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灰色的呢?
  灰色?边公公不解,思索道:灰色就要看颈羽了,这里面种类很多,不知侍君问得是哪一种?
  高悦这时看了齐鞘一眼,齐鞘在旁听了这许久,已猜到高悦来此的目的,此时见他看来,便道:五彩颈羽,清灰赤翼,褐爪,总体不大,大概只有麒麟鸽一半多一点大吧,这种是什么鸽子?
  这,这恐怕是王鸽!不是咱们,呃,非皇子不可得。边公公说完,连忙抬袖子擦了把脑门的汗。此时,再看高悦,连眼神都变了,透着股小心翼翼的审视。据他所知,当年先皇还在时,曾赐给每位皇子一只这样的王鸽。之后,改朝换代,又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王鸽早已在后宫绝迹,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会有人来打听它?实在是
  竟然是王鸽?!
  高悦和齐鞘显然也很惊讶。两人不自觉交换了一个眼神,高悦相比齐鞘要更镇定,道:那种鸽子我若想看呢?
  这边公公咽了下口水,谨慎地道:恐怕侍君要问过陛下才行。
  哦,高悦摆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那好吧。他边说边转身往外走,齐鞘亦步亦趋。边公公陪着笑一路将两人送出了门,短短几步路就出了一身大汗。
  高悦和齐鞘带着各自的贴身小太监,出了珍异所,纷纷长出了一口气。小福子都有些受不了地叹道:这珍异所看着挺干净啊,怎么进去之后一股子腐腥味,说是鸟粪味儿吧又不像,真是熏死人了!
  高悦走在前面,侧头向齐鞘看去,见他低着头若有所思,便笑了下,道:别想了,或许就是凑巧。等哪天我弄只活的王鸽给你当场鉴别一下,你再费脑子想去也不迟。
  阿悦你进宫时间没我长,有些事你可能没听说过,关于王鸽,其实还有个不让提的禁段子。齐鞘比高悦早进宫一年多,属于最早那批采选的老人儿,因此这宫里很多事他都更清楚。
  什么禁段子?高悦问道。
  这事咱们回景阳宫再说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齐鞘显得有些急,拉起高悦的胳膊加快了脚步。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太阳
  高悦几乎是被齐鞘给一路拽回了景阳宫,回到宫里就直接累趴下了。脑袋晕晕得好似有点儿中暑,好在景阳宫的冰块供给充足,殿里很凉快。不过,这会儿可不是娇弱的时候,高悦还有事要问齐鞘,忍着不适又爬了起来。
  齐鞘见他逞强,有些担心,劝道:要不你躺着吧,我坐着跟你说!刚才都怪我,一时情急拉你走了一路。
  不怪你,是我身子骨儿太差,高悦说着已坐起身,盘腿在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快说吧。他还催上了。
  我也是听说,当年先帝给几位皇子赐王鸽,大皇子和二皇子得到的都是雄鸽,只陛下得了一只雌鸽。后来,陛下入主东宫,二皇子曾以雌雄王鸽为喻,讽刺过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陛下登基后,二皇子被贬为庶人,并终身守护皇陵不得离开。他出城那天,陛下曾让胡公公送了一只木匣,那匣子里据说装着的就是当年那两只雌、雄王鸽,只不过,均是死的。
  这件事既然是禁忌,怎么还有人会专门对你说?高悦问。
  不是专门对我说,而是我初入宫那年的中秋节宴上,北戎送了一对王鸽进贡,被陛下当场视为肉鸽,令御厨房炖了汤。大臣中有人认为不妥,事后进谏,这事才又被提起来。
  你见过王鸽?高悦疑惑地问。
  齐鞘摇了摇头,道:没有,那次陛下只带了淑贵妃和林青叔赴宴。我也是后来听说的。
  哦,那北戎是什么态度?高悦问。
  北戎使节当场色变,事后知道自己犯了皇家忌讳,重新送了一对海东青作为补礼,这事才算过去。齐鞘思量着道,若我那日在霁和殿为九皇子炖的鸽子真的是王鸽,恐怕那鸽子的来历定然不凡。
  当年得到先皇赐鸽的共有几位皇子,只有三位吗?
  这个我到没细问过,不过因二皇子和陛下以鸽暗喻这事闹得比较大,因此众人皆知受赐的皇子就是那三位。
  高悦屈指支住下颚,沉思片刻,道:今日这事,咱们就当不知道吧,那鸽子到底是不是王鸽还有待查证,不宜声张。诶,你饿不?
  这话题转换有些快,齐鞘不由好笑,道:你真是
  不知怎么了,我这会有些心慌,是不是饿得?高悦说着就要下床,脚才占地就晃了下,好在齐鞘及时扶住,高悦靠在齐鞘肩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咱们快去吃饭吧!
