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安婳轻轻的眨眼,这段时间的忐忑不安,在祁禹的怀里好像都慢慢的消散了,可是她也是怕的,她在牢中,没有一天不在担心,她会被迫离开祁禹的身边,想到要面对分离,她的心没有一天不是痛的。
  她忍下心里的微酸,佯装笑意道:“我现在可是太子妃,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祁禹沉默不语,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安婳。
  安婳低头,把手覆盖在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声音低低的道:“至少结果是好的。”
  祁禹眸色暗了暗,“卫海棠还么有死。”
  安婳知道他对卫贵妃没死这件事耿耿于怀,柔声劝道:“你早晚可以杀了她。”
  祁禹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道:“卫海棠我尚可杀了她,可杀了母后的真正凶手,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无法诉说的痛苦。
  杀了阮觅儿的是景韵帝,所以祁禹此生注定无法真正的手刃仇人。
  景韵帝虽然是被人所骗,但终究怪他自己对阮觅儿没有足够的信任。
  祁禹的心里有恨却无处发泄,他不能弑父,却为他的母亲感到不甘。
  安婳明白祁禹心里的苦,这些年他的心里都是苦,如果可以,她想为他分担这份苦涩,可她能做的只有转过身回抱住他,给予他一点温暖,让他的那颗心不要那么冷。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感受着风雨过后的温存,看着夕阳落下,渐渐变成昏昏黄黄的一团暖光。
  祁禹抱着安婳,心情渐渐变得明朗,“就快八月十五了。”
  安婳点头,“还有两日。”
  八月十五是人月两团圆的日子,也是安婳的生日。
  祁禹轻声道:“父皇命我们八月十五那日搬进东宫,他说希望一家人团团圆圆,寓意吉祥。”
  祁禹说到最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的家早就被景韵帝一手摧毁了。
  不过没有关系,他和安婳会拥有属于他们的家,而他会好好守护他们的家,绝对不会让别人破坏,更不会和景韵帝一样怀疑自己的娘子。
  安婳点头,“只剩两日的时间,我会吩咐大家快点将府里要搬走的东西,分类整理好。”
  “嗯。”祁禹应了一声,一直抱着安婳,直到看到夕阳彻底落下,才松开安婳,将她的手牵在手里,温声道:“走,吃饭去,你最近瘦了这么多,得好好补补。”
  安婳含笑跟上他,在牢房里虽然有祁禹每日给她送饭,吃食并不差,但是她吃的并不安心,所以没有什么胃口,每次吃得都不多,如今回了王府,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吃饭的时候,祁禹一直给她夹菜,足足吃了一碗,祁禹才终于让她放下了筷子,然后祁禹牵着她的手在花园漫步一圈,才将她送回了屋。
  冬桃已经铺好了被子,看着祁禹和安婳,低声询问:“王爷今晚可要留下?”
  祁禹轻轻摇头,亲了一下安婳的额头,温柔道:“再等等。”
  安婳忍不住面颊一红,像纷飞的桃花。
  晚上,安婳躺在柔软的暖枕被褥里,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近在祁禹的怀里睡习惯了,她竟然有些怀念牢狱里坚硬的石床。
  她想起被祁禹抱在怀里入睡的时,她对祁禹的那句承诺,忍不住红着脸一张芙蓉面直往被子里藏,一颗心咚咚的跳着。
  第二日一早,林宛柔便来了王府,一见到安婳便拉着她左右看了看,见她全身上下没碰没伤才松了一口气。
  安婳好笑的拉着她在桌边坐下,端了盘蜜饯放在她身前的桌上,柔声道:“放心,我没事。”
  林宛柔拍拍胸脯坐下,“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
  安婳低笑,“这次多谢墨大人了。”
  林宛柔拿了颗梅子放进嘴里,嚼了两口道:“谢亦池做什么,这次多亏了卫舅舅才对,若非他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真没想到安瑶如此歹毒,竟然想要害死你。”
  安婳也拿起一颗梅子放进嘴里,不禁酸的眉头皱起,好不容易才吃了下去,“我以后就权当没有这个妹妹了。”
  安瑶差点令她和祁禹差点分开,她永远不会原谅安瑶了。
  林宛柔点点头,又拿起一颗梅子吃了,“安瑶如今被越王休了,是回安府去了吗?”
