弟弟一起动手。王府世子、公子,明明知道两国即将和谈,一心要杀了北国的右贤王,只顾私情,不顾公义。
  一个不听话的儿子就够让人头疼了,他家里有俩。
  儿子不管是不行的,但若管得太狠了,舅舅会出来说话。
  每回他管教两个儿子,哪怕只是说话重了些,何栋梁都会找上门来,跟他理论。
  敬王被扬景序、扬景澄这两个儿子折腾得人都瘦了一圈。
  “序儿,澄儿,给你俩当爹真难啊。”敬王对月长叹。
  养儿不易,养扬景序、扬景澄这样的儿,尤其不易。
  第66章
  陆千里和齐荣殊的婚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婚礼半个月后就要举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南浔王扬景铄被调回了京城。
  之前因为扬景铄牵涉到了庆王府的案件当中, 受了牵连, 南浔王为避祸, 自请出京。不过少帝甚是思念他这位堂兄,想调他回来, 刘太后的气也消了,认为扬景铄不过是运气差,并无异心,默许了少帝。
  南浔王扬景铄本来是京城的风云人物,这次受了个挫折, 比起从前谦虚谨慎不少。
  他知道陆千里要成亲了,不仅以他的名义奉上厚得贺礼, 还让柏姈到平远侯府道喜。
  再次见面, 柏姈已梳了妇人发髻。
  不出陆姳所料,柏姈还是进了南浔王府, 成了南浔王的枕边人。
  当然了,柏洋原来是教书先生,现在是南浔王的幕僚, 柏姈身份也便不高, 南浔王对她算是很看重了, 府中称为柏夫人。
  因南浔王还没有迎娶王妃,府中内务暂由柏姈管理,若有需要和女眷来往的场合, 也是柏姈出面。
  柏姈到平远侯府道喜的时候,平远侯夫人见她小小年纪便嫁了人,且又不是正妻,到底是亲手养大的孩子,颇为伤怀。
  唉,这个孩子身世如果没有被揭穿,还是平远侯府的三姑娘,嫁了南浔王必定是正妃,婚礼异常隆重,怎会像现在这样悄没声息的就由姑娘变为妇人?就算身世被揭穿了,如果她还养在平远侯府,做不得南浔王正妃,至少也能做个侧妃啊。
  柏姈是边氏的私生女,绿的是六公子陆广满。这陆广满如果是平远侯夫人亲生的,平远侯夫人能把边氏、柏姈母女恨死。可陆广满庶出,不是平远侯夫人的骨血,平远侯夫人对他没有多少感情,倒是觉得柏姈更亲近些。
  柏姈是以南浔王夫人的身份来的,平远侯夫人尊重皇室,尊重南浔王,对柏姈很是温和体贴。柏姈不由的红了眼圈,低声道:“祖母……不,老夫人,多日不曾聆听您的教诲,姈儿可想念得紧了。”
  平远侯夫人眼圈也红了,叹气道:“唉,可怜孩子,真是可怜孩子。”
  柏姈掩面而泣,看上去柔弱无助,惹人怜惜。
  二少夫人吴氏是个厚道人,看到柏姈这样,也和平远侯夫人一样伤怀。想安慰几句吧,但她一则嘴笨,二则想到了六公子陆广满,踌躇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三少夫人江氏也同情柏姈,但她一向精明,这柏姈是边氏的私生女,对平远侯府来说是莫大的丑事和耻辱,所以有同情也必须压着,一言不发。
  唯有五少夫人旁氏,从前边氏在世的时候和她来往密切,见了柏姈这个样子,实在心疼,她也流下泪来,“姈儿莫哭,南浔王殿下人中龙凤,你嫁了他不差的。往后你生下儿子,封了侧妃,日子渐渐的便好了。”
  柏姈含泪道谢,“多谢五婶婶。”
  旧日称呼出口,柏姈和旁氏心痛无比,又哭了一场。
  谢夫人和陆姳姗姗来迟。
  许是旁氏给了柏姈信心,见到谢夫人,柏姈含泪颤声叫“母亲”。
  谢夫人温和的道:“柏夫人,过去的事请您忘了吧。如今你嫁了人,要往前看。”
  言下之意,也就是让柏姈不要再重复过去的称呼。
  柏姈伤心极了,“您是嫌弃我,不愿再要我了。可在我心里,永远尊敬您、爱戴您。”
  柏姈说的倒是真话。她虽然自小由平远侯夫人养大,对谢夫人感情不深,但如果自己能选择出身,她肯定选择谢夫人这样的母亲,而不是边氏,或者是柏洋现在的妻子吕氏。边氏本来就是因为娘家没什么权势、自己出身不行才会嫁给陆广满的,吕氏只是个穷酸秀才的女儿,无论边氏还是吕氏都达不到柏姈的要求,谢夫人身份高贵,柏姈愿意要这样的母亲。
  当然了,最好是谢家平反之后的谢夫人。谢家没有平反之前,谢夫人频频遭人白眼,柏姈也跟着难堪。
  “柏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谢夫人冷淡又疏远。
  眼看着柏姈泪眼迷蒙的还要纠缠谢夫人,陆姳忙笑着说道:“柏夫人,我二哥可想念你了。你随我去见见他,好么?”
