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李鱼烦恼地道:“都不要吵!赶紧说说,吉祥姑娘那事儿,你们有什么主意?”
  陈飞扬回到座位坐下,略一沉吟,道:“小郎君,妙姑娘已经与妙家彻底撇清了关系,没了去处。就算你费尽心机,真个把她从‘张飞居’救出来,那时又当如何安置于她?”
  狗头儿瞪眼道:“睡啊!不然呢,你以为小郎君为何要救她?我看小郎君那张竹床好大,宽有一丈,长也有一丈,想必是早就做此打算了吧?只是那格叽格叽格叽格叽的声音,叫大娘听见未免不美。
  我有个本家哥哥,木匠活儿很好的,我叫他来给小郎君打一张大床吧,用玉檀香的木料,冬暖夏晾,天然含香,还有驱避蚊虫之奇效,折腾起来也不怕吵了大娘……”
  潘娘子晒着柿饼儿,回头笑道:“不怕吵,不怕吵,大白天的,又没睡觉,怕什么吵。你们聊你们的。”
  李鱼和陈飞扬同时一脸嫌弃地瞟了狗头儿一眼,侧过身去,对面而视。
  李鱼道:“我知道你平时主意多,你说说看。”
  陈飞扬沉吟道:“‘张飞居’傲立利州几十载,应该是有些背景的。小郎君虽然了得,却也不宜与之强生恩怨。依我看来,‘张飞居’诳骗吉祥姑娘签下死契,定是贪图她年轻貌美,想指着她给‘张飞居’赚钱,如果吉祥姑娘不能为‘张飞居’赚到钱呢?”
  李鱼神情一动,道:“此话怎讲?”
  陈飞扬道:“不如我们俩传话出去,就说小神仙看过吉祥姑娘的面相,命格极其的不好,六冲三害,天煞孤星。靠山山倒 靠水水流,你想那有钱的都想赚大钱,做官的都想升大官,虑及前程,必然厌弃。‘张飞居’不能指着她赚钱,必有处置之心,那时小郎君再使钱买下,不就救她脱离苦海了么?”
  李鱼摸挲着下巴想了想,道:“我出面说她八字不好?然后我又使钱为她赎身?你当‘张飞居’的人都是傻瓜么,他们难道还看不出这是我的伎俩?”
  陈飞扬呵呵一笑,挺起胸膛道:“为她赎身的人,当然不是郎君你。而是……”
  陈飞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儿,向李鱼递了个眼色。
  狗头儿大怒,道:“你也想睡她么?我就知道你这厮不是只什么好鸟。”
  陈飞扬大汗,怒道:“放的什么臭狗屁!我是说,我找人出面,去为吉祥姑娘赎身,等到事成,‘张飞居’就算知道上当,又能奈何?再说了……”
  陈飞扬看看李家的陋宅,道:“这房子却也简陋了些。郎君该买幢大宅子,我知道有位富绅正要出售宅邸,可以替郎君说合,将它买下。三进的院落,也算是深宅大院儿了。到时候郎君你深屋藏美,‘张飞居’更是一无所知了。”
  李鱼两眼一亮,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实行起来,似乎见效太慢。不过,貌似时间还是够用的……
  他正思索着这么做的可能性,狗头儿已是暗暗冷笑起来。老子给本家哥哥找点生意,你来捣乱。想不到你比我更贪啊,居然想替小郎君买宅子,这是想从中赚多少钱啊?
  狗头儿嗤地一声冷笑,道:“我还当你有什么好主意,原来是这么笨的法子。这得折腾到什么时候?”
  陈飞扬冷视狗头儿道:“你又蠢物,又能有什么好主意了?”
  眼看两人又要争吵起来,李鱼忙打断道:“不要吵了!”
  李鱼喝止二人,饶有兴趣地看向狗头儿,道:“飞扬,你莫说他蠢。有时候,心思简单的人想出的主意,反而会更加有效!狗头儿,你说。”
  狗头儿得到了李鱼的认可与赞赏,登时满面红光,忙吞了一口茶汤,道:“小郎君对吉祥姑娘有意,是吧?呵呵,你不用否认,咱们从小儿一块光屁股长大的,难道我还看不出来?”