  眼前有些发黑,高悦觉得他肯定是低血压,今天出了太多汗,天又太热,为防中暑,他得赶紧吃些东西补充能量。齐鞘看着高悦晕头转向地拐进饭厅,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幸子盯了一上午景阳宫厨房的修建工程,这会儿早在饭厅里等高悦了。膳食还是他从永寿宫带回来的,他还记得高悦曾经说过的绿豆汤,见今日天热,特别让大厨熬了一锅。
  高悦一看绿豆汤,立刻夸道:哎呀,这是哪个小机灵鬼儿准备的?正好我想喝呢!
  小幸子笑得一脸得意,兴奋地摸了下鼻子。
  高悦一口气儿喝完一碗,对小幸子说一看就是你准备的,行啦,别笑了,一会儿领赏吧。
  小幸子连忙应了一声,还特别有眼力见儿地给齐鞘也盛了一碗。
  齐鞘喝了两口道:这汤不错,我回头学了,也熬给你喝。
  高悦就笑,看着齐鞘,道:那我可是有口福了。你的手艺,配上这汤,就是一个字绝!
  齐鞘难得见高悦这么活泼,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一看才发现,高悦眼中的神采似乎比以前亮了数倍,灼灼如星,灿灿生辉。这么看着,倒是比之前更吸引人了。
  高悦毕竟不舒服,午膳其实没吃几口,之后就是犯困。齐鞘见他眼皮都在打架,便起身告辞,让他好好睡个午觉。高悦也觉得自己得休息一下,毕竟一会儿还要去见太后,他总不能没精打采得去。
  高悦站在景阳宫门口,望着齐鞘远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眼毒辣的日头,回头问小幸子:咱们宫里的冰还有多少?
  小幸子道:还有不少呢!最近主子您得宠,内务府什么都紧着咱们这儿,缺不了。
  那就搬两桶给齐尚人和乔尚人送过去吧。每人送两桶吧,他们尚人的位份不高,想必这东西不够用呢。高悦说完就转身回去睡午觉了。
  小幸子跟小福子小声嘀咕:咱们侍君就是心善,这大热天儿的,谁宫里有冰还不留着自己用呢
  小福子却说:我觉得侍君自从被陛下翻了牌子之后,做什么事都自有道理。咱们不懂,照做就行了。
  嗯,这点倒是没错。
  两人张罗着去送冰。高悦这一觉睡得有些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醒。醒来后,梳洗一番,让小福子拿上一把水壶,便动身去了永寿宫。
  这会儿太后也正好睡醒了,正由玉竹伺候着修甲。她本是闭着眼睛,听闻高悦来了,才睁开眼,笑道:他总算想起哀家了。
  高悦迈进殿门时正好听到这一句,连忙跪地行礼,道:高悦给太后请安,来迟了,还望您恕罪。
  快起来,傻孩子!哀家知道你这一趟出宫在外头吃了不少苦,不必多礼,过来给哀家看看。哎呀怎么瘦了这么多?太后把高悦叫过去,赐了坐,打量了高悦几眼后,有些惊讶地道。
  也没有吧?高悦摸了下自己的脸,感觉和之前没太大差别。为了活跃气氛,笑道:有您这边的大厨调养,我应该很快能胖回去。
  太后一听,很是高兴,笑容都灿烂很多,问:今日的膳食可还可口?
  很好了,大厨还专门为我熬了绿豆汤,很好喝。高悦道,离宫这些天,知道了外面的凶险。如今我回来了,就惦记着您交代给我的那两盆喜兰,今日特地带了水壶,要好好伺候伺候它们呢。
  嘿,你不说哀家都没想起来,你快来跟哀家看看吧,这两盆花啊,都蔫了。太后站起身,扶着玉竹的手,往偏殿廊下去了。高悦从小福子手里接过水壶,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倒了偏殿门口,太后只让高悦跟了进去,玉竹和李公公都被留在了外头。
  这间偏殿很大,摆了许多木架花架,上面尽是花盆,都是品种名贵的花。那两盆喜兰被摆在离窗户最远的地方,一点儿光都不可能直视过来的角落。太后走到殿中央就停了脚步,笑着看了高悦一眼,叹了口气,道:沽城的事,哀家听说了,你受苦了。
  高悦听出太后意有所指,这个所谓受苦,怕是在说白家客栈那晚他差一点被拍卖的事,只觉得心里升起一股尴尬,道:受苦谈不上,不过是趁机发现了蛊虫源头,帮忙查点了一番而已。
  哦,这事哀家倒没听说。太后较有兴致的目光,令高悦神情一凛。
  高悦觉得凭太后和李景的关系,沽城的情况太后应该了如指掌才对,此时却说不知,这用意难道是在考量他,看他是否实话实说?
