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高升 第573节
  谢菲坐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身后翻开包内的文件资料,用手捻开第三页,上面写着今天外商会议的嘉宾名单。她手指点到第二个,仔细望着照片,心中吃惊无比,虽然照片上的头像显得成熟,但不会错,坐在万怡对面的那个年轻男人,正是今天外商洽谈会的主角,国家发改委利用外资和境外投资司司长——方志诚。
  也是因为他没有及时赶到会场,所以会议才会延迟到下午。
  他分明已经赶到,没有去会场参加会议,却是在和万怡在三楼喝咖啡?这岂不是间接地说明,在方志诚的心中,万怡比那帮外商及其他官员,更加重要?
  谢菲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小看万怡,原来她竟然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豫州省委常委,副部级实权级干部,在豫州省或许可以横行,但在龙蛇混杂的燕京,却是算不上什么。
  相反,身处国家发改委这一重要权力枢纽,职位虽然只是正厅级,但远比豫州省委常委更加有威慑力。何况他还如此年轻!
  谢菲不敢吱声,她只不过是个正科级干部而已,牵扯到这种级别的纷争,一不小心就会灰飞烟灭。
  “方叔叔,我还想做一件事。”万怡清声道。
  “什么事?”方志诚微微一笑,“只要能让你心情保持愉悦起来,做什么都可以。”
  万怡点了点头,朝着谢菲所坐的方向走去,她冷冷地盯着谢菲,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轻轻地一抖,咖啡泼在她的脸上。
  谢菲闭着眼睛,她此刻的心情惶惶不安,下意识地捂着脸,生怕万怡像抽陶娜一样,抽自己。
  万怡压低声音道:“我不会离开外交部,以后你有任何小动作,不妨直接冲我来,我不怕你!”
  方志诚暗自点了点头,心中在想,这才像个样子!
  官场讲求处人与事滴水不漏,最好与人为善。但有时候也是专捡软柿子捏,如果你太过软弱,只会被踩在地上。万怡是方志诚介绍到外交部,难听点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怎么能任意让人欺负呢?
  方志诚领着万怡,准备往外走去,老于有带了一批人过来,猴子扭了扭脖子,笑道:“终于可以痛快地揍人了。”
  老于喊来的那帮人,实力不错,都是从附近大使馆借来的人。
  不过,在猴子的面前,就跟玩具一样,他举手投足,便有人以各种诡异地姿势飞出去。
  不到三分钟,前面的路已经被清理干净,猴子踩着老于的脸,道:“找人干架,也得找点有实力的。别拿这些土鸡瓦狗糊弄你猴爷。”
  老于只觉得脸被狠狠地碾了几下,就直接走到电梯口。让他意外的是,这三人并没有选择下楼,而是直接上楼,楼层最终定在十六楼。
  老于顿时意识到遇上牛人了,对方根本不怕找他们报复,而是就呆在酒店里,等着你上门。
  老于好不容易爬起来,摸出自己的手机,给集团保安部拨打电话,“东华酒店这边出事了,斌少爷被人打了,请求支援。”
  保安部接电话的是副部长,微微一惊,暗忖事情不小,涉及姜斌,得赶紧往上报才行。
  二十分钟之后,十多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东华酒店的前坪停车场,平均每辆车内都坐着四到五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这是东华集团的高级保镖组,负责集团重要人物的安全,同时执行一些特殊任务。
  为首的一名,是个穿着宽松大褂的中年人,身材不高,只有一米六,但体型健硕,肩宽腰厚。
  老于见到中年人,无奈苦笑道:“谭先生,对方上了十六楼,刚才我查过资料,他们入住的是1688号房间,是今天外商会务组的房间。”
  谭先生点了点头,道:“斌少爷呢?”