  狗头儿又灌一口茶,眯起眼睛道:“其实你想得偿所愿,那还不容易?你带我和飞扬去‘张飞居’吃酒,就点吉祥姑娘为你歌舞。客人想要她陪饮几杯,不过份吧?到时候……”
  狗头儿左右看看,以手掩口,压低了声音:“到时候,郎君在酒中下点儿迷药,吉祥姑娘还不任由郎君摆布了?迷药我来弄,飞扬负责把风,等郎君你快活够了,‘张飞居’的人就算发现,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到时候,郎君你得遂心意。‘张飞居’呢,大不了向郎君索要一笔赔偿,舞娘还是那个舞娘,又不少块肉。他们一样可以当作摇钱树,继续给他们招揽客人。这么做,总比要郎君你买房置地省得多。”
  李鱼长长地吸了口气,又转向陈飞扬:“来!咱们商量一下,关于传谣的问题如何进行。宅子吧,你那边也先谈着。”
  狗头儿一脸受伤地看着认真讨论的二人,我的法子如此简单直接还省钱,郎君怎么就不接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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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州刺史任怨府上,司马柳下挥也正与之喝茶。李鱼那厢在煮茶,任怨这边却是庵茶。将茶以沸水冲泡后饮用,已经类似近代的喝茶方法了。
  任怨为柳下斟了杯茶,慢悠悠地道:“以上,就是任某所说的诸般好处,所以,我们该争取让荆王驻藩于此,对我等地方官,才大大有利!”
  柳下挥微微转动茶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一山不容二虎,恐怕都督那里,未必愿意。”
  任怨微微一笑,道:“这正是我邀司马过来商议的原因。”
  任怨微微向前倾身,太低声音道:“据某所知,武都督主利州已逾六载,地方上也渐渐安靖下来,朝廷有意迁调武都督往别处任职。”
  柳下挥神色一动,敏锐的目光登时盯紧了任怨:“太守此言当真?”
  任怨泰然一笑,潇洒地冲倒着沸水,淡淡地道:“司马莫非忘了,某之姻亲,在京里任职。”
  柳下挥恍然,沉吟道:“这样的话,想必武都督自己也会有所耳闻了,未必会横加阻挠。不过,我等主张,还是应该征询武都督意见才是。”
  任怨听他话音儿,是答应共进退了,欣欣然道:“那是自然,毕竟你我均受武都督节制。如果你我肯出面说项,相信武都督即将迁调他处的人,也不会太过坚持。留一线,好见面嘛。”
  两个人相视地笑起来。
  柳下挥摸了摸颌下短须,道:“既如此,你我往武府一行?”
  任怨摇头道:“不妥,不妥!若是登门相劝,告诉武都督,我等主张说服荆王殿下驻藩于利州,对武都督岂非有‘逐客’之嫌?”
  柳下挥恍然,道:“啊!还是太守思虑周详。只是,我等身为下属,总不好劳动上官过府饮宴吧?”
  任怨笑道:“那自然也是不妥的。不如这样,我等于‘张飞居’设宴,诚邀武都督赴宴,酒席宴上,再寻机说服,如何?”
  柳下挥欣然点头:“如此最好!”
  第063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武士彟接到任怨的请柬,将请柬细细看了一遍,在手上轻轻拈了拈,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杨夫人将一粒紫水晶似的葡萄递到丈夫嘴里,问道:“谁要请你啊?”
  武士彟笑道:“还不是任怨那只老鬼。”
  杨夫人皱了皱眉,道:“任怨?虽然名义上他是你的下属,但实则他是利州的行政官,你是利州的军事官,王不见王,轻易不接触的,他岂会不知这官场规矩,无端端想要请你,莫非有事?”
  武士彟道:“那还用说?这次是他与柳下挥联名请我,什么事么,倒不好说。”
  武士彟吐掉葡萄籽儿,懒洋洋地往杨氏丰腴圆润的大腿上一躺,深深嗅了口如麝如芝的女人香气,道:“总不会消息灵通,获悉我明年初就要离任的消息。异想天开地垂涎起了利州都督的位子,想让我保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