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识趣
  “回府找大姐支五百两银子,给这位金姑娘。”凤轻彤吩咐宝萝一声,就兀自上了马车。
  “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小姐你可要想清楚,这样的人买回来当丫鬟肯定不行的!”
  玲珑一边碎碎念,一边跟着自家小姐爬上马车。
  “无妨,结个善缘吧。”凤轻彤不在乎什么会不会经商或者五年活契。
  看在都有弟弟的份儿上,救一救罢。
  总好过跪在街上任人奚落。
  凤轻彤闭目养神,等着宝萝拿银子来。脑海里却在思索着,前世可曾听说什么大家商户姓金的。
  等一下!
  凤轻彤猛然睁开丹凤眼,她快步下了马车,又将地上的破纸看了一遍,确信面前的少女的确姓金,锐利如墨的眸子盯着少女的面门不放。
  是她。
  看来金蝉说“会经商”这三个字,还真不是虚言。
  跪在地上的少女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她浑身紧绷、神色也跟着警惕起来。
  保险起见,若是这位安平郡主过多探问,她便不将自己卖予对方了。
  令金蝉吃惊的是,凤轻彤非但没有追问,反而负手而立,优哉游哉地重新上了马车。
  这人……真奇怪。
  明明猜出了她的身份不是吗?
  “小姐,您都有我和宝萝了,还需要丫鬟吗?”玲珑吃味地瞧着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少女。
  许是经年穷困,金蝉一脸菜色、身形消瘦,衣裳都脏兮兮的,怎么看怎么像个乞丐。
  “玲珑这么能吃,您要是多了个丫鬟,还要玲珑吗?”
  胖嘟嘟的丫鬟一个劲儿地争宠,生怕来了个瘦子让她丢了饭碗。
  凤轻彤被玲珑叨叨得脑壳疼:“不会有人抢你饭碗的。你仔细瞧瞧金蝉。”
  跪了大半日,金蝉仍旧脊背笔挺,可见卖身确实是因为走投无路。
  玲珑眨眨眼,勾着脑袋再仔细一瞧,金蝉的衣裳虽然污脏,但是那污脏料子貌似是苏绣。
  做丫鬟的大多双手粗糙,若真是困苦人家出身,金蝉的头面双手怎得如此白皙细腻?
  玲珑越想越不对劲儿,只听自家主子低声喃喃:“有傲骨之人,必有过人之才。”
  小丫鬟再看向金蝉,只觉此女神秘不已。
  前世,五皇兄手下有个金掌柜,有天赋经商之才,不过短短半年之间,就垄断了京城的金楼生意。
  巧的是,那位金掌柜也有个病弱的弟弟。
  五皇子凤玚得了这位奇才,成为几个皇子之中出手最阔绰的人,结交了无数朋友,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他行方便。
  想必,前世五皇子凤玚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为金蝉慷慨解囊,得到她姐弟二人的效忠了吧?
  世事奇妙,凤玚让她错过了神医白苏,而她却比凤玚提早遇见了金蝉。
  如今这个摇钱树,倒是便宜了自己。
  凤轻彤眉目划过些许笑意。
  她掀开帘子,望着笔挺跪在地上的金蝉,眼底划过一抹怜惜。
  就算这金蝉不是前世那位金掌柜,凤轻彤也要帮她。
  谁让她们这么有缘,都有个重病的弟弟呢。
  金蝉跪在地上,没有收拢自己的摊子,但有那嘴闲的征询金蝉,金蝉亦摇头拒绝,指着凤轻彤所在的方向,说那位主子已经准备买她。
  凤轻彤觉得有趣,从马车上下来,默默走向金蝉:“你拒绝了别人就是拒绝了更多的可能。万一本郡主的丫鬟没送来银子,你岂不是亏了?”
  “郡主已经开口要买,我便得有十足诚意先为姑娘备着。若你反悔,我再卖便是。”
  少女逆境求生仍重信守诺,确实令人钦佩。
  凤轻彤越看金蝉越觉得亲切,索性坐到了她的身侧,也不顾地上脏凉,看得玲珑眼皮子直跳。
  二人一坐一跪,默默地望着街巷热闹的人潮。
  “哎,你除了会做生意还会什么?会调香吗?”凤轻彤闲来无事,随口一问,只听一旁的金蝉淡淡道:
  “我不会。”
  轻轻颔首,凤轻彤心道要是会就好了。
  神医白苏最喜欢香料,要是能搞来一点香料勾住那厮的兴致,救小玖就多了几分筹码。
  “我弟会。”
  话头一转,金蝉认真地看向凤轻彤:“他天赋异禀,鼻子异于常人,能辨识数味香料,闻之不忘,若制香的话,能够制出世上最好的香料。”
  灵动的丹凤眼霎时流光溢彩,凤轻彤诧异地望着金蝉,“此话当真?”
  “当,当真……”少女一怔,没想到弟弟会制香的消息让郡主如此激动。
  这算是……好人有好报?
  峰回路转,太子又如何,错过神医白苏又怎样。攥住了软肋,一样能够翻云覆雨。
  小弟凤玖有救了。
  凤轻彤罕见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那凌厉英气的丹凤眼微弯,如同千年寒冰解冻,五官平添艳丽、妖而不媚,竟夺目异常。
  分明是那般清冷刚毅的少女,却在一笑之间绽放了倾国无双的风华,就连金蝉一个女儿家都忍不住看痴了。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一笑倾城”之人。
  不怪这位郡主平素总是板着脸,若每时每刻都带着无双笑容,怕是整个京城都要瘫痪了。
  凤轻彤的笑意如蜻蜓点水,一泄一收不过转瞬之间。
  “你弟弟,我救定了。”她的承诺掷地有声。
  屋顶之上,一身玄衣的冷厉男子骤然停下脚步,锐利如刀的星眸被那清浅一笑的夺目吸引,竟忘记了追赶嫌犯。
  “大人,还追吗?”随后赶来的乔木手握绣春刀,随着自家大人的目光看去,石子街如往常一般热闹,并无异常。
  被这一声喊打断了心神,祁曜险些脚下打滑从房梁上摔下去。
  男子索性就势坐在房檐上,冷淡地吐出两个字:“跑了。”
  冷眸静默望着下方的少女,从这里刚好能看到她的侧颜。
  凤轻彤方才笑了。
  她原来是极爱笑的人。如今竟是连这般清浅的微笑,都难得一见。
  不知为何,祁曜薄唇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大人追捕那轻功卓越的怪老头儿已经数日,怎么就突然放弃了?
  乔木捉摸不透祁曜的心思,又见自家大人露出笑容,联想到最近大人总会暗自微笑,目的不明,他便瘆得慌。
  “……额,那属下还追吗?”乔木硬着头皮追问了一句。
  “不追了,回衙门。”祁曜还想再看一会儿,偏身侧乔木跟个木头桩子似得杵着,就是不走。
  不识趣。
  祁曜慢吞吞地从房顶上站起来。
  “你去追。莫要让那老头伤了死了。”他冷冽的寒眸瞧一眼属下:“让乔林过来。抓不住人你就不用回卫所了。”
  “是,属下这就去。”就说嘛!大人怎么会放弃追捕那老头儿嘞!
  等一下!
  乔木小心翼翼瞟一眼自家大人的黑脸,要弟弟来顶他的职,这是变相被驱赶了啊!
  他做错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