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纥干承基也道:“不错!就算你现在冲出去告发,也脱不了同谋的嫌疑了。而且我们一定会咬定了你是同谋。”
  李鱼叹了口气,道:“李某一喏千金,既然答应了帮你们,就不会失言,何必出言恐吓。”
  此言一出,墨白焰和纥干承基冷笑连连。
  罗霸道不屑地道:“是么?如今只要被他们搜到我们,不管你怎么说,都逃脱不了干系了,运气好的话,跟着老子一起亡命天涯,运气不好的话,你就得当场丧命。可是你瞧瞧,整个房中,只有你听到官兵闯入,依旧从容不迫,难道不是拿定主意要出卖我们?”
  李鱼乜视了他一眼,晒然道:“你只修武艺,不修心术的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方可制敌利害。自乱阵脚,有何益处?”
  此言一出,杨千叶和墨白焰同时露出讶然之色。
  要知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句话此时还未问世呢,那是北宋苏洵老先生的一句名言,到了后世,已是一句人尽皆知的形容词。李鱼信口就说出来了,其实连他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
  听在杨千叶和墨白焰耳中,“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俨然就是出口成章的一句经典语录了。李鱼竟有如此才学?一时间,小神仙在杨千叶主仆眼中,形象立时又拔高了一截。
  墨白焰不禁暗想:“观此人言行,竟然是胸怀甲兵,腹藏诗书,难不成真是人中龙凤,民间奇才?殿下果然慧眼,若真能网罗他为殿下所用,嗯……虽然出身差了些,勉强也可做个驸马。”
  罗霸道和纥干承基面面相觑,这俩货都是不识字的,虽然听得出这句话似乎很有意境,却不知道该如何表态。
  李鱼急急一挥手,道:“还不躲起来!”
  墨白焰率先响应,急忙道:“小姐,快!”
  杨千叶目光一扫,纵身跃向床榻,往榻上一倒,一把拉过被子,掩在了身上,乍一看去,就似李鱼刚刚午睡起了,被褥散乱,不走近了是不会注意到下边藏的有人的。
  墨白焰一见公主殿下登榻,马上一挥手,和冯二止一个藏在墙角放马桶的单扇屏风后,一个藏在了妆台侧面的三角形角落里。这两处地方距床榻近,一旦被人发现,二人可以率先发难,救护公主。
  罗霸道指着自己的屁股急道:“我怎么办,我怎么办,行动不便啊!”
  纥干承基听官兵动静越来越近,心下也是着急,嗖地一下窜到他身边,伸手就要拔箭:“我给你拔下来!”
  “万万不可!”
  李鱼和罗霸道异口同声。
  二人顿了一顿,又是异口同声:“有倒钩,一拔,半拉屁股没啦!(小心溅一地血!)”
  怕溅一地血被人察觉端倪的是李鱼,担心少了半拉屁股的当然是这个屁股的主人罗一刀罗大当家。
  纥干承基急得跳脚:“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李鱼向上一指,道:“快快快,上房!”
  纥干承基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半空中团身一转,头下脚上地向上一窜,双足一个倒挂金钩,便稳稳地挂在大梁上,双手向下一伸,罗霸道赶紧伸出双手与他握住,纥干承基便把罗霸道向上拉去。
  罗霸道屁股上杵着一枝箭,不好动作,李鱼见状,忙前上托了一下,恰在此时,门被撞开了。
  此时,李鱼刚刚用力向上一托,纥干承基配合地一提,将罗霸道整个人拉了上去,二人堪堪掩到梁上的刹那,撞开门的官兵目光扫入时,罗霸道的足尖恰恰收到梁上,看不到了。
  但,李鱼却正双手高举,这个姿势却来不及掩饰了。卧在榻上,用剑悄悄将被子挑起一道缝隙观察着他的杨千叶,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却见李鱼依旧举着双手,用力地抻了抻腰,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漫声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说罢,李鱼放下手臂,懒洋洋地向外走去:“你们是什么人,闯到我家来做什么?”