  提到陆千奇,柏姈精神一振,“二哥在哪里?今天怎么没见到他?”
  陆姳道:“我二哥在演武场用功呢。怎么样,你要不要随我去见见他?”
  柏姈斯斯文文的道:“若是夫人、诸位少夫人允许,我自然是愿意的。”
  陆姳粲然,“肯定允许。虽说你现在是南浔王身边的夫人,不便和平远侯府的男子相见。不过你从小和我二哥一起长大的,见见何妨。”
  果然平远侯夫人并无异议,“见见吧。从小便是兄妹啊。”
  陆姳带柏姈去了演武场,远远的看到陆千奇,便高高兴兴的叫道:“二哥你睁大眼睛看看,我赢了!”
  “姈儿。”陆千奇骤然看到柏姈,如被雷击。
  “二哥。”柏姈又是高兴又是伤心,眼泪又流下来了。
  陆姳看不惯他俩这样,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据,“二哥,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六叔还给做了证人,谁也不许耍赖。二哥你还记得吧,柏姈如果嫁给南浔王,做了南浔王的身边人,你怎样?”
  陆千奇是签过字押过押的,自然没忘记,“今后我在你面前抬不起头,做个听话的二哥!”
  “好,说话算话。”陆姳得意的把柏姈推上前,“瞧见没有?柏姈是什么打扮?”
  陆千奇凝视着柏姈,心中酸涩,“你,你真的嫁人了……”
  柏姈见陆姳和陆千奇竟拿她来打赌,又羞又气,又是恼怒,但她和陆千奇难得见次面,不想伤了感情,“二哥,我由家父做主,嫁给了南浔王。虽然因为我的身份,南浔王不能迎娶我为正妃,不过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陆千奇满脸失望,“你竟然真的嫁给了南浔王。”
  陆姳这个野丫头竟然猜对了,姈儿投靠南浔王,做了南浔王的姬妾。
  千娇万宠长大的姈儿,怎会这么不自爱?
  陆姳拿着字据在他眼前扬了扬,“不许耍赖哦。”
  一个一个的大字浮现在眼前,陆千奇既没面子又伤心,少气无力的道:“放心吧,我不耍赖。有六叔做证人呢。”
  陆姳乐,“也是,有六叔在,你想耍赖也是赖不掉的。”
  她收起字据,笑声欢畅,“愿赌服输,也就是说,你以后在我面前抬不起头,要做个听话的二哥了。二哥,我现在命令你,从此以后,你要把小时候和柏夫人的兄妹之情忘掉,牢牢记住,她是边氏的私生女,是南浔王扬景铄的姬妾,你对她要以礼相待,仅此而已。二哥,你记住了么?”
