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这话说的来看热闹的都忍不住笑了,刘红珍是什么人,大伙儿心里明镜似的。
  刘红珍脸颊抽了抽,恨不得掐死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变这么刁钻了。
  “搬奶奶屋里去。”许清嘉才停下脚步,许家康和许家武住一个屋,搬他那也藏不住,她屋倒是安全,可说出来倒显得她想贪墨这些东西。这么一来,只剩下孙秀花那了。
  刘红珍满口子应下,却磨磨蹭蹭没动。
  许清嘉哪不知道她在拖延时间,作势又要走。
  “双子,还快拿你奶奶那去。”刘红珍没好气地嚷了一句。
  许家双左手拎着酒右手抱着烟,两只手拿得满满当当。
  把刘红珍气得胸口疼,这个呆子,不会少拿点,多拖延下时间。等那边走了,她还怕这死丫头不成。
  “全子,还快不过来搬东西。”久久不见许家全回来,刘红珍气闷,臭小子跑哪儿去了,要他在还能跟许清嘉胡搅蛮缠一下。
  许家全当然听见他妈那大嗓门了,装作没听见,狼吞虎咽地吃着手里的肉包子,只想趁着他妈发现前多吃一个是一个。
  许清嘉看一眼许家双,大房那边也就许家双还算个懂事的,却是最不受宠的一个。
  等只剩下一方盒水果糖了,许清嘉才慢悠悠地走回来,打开盒子给屋里每人分了两颗,一边分一边嘴甜的叫人:“伯伯,婶子,嫂子……吃颗糖。”
  要不是他们在,刘红珍估摸着得压不住火冲上来揍她。再说了乡里乡亲的,人送的东西也不少,要是一毛不拔,也说不过去。
  拿到糖的眉开眼笑,看一眼僵着脸被割了肉似的刘红珍,再看笑盈盈的许清嘉,心道这刘红珍四十的人了,还不如个十岁的丫头会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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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第十二章
  送走江平业和一干领导,许向国心情大好,拍着许家康的肩膀道:“难得小江同志和你投缘,你俩多联系联系。”江一白和许家康交换了地址,约定写信联系。
  要是可以,许向国都想让许家文和江一白联系,只是这样显得太过刻意。
  许家康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他是真的和江一白谈得来,可许向国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许向国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开始琢磨起今天这事来的,端看瞿主任的态度就知道这江平业来历不凡,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开来的车是省城牌照,留的地址是北京,他也不敢打听。
  不过不管他是谁,他欠了老许家一个人情假不了,自己算是在瞿主任面前挂上号了。何潇潇那事想必上头不会过于问责他。
  这些天来,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许向国脚步轻快。盘算着以后要多照顾下牛棚里的白学林。江平业没交代,可他特意毫不避嫌的用了半个小时和白学林道别。明摆着告诉人,他们交情不错。
  许向国的好心情在自家院门口不翼而飞。
  屋里头许家全正在大哭大闹。
  吃了两个肉包子实在吃不下后,许家全终于想起那一堆好吃的,兴匆匆跑过来一看,东西不见了不说,许清嘉还在分糖。
  那可是他的糖,许家全顿时充满了怒气值,冲过去抢许清嘉手里的糖盒。
  许清嘉没和他争,一脸的惊吓:“全子你干嘛?”
  一看里面只剩下五颗糖了,许家全心疼得红了眼,直接上手抢别人手里的糖:“还给我,这是我的糖,我的。”
  人家哪能让他抢回去,这糖瞧着就是好东西,她还想着拿回去哄孩子。
  没抢到糖的许家全往地上一坐,抱着空糖盒大哭大叫:“你们偷我糖,还我,都还给我。”
  闹得屋里一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拿眼去看刘红珍。
  刘红珍虽然混,这点脸还是要的,她可是大队长夫人。赶紧蹲下去哄儿子:“这糖你姐姐分了就分了,你不还有一罐嘛。”
  一句话说得许家全跳了起来,恶狠狠地指着许清嘉:“你凭什么分我的糖!”
