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他气自己。
  那时候怎么就没有早去一步啊?!
  简直该死!
  六年前,事情发生后,徐楷第一个进去的房间。
  屋里很黑,白日灯被人破坏砸碎了。
  他打着手电筒,下意识照向一处角落。只一瞬,他眼睛就红了。一个女孩侧躺地上,身上没一件衣服。
  光着。
  徐楷虽刚入刑警队没多久,接触的案件有限,但依然能从地上一大滩血迹和女孩安静的容颜判断,女孩没救了。
  被人折磨死的。
  徐楷一边打电话一边脱羽绒服给女孩盖上,刚起身,听到屋里有轻微动静,他迅速转移光线。
  屋里还有一个人。同样是女的。
  她坐在椅子上,身上是捆绳,双手被反绑着,嘴上贴着透明带,眼睛被黑布蒙上了,长发乱糟糟的。
  女孩的上半身衣服完整,但是双腿裸空气中,大腿到小腿处,蔓延着一道赫红的血痕。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徐楷嘴唇动了动,半晌,艰难的走过去。
  碰到她肩膀的一刹那,女孩发抖厉害,很害怕。她喉咙里发出低弱的呜呜声,徐楷当场眼泪落下。
  捡起地上女孩的羽绒服时,他的手都在抖。
  不仅仅是因为这么冷的冬天。
  死了的叫刘杉。
  活着的叫江念。
  那时候,江念十八岁。
  刚刚入大学半年。寒假,她只是回家。
  想家了。
  事情发生后,警方压下了事态。
  一来要保护江念的名声名誉,二来,性质恶劣。除了徐楷跟后进屋的李慕沉知道之外,没人清楚。
  没通知家属,除了死的那个女孩。
  那段时间,徐楷不停为江念做心理辅导,开导。他擅长心理学跟谈判。跟上头批假,一直陪伴着江念,日夜疏通一点不敢疏忽,生怕一个不在意,江念就动轻生念头。
  后来,警方受到干扰,案子没有丝毫进展,几乎停滞不前,线索中断。
  上头要江念的口供。
  徐楷迫于上头压力,不得不询问江念。
  因为她是关键的证人,也是仅存活下来的一个。
  那个时候,江念处在崩溃边缘,只是哭。不愿想也不肯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徐楷不忍心再逼她。
  江念受不了。
  后来,徐楷为她挡下来了。
  他自己想办法查,不碰及江念伤口一次。
  开学后,江念就走了。
  之后就没再有消息。徐楷找过,但没什么结果。
  他查江念的户口,江念的户主是自己,没有家人。
  徐楷就从其他方面入手。
  ……
  所有这些,江念都记起来了。
  她认输了。
  她再好,也不干净。不仅仅输给的是妹妹江娆,她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残酷过往。
  当初为救别人,她就没有了未来。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跟人结婚。”江念扯唇一笑,声音落寞。又自嘲一句,“没哪个男人能接受的了。”
  自己就接受不了。
  徐楷:“别那么悲观。”听了心里不好受。
  “不是悲观。”是事实。
  缓过情绪,江念反问:“换作是你,你能接受吗?”
  徐楷沉着答:“我能。”他愿意娶。
  江念摇头,笑下:“你不会。”
  江念懂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同情,她明白徐楷对她更多的是怜惜。怜惜不一定是爱情,支撑不了的,久了,会塌。
  她也不会要这种怜爱。
  永远不会接受——男人的同情之爱。
  徐楷明白江念的决绝,他问一句:“顾行南如果永远都不会知道呢?如果他非你不可呢?你会嫁他吗?”
  江念眼睫颤了下。
  理智告诉她,她没办法回头了。
  片刻,江念轻答:“顾行南爱的不是我,他也不爱我。我宁愿一个人过下去,好好活着。”
  也不愿做他的备选,成为他日后抛弃的那个。
  呼了口气,打开车窗。
  空气清新很多。
  江念特别冷静,说:“徐大哥,六年前你救过我,去年被李警官又救一次,放心,我不会轻生的。我比任何人都惜命。”
  她说:“就算不为自己,我也要为我妈妈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宁愿,当初念念自私冷漠一点不去救人……
  第47章 四十七
  江念回去后,徐楷升起车窗。
  没急着走,他找手机从李慕沉那儿要来顾行南的号码。
  他打过去。“我是徐楷。”
  顾行南刚到会所楼下,约了褚子越谈事。
  见是陌生号,等了几秒才接。
  听到是徐楷,顾行南脸色沉一分,“念念呢?”
  徐楷:“刚送到她朋友那儿。”
  顾行南:“你怎么有我的号?”一般泛泛之交他不留电话。
  徐凯:“李慕沉那儿要的。”
  顾行南想也是,直接问:“找我有事?”
  徐楷也不绕圈圈。
  他说:“有个问题想请教。我问过几个不同类型朋友,答案不一,想多个看法。”
  顾行南进了电梯:“你说。”
  徐楷打了个比方:“如果你看中一个瓷器,它外观精美也有价值,唯一不足之处就是缺一角,你会花钱买回家吗?”
  顾行南略微思考,“可能不会。”也可能会。他猜徐楷会接着问,继续:“不会是因为它有缺陷。会的话,那就看本身价值了。”
  徐楷沉默了会儿。
  答:“知道了。”
  顾行南也没多想,聊完就挂了。
  还是会所老位置。
  顾行南来到现在,不是抽烟就是闷着喝酒,话没几句。
  褚子越看出不对劲,“今儿个受谁刺激了?”
  “没谁。”
  “少来。”拦下他的酒,“少喝点七哥,不开心就聊聊。”
  顾行南抬头看他一眼,“是烦着。因那丫头。”
  “谁?”褚子越一时没转开,“周雨桐还是娆娆?”
  顾行南语气凉凉的,“周雨桐多大?”
  褚子越一噎,想过味儿来,“江念惹你生气了?不能吧。”
  顾行南往后靠沙发背,按着头,“怎么不能。”
  “靠,还真是。”褚子越嘀咕一句。
  正想问,突然周围爆发出鼓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