  陆千奇万般无奈的点点头。
  陆姳当然没有这么好打发,“从此以后,柏姈在南浔王是什么头衔,你就怎么称呼她。譬如说现在吧,她在南浔王府是夫人,你便叫她柏夫人。将来若是她升职了,是侧妃了,你便叫她柏侧妃。记清楚了吧?好了,现在叫一声柏夫人我听听。”
  陆千奇被陆姳给逼迫着,低低叫了声“柏夫人”。
  陆姳满意的点点头,又笑着对面无人色的柏姈亲切说道:“柏夫人,你和我二哥已经不是兄妹了,再叫他二哥不合适,容易引起误会,你说对不对?从此以后,请你叫他陆二少爷。来,叫一声陆二少爷我听听。”
  柏姈眼泪汪汪的看着陆千奇,向陆千奇求救。
  陆千奇自身难保,哪有能力保护她,眼神躲闪,转过了头。
  柏姈很可怜,无奈陆姳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到底还是逼得柏姈改了口,哭着叫了声“陆二少爷”,陆姳方才满意了,“这样才对嘛。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对二哥来说,柏夫人只是南浔王殿下的身边人;对柏夫人来说,我二哥只是平远侯府的二少爷。这一点,请两位务必牢记。”
  陆婧和陆妩,以及陆妍、陆好,姐妹四人都来了。
  她们从前和柏姈很要好,但柏姈现在的身份她们实在看不起,不知该如何和柏姈打交道,所以方才都躲了,没有到厅堂上和柏姈相见。但是心中实在好奇,想知道嫁人后的柏姈是什么样子,便相约跟了过来,装作偶然间遇到,一脸惊讶诧异的模样。
  “姈儿,你还好么?”陆婧含笑问着话,忍不住上下打量柏姈。
  “姈儿,许久不见。”陆妩也矜持的说道。
  柏姈挽了妇人的发髻,身上穿着银红地洒木笔花蜀锦大袖衫。这衫子质地极好,图案也很美,正应了咏木笔花的那四句诗,“梦中曾见笔生花,锦字还将气象夸。谁信花中原有笔?毫端方欲吐春霞”。
  头上的首饰也极为华贵,挑心、分心、满冠、顶簪、掩鬓、花钿、围髻、簪子耳环,一整套赤金镶红宝石蓝宝石头面,玲珑奇巧,价值不匪。
  看这样子,在南浔王府过得还不错。
  但到底不是正经嫁人的,没有三媒六聘,不声不响的就出阁了,真可怜。
  “姈姐姐……”陆妍和陆好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也不知要问柏姈什么话。
  陆姳冷眼看着这几个人,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叫道:“二哥!”
  陆千奇本来耷拉着脑袋坐在一边,听到陆姳这声呼唤,不由自主就跳了起来,“妹妹,什么事?”
  陆姳指指陆婧陆妩陆妍陆好,“去,告诉你的堂妹们,该怎么称呼柏夫人。”
  见陆千奇犹豫着不想动弹,陆姳冷哼一声,拿出字据扬了扬。
  陆千奇吓的一个啰嗦,三步两步到了陆婧等人面前,“哎,你们懂不懂事啊,她现在不是咱们的姈儿了,是南浔王府的柏夫人。要叫她柏夫人,记住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陆姳:打赌赢了就是这么爽,能指挥傻缺二哥做事了。
  第67章
  “二哥你怎么这样, 咱们从小和姈儿一起长大的啊。”陆婧惊讶的道。
  “二哥,你从前和姈儿是最好的。”陆妩也有些不满。
  “二哥, 你变了, 从前姈儿有什么事, 你总是冲在最前头的。”陆妍叫道。
  “二哥你没事吧?”陆好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平心而论, 现在柏姈身份变了,她们姐妹四人对柏姈的感情也颇为微妙,不过陆千奇这样直接冲过来教训她们,还是让她们不痛快了,本能的想要反驳, 想要证明自己没错。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懂不懂?”陆千奇冲她们发脾气。
  柏姈黯然神伤, “陆家虽没生我,却养大了我, 在我心目当中,柏家也好,南浔王府也好, 都比不上平远侯府。可是母亲不认我了, 二哥也不要我了, 我,我怎地如此命苦……”
  柏姈越说越伤心,眼泪扑簌簌流下, 沾湿了衣襟。
  陆婧和陆妩也不知是真的心疼柏姈,还是故意和陆千奇赌气,亲呢的搂着柏姈哄她,“姈儿,不哭了啊,回到平远侯府就是回家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有姐姐在呢。”
  陆妍和陆好忍不住抱怨,“二哥,你太无情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陆千奇一肚子的气。是啊,从前他确实不是这样的,可大家都变了嘛,姈儿何等美丽纯洁的小姑娘,谁知道她会做了南浔王的姬妾。如果不是姈儿稀里糊涂的就把她自己嫁了,那他陆千奇打赌就不会输,也就不用被陆姳威胁必须听话……
  做哥哥的必须要听妹妹的话,世上还有比他陆千奇更惨的人么?谁有他可怜。
  陆姳冲陆千奇招招手。
  陆千奇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服气,但打赌输了,没法耍赖,只好认命的走了过去。
  陆姳命令,“弯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