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殷誉北怔了怔,随即神色微动,准确的抓住了几个字眼,反问道:直?
  对啊。
  平喜想到这个就觉得气人,明明是他拍马屁的机会,却被那个重苍给抢了,不就仗着会点皮毛功夫,看他哪天也去学学,不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才怪。
  殷誉北薄唇扬起微弱的弧度,不过随即很快就压了下去。
  平喜见他额头还有血渗出,他却像是无知无觉,明明前刻还冷着脸像是要立刻杀人般,现在却莫名其妙的高兴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收回视线,心里暗自嘀咕了声。
  真是个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自我感觉后面还是有点剧情的,大概会有反转。(前提是比起我其他日常流甜文,没有说自己是剧情文的意思,本质还是一切剧情为感情服务的感情流文)追妻火葬场也是有的,不过是骨灰都撒了的那种,很多小可爱猜人都猜中啦。感谢在2021061223:56:59~2021061400:2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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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30
  其实那日殷怀听到了柳泽和殷誉北的谈话后,这几日便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
  西南大旱的事一直没有解决,官吏贪污腐败,拔的银子一关又一关的发下去,根本没有一星半点到灾民手里。
  下面的人隐瞒消息,只对上禀报一切如常,灾民有序。
  毕竟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最后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蘅洲灾民暴动频发,打着起义的名号,已经有越来越壮大的趋势。
  想到这里殷怀叹了口气,他在朝堂上实在没什么话语权,那些官员打定主意将他当傻子蒙骗,一口咬定无事发生,自己也不能拿他们怎么办。
  唯一可能性就是微服私访,亲自去抓现行。
  到底还是当了一回皇帝,自己虽然只是个野路子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路了,但是只要自己在位一天,自然也会努力对得起这个身份。
  这就是社畜人的敬业。
  但是他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单独去,还得再拉一个人下水。
  朕打算微服出巡,去那衡州地儿看一看,国师大人可愿同去。
  殷怀大剌剌的在释无机的面前坐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他并非无缘无故说这话,而是因为那边流民暴动,自己这个皇帝的名声本来就不是很好。
  恐怕打皇帝招牌去那安抚民心都不管用,说不定臭鸡蛋烂叶子都要往自己脸上扔。
  所以想如果到了那事情不妙,干脆把释无机推出来算了,那群人肯定不敢造次。
  释无机垂手添上菩提香,将小勺轻轻搁在银台上,又抬了抬眼。
  只见他目光淡然,面色沉静,我不能久离明镜台,谢圣上抬爱。
  殷怀绷着脸有些不高兴了,释无机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可对他现下又不能威逼,只能利诱。
  于是他只能语重心长的劝道:国师就是要多出来走走,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山里的日子很枯燥,你师父肯定是怕你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才不愿意让你出去。
  ..
  无机啊,你我多年相识情谊,怎么能够忍心拒绝。
  ..
  一旁的平喜面皮子抖了又抖,陛下,不愧是你。
  释无机目光落在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神情微微一动,然后再掀起眼帘,淡淡沉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殷怀厚着脸皮,反正你不准走,就是你走了朕也要去明镜台上把你抓下来。
  他这番话说的实在没底气,但是胜在表情到位。
  见释无机依旧没什么反应。
  殷怀又在他衣服上揩了揩手,揩的理直气壮。
  说了那么多,见释无机依旧没有开口,于是他绝对拿出最后一招。
  只见他垂下眼,从旁边人的角度看去,倒看上去有些可怜。
  朕只是想着国师心怀苍生,必然不会见到百姓受苦
  他说这话还藏着什么别的意味,余光睨着释无机的神情。
  他知道释无机肯定不会放任不理,不然不会暗中派人告知他此事。
  过了好半晌,释无机终于动了动神情,他将手中经书搁下,看着殷怀,只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字。
  好。
  既然是微服出巡,自然不能太过张扬,不可能昭告天下说朕要出宫逮人了,你们都给朕警醒点。
  所以这件事殷怀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对外只说称病。
  殷太后对此也不以为意,毕竟在朝上有他没他没什么区别。
  况且之前殷怀一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人,所以倒也不会有人生疑。
  但因为上次被刺杀的事,殷怀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十分担忧,这次说的是微服出巡,可他恨不得把整个宫的禁卫给带上,幸好被平喜给阻止了。
  陛下,你是微服出访这样可能不太妥当。
  殷怀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明白归明白,问题是他怕死,特别怕死。
  于是他忧心忡忡的问重苍,看着他的身板,你的武艺练得如何?能够保护得了朕吗?
