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节
  杜兰秋是杀人犯,她的骨灰是由上面找地方安排的,她根本没有资格领。
  孙大琴煮好粥,邓兴明忙接过来,“我来喂吧,大嫂,你去吃吧。”
  孙大琴忙推辞,“你刚从县城回来,你先吃吧。”
  邓兴明摇头,“没事儿,我还不饿。在县城我就吃过饭了。”
  孙大琴只好由他去了。
  钱淑兰想伸手接碗,“我现在能动了,自己就行。不用人喂的。”
  邓兴明把碗挪开,“娘,我来喂您,我看您这脸色还是不大好。要不去县城看看吧?”
  钱淑兰没法,只能让他喂饭,笑着摇头,“我就是感冒发烧,哪里就需要到县城看了。”
  小敏端着菜碟子过来,“七叔,放点咸菜在里面吧,我奶奶可喜欢吃这个了。”
  这是芥菜丝用麻油拌的,吃起来特别清爽。
  邓兴明忙夹了一筷子放到粥里,然后舀了一勺子,里面有两根芥菜丝,“娘,你尝尝看。”
  钱淑兰喝了一口粥,又尝了芥菜丝,“味道很不错。咱们生产队种出来的菜越来越好了。”
  孙大琴在边上附和,“可不是咋地。以前一亩地能种五十斤小麦就算顶好的了,现在最多都能有一百二十斤了。这么些年肥田还是有效果的。”
  邓兴明不懂种地,有些好奇,“都是怎么肥田的呀?”
  孙大琴给自己卷了一张单饼卷咸菜,笑着回她,“种黄豆,再撒肥料呀。咱们养完蚯蚓的肥料可好了。”
  见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钱淑兰立刻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说一下哈,我这么写不是在抹黑军人,而是我认为各行各业都有渣男。不能因为他是军人,就认为他是好男人,也不能因为他是开出租车就一定是杀人犯。咱们要根据人品来定。
  希望大家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在抹黑军人哦。一个渣子也代替不了整个军队,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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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0章
  钱淑兰吃完饭,看着乖巧的小敏,想到杜大梅年纪轻轻就放弃生命。
  虽然很可惜,可未偿不是她太过偏执的缘故。
  前世,她奶奶是因为爷爷对她不好,所以奶奶对男人才没有期待。
  今生呢?会不会也走向杜大梅这条路?
  佛说人生有四苦:一是生老病死,二、求不得三、怨憎会四、爱别离。
  生老病死,大多数人都是有心理准备的。生命自有定数,谁也强求不得。真的发生这事儿,倒是要好一些,伤心一阵子,慢慢也就好了。
  求而不得,如果你一直很喜欢,很想努力,却怎么也得不到,你会怎么办?你要学会放弃。对这一条,那就是挫折教育。
  怨憎会,就是输不起。
  爱别离就是要人学会放弃,别太执着。
  这些太复杂,钱淑兰也不太懂这些禅语。但是女人都要经历感情这一关。如果心灵脆弱的,就像杜大梅这样,想不开,选择结果自己。
  钱淑兰不希望小敏是这样的人。
  也许别人觉得,不想让小敏也像杜大梅这样所托非人,那就应该给她找个好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小培养,找个青梅竹马的小男孩,从小培养感情。
  可钱淑兰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人心易变。她所认为的好也只代表过去和现在,并不一定代表将来。
  也许某一天对方禁不起诱惑,到时候,小敏不一样要伤心?
  唯有自强自爱对她才是最好的教育。
  哪怕她一时眼搓,挑了个渣男,她强大的内心也能让她度过这个劫难。
  钱淑兰从凳子上站起来,朝两人道,“你们先去上工吧。小敏陪我就行。”
  邓兴明有些迟疑了,“娘,我留下来陪你吧。你身体还没好透呢。”
  “我就是感冒咳嗽,又没伤到手脚。”钱淑兰笑着道,“你现在回生产队把账目给记好,才是替我省事了呢。”
  一听这话,邓兴明再也不说留下的事了,立刻走出堂屋,他已经好几天没上工了,估计队里有一堆账等他算呢。
  孙大琴拿着碗,“娘,那我洗完碗就走。”
  钱淑兰点头‘嗯’了一声。
  小敏扶着奶奶的手陪她一起到房间。
  钱淑兰躺下来,朝小敏道,“你在边上写作业吧,奶陪着你。”
  小敏‘嗯’了一声。
  等她做完作业,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钱淑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很好,很努力。”
  小敏被奶奶夸,羞红了脸,“小阳哥哥才厉害呢。他什么都会。我还差远了呢。”
  钱淑兰眉头微皱,她现在才发现小敏似乎有点不自信。
  她摸了摸她的的小脸,“不!我不是这么认为的,我觉得你更棒。”
  小敏红着脸,“可是小阳哥哥连后面都会呢。”
  “等老师教到那边,你也会的。奶奶觉得你特别棒。你看你造得句子,别人都想不到,特别工整……”
  她夸得越来越多,小敏眼睛立刻亮如繁星,羞涩中透着点自豪。
  钱淑兰夸完一阵之后,来了个总结语,“你瞧,你很厉害。奶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字也不会写呢。”她摸摸小敏的头,“奶奶相信你会越来越好,最终会超过小阳哥哥。”
  小敏抿着小嘴,重重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小敏立刻起身。
  钱淑兰拿着小敏的作业本,心里暗自思量,是不是应该找些字帖让小敏照着临摹一下呢?
