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江王看了眼李觅之,李觅之心有不甘,但门外还无动静,也只能先行顺从,他立马调整了颜色,恭敬道:“一切还请圣上主持。”
  他们都改变了称呼,周尚宫见事情不能挽回,金吾卫已经上来要抓她,而太后以手扶额还没恢复平静,看着江王下令,根本无力阻止。
  “殿下!”被金吾卫的抓住的那一瞬,周尚宫惊恐的看向太后,太后怔怔的看着她,眼里闪过迷茫,并没有再出声阻止。
  “殿下!”她心里绝望,悲戚的看了太后一眼,踉跄着走下去,她看着下面的一群人,江王、赵家父子、定国公……定国公还控制着楚六娘,她脚步一滞,看向了宫阑夕与楚言,顿时浮现恨意,大喝道:“楚六娘!你看看你对面的那个人,就是她害得你成为禁脔,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不如死!”
  原本安静下来的楚六娘一个激灵,随着周尚宫的话看向楚言,楚言的双眼有些迷惘,似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楚六娘的眼神逐渐凌乱,她就是与她有几分相似,才落得如此下场,整日被囚禁在屋子里,被那个苍老的帝王凌.辱,而那个女子在宫阑夕的身旁,却被保护的很好,美貌动人,不可方物。
  “啊!啊——”楚六娘忽然大叫起来,挥舞着双臂就想往楚言那里冲去,状如疯癫,力气大的需要赵怀瑾和定国公一起才能勉强控制。
  “哈哈哈哈……”周尚宫破罐破摔,大笑起来,“想不到吧!没了韩婉宜还有楚六娘,这天下这么大,还找不出一个和楚言相似的女子,供人玩乐吗?”
  “闭嘴!”定国公怒道,“此人妖言惑众,请圣上让她住嘴,避免再有不堪之言。”
  宫阑夕直接让金吾卫卸了周尚宫的下巴,她疼的直吸气。
  但周尚宫的话仍在楚言脑中挥之不去,楚六娘还在一边疯了一样的叫喊着。
  楚言在她们的吵闹中有些头晕,李格让她绣了香囊,往里面放了紫夷香,找了一个时机让圣上得到了香囊,他早就知道圣上的隐秘心思,料到圣上得到香囊后会日夜携带,时时把玩。
  而韩婉宜前世会“病死”是因为孙家暗中捣鬼,将她抓进了宫里,赵怀瑾前世调查到了此事,所以重生后对韩婉宜多有关注,他阻止了韩婉宜悲惨的命运,但楚六娘却被抓入了宫里,成为了……
  楚言的身子微微摇晃,无力的往后倒去,楚六娘是楚焕的阿姊啊,一切都是因为她……
  “茜茜!”宫阑夕大惊失色,赶紧揽过她,慌道,“怎么了?”
  楚言没有晕过去,她只是很累,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快传医官!” 江王急道。
  宫阑夕扶着楚言坐下,她蹙着眉,头轻靠在自己夫君的身上,让医官把脉。
  赵怀瑾扶着被定国公打晕的楚六娘,远远的看着楚言,任谁听了这等事都会难以置信,他和定国公、宫阑夕竭力隐瞒,到头来还是被她知道了。
  医官很快就收回了手,看了眼宫阑夕道:“回禀圣上、太公、宫长史,明河郡主已怀有身孕一月余。”
  此话一落,大殿里寂静无声,这本是喜事,但却无法道喜。
  楚言愣住,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觉得怪怪的,她……有小宝宝了?
  定国公面露惊讶,喜悦之色勉强忍住,没想到啊,他可以抱重孙了。
  片刻,还是宫阑夕问道:“那刚刚她是怎么回事?”
  医官谨慎的说:“回长史,郡主突缝变故,情绪波动,所以感到不适,只要静心休养,再服用几副安胎药即可。”
  宫阑夕满心欢喜,但又不能表露,询问的看向江王。
  江王当即道:“此间是已成定局,五郎先陪明河回去休息吧!我让人安排马车送你们回去。”
  但定国公还得留下帮助江王清扫余下障碍,他向小两口点点头,示意他们先回去。
  “多谢圣上。”宫阑夕非常小心的扶起楚言,生怕有什么不适。
  这番谨慎的动作让人忍俊不禁,但碍于情况,均忍住了。
  楚言觉得他太夸张,悄悄的往他手上拍了一下,他反手握住,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融化了,他们终于盼来了,很快就要做父母了,如何能不开心?如果不是碍于场合,他都想仰天大笑。
  赵怀瑾看他们相依着离开,一时气血翻涌,觉得胸腔里积淤难忍,遂抿紧了嘴唇,强忍住不适,心里百般滋味。
  恭喜。
  第93章
  外间的一切事情, 楚言都置之不理,专心养胎。
  宫阑夕也不多说,而青婷她们所能知道的, 也就是江王李镜继位, 太皇太后在迎仙宫养病,阮淑妃被封为太后, 终于回到了宫中居住。
  定国公登门来看望过楚言几次, 并未谈及楚焕, 而楚言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楚焕, 她记得那个雪夜里, 楚焕因为楚六娘的“死”在大雪中不知站了多久,连身体都僵硬了,他是如此的重视楚六娘。
  “郡主,要再用些糕点吗?”青婷问。
  楚言对她们来轻轻一笑,摇头:“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
  青婷微顿,与青柠对视一眼,两人目中闪过忧色。
  她们出去后, 楚言放下了书, 拿起去年送给宫阑夕的两个布偶看着, 一只是可爱的元宝, 一只是滑稽的“如虎添翼”,宫阑夕说,等孩子出世了, 就可以让孩子玩,说不定孩子也会嫌弃她的手艺。