  安婳见她吃梅子面不改色的模样,不禁佩服的看了她一眼,才道:“安府的小厮今早来报,说安瑶在安府偷偷拿了一笔银子,然后连夜跑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林宛柔点点头,“走了也好,少点银子而已,眼不见为净,省得留下惹你烦心。”
  “嗯。”安婳轻轻应了一声,安瑶何去何从,她已经不关心了。
  她看林宛柔吃梅子吃的嘴里泛酸,忍不住低头喝了一口茶。
  “冬梨在你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没想到也会背叛你,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林宛柔忍不住有些唏嘘的感叹道。
  安婳沉默了片刻,冬梨的背叛是最让她心痛的,特别是回到王府,看到冬梨偷偷做了整整十罐的金橘茶的放在柜子里,她这些年喉咙痛时喝的金橘茶都是冬梨亲手做的。
  冬梨做这些金橘茶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林宛柔也有些难过,低声问:“陛下会如何处置她?”
  安婳摇了摇头,“父皇病倒了,暂时还没有处理呢。”
  这次的打击对景韵帝极重,他已经两日没有上朝了。
  林宛柔点了点头,又随手拿起一颗梅子吃了。
  冬桃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什锦养生汤,笑道:“小姐,这是王爷……啊,不对,太子妃,这是太子让人给你煮的汤,已经熬了两个时辰了,王爷说您受苦了,得给您好好补补身子。”
  安婳点点头,让她端上来,然后对林宛柔道:“你陪我喝点。”
  冬桃立刻盛出一碗放到安婳面前,又盛出一碗放在林宛柔的面前,“太子妃、墨少夫人慢用。”
  林宛若笑了笑,拿起勺子盛了口汤,放到嘴边,闻到味道,却眉头一皱,面色白了白,忍不住转头攥着帕子干呕了起来。
  安婳一惊连忙放下汤碗,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直到林宛柔止了恶心,才开口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我这就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林宛柔连忙拉住她,脸颊微微红了红,“我没事……”
  安婳皱眉,劝道:“没事怎么能突然这么恶心?还是看看大夫吧。”
  “我真的没事……”林宛柔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最后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拍了拍。
  安婳微微一怔,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霎时眼睛一亮,“……你有喜了?”
  林宛柔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忍不住对安婳抿唇笑了起来。
  安婳眼眸晶亮,又惊又喜,没想到林宛柔成婚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有喜了,她忍不住大笑出声,长久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心情被喜悦浸满。
  她知道林宛柔的心里其实是喜欢孩子的,当初林宛柔未嫁给李梁之前,还跟她憧憬过,以后一定要生一个漂亮女儿,只是这些年安婳再也没敢在她面前提起此事,现在不由摸了摸林宛柔还没有鼓起的肚子,笑道:“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是个漂亮女儿?”
  林宛柔低头笑了笑,满脸温柔,“亦池也希望第一胎能是个女儿,他说女儿娇娇柔柔,多可爱啊。”
  安婳笑问:“那墨夫人呢?”