  只是有点可惜了卢民生是教数学的,他的字不咋地,也不能作为字帖给小敏练。
  “钱婶子,没打扰到您吧?”一个深厚的男声自她脑袋响起。
  钱淑兰抬眼去看,见他浑身脏兮兮的,眉心紧拧,嫌恶的样子,“你这是去挖人家祖坟了吗?弄得这么脏?”
  郭三生从马主任身后探出头来,用惊讶地声音问,“咦,老太太,您咋知道的呀?”
  钱淑兰赶紧下床,穿着鞋子到了堂屋,把这行人打量了下,这才发现,他们一行人今天没有抗枪,身上全是泥点子。这样深秋的天气,后面有两人还挽起裤管,冻得小腿瑟瑟发抖。
  昨晚下了点小雨,但今天天气还不错,他们身上弄成这样,还真说不好是干啥坏事去了。
  “我们从孙家村那边过来,在那边挖了几个坟。”马主任指了指后面下属抬的两个筐子,“这些都是挖上来的。”
  钱淑兰嘴角直抽抽,这革委会就不能消停一点嘛。雷主任挖过,马主任又来挖,哎!
  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马主任哪里会看不出来,无奈解释,“都是职责所在。上面交待的任务,不完成不行。”
  破四旧这种事情,每个月都有硬指标,想让上头满意,第一条就得听话。
  钱淑兰愣了一下,心里倒是好受了不少,她赶紧招呼这几人坐下。
  马主任也不客气,找个凳子坐下来了,“我还是头一回当主任,以前我就是专门负责审案子的。上面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来。只是上面满意了,外面人似乎不满意。所以想请您帮忙出出主意。”
  听到这话,郭三生立刻侧头去看他姐夫。啥意思?
  不仅郭三生愣住了,钱淑兰也有些诧异。她和他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吗?居然让她给他出主意。
  马主任把其他民兵都赶出屋子,但东西却留下了。
  钱淑兰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蒋老爷子说您智慧超群,想向您讨教一二。”他走到那藤筐前,取出一个精美的瓷器,“这是您的好处费。”
  对于别人来说,这东西是烫手的山芋,可对于聪明人来说,这是将来的财路。他留了一些做为传家宝,如果对方也是个目光长远之人,就不可能不收下。
  从地里挖出来的东西,钱淑兰只觉得渗得慌。不过这东西确实很值钱,好东西谁不想要,“你想两不得罪?”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马主任立刻把瓷器放到钱淑兰面前的桌子上,“对。我不想让我儿子以为我是个专门抄家和挖坟的。外面的人似乎对革委会有误解。”
  钱淑兰扣着手指在桌子上敲击了几下。
  这人政治嗅觉还挺灵敏,数字帮解体之后,这些革委会没多久也随之解体,这些主任自然也没了之前的风光。大多数干部都被迫退休,除了少部分会钻营才能调到清闲岗位。
  马主任这人是个有野心的,但他这人很聪明,为人还算良善。刚才他提到蒋老爷子,看来应该是猜到被她利用了。所以才会有此一举。
  钱淑兰抬头看他,笑着道,“我觉得两个字可解你的难点,可就怕你不听。”
  马主任笑呵呵地道,“你说!”
  钱淑兰回以一笑,“中庸!”
  马主任默念这两个字。心里腹诽,这老太太是想让他和周社长陈书记三人共同治理王河公社。不要妄图争老大。不张扬,避锋芒,才是他的出路。
  对于一个善于进攻的老虎,中庸之道就是让他收起爪子,安安生生当一名看家的猎犬。
  不甘吗?肯定是有的,可你又能如何?当一名人人厌恶的抄家挖坟主任?
  他能站在这个位置除了上面的领导信任他,群众的支持也是一部分。
  二者缺一不可,失去哪一样,他将来的下场都不会好过。
  钱淑兰用略带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给他出了个主意,“哪怕多开思想报告会,也不要动折抄家打骂。焉知现在的嚣张放肆不会成为将来别人攻击你的开端呢。人啊,一辈子那么长。目光也要放长远些。你又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媳妇孩子。”
  这话简直说到马主任心坎里去了。现在党内斗争厉害,明面上是造反派压制住了保守派,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变呢?他被逼着上了造反派的船,可并不意味着他只能有这一条路可走。
  钱淑兰笑盈盈地看着他,“只要你不做恶事,即使你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你也会有一线生机。周社长和陈主任都是不错的人。你就当他们是你的下属,把你的权力分一点给他们,又能如何?他们一定会敬你的,承认你是真正的主任。”
  说起来,自从革委会入住公社,各个公社都开始闹起来了。
  原本公社的职责是分配好的,社长负责生产,书记抓思想,可自打去年上面空降下来革委会主任,还是两人的上级。这下子好了。原本抓在手里的权力不想放,新来的想当老大迫不及待想收权,于是双方斗起来了。
  钱淑兰听那些来他们生产队定小鸡的干部们全是一脸愤愤,对革委会主任的作法非常不满。
  双方捍卫各自的利益与权力,最苦的还是下面的人。
  钱淑兰也挺头疼。上一回的雷主任雷厉风行,也想把权力抓到手心里。可他招惹上了她,死了。
  没想到这回的马主任野心更大,而且还聪明。如果他想把权力都抓在手心里,谁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结局。
  马主任不甘心,“我一个主任怎能被他们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