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9)
  烟锅里的香气静静弥漫,卖药郎将眼神转向了历史修正主义者:那么,你又于这件事有何关联呢?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是个自私的故事啦
  但我还蛮喜欢藤姬这个角色的=v=
  164、恋情与欢宴其四
  你说我?历史修正主义者哼笑了一声, 但看到对面烛台切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还是识时务地端正了些态度,你将他们的事情都梳理完了吗?
  鲜血唤醒了在寺庙中沉睡的妖怪,双方的欲望在此时产生共鸣, 药郎手指爱惜地抚过剑柄, 转头看向审神者, 神情平淡无波, 然后成为新物怪成型的媒介
  占有欲。京墨微笑道, 不要急, 药郎, 我还没输呢。
  香气在和室中安静弥漫, 药郎停顿了一会,点点头, 看向末座的历史修正主义者。
  在让我说话之前,有个被占有欲控制的人可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男人试探性地问,你所说的物怪, 应该是人与妖怪结合的产物吧?我可只看见了妖怪, 没看见人。
  妖怪不是附在胧身上了吗?藤姬大着胆子说。
  可她并不符合物怪的形成条件哪,三日月侧头笑盈盈地回答她, 强烈的情感与欲望难道她也有不顾一切也想拥有的对象吗?
  藤姬太夫默默低下头,拒绝让对方的表情影响自己。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紧张时刻,总不能还走神吧。
  天下五剑疑惑地歪了歪头,将折扇搭在唇边,似乎是想再说几句话, 但开口前却对上了审神者的眼神。
  哈、哈哈哈太刀的笑声可疑地中断了一瞬,随后乖巧地坐好吃水果,继续听他们一点一点揭开真相。
  哼历史修正主义者心情很糟地发出了个语气词, 这会儿一切相亲相爱都很碍他的眼,那就从五十年前说起吧,我为了这件和服可是大费功夫。
  要在几十万人中寻找一个病死少女身上的和服,哪怕已经知道大概的时间和确定地点,在历史微妙的不确定性下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后只能让时间溯行军长期驻守在本妙寺附近,像贼一样偷偷掉包每件送来净化的女式和服,还要盯紧了四周的消防措施,务必比火消头更快地扑灭火焰,保护江户人民的生命安全。
  这是一次全新的尝试,有时候决定历史去向的,除了人,还有物品,而那场一只和服袖子引起的大火太过著名也太过惨烈,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们的第一个目标。
  不过并没有人觉得一次就能成功,今天吉兵卫的女儿没有事,很可能明天久五郎的女儿就会变成火灾源头,他们只能通过观察之后的历史走向来确定到底哪一件才是关键物品。
  但是勤勤恳恳了一个冬天后虽然明历大火确实没发生,可后续的历史也完全没有大的变化,几万人的死亡居然没能在历史长河里溅起一滴水花,这个现象引起了历史修正主义者的注意。
  经过更细致的观测,终于在那个时间段前后发现了几处异常的历史波动,但模糊的根本无法通过已有的数据判断发生了什么,最终他决定亲自到这条时间线上一探究竟。
  溯行军掉包来的和服全部堆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男人的耐心在看到第九十件因保存不善而散发着怪味的衣服后终于到了极限,在这个时代允许使用的方法下它们每件都没有什么区别,但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刀剑付丧神们开始在这个时代频繁出没,那种异常的历史波动并非只有他们才能发现。
  把这些和服都处理掉,扔给那些穷的买不起衣服的家户就行,做好记录。
  这些和服都算是好料子,穷人家应当不会随便烧掉,他并不想看见明历大火以这种契机发生,那意味着这几个月都在做白工。
  这当中发生了一件怪事,看守和服的溯行军有段时间每天都在规律减少,好在它们的基础足够庞大,消失的速度还不足以让历史修正主义者放在心上,毕竟时政总是像追逐兔子的猎犬一样循踪而来,双方同时存在的时候有所损耗再正常不过,更重要的是找到历史并未产生变化的原因。
  也就是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前提下沿着这条时间线继续排查,为了确保安全,他对溯行军下达了逐一盯着事后发展并报告的命令,自己则回到了本部。