  “娘也说女儿好,若是生了儿子担心会像亦池和爹一样无趣,只有爹说想要个孙子好考取功名,不过娘说他说了不算。”
  从林宛柔眉眼间的笑意,和她话里的亲近,安婳便知道她在墨家日子过的极为舒心,不由心情极好的拍了拍她的手。
  正说着,祁禹回府,走进了屋,见到林宛柔在,也没有惊讶。
  林宛柔与祁禹打过招呼,便笑道:“不打扰你们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安婳看了看天色道:“我派人送你回去。”
  如今林宛柔有孕,安婳忍不住紧张。
  祁禹不由笑道:“墨大人正在门口等着接墨少夫人回家呢。”
  林宛柔不禁露出笑容,脸上浮现出几缕焦急,笑了笑道:“那我先走了。”
  看她迫不及待走出去的样子,安婳低声笑了笑,为她感到开心。
  祁禹和安婳在桌边坐下,安婳笑着忍不住跟祁禹分享开心事:“宛柔怀孕了。”
  祁禹端起安婳面前的汤碗,拿起勺子,吹了吹,然后喂到安婳嘴边,“我知道,墨亦池已经跟我炫耀一路了,还非要说墨少夫人肚子里的是女儿,说他身为父亲和孩子有心灵感应。”
  安婳低头将汤喝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墨亦池还当真是有趣。
  祁禹低头又盛了一勺喂给安婳,然后道:“他炫耀的模样十分可恶,我们得快些追上他们才行。”
  安婳脸颊一红,低头喝汤。
  祁禹直到把一碗汤都喂进安婳嘴里,才突然开口道:“冬梨在牢里自尽了。”
  安婳不禁一愣,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冬桃站在一旁,听到祁禹说的话,虽然拼命忍着,但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她使劲的压低了声音,没敢哭出声。
  她和冬梨伺候了小姐这么多年,她至今不敢相信冬梨竟然会背叛小姐,这些天她不想小姐不开心,拼命忍着才没有把心里的难过表现出来,如今听到冬梨竟然就这么去了,再也忍不住眼泪。
  安婳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知道了,冬桃,你明天带人去把她埋了吧,好好安葬。”
  主仆一场,她们的缘分就此尽了。
  冬桃抬手擦着不断掉落的眼泪,使劲点了点头。
  第115章
  八月十五这日清晨, 安婳的睫毛刚刚动了动, 还没睁开眼睛, 就感觉眼皮被轻轻吻了一下, 等她睁开眼,嘴唇便被吻住了。
  她看着祁禹近在咫尺的眉眼, 不由露出了今天的第一缕笑容,笑弯了一双明眸。
  祁禹抬起头, 摸了摸她柔顺的乌发, 含笑道:“起床了, 小寿星。”
  祁禹走出去,由着冬桃服侍安婳穿衣洗簌, 待安婳梳妆完毕, 才再次走进来,亲手给安婳戴上了芙蓉簪。
  吃饭时,祁禹端起碗, 亲手喂安婳吃长寿面,安婳看着喂到唇边的面条, 脸颊不禁红了红, 默默低头吃了,祁禹再喂过来时却摇了摇头, 红着脸看了一眼屋内站着的丫鬟们一眼, 不好意思的道:“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祁禹低笑, 摆手让丫鬟们全都出去, 然后又夹起一筷子面条喂到她嘴边, 柔声道:“我想喂你。”
  祁禹眼眸深邃,眉眼低垂的看着她,眼底荡着温柔。
  安婳抬眸看着他,顺从的微微张开唇瓣将面条吃了下去,心叹都怪祁禹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所以她才总是拒绝不了他。
  祁禹又喂了她几口道:“昨日有个男人到县衙自首,说他是恣柔的情夫,我查过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汉,上有老母,下有幼儿,他自己好赌,欠了一身债,他说卫海棠知道他是恣柔的情夫后,用他的身家性命威胁他,并且答应给他还赌债,他怕家里的娘子知道他与恣柔的关系,所以才听从卫贵妃的话,给恣柔下蛊毒。”
  安婳微微皱眉,“他怎么会突然自首,是不是祁叹安排的?”
  祁禹摇头,“他说他是良心发现才来自首,我们对恣柔情夫的线索只有身穿黑袍和黑底金丝的衣服,可以确认身份的证据太少,这个人有可能真的是恣柔的情夫,也有可能不是,我们也无法确认。”
  “那这个男人如何处置?”
  “他在县衙自述完案情,就说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一头撞在柱子上死了。”
  安婳抿唇,“他倒是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