  许清嘉委屈:“这糖是二哥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们送给二哥的谢礼。”
  “是我的,都是我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家的,没你们的份。”许家全扑过去就要打许清嘉。
  许清嘉面上害怕地往人群里躲,心里乐开了花,真没想到许家全这么配合。
  众人刚得了她的糖,哪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在眼皮子底下被欺负。再说了这许家全也太不像话了,什么叫都是他们家的,这话说得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刘红珍身上,一些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刘红珍心虚地泛红了脸,立马上来拉许家全。
  躲在人群后面许清嘉白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谁说东西都是你们家的?”
  许家全扯着嗓子喊起来:“我妈说的,我爸是老大,我哥是长孙,家里东西都该我们家的。”
  刘红珍只觉五雷轰顶,万万想不到儿子会把她私下说的话嚷出来。
  嗡一下,人群彻底炸开了。就是旧社会也没有长子继承全部家业的道理,何况现在是新社会了。再说了老许家日子能过的这么好,可全靠着许向军和许向华,尤其许向华。
  大伙儿当面不说,背后可没少嘀咕,许向国命好,三个弟弟,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帮他养老婆孩子。
  可真没想到刘红珍能这么厚颜无耻,竟然还想霸占全部家业。
  院门口的许老头和许向国恰好听见许家全这一句话,两人当即变了脸。
  许向国脸色铁青地大步迈进屋,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这臭小子揭下来扔到地上踩。尤其是村民看过来的目光,更是让许向国无地自容。
  许家康冷笑一声,许老头和许家文脚步顿了顿。
  “我让你胡咧咧。”许向国一巴掌甩在许家全脸上,打得许家全直接趴在了地上,顿时又惊又恐地大哭起来。
  被一连串变故吓呆的刘红珍如梦初醒,眼见着许向国还要去打孩子,张着手就去拦。
  怒火中烧的许向国这一刻杀了刘红珍的心都有,见她送上门,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
  咣一声脆响,打得刘红珍转了两个圈,左脸瞬间肿得老高,嘴角都流血了。
  “你个黑了心肝的婆娘,”脸色阴沉的许向国怒不可遏的指着刘红珍:“看看你都和孩子说了什么,我竟然不知道你存了这么没脸没皮的心思,我……”
  “冤枉啊!”刘红珍立刻反应过来,顾不得脸都疼得没知觉了,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开始哭:“向国啊,我是那样的人嘛,我怎么会和孩子说这种话。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东西教全子这些话,他一个孩子能懂什么,那人是存心要害咱们家啊 。”
  “嗤”一道不合时宜的笑声冒了出来,引得在场众人都看了过去。
  “孩子还不是最听爹妈的话,爹妈说什么,孩子就信什么呗。”阮金花要笑不笑地睨一眼黑着脸的许向国,再看一眼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的刘红珍。
  她男人是副队长,论资历比许向国还高。可谁叫他们家没钱,没法给姚书记送礼,这大队长的位置就叫许向国截了胡。
  刘红珍还见天儿在她面前摆大队长老婆的谱,阮金花早就恨毒了刘红珍,见状哪能不上来踩一脚,她巴不得弄臭了许向国的名声才好。
  刘红珍恶狠狠地瞪着阮金花,猛地扑过去扯阮金花头发:“你个臭婊。子,肯定是你教全子说这话的,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
  阮金花虽然姓阮,人可不软,她有一米七的高个儿,是村里最高的女人,比不少男人都高,较一米五出头的刘红珍整整高了一个头。
  论力气,刘红珍更不是阮金花对手,想打人的刘红珍瞬间变成了被打的。
  只见阮金花一手揪住刘红珍的头发,空着的另一只手左右开弓,啪啪啪,大嘴巴子就招呼上去了。
  “别人怕你,老娘可不怕你。”阮金花瞪着眼,“想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想得美。你们一家什么德行,以为大伙儿都是瞎子不成。一家子都属蚂蟥的,趴在兄弟身上理直气壮的吸血。合着光吸血还不够,还想把人连皮带骨头吞下去,也不怕撑死。”
  语调一变,阮金花满脸同情地看着许清嘉,还应景地挤出几滴眼泪:“可怜许老四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养家,自个儿姑娘却在家里被人喊打喊杀。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许清嘉真想为这位大姐疯狂鼓掌,这是被田地耽搁了的影后啊!