  高悦反应过来,立刻事无巨细地说了一番。期间,他看到太后频频点头,眼中对他的赞许之意也愈浓,料定他刚刚没有猜错,太后就是在试他的深浅。
  领导在用人之前,都会先考察忠诚度,这个定律果然古今通用。高悦甚至觉得,等自己慢慢摸清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找到规律后,凭借自身的能力,他应该能过得很好。
  沽城之事,你做得很好。太后最终给了高悦这样一个评价,略顿,又道:蛊虫为患,连大周的后宫都被浸染,现在哀家要彻查后宫,悦儿,这事哀家主意你来办,你可愿为哀家效力啊?
  高悦愿为太后效犬马之力!高悦郑重行了一礼,就听太后又道:此事非比寻常,你既要服众,又要制衡,哀家既然选了你,就不会不管你。这枚凤凰珏你拿着,戴在身上,后宫中人但凡看到,自会忌惮。可有一点儿,哀家要你记得
  高悦微躬身接过太后递来的玉珏,就听太后加重语气说了终句这后宫终究是大周的后宫,你亦是周家的人!
  高悦听出这是太后甜枣加棒的御下术,便道:高悦定会时刻谨记太后教诲。
  闻言,太后笑了,语气转为温和,满意地点头,道:对你,哀家还是放心的。言罢,这才向那两盆喜兰走去。高悦手里拎着自带的小水壶,亦步跟上。
  两人这才说起花来,很快殿里响起了阵阵笑声。
  高悦在永寿宫用了晚膳,又陪着太后遛完弯儿才回去。
  临走之前,太后似是玩笑又似点拨,特意提了一句明日,可不要再起晚了。
  高悦连忙应下,他行完礼就发现一群太监宫女都悄悄地望着他笑,原本他并不觉得太后这话有什么问题,可看了这些人那个暧昧不明的笑脸,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早上没来请安,这些人不会认为是他昨晚被周斐琦给折腾的吧?我去,这真是好冤啊!
  一时间,高悦被他们笑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关键这还没法解释,他只好脚底抹油,赶紧撤了。出了永寿宫,没走几步,高悦就听身旁的幸、福两个小太监发出压抑不住的激动低喊
  啊啊啊啊!
  你们俩个怎么了?吃错药了?高悦侧首挑眉,纳闷地看着那俩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小太监。
  幸、福两人立刻一把抓住他衣袖,一人霸占一边,七嘴八舌地道:侍君!侍君,凤凰珏诶!!太后的凤凰珏诶!
  嗯?
  侍君您不会忘了吧?这凤凰珏可是太后当年在封后大典上,先皇御赐之物,是后位的象征!天呐,真没想到,太后竟然会把这枚玉珏赐给您!!这可是哎呀,奴才要激动死啦!小福子和小幸子简直语无伦次。
  高悦默默地从袖袋里拿出那枚凤凰珏,忽然觉得有些烫手!这周家的母子还真是
  一个比一个会给他找事!这东西要真有幸、福二人说得那么好,太后怎么不给淑贵妃,却胳膊肘外拐给了自己呢?明明淑贵妃才是这次彻查后宫的主角,自己就是个辅助的,现在却把凤凰珏给了他,这不明摆着要把自己树成众矢之的,好给淑贵妃挡枪么?
  靠,这个老太太看着那么慈爱可亲,内里也是个黑的!
  高悦此时内心呜呜嘤嘤,真是五味杂陈苦占多数。关键他还法说,说了就是不识抬举不知好歹,恐怕还会被人贴上喂不熟的白眼狼!啊,早知道当时就不接这块玉,现在再退回去,也为时晚矣。
  别瞎说!高悦忙喝止了幸、福,一脸严肃地强调,这事谁也不许说,说了恐招祸患。回去和殿里的人说,这两天都低调些,别让人以为咱们恃宠而骄。
  懂懂懂,奴才们都懂。
  不过好开心!
  我好高兴!小福子一脸崇拜地看着高悦,侍君,你好厉害!
  高悦:
  是,论拉仇恨我确实挺厉害的!
  这晚,不知前朝又出了什么事,许多大臣被连夜招进了宫。
  高悦躺在床上,想着周斐琦今晚应该加班,估计肯定没时间再跑进后宫来折腾他了,心里特别踏实。他觉得穿书以来,这晚他应该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可惜,才闭上眼没超过两分钟,就被小幸子急匆匆的脚步声给吵醒了。
  高悦不满地睁开眼,瞪过去,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
  侍君,不好了,菡嫔和乔尚人在颐和轩打起来了!小幸子急得直跺脚,他说完小福子已经替高悦找出了衣服,抖开准备伺候他穿。
  高悦:
  他们怎么打起来的?高悦支着床,不太情愿地爬起来。
  小幸子道:好像是因为您送得那两桶冰块!唉,现在乔尚人被菡嫔指着鼻子骂他贪没,他身边的小太监来请您过去给做个证呢。人现在就在门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