  老于羞愧地说道:“躺在地上,胳膊骨折,我们不敢动。”
  谭先生“嗯”了一声,走了过去,扫了一眼姜斌,伸手搭了搭他的胳膊,摇头道:“下手挺狠的,这只胳膊废了。”
  “通知医疗专家组急救吧,最高级别通知。”谭先生吩咐了一声,又望了一眼,失神坐在姜斌身边的陶娜,道:“你就是斌少爷的女朋友?”
  陶娜点了点头,似乎还游离在刚才吃惊的氛围之中。
  谭先生眉头皱了皱道:“董事长,也就是斌少爷的妈妈,让我通知你,立刻离开燕京,如果再出现在斌少爷的面前,她就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陶娜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有个黑衣人,将陶娜胳膊一提,轻松地将她拖出了咖啡厅。
  谭先生独自一人上了十六楼,见到站在门外抽烟的猴子。猴子吐了一口烟,道:“我们老板在里面换衣服呢,不想有人打扰。”
  谭先生站住身子,道:“我想跟你们老板聊聊。”
  并非谭先生不愿意往前走,只是猴子看了一眼他的布鞋,谭先生知道,再往前一步,猴子就要动手了。
  猴子把烟蒂踩在地上,碾灭,道:“你和我们老板,还没有聊天的资格,如果真有诚意,还得请安排个份量重一点的人来。”
  谭先生面色平静,因为猴子说的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事实,屋内那人的身份,刚才郑家情报系统已经查清楚了,自己的份量确实不够。
  谭先生站在原地拨打了个电话,虽然距离很近,但对面用的是聚音成线的技巧,猴子把耳朵竖起来听,竟也没听见,心中暗道:“鸟人故意在猴爷面前秀肌肉,这家伙内家功夫练得不错啊。”
  挂断电话,谭先生微笑道:“麻烦你通知一下,我们董事长二十分钟之后,就来这里。”
  猴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咱们都当小弟的,怎么能随便敲老板的门呢?等她过来再说吧。嗯,二十分钟,除非老板不干其他事,应该能收拾好了。”
  谭先生背着手,也不生气,站在旁边,闭上眼睛。
  猴子又掏出了一根烟,抽了三口,就丢在地上踩掉,继续又抽一根,摆出一副猴爷就是任性的样子。
  方志诚和万怡在房间内换衣服,刚才咖啡渍泼了一身,这样子肯定没法见人,幸好郭劲远有准备,随身带着的箱子里,准备了两套衣服。
  方志诚自己穿了一套,又丢给万怡一套。
  万怡穿着方志诚宽松的衬衣走出卫生间,让方志诚很是意外。衬衣堪堪下摆挡住腰臀,白腻的玉腿全部落在外面,因为刚刚简单洗了个澡的缘故,身上的水没有擦拭干净,衬衣有些粘在身上,显出粉色味道浓郁的肉色。
  万怡长得清秀,瓜子脸,配上这副打扮,让人眼前一亮。
  方志诚暗叹,万怡这么一看,太像她母亲汤雪,若是汤雪此刻换了这身衣服站在眼前,自己能忍受这种诱惑吗?
  在方志诚的心中,万怡是晚辈,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他倒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笑道:“我已经安排人给你买衣服去了,等下会有人送来。你先穿我的衣服,将究一下吧。”
  万怡红着脸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目光在茶几上来回打量,与方志诚独自相处在酒店房间,空调风的温度很低,但万怡却觉得满身燥热。
  方志诚觉得口干,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门铃声响起,他走过去开门,猴子嘿嘿笑道:“老板,不好意思,打扰你那个了……对面终于派能说得上话的人了,你要不要见一面?”