  重苍抿了抿唇,沉声道:属下会拼死保护陛下。
  殷怀大为感动:好,朕相信你。心里却还是在默默盘算,要不要多带几个死侍。
  平喜酸溜溜的挤进来,我也会!我为陛下生为陛下死!
  殷怀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脸,死就算了。朕还有个艰巨的任务要委托你,事成了大内总管这个职位就是你的了。
  平喜顿时两眼放光,一拍小胸脯,陛下尽管吩咐。
  此次朕微服出巡,还需要一个人待在宫内替朕周旋。
  平喜身为他身边跟着的公公,在宫中存在感实在过高,就连殷太后也注意到了他,如果他也不在了,肯定会引起大家的疑心。
  平喜一听要升职,立刻像打了鸡血,奴才保证完成任务。
  一路上殷怀是随着释无机出宫的马车溜出的宫,他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皇宫,心中跃跃欲试,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离了的皇宫。
  他这是算跑路了吗?
  可一看周围杵着的人,又顿时泄了气。
  放下心思后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在他看来这只是普通的马车,布置也比起他常见的要朴素不少,雪白帷幔落下。充斥着淡淡的菩提清香,可明镜台的人却称呼为神辇。
  殷怀背靠着软榻,给自己剥着橘子,见释无机双眼紧阖,端坐在一旁,手里捏着一卷经书,微微阖眼,面色无悲无喜。
  他了个哈欠,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于是掀开帷幕问外面骑着马亦步亦趋的重苍,还有多久到?
  还有半天左右的路程,陛下是乏了吗?还请稍微忍耐一下,前方不远处就是驿站了,我们会在那里歇息片刻。
  驿站处有不少路过的商客,人流络绎不绝,门口栓了不少马匹,还有专人在帮忙喂草。
  马车一停殷怀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车,他穿着月白色便装,头顶戴着雪白帷帽,看不清面容。
  身后的释无机脸上带着银面具,只留出半张脸,跟着他的只有一位神侍,也是做寻常打扮。
  重苍倒没什么遮掩,毕竟也没什么人知道他是谁。
  叫了几大碗茶和几张麻饼,殷怀便尖起耳朵去听隔壁桌的议论声。
  听说上面那位又病了。
  要死就死个痛快,磨磨唧唧的。
  重苍脸色冷凝,殷怀连忙按住了他的手,然后拍了拍,摇摇头。
  他心里有些感慨,看来自己的名声确实不太好听,
  而这时另一边的皇宫里,平喜蹲坐在龙鸾殿前的台阶下,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着自己升官后要买的大房子,正在他越想越开心时,远远地就看见了前方出现了一道玄色身影。
  誉王殿下。他连忙站了起来,跑到他跟前讪笑了几声,怎么今日想起进宫了啊。
  殷誉北冷冷的视线扫过他的脸庞,听说陛下又病了?
  确实如此,国师大人说要静养,现如今实在见不了人。
  殷誉北拧了拧眉,沉着脸问道:不是说国师已经治好了吗
  这平喜眼神开始左右躲闪,奴才也不知道,反正陛下就是突然病了。
  看殷誉北沉默不语,他心中又灵机一动,为了加大渲染突出自己话的真实性,开始胡言乱语,陛下还吐血了,真的,誉王殿下你是没看见,陛下还疼的死去活来。
  话音刚落,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察觉到旁边有人掠过,一脚踹开了龙鸾殿的大门。
  平喜见状脸色惨白,他哪里想得到殷誉北会如此大胆,也没想到他会跑来看皇上。
  毕竟皇上已经走了快两日了,并没有什么人过问他的病情。
  大概是因为皇上他以前经常如此生病大家,都习惯了,连殷太后都不怎么过问。
  所以这两天都风平浪静,哪里想到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他脑海里已经能够预见大房子飞走的场景了,但还是决定挣扎一下,开始睁眼说瞎话。
  陛下已经歇息了。
  殷誉北置若罔闻,扫过空无一人的床塌,凌厉冰冷的目光直直的朝他射来,仿佛带着无形的威压。
  陛下在哪?
