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她声音不高,嗓门也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重的敲在人的心房,让她心生了一些惧怕。
  云溪看她,她一直觉得她变了,却不知道她究竟变了多少。
  她的确不是从前的她了,因为她已经不会与她交好,只会处处针对于她。
  “走吧,回去把佛经再抄一遍,你最好祈祷周姨娘一世平安,明天我会检查。”
  云溪一句话言不上来,狠狠的盯她一言,走就走,她甩袖离去。
  整天就是让她抄经文,是想让她戒痴戒贪戒情戒欲出嫁当尼姑不成。
  但不抄,也是不行的。
  所以,她只能捂着被打的脸气呼呼的离去。
  今笙转身,慢慢坐了下来,坐在书桌前,拿了笔墨,写了几个字,写完,望着那几个字怔怔的出神,收笔,才发现自己写了生字。
  是啊!她已经再生一次了,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她,她不能任由前世的命运在今世轮回,虽然母亲已经逝了,郑姨娘也逝了,但她还是要好好的活着,她要六弟活着。燕京活着、湘君活着、所有她在乎的人,都活着。
  但母亲已经不在了,郑姨娘也不在了,都是周姨娘害死的,那么,周姨娘就得死,得为她们偿命。
  ~
  眼下周姨娘的心情也并不畅快,原本以为解决了郑姨娘,过几天她装个病,到时候吸引顾才华的注意,他若心软了,她便可以求求他,放她出去,这个计划还没有启动,一个叫杜姨娘的女子竟是出现了,还搬进了郑秀之前的院里,成了杜姨娘。
  周姨娘有些忍无可忍的说:“再这样下去,候爷马上就会忘记我的,男人都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常桂,你去门口守着候爷,只要他出来,你就求他,告诉她我病得快要死了,要见她最后一面。”
  常桂觉得这样不妥,和她讲:“笙小姐现在给候爷又塞了一个好看的妙人儿,候爷心里正喜欢着呢,现在求他恐怕时机未到,何况,您现在身体好好的,并未真病,到时查出您在骗他,候爷只会更恼您。”
  周姨娘怔了一会,她想故计重施,可想到上次落水后身体便一直不适,这个念头便打消了。再则,落过一次水后,她心里还是有些惧的,落水的滋味并不好受,那水冰冷刺骨的,简直要命,虽然说现在是四月底了,可真泡到冷水里,还是受不了。
  想要生病,这病还不来了。
  周姨娘沉着脸想了一会,秦嬷嬷这时说:“这个时候装病是太冒险了一些,但不病,便会一直被禁足在这儿,时间久了,候爷会很快忘记您的,还有五少爷,现在每天在谢姨娘那儿,私塾也不去了,整天就是院子里玩,谢姨娘会安什么好心吗?您要是走不出这个院子,不能重得候爷的恩宠,以后五少爷的前程便毁了,还有咱们三小姐也是,在府里哪有好日子过。”
  周姨娘问:“你是想让我真病?”
  “等您病了,便让三小姐去宫里求求贵妃娘娘,请个太医来给您瞧瞧,再求求贵妃娘娘,请她到府上一趟,趁机给候爷施压,放您自由。”除此以外,也别无它法。
  周姨娘想了想,到底是一咬牙,一狠心,给我打些凉水,我去泡会。
  为了早日得以自由,为了她的儿子,女儿,她也只能拼此一搏了。
  ~
  果然,一切如她所愿,当真是病来如山倒,她在傍晚上就发起了高热。
  常桂照之前所说的那样,去找候爷。
  这个时间,顾才华自是在家的,只是常桂并没有把话传到,她在门口便被枊嬷嬷拦了下来,现在的柳嬷嬷是管事的,整个国安候府她都可以来去自由,即使是候爷这边的护卫们,也会听她的。
  毕竟,她可是笙小姐跟前的红人,而笙小姐,在府里又是掌家的,笙小姐一句话,便左右着府上任何一个人的来去自由。
  夜,微凉。
  今笙在自己闺房翻看着手中的书,看了一会,不觉走神,望着安安静静坐在面前的六弟详云,心思便飘远去了。
  六少爷正安静的坐在她的面前,手里继续翻着老子那本书。
  他本来脸色不太好,渐渐的面容便心平气和起来了。
  薄叶那时在外面站了站,知道屋里有人,不该打扰,但还是不能不前来喊她:“小姐,奴婢有事禀报。”
  “进来吧。”
  薄叶推荐那扇檀木制成的木门,在屋中正中间是一张香木和四把雕刻精细的木椅,靠北边便是笙小姐的闺床。
  此时,今笙与六少爷正坐在屋里东边的一张书桌前,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读书写字,处处都有这些痕迹。
  薄叶看了一眼旁边的六少爷,弯腰行了礼:六少爷。
  他仿若没听见,无动于衷。
  “说吧。”
  薄叶便轻声和她说:“周姨娘那边果然是沉不住气了,竟然开始装病,由常桂闹到候爷那边去了,但候爷正和杜姨娘在一起,枊嬷嬷已交代下去,只要是那边的人去找候爷,全都不用传话。”
  今笙却是微微挑了眉,病了吗?她倒真是沉不住气,这就等不及了吗?
  “你去一趟太傅府上,去找苏大人,传我的话,就说周姨娘病得极重,需要一个可靠的大夫,请他帮这个忙,快去快回。”
  薄叶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做,但笙小姐做事向来有自己的章法,也不需要她去凡事都明白,便领命去了。
  六少爷那时抬头,问她:“笙姐姐,姨娘为什么要自尽?他不会舍得离开我的,你说,是不是周姨娘害的?你为什么还要去关心周姨娘?”
  这么小的孩子,本不该经历这一切的,世界的丑陋他太过早的便接触了,也许正因为这样,他变得过分的成熟,心思也过分慎密了些。
  抬手,今笙摸了他的脑袋,和他讲:“郑姨娘她是疼你的,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等将来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会明白的。”他到底是才八岁,一个九岁不到的孩子,她不能和他说太多,怕他会冲动,更怕会影响到他的性格。
  一个人一旦经历得多了,性格都会变的,会失去他该有的纯真。
  缓之,她说:“周姨娘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我不想去杜姨娘那里睡。”那本来是他的院子,现在被杜姨娘霸占了,虽然今笙也有和他解释过,但他还是不喜欢。
  “那就去燕京哥那里睡吧,你和他讲,他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