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而在民间呢?
  武都督府几百号人,厨子、马夫、门子、丫环、家丁,还有在都督府打工的杂役如针娘等等人物,那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他们也不知道多少详情,但架不住他们想像力丰富,他们可以自己补充完善啊。
  再经过这些人之口,传播到市井之间时,那李鱼的能耐可是大了十倍不只。李鱼躺在他那架一翻身就吱嘎做响的竹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花街柳巷、夫妻枕畔、赌坊夜宴等种种所在,有关他的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一样在不断传播。
  李鱼这边还没睡醒呢,在坊间百姓口中,他已经成了一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上天可与福禄寿三星筹箸斗酒,入地可与十殿阎罗打叶子戏(跟麻将差不多)的当世奇人了。
  大清晨的,李鱼还在睡眠时间,但勤劳的母亲已经起身给他做饭了。因为李鱼就睡在堂屋,潘娇娇一向轻手轻脚,进出更是悄无声息,生怕吵醒了儿子。但今日早晨,潘娇娇只出门倒了一次淘米水,就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咣啷一声,带得房门一响。
  李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母亲潘氏已经冲到他的面前,急匆匆地推搡他道:“儿啊,你快起来!怕是出了大事了!”
  李鱼一惊坐起,讶然问道:“娘,出什么事了?”
  潘氏脸色都变了,急急地道:“儿啊,门外好多的人,全都守在巷弄里,只怕是不怀好意。”
  李鱼大惊:“竟有此事?”
  潘氏道:“想来是昨日你坏了那刺客的好事,他们派人来寻你晦气了,儿子,你快走,快翻后窗进林子,赶紧走!”
  李鱼道:“我若逃了,娘你怎么办?”
  潘氏急道:“娘一个妇道人家,他们能奈我何?你可是李家的独苗苗,不容闪失,快走快走!”
  李鱼腾地一下掀开了被子,穿着一身小衣,趿上鞋子,往外就走:“不行!撇下娘亲不管,那与畜牲何异?我去瞧瞧,哪里歹人如此大胆,正受官府通缉,还敢来寻我的晦气!”
  潘氏拉不住,李鱼已经大步走了出去,潘氏一急,顺手抄起灶台上的菜刀跟了出去,心中只想,若有人欲对她的儿子不利,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与他们拼了。
  李鱼穿着一身小衣,那时节的人可没有小内内穿的,因此走起路来风风凉凉、潇潇洒洒。
  李鱼走到院中站定,左手拢在袖里,已经捏住了宙轮,嗔目往矮墙外一瞪,果见七八个青衣汉子,有年老的也有年轻的,一个个正逡巡于外,等他一出来,立即都站住脚步,向他望来。
  李鱼法宝在手,夷然不惧,昂然挺立,大声喝道:“尔等何人,一大清早守在我家门外,意欲何为?”
  李鱼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幻,每天早晨起来都有一柱擎天的自然生理现象,原本盖着被子,娘亲也看不见,这时一冲出来,又未穿外袍,那小衣被风一吹,极其的贴身,登时小二郎昂然挺身的模样便跃入众人眼帘。
  墙外众人一看,不禁叹为观止:奇人就是奇人,行事作风与常人大相迥异。嗯……这位奇人的尘柄,勃如怒蛙,也是雄伟的很呐!
  众人之中一位老者迅速反应过来,抢先上前一步,含笑一揖,道:“可是李家小郎君当面?”
  李鱼紧攥双拳,昂昂然道:“就是我,你待怎地?”
  这时潘氏已经冲到儿子身侧,把菜刀举在胸前,忐忑地望着众人。
  那青衣老者见状恍然,知道被人家误会了,忙向墙外众人做了个安抚的姿势,道:“我等冒昧而来,恐是惹了贵人误会。你们稍安勿躁,我且上前说明来由。”
  青衣老者说罢,推开院门儿进去。他两手空空,年纪又大,潘氏便没怎么害怕,只往儿子身边又凑了凑。
  青衣老者在距李鱼三步外站住,又是一个隆重的长揖,声音也放小了,只教这母子二人听见,墙外众人可是听不清楚:“潘娘子,李小郎君,老朽乃任太守府上管家,奉我家主人所命,相请李小郎君过府坐客,还望李小郎君应允!”