  那时他仍未意识到只有自己被牵进了这段逐渐脱离掌控的时间,对溯行军递上的记录也是只有闲暇时才会随意翻看,直到为调查吉良义央死亡事件再次回到吉原时才发现异常他不仅失去了所有可以调动的溯行军,就连与现世的联系也逐渐失灵。
  想要从历史的漩涡中离开,必须要找准这段历史的准确时间定位。
  好在胧的异常为他提供了切入口,借着线索和道具他成功地找到了变动的脉络,当从和服老板那里追查出这件和服的上家正是从报告册上见过的名字后,真相就在眼前了。
  那件和服就是当初明历大火的源头,被溯行军从火焰的宿命中带回后,不动声色便将历史拉扯成为他从未想象过的模样。
  某种意义上来说,历史修正主义者取得了可喜的成功,如果他不是把自己赔了进来的话。
  历史修正主义者的述说中巧妙地掩饰了他、时政和时间溯行军的特别之处,但饶是如此,身边的人们也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自称经历过五十年时间的人,不论如何看他都是只有二十几岁的相貌,露在白布外的眉眼上并没有岁月的刻纹,但他却能将五十年前偷窃死人衣服的事情描述的明明白白。
  没错,不管他说的多么委婉,抛去听不懂的名词,江户人民都只觉得他是在美化自己盗窃死人衣物的事实、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贼,红叶屋老板终于给了这个没有存在感的平民一个正眼,但在看见对方眼睛中高高在上的厌恶之色后暗自心惊,原本想要将一切都怪罪在他头上的话也硬生生吞回了一半,竟然偷死去女孩的衣服,简直毫无廉耻!
  呵你作为一个八德皆忘的人,竟然也好意思说廉耻?历史修正主义者冷笑了一声,不错,是我从寺院中带出了本该被焚烧的衣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但是物怪的成因追根究底,不就在你们这些无耻的人身上吗?
  为了一己私欲,不管同类的死活说实话,不论如何想要改变世界,总会让你们这样的生物活下来,虽然知道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也是对历史的让步,但我并非全无感触,历史修正主义者语带嘲笑地说,虽然我没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说这个,但是你更没有资格指责我。
  说完这一系列有着影影绰绰拉好感目的的话后,他向主座上的审神者举了举杯子,而对方很有兴味地看了他一会儿,手中的朱红色酒盏终于微微一抬。
  他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向立场针锋相对的老对头示好确实很难,但如果不想被困死在这个时代,那么眼下能带他回去的似乎只有这个力量远超出时政范围的人了,好在对方并不是那么死板,况且时政那边还从未对俘虏采用过死刑。
  至于组织的崇高理想,完全可以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对方过于识时务的表现让审神者觉得十分有趣,事实上他认识的话术家大多都具有这样的特征,他们智慧过人,心思细腻,不论是对他人还是自身都有着准确的评断,然而正因为如此,他们很难真的被崇高理想和信念彻底打动。
  所以审神者与他们稍微有些合不来。
  不过仔细想想,一直都只听说有叛逃的时政人员,却没听过有主动弃暗投明的历史修正主义者,要是这样带他回去,也许可以在时政那里换一笔不菲的奖励?
  想到在本丸里活泼泼跑来跑去的孩子们(注:不以体型为判定依据),审神者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升一下时政方的好感度,以方便他们在战争结束后依然能得到亲切的欢迎。
  所以变更计划会带来一系列的后续,不过愉快的回报能让处理这些小麻烦的过程都变得甘之如饴。
  有一半付丧神对审神者和历史修正主义者达成的秘密交易毫无所觉,而另一半则是看出了对方的示弱,不过还没能联想到自己身上去,只是怀疑了一下对方是否还有什么阴谋,其中烛台切想的要多那么一点点,他是知道这个历史修正主义者想要努力将历史掰回原有进程的,所以总投给他一些额外的关注,这让他从两人动作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端倪。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换了个语气,历史修正主义者向卖药郎说,这件和服,是明历年初江户城一位富商的女儿手制,之后又辗转多人,被我从寺庙中带出后,赠予四谷门附近的平助一家,后因诅咒传说,流传至这位和服商人的手上,如何?