  墨白焰蹲在妆台旁,悄悄窥视着李鱼动静,明明室内藏了五个大活人,只要人家进来一搜,一个也藏不住,可他依旧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不禁有些恍惚,此等模样,与当年从容赴死的先帝杨广竟依稀相仿。
  纥干承基躲在梁上,看着李鱼坦然模样,一时竟也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就算是老子,此时都紧张的很。他竟如此从容,当真有大将之风啊。”
  榻上,杨千叶杨大姑娘的一颗芳心受到的震动更大。
  大梦谁先觉?这个梦和这个觉,显然不是表面上的意思,庄周梦蝶,生即大梦,那觉又是何意?觉醒是也。难不成,他真是一个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大智大贤者?
  杨千叶的心神一阵恍惚,忽然有些怀疑起自己之前逃离利州城时躲在李鱼所驾车辆底下时偷听到的谈话。李鱼那番话,究竟是真是假?有没有可能,他对母亲和吉祥所说的才是假的,实际上他是真的具备大神通者?
  忽然之间,杨千叶觉得这种揣测大有可能。再向李鱼望去时,那背影也陡然神圣而伟岸起来。
  李鱼迎着两名官兵锋利的枪尖、警惕的眼神,潇潇洒洒,闲庭信步,手拢在袖中,掐紧了宙轮,心中只是得瑟着一个念头:“一个不对,老子立马倒档!有本事你咬我呀!”
  第180章 老褚招人
  李鱼挺胸走出房门,那两名持枪的军士便倒退了几步,给他让开位置,但目光还是警觉地飞快扫了眼室内,未曾发现什么异状。
  常书欣侧着脸儿,乜着眼儿,笑吟吟地对李鱼道:“小郎君,这位是右武侯大将军,泾州道行军大总管褚大将军。还不上前见过。”
  李鱼忙向褚龙骧拱手道:“久仰,久仰!”
  褚龙骧很是奇怪:“你认识我?”
  李鱼心中一窒,暗道:“我认识你个鬼啊,谁晓得你是哪根葱啊。不是古人听别人向自己通名报姓,就要‘久仰久仰’一下的么?我们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啊。”
  眼见褚龙骧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李鱼只得干笑一声,胡乱敷衍道:“啊……,是的!小可在利州的时候,曾经听武大都督提到过您褚大将军的威名,武大都督曾赞誉说,您褚大将军,可以排入我朝十大名将之列,就算是他,也自愧不如。”
  只是排入十大名将之列,听着似乎是弱了点,但是唐初时候,名将实在是太多了,卫国公李靖、陈国公侯君集、英国公徐世绩、鄂国公尉迟敬德、鲁国公程咬金、河间王李孝恭、胡国公秦叔宝等等,群英荟萃。
  所以,在这个名将辈出的年代,能被人恭维可列入十大名将,绝对不是贬低,而是无上的荣耀。李鱼想,武大都督和褚大将军都是武将,彼此应该知道对方,所以便拿武大都督说事儿。
  褚龙骧一听这话,两只眼睛登时瞪的铜铃一般:“当真?果然?哇哈哈哈……”
  李鱼被他堪比低音炮的猝然大笑又吓了一跳:“难不成这位大将军打算唱一段?”
  就见褚龙骧乐不可支,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武士彟那老东西,当面从不服我,原来心里对我也是钦佩万分的。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他一卖木头的夯货,凭啥瞧不起我打铁的。”
  李鱼赶紧道:“英雄莫问出身,武大都督、褚大总管,那都是当世英杰,令人钦佩的。”
  不料这一记马屁却没拍中地方,褚龙骧摆手道:“不一样,不一样,老子有今天,是百战沙场,一刀一枪地拼出来的,老武不行,这个卖木头的夯货,巴结太上皇混出来的,不如我,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