  猴子就是这么逗逼的性格,方志诚早已见怪不怪,笑道:“请她进来吧。”
  万怡听说有人来,因为避嫌,赶紧躲进卧室。
  方志诚坐在椅子上等了片刻,郑淑芬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走入其内,她摘掉了鼻梁上的眼镜,不得不说,这是个漂亮的熟妇,年龄分明已经超过五十,但皮肤依然保持少女般的弹性。眼角有些鱼尾纹,但一点也不妨碍瞻观,反而极大地提升她的优雅气质。她穿着白色底儿镶祥云绣花的旗袍,腿侧有一处大大地开口,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
  “方司长,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久仰大名,犬子不成器,谢谢你帮忙教训。”郑淑芬直接坐在方志诚的旁边,开口说道。
  方志诚耸了耸肩,笑道:“打了你儿子,你还给我道歉。郑女士,你的心胸比传闻宽广多了啊。”
  郑淑芬暗忖方志诚虽然看上去年轻,但嘴巴上一点也不饶人,淡淡一笑,道:“人总得受点挫折,以前是我把姜斌保护得太好,现在碰到你,也算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老娘也有罩不住他的时候。”
  方志诚很满意郑淑芬的态度,笑道:“我只能说,母爱特别伟大,如果你能真心实意地这么想,那么我也就放心了。”
  郑淑芬见方志诚这么说,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事情已经结束,我已经代姜斌给您道歉,那么……”
  方志诚笑着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我与东华集团原本就没有什么矛盾,等到我参加完今天的会议,离开大使馆,暗线的那些人自然而然就会离开。”
  郑淑芬离开房间,谭先生跟在他的身后,进入电梯之后,望了一眼谭先生,道:“小斌的伤势如何?”
  谭先生摇了摇头,无奈地低声道:“虽说能接好,但以后不能激烈运动,否则会出现习惯性脱臼。”
  郑淑芬眼中怒火一闪而过,问道:“如果刚才谈话有变,你有几成把握?”
  谭先生咂巴了下嘴,无奈道:“只有一成。”
  第1048章 这是要捅破天啊
  “这么低?”郑淑芬眉头紧紧地走起来,谭先生是郑氏家族聘请的第一高手,由他出马一般都能马到功成,但没想到他这么没信心。
  谭先生叹了一口气,撩起袖子,郑淑芬眼中闪过惊容。
  谭先生面对猴子时,一直保持沉默,并非他没有胆气,习武之人若是连胆气都没有,何谈天下任我行?
  一条森然可怖的伤口,从手腕一直往上延伸,谭先生做了简单处理,伤口没有流血,已经结疤,但能够说明刚才交手有多么的惨烈。
  谭先生苦笑道:“我刚出门,就受到狙击,对面是雇佣兵,很有战斗经验。幸好他们只是给我警告而已,若是他们对我有杀机,恐怕我也难以第一时间赶到东华酒店。”
  苏家的布局太过缜密,如同链条一般,东华酒店出事之后,另外一条暗线就开始动手,对谭先生带队进行狙击。
  郑淑芬眼中露出一丝决然,低声道:“苏家的实力太过强大,没想到这么多年来,蛰伏在陕州,竟然培养出这么多厉害高手。除了唐家之外,恐怕苏家最为神秘不可测。两强联手,胜局已定。”
  谭先生点了点头,道:“董事长,这件事你处理的方式是正确的。苏家这条潜龙,从淮南进入燕京,内心早已憋了一口气,准备找个垫脚石踩一踩。如果你今天处置不当,郑家可能会成为他的磨刀石。”
  郑淑芬轻叹了一声,苦笑道:“关键在于廖家趋于弱势,从去年年底开始,全国上下席卷了一场风暴,在唐首长问鼎之前,廖家的势力已被连根拔起。咱们之前与廖家走得过于近了一点。”
  谭先生低声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重新调整定位。”
  郑淑芬眼中闪过复杂之色,不做多言,此次短暂的交锋,郑淑芬感受到了苏家可怖的力量,只是郑家高层之中,意见并非永远一致,自己也非那个能拍板之人。
  来到二楼会议厅,郑淑芬找了个角落坐下,尽管郑氏也是此次外商洽谈会的组织者之一,但她在会议过程中没法直接参与,只能以旁听身份列席。
  列席的都是来自各国的外商代表,约有五六十个主流国家。