  那么,我也来补充一点吧,京墨看着剑柄上张合几次似乎有些犹豫的鬼口,微微一笑,明历年初,拜这位先生捣乱所赐,我的家臣长谷部与其他三人便装前往江户城调查一件事,在本妙寺中与那位富商的女儿有一面之缘。
  他轻轻抬手,房中瞬间变为鸟语花香的春日景象,一株花枝低垂的樱树立于房中,长谷部穿着紫色羽织立于花下,而花树另一边,则是眼神热烈的胧。
  由于历史修正主义者的行动,时政捕捉到异常的时空波动,犹豫再三仍向各个本丸派出便装侦查的指令,而长谷部则是在本妙寺中,被好奇心过于强烈的少女看到了时政掩饰下的真正样貌。
  真相在此闭合,化为无解的圆,不知是由因及果,还是由果成因。
  这就是全部的真。审神者轻笑了一声,胧君,如何,考虑好了吗?
  回答他的是退魔剑清脆的喀嗒一响和女子幽幽地诉说。
  我虽然是江户城富商之女,但从未出过远门,父亲时常不在家中,我只能与侍女一同看书打发时间,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可以前去寺庙上香是我最期待的事,因为可以看见许多人,听到有趣的事,直到快天黑再回去也没关系。
  那一年春天在本妙寺,我看见了一位武士,他穿一身紫色的小纹羽织,家徽是织田信长的五瓣木瓜纹,只是外缘有所变形,我很好奇,在这时,谁还会用织田信长的家纹,还是说,织田信长没有死是真的?
  胧的面上带着孩子气的天真与甜蜜的笑意,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春风拂面的下午。
  于是趁他停在院中的时候,我便藏在廊下偷偷看他的脸,但无论如何都只能看见一片模糊,我好不甘心啊小心翼翼地靠近,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我拼命睁大眼睛,想着一定要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也许是神佛听见了我的心愿,我真的看见了他的脸,那一瞬间,似乎连花的颜色都褪掉了,别的声音远去,天地间只剩下我们两人,这一定,一定是对我来说非常特别的人。
  女子的声音柔和而雀跃,说着五十年前少女的心事。
  后来我问和我一起去的侍女,她们都说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所以我知道就是他了,只有神佛的旨意才会发生这样奇怪的事吧,不然怎么会只有我能看见他呢?胧举起袖子掩住自己的面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想必当初少女自己想着心事时一定是晕红了双颊,如果我要嫁的话,就一定是要嫁给他就像是绘本上说的那样。
  但是不管我去了哪里,都再也没办法遇到他了。
  少女的声音低落起来,胧起身站在那虚幻的花树下,抚摸着触碰不到的幻影低声说。
  父亲帮我寻遍了江户城,可找来的人都不是他,说我一定是在瞎想,母亲来回询问我的侍女,也觉得我是被狐狸迷住了,叫了许多高僧神官来家里做法事,可我知道,他就是存在着的,这一切都是天神给我的考验,我要坚持下去,不然就真的没法再见到他了。
  为了不忘记他,我画了许多画像,夜夜都重温那天的记忆,这样还不够,我吩咐人去染出和记忆中一样的布,然后按着那天的印象将他的衣着改为振袖虽然不合礼仪,但我想,我可以在婚礼那天偷偷地换上,现在只要等他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天了。
  可是我一直等不来一直一直都等不来他为什么不来呢?我快要等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房中的花朵纷纷跌落,落到地板时消失不见,只留下覆盖着白雪的干枯树枝。
  我知道我死了父亲咆哮着烧掉了我所有的画,母亲一边痛哭一边咒骂,但我只能看着我亲手做出来的和服,连眼睛都无法闭上,啊啊一次都没有穿过的和服,那上面的紫藤花真美啊我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