  心头大畅的许清嘉努力想着伤心事,她刚装修好的新房,搬进去住了一个月都不到就穿了,霎时悲从中来,慢慢红了眼眶。
  “胡说八道你!”许向国气得脸下肌肉直抽搐,他不是不想阻止阮金花那张嘴,可阮金花被马家人围了起来。三家村三大姓许马纪一直暗暗较着劲,尤其是为了大队长这个位置,没少闹腾。
  许家人吧,倒是想帮忙,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姓。可阮金花那些话说的又让他们心里很是不得劲。许向华会做人,他在城里上班加上经常出差,所以大伙儿会托他帮着买一些东西,许向华从来不嫌麻烦。有些东西他们没票买不到,求到他头上,能帮他总会帮忙想想办法。
  一方积极防守,一方消极怠工,许向国便只能干瞪眼,听着一句比一句诛心的话从阮金花那张大嘴里冒出来,气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往外涨。
  “闭嘴!”气得浑身直打摆子的许老头操起一只碗砸到地上,指着大门厉喝:“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这里是许家,不是你们马家,轮不到你在这撒泼。”
  见许老头涨红着脸,胸膛剧烈起伏,阮金花不敢再闹,万一把老头子给气出个好歹,那她可赔不起。反正想说的她都说的差不多了,怨气也消了,目的也达到了。
  阮金花心满意足地走了,就像是一只斗胜的大公鸡。其他人瞧着情况不妙,也不敢待下去,乱糟糟的打了招呼就走。
  “伯娘。”
  “婶子。”
  ……
  门外柱着拐杖的孙秀花沉着脸对他们点点头。
  “奶奶。”许清嘉和许家康一前一后跑过去扶孙秀花。
  许清嘉:“奶奶,你怎么来了,再春叔不是让您别下地的?”
  “闹成这样,我能不来,再不来,祖宗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孙秀花望着她发红的眼睛,扭头对许家康道,“康子,关门。”
  ☆、第13章 第十三章
  老太太这架势,吓得哭哭啼啼的刘红珍和许家全母子俩都不敢哭了,直愣愣地看着孙秀花。漫说他们,这屋里人全都看了过去。
  “全子,这家里东西都是你们家的,这话你听谁说的?”孙秀花问坐在地上的许家全。
  她就躺在堂屋隔壁,那么大的声音,又不是聋子,她全都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许家全下意识看向刘红珍。
  白着脸的刘红珍快速摇头:“不是我,我怎么会跟他说这种话呢,阮金花,肯定是阮金花教他的,全子一小孩子,他懂什么。”
  “小孩子是不懂,可你懂啊。”孙秀花咬着牙冷笑:“我知道你爱占小便宜,整天惦记着老二老四那点工资。可我真没想到,你脸皮能这么厚,竟然觉得整个家都该是你们这房的,谁给你的底气?老头子,老大,还是我?”
  “你说什么糊涂话!”许老头皱起眉头,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是糊涂啊,我要不糊涂,能把她惯成这德行。”孙秀花抡起拐杖就揍,一边打一边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要没你几个小叔子,你能吃得饱穿得暖,还住着这么好的房子。
  华子几个是怎么对你们这房的,可你又是怎么对他们几家,尖酸刻薄,贪得无厌,整天就想着从他们身上捞好处。阮金花说的没错,你就是属蚂蟥的。”
  刘红珍抱头鼠窜到许家文身后。
  许家文张开手臂护住刘红珍:“奶,我妈真没那个意思,您……”
  “让开!”孙秀花冷斥,搁以前许家文一求情,老太太总会给他几分面子,毕竟是大孙子,可今儿她是气得狠了。
  许家文没动,哀求的看着孙秀花。
  “大哥,我知道你心疼大伯娘,毕竟大伯娘这么疼你,但凡看见什么好东西都会想方设法给你弄过来,可你也不能这么昧着良心说话啊,”许家康扶住孙秀花,不赞同地看着许家文:“我们吃点好的用点好的,大伯娘就要翻白眼。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合着大伯娘觉得我们吃的用的都是她的东西,她当然不高兴。”
  “你胡说什么。”许家文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