  潘娇娇惊讶地道:“任太守?你……你说的可是我利州刺史任老爷?”
  青衣老者笑微微地道:“正是我家主人,我家主人欣闻李小郎君乃当世奇人,很想与小郎君结交朋友,不知李小郎君可肯赏个薄面?”
  李鱼张大了嘴巴,胯下的小二哥像泄了气儿似的,迅速平静了下去,心中只想:“刺史老爷邀我作甚?难不成他家也有一位二小姐,刚刚被人杀了?”
  第046章 李鱼失业了
  隔壁妙家的人也已被惊动了。妙大叔最先发现的,他一开房门,就发现院门口站着许多人,不时来回走动,有时彼此还要交谈几句,行色诡异,吓得他又赶紧掩了房门,拿马扎顶上,又唤醒家人,小心戒备。
  此时妙大叔夫妻加上妙龄,正贴着门缝儿摒着呼吸向外看着。而吉祥姑娘也已醒了,此时就站在她所居住的仓房门口,一脸惊讶地看着院中的情形。
  李鱼看着刺史府上这位老管家,结结巴巴地问道:“刺史老爷,现在要见我么?”
  刺史府管家失笑道:“当然不是,我家主人岂会如此失礼,自然是要与小郎君商定吉日,再延请入府,饮宴欢叙。”
  那时节对于邀人赴宴是很重礼节的,从没有当日邀请当日赴宴的道理。一则,这说明主家没有充分准备,二则对于客人,也是等于看轻了自己,所以登门下柬,一般都是另行约定赴宴时间。
  李鱼心中一转念,便道:“刺史相邀,李某敢不应承?既如此,就定在三日后吧,三日后未时三刻,李某前往贵府相见!”
  刺史府管家满面堆笑地长揖:“多谢小郎君!”
  老管家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泥金的请柬,双手毕恭毕敬地递给李鱼,李鱼接过,老管家又向他拱拱手,高声道:“三日后,老朽当于太守府门外,亲迎郎君大驾!告辞!”
  老管家这句话可是刻意提高了声音,叫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言下之意,别跟我抢,三日之后那一天,我们刺史府可是已经定下来了。
  门外那些青衣男子原本只是怕惊吓了李鱼,所以才由得他先进来说明情况,谁料这老家伙却抢了个先机,其他青衣人顿时急了,一俟他出去,众人一拥而入,纷纷亮出了他们五花八门各种款式的请柬,摇在手中向李鱼打招呼。
  “小郎君,我是柳下司马府的,我们柳下老爷有请小郎君赴宴。”
  “小郎君,我是邱别驾府的,别驾老爷有请小郎君赴宴!”
  “小郎君,我们黄都尉久仰足下大名啊,都督老爷还祈小郎君不吝一见!”
  “小郎君,我是利州缙绅张荣会张老爷府上管家,我们老爷……”
  “走开,你个富绅人家,也敢与我们官老爷府的抢贵人!”
  “耶?我们老爷虽不是官,可我们家二老爷却是青州府判啊!”
  “哈!县官不如现管,青州府管得了我们利州府?诶,哪位知道啊,青州府在哪?”
  李家院子里登时乱成了一锅粥,众人七嘴八舌,把李鱼围在当中,你一言我一语,李鱼根本招架不过来。潘氏娘子早吓呆了,她原本在都督府做针娘,出门儿都觉得高人一等,如今这么多的官绅都跑上门来请他儿子登门赴宴,潘氏真如做梦一般。
  妙家门缝里,夫妻父女三人贴着门缝儿向外看着,越看越是惊讶。余氏奇道:“昨晚才听潘大娘说过,我还当她是有意吹嘘,想不到李家大郎果真如此了得!”
  妙龄道:“娘!我回来时不是也跟你说过吗,都督府上下都传遍了,人家真是个大有本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