  此次国家参与的部门,包括商务部、外交部、发改委、办公厅等多个机构,不过主角却是国家发改委利用外资和境外投资司。
  利用外资和境外投资司,主要职责包括这几个部分。
  第一,制定我国利用外资、境外投资的战略。也就是说与资本的进出政策,全部都是由该司负责;第二,拟订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外商能投资什么,不能投资什么,全部都是由该司说得算;第三,起草利用外资、境外投资的有关行政法规和规章。外商有没有违背规则,是由该司来判定;第四,负责我国全口径外债的总量控制。国家外债多少,由该司给出详细的决策;第五,负责组织编制国际金融组织贷款、外国政府贷款和国际商业贷款规划。向国际拿多少债款,也是该司来决定;第六,参与审核外商投资重大项目;负责外资项目进口设备免税确认工作;第七,组织协调多双边投资合作工作……
  总而言之,这个部门对外商的影响很大,能不能进入华夏投资,或者到其他国家去投资,都是有利用外资和境外投资司的权力范畴。
  方志诚作为司长,他如果没到场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外商想提出的所有愿望,都是无效的,因为最终制定的规章制度,都是方志诚说得算。
  两点四十分左右,商务部外国投资管理司司长荣康建暗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起身,往方志诚的方向迎了过去。
  荣康建五十五岁,两鬓白斑,在商务部工作多年,经验丰富,不过,此人在外界名声不好,不太擅长与他人相处。
  荣康建对方志诚很不满意,原本定好的会议,竟然放了鸽子,使得会议不得不延期。
  “不好意思,康建同志,上午出了点问题,所以没能如期到会。”方志诚面带微笑,抱歉道。
  荣康建暗忖方志诚演戏技巧一流,说得跟真的似的,表情神态找不到任何破绽。
  可惜,他已经听到消息,方志诚其实上午一直在三楼咖啡厅,故意没有下来参会。
  荣康建不动声色,淡淡道:“上午我们已经聊了很久,因涉及到的内容很多,所以延迟到下午,继续沟通交流。另外,我们讨论出来的内容,也希望发改委能到场,届时才能制定出具体的文件。”
  荣康建的态度不卑不亢,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同时他也是在暗示发改委很重要,但没有发改委参与,他们一样可以开会。
  方志诚微微一笑,朝自己的位置上坐了过去。今天参加外商洽谈会的,大多是来自各国的企业代表,他们想争取一些好的政策,或者绿色通道。
  这些企业代表虽然是外国人,但都是华夏通,操着一口非常标准的普通话,所以沟通起来,并没有太多不便。
  “我们建议,华夏应该进一步放开金融政策,让外国银行能顺利进入华夏市场。相信因为我们的加入,华夏的金融体系会更加多元,同时也刺激华夏本土银行茁壮成长。”来自荷兰的一名银行业代表说道。
  方志诚摆了摆手,微笑着摇头,道:“据我所知,任何一个国家的银行业,都没有能做到绝对开放。相对于几年前,我们在不断地尝试让外国银行进入华夏,但事实证明,大多会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当然,这不表示,在未来我们不会继续深化银行业的改革。”
  资本猛如虎,银行家不是慈善家,反而是吸血鬼,不要期待他们会给你带来什么,他们利用资本养肥你之后,会一口将你囫囵吞下,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方志诚此话说得很有技巧,一方面解释了为何不开放外国银行进入华夏的原因,另一方面也间接地表明了华夏的态度,短时间内不会允许外国银行进入华夏,而且会继续缩紧政策口子。
  “我们希望华夏在宣传上对于国外企业有所倾斜与支持。去年包括央视、华夏日报等众多央媒对我公司进行负面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可能会考虑退出华夏市场。”来自美利坚的一个从事手机行业的企业代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