  平喜被他瘆人的视线盯的头皮发麻,但还是不忘坚守阵地。
  奴才实在不知道。
  殷誉北厉声道: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见他面色阴冷的盯着自己的瞧,平喜有些认怂的缩了缩脖子,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回答令他不满意,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
  想起殷怀临走前交代的嘱托,说如果实在瞒不住的话就老实交代,反正别人又不会因为他微服出访就治他的罪。
  于是平喜咽了咽口水,挣扎半天最后还是心一横眼一闭。
  陛下去了蘅洲。
  殷誉北眉头紧蹙,冷声道:他去那干什么?
  那里现在正乱,还有不少北戎人夹在其中想要浑水摸鱼,可不是个安生的地方。
  不知道。平喜老老实实的摇了摇,这他是确实不知道。
  和谁一起?
  平喜又回答:国师大人。
  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哦对了,还有重苍。
  殷怀一行人越往蘅州走,所见之景便越荒凉。
  土地干涸皲裂,枯树奄奄一息的努力伸展枝桠,想要找到哪怕一滴水,地上还有不少动物的尸体。
  快到蘅洲城时,便看见一群面黄肌瘦的人聚在一起,有老人,有小孩,也有青年妇女,都围着一口大锅。
  停下。
  见到有马车驶来,一群人面色麻木的望了过来,眼神空洞。
  锅散发出阵阵刺鼻的怪味,殷怀下车后,走进才发现大锅里煮的是什么,竟然是动物的尸体,表皮已经被烫熟了,但是还是可以看出腐烂过的迹象。
  没想到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殷怀让人重苍拿了一些干粮,问:你们是要到哪去?
  他穿着月白长衫,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只听着声音悦耳清冷。
  为首的老者见到他,眼里恢复了些神采,总算像个人,说话的声音嘶哑得要命,官府不管我们,我们只好去投奔别人。
  谁?
  他没有说话了,反而是旁边一个嘴快的年轻人先冒出来了一句,去小香山找燕军。
  老者冷冷的看了一眼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像是自觉失言,连忙闭嘴。
  他这才收回视线,朝殷怀深深的鞠了一躬,不打扰贵人赶路了。
  殷怀心情有些沉重的上了车。
  沉默片刻后,他看向一旁面色沉静的释无机,问道: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
  释无机垂下眼,轻声道:陛下,我只是观棋者,非下棋人。
  殷怀:.
  到了衡州城后,他又发现城内看上去没什么异样,街道两边摆满小摊,茶楼酒肆林立,街上人头攒动,虽然比不上别处繁华,但是并没有想象中荒凉。
  不过也是,旱灾影响的是农民的生计,城内的人又不是以种田为生,最多影响物价,日子紧巴的顶多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和城外的人比起来已经好了许多。
  这里靠近边境,往来的外邦商人在城中并不少见,甚至还有北戎人出现在其中,不过明显是商队打扮。
  殷怀不由感慨,果然是天高皇帝远,都知道大殷和北戎交恶,可这里的州守却放北戎人大摇大摆的进城。虽说只是商队,但未免太掉以轻心了。
  他又叫住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买了串冰糖葫芦,假装随口问起了他,你们这州守的府邸在哪?
  小贩数了数铜板,头也不抬,往前走左拐第二个路口进去再直走后右拐就是了。
  .
  他现在没什么胃口,看了看重苍,想起上次他无意间撞见有其他宫的宫女送给他些吃食点心。他拒绝说自己不喜欢吃甜食。
  就只剩另一个人了。
  念及此,他把手中的糖葫芦递释无机,笑得十分真诚,我觉得国师应该喜欢吃这个,所以特意买给你。
  释无机终于有了反应,淡淡的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随后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糖葫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