  李飞迎进来就看到楚言凝视着手中的布偶,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散发着从没有过的柔和气息。
  “在想什么呢?”她问。
  楚言回神,看见是她,微微加深了笑容,轻声道:“二娘过来了。”
  李觅之现在仍是礼部尚书,新帝李镜还没动他,而李皓当时没到贞观殿,是因为一开始他就被赵怀瑜控制住了。
  在李觅之接到消息时,他的儿子李晔就通知了赵怀瑜,李晔早就与宫阑夕联合,他不认为吴王继位,他们李家就能安然无恙,所以想借此向江王示好,是以才没有发生宫变。
  李飞迎坐下,道:“这还没做母亲呢,就已经有个母亲的感觉了。”
  楚言浅浅一笑道:“二娘莫取笑我。”
  “已经很多年,府里没有孩子的啼哭声了,”李飞迎瞟了眼她的小腹,道,“你这孩子的到来,不管是侯府还是国公府,都是莫大的喜事。”
  身为嫡子的宫阑安一直无子,淮陵侯再不喜宫阑夕,楚言的孩子也是宫家的嫡长孙。
  楚言听她的话,觉得有些别的意味,但瞅她一眼,依旧面色冷淡。
  楚言担心说错话,便道:“希望他别让我吃苦头,听说有女子怀孕时,孕吐不止。”
  “你到现在也没什么状况,可见他是个懂事听话的。”她说。
  “借二娘吉言了。”楚言忍不住扶上自己的小腹,嘴角泛起轻柔的笑容。
  李飞迎看着她的样子,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出去松雪斋时,恰好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宫阑夕。
  夜幕降至,楚言让人去准备晚膳,觉得今天自己是还得一个人用饭了。
  “出去,出去!”外面传来宫阑夕的轻斥。
  “喵嗷~”
  “嗷呜~”
  两只猫大声叫着抗议。
  宫阑夕驱赶它们:“到别处玩去,再进来棍棒伺候。”
  “呜呜~”两只猫冲着宫阑夕一阵呲牙咧嘴,不知又跑去哪里玩了。
  宫阑夕刚进来,楚言就轻笑道:“你也太紧张了,元宝和六月都委屈了。”
  “它们整天跑来跑去,随地打滚,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尘。”宫阑夕介意的很。
  自从她有孕以来,宫阑夕就小心的不行,严厉禁止元宝和六月进屋,尤其是接近她。
  楚言无奈摇头,见他身上一层薄雪,又问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这一个月来,整个京城都在忙于新帝登基的事情,宫阑夕手握禁军大权,经常忙到宵禁之前才赶着回来,一开始留宿宫中也有数日。
  “今天我已经把禁军的兵权交给了圣上,无事自然一身轻了,”他说着已经褪去了披风,走到楚言身边,看到她迷茫的神色,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圣上准我休息五日,好好陪你。”
  “哦!”楚言顺势靠近他怀里,“那你日后会是什么官职?”
  “不急,眼下重要的是你。”他说着,手掌覆盖上了楚言的小腹,好似能感受到什么一样。
  楚言脸颊微红:“现在怎么会有动静?”
  宫阑夕厚颜道:“我提前跟他联络一下感情。”
  “胡扯。”楚言轻骂。
  宫阑夕另一只手拿了一颗梅子送到楚言唇边道:“听说你今天吃了不少东西?”
  楚言含住那颗梅子道:“可能下雪了,食欲也好了不少,比之前多用了一些。”
  “那就好,赶紧长胖一些,省的阿翁惦记。”宫阑夕说。
  楚言点头,只是他一提到定国公,她就想起韩婉宜和楚六娘。
  宫阑夕见她虽然没再说话,但嘴角浅笑安然,眼神也平和柔软,很正常。
  李飞迎说的对,楚言太“正常”了。
  自从皇宫里出来,她就越发温柔,情绪看起来很稳定,言辞也很温和,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伪装,让人看起来她过的很幸福,其实是不敢面对,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崩溃的。
  “你可想知道楚六娘的近况?”宫阑夕忽然问。
  楚言身子一颤,许久才低低的“嗯”了一声,终于面对现实。
  宫阑夕搂紧她,道:“楚六娘没有回仁和坊的楚家,也没有去国公府,而是被赵怀瑾接到了赵家照顾。”
  “什么?”楚言愣住。
  “楚六娘……不愿见他。”
  这个“他”自然就是楚焕了。
  “我……”楚言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许久道:“二叔他,怎样了?”
  “他无事。”
  这是真的,楚焕能有什么事?他的六姊命运悲惨,但他已经是定国公的儿子,楚言的长辈,他怨不怨楚言,无可得知。
  不管定国公,还是宫阑夕,都无法对楚焕说这事并不怨楚言,虽然确实不怪楚言,楚言也是受害者。
  “楚六娘好些了吗?”她问。
  宫阑夕道:“医官一直有给她调理,身体已经无碍了。”
  楚六娘没有疯,只是被欺压的太久,猛然听到了隆朔帝驾崩的消息,情绪激动,才会失控,竟然让她跑到了贞观殿,不知该说是偶然,还是必然?
  “我是不是很自私?这么久了,才问他们。”楚言低声道。
  宫阑夕面上浮现心疼,道:“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记着他们,之后的事情我和阿翁都会处理好,你也不必再多想,安心养胎才是。”
  楚言点头,接着又问:“那你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