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幻想即兴曲》。
  一开始就是灵活有节奏的一段弹奏,尽管这么久都没有碰过钢琴,程忻依然能将它流畅的弹奏下来。
  旋律进入柔和抒情的部分,程忻找回了曾经热爱着它的感觉,热泪盈眶的看着黑白琴键,节奏稍稍有些乱了。
  突然弹错了一个音符,大脑像突然卡壳,想不起来下一个音应该落在哪儿。
  程忻看向站在台下注视着他的许云锦,无助,彷徨。
  然而这样的情绪仅仅只出现了一瞬。
  abby夸张的说,哇!程哥你还会弹琴啊!厉害啊!深藏不露啊!你说你要是早告诉我们,咱们连钢琴主题的时候请人的钱都省了!
  程忻红着眼,低头哑声说,很久没弹,不记得了。
  许云锦扬声说,别急。反正现在还早,你想弹什么就弹什么,就算是钢琴家都得练琴呢,你现在就随便练练。想喝什么,我和abby姐给你做。
  程忻双手玩着手指,瞥了许云锦一眼,都可以,酒精浓一些。
  好。许云锦朝abby使了个眼色。
  有人在旁边,练琴总归不好意思。
  看着他的人走了,程忻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放弃太久了,猛地让他弹什么,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于钢琴,他有种莫名的自尊心在里面。
  他可以自己说不好,但并不希望许云锦听到的时候,也真的觉得他忘得差不多,真的弹得不好。
  错了一个音符,他整个人就慌了。
  既然许云锦说,不管是什么都可以,那,弹唱也可以的吧。
  他有一首非常喜欢的歌,来酒馆的客人不少人都知道,甚至每次请驻唱的时候,都会点这首歌。
  既然是给许云锦的奖励,他想,至少得保证完整,还得有感情吧。不能对不起奖励这个词。
  fly me to the moo me play amoars。
  性感低沉的男声,通过架在三角钢琴上的麦克风悠悠传出,温柔慵懒,尾音有些沙哑微颤。
  正在调酒的许云锦,身形一顿,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上调酒的动作。
  abby接过调酒壶,继续没做完的工作,哎,多才多艺程老板啊。
  许云锦扬起笑容,无比自豪,我家宝贝唱歌真好听!羡慕吗?你要是现在给我忻哥调杯绝的,我给你介绍女朋友。
  这哪儿是要给人介绍女朋友的,这分明是一副炫耀自己男朋友超厉害的表情好么。
  abby无语的瞥他一眼,往壶里又加了一盎司龙舌兰。
  喝,全给她喝完!
  一首歌唱完。
  程忻收回双手,模样特别乖巧可爱的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样的动作,一如他第一次钢琴课交作业后等待老师夸奖的模样一样,寻找许云锦的身影。
  许云锦从桌上的小花瓶里抽了一支红玫瑰,站在台下,伸着胳膊递花。
  小哥哥,你唱得真好听,一个人吗?我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程忻被他逗乐了。
  扭身面向他,弯腰接过了那支红玫瑰。
  来我的酒馆请我喝酒,小弟弟,你不诚心。
  哈哈,说我不诚心,还不是收下我的花了?许云锦跨上台,挨着程忻在小小的琴凳坐下,收了我的花就是我的人,今天你不喝也得喝。
  程忻瞪他,花也是我的。
  许云锦抿抿唇,弯腰靠在程忻肩膀上,这不是没想起来么,早知道我应该先订一束花过来的。哎呀,不算不算,你把这花扔了。我第一次送你花,必须是我买的,哪儿能随便拿了就送啊。
  说完,许云锦真把那支花又拿了回来,随手扔到了舞台下第一桌的桌上。
  abby无语,这两人在酒馆谈恋爱就算了,还把她布置的花乱扔,给惯的!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酒馆的人也越来越多。
  许云锦问,要不要上楼?
  嗯。
  许云锦端着abby调的酒,说,你走慢点儿,挽着我胳膊,小心台阶啊。
  程忻勾了勾唇角,许云锦,我还没喝酒,我现在该装醉么。
  许云锦哭笑不得,宝贝,这话别说出来,下次直接这么做就好了,就算你现在撒酒疯,拉着我在台上跳舞,我都陪你。
  说到跳舞
  程忻的左手轻轻搭在许云锦的手臂上,一双漂亮湿润的丹凤眼,期待的看着他。
  许云锦愣了下,怎么,真想跳舞啊?也行吧,虽然我不会,但我也能陪你乱跳,只要你不嫌弃。
  程忻稍稍用力,拉着许云锦的胳膊加快了上楼的步子。
  楼上有音响,和楼下是分开的。
  程忻连接了自己的手机,挑选了一首《南国玫瑰圆舞曲》,又以同样的眼神看向了许云锦,以华尔兹男方的舞姿展开双臂。
  许云锦会意,我不会女步,忻哥,你可要带着我点儿。
  程忻弯了弯眼,笑了,好!
  身高差摆在这儿,许云锦跳女步违和感太强,但他家忻哥都摆好了姿势,他能有什么办法么。
  兴致这样浓,他怎么忍心拒绝呢。
  更何况,享受着自己热爱的事物时的程忻,很美,很耀眼。
  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程忻的舞步轻快,领着许云锦沉浸在音乐声中。
  一首曲子结束,手机播放器自动跳到了下一首,是《今夜无人入睡》。
  程忻扬起下巴,放松身体,扬声跟着音响里高昂的男声唱着。
  知道程忻热爱音乐,也听说过他小时候除了跟着老师学过乐器,也自己学过一些,就连音乐学院的教授都夸他是非常有灵气和天赋的学生。
  但程忻的领域,已经超出了许云锦的预想。
  这是一首美声曲目,选自著名歌剧《图兰朵》。这首曲目对人的声音条件和专业技巧都非常挑,没想到程忻却能这样自然又自如的演唱。
  这么好的声音条件,这样热爱音乐
  许云锦小小啧了声,趁着程忻投入的高声歌唱时,偷偷把他裤兜里的烟盒摸了出来,愤怒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程忻回神,歌声戛然而止。
  嗯?
  许云锦凶巴巴的说,以后不许抽烟了。我不想闻二手烟,要是让我看见你抽烟,我就欺负你,把你欺负哭得那种!
  程忻看着他,先是眼里染上了笑意,紧接着,嘴角无法控制的上扬起来。
  谢谢你,许云锦。
  第47章
  抽烟喝酒,程忻还真是把坏嗓子的事儿都干尽了。
  越想越气,许云锦没好气的问他,唱歌这么好听,抽什么烟?跟谁学的这坏毛病?
  程忻眼眶红红、脸颊红红的看着他,嘴唇微张开,唇角啊上扬,还维持着先前满足享受的笑容,轻轻喘息。
  许云锦又好气又好笑,你又唱又跳的,平时不爱动,也不爱锻炼,当然会受不了了,过来坐下。
  程忻咧着嘴,笑弯了眼,你知道吗?
  嗯?
  这种全身血液沸腾的感觉,指尖头皮发麻的感觉。
  热爱着某件事或物时的激动和兴奋。
  热爱着生活,热爱这个世界的感觉。
  他终于又感受到了。
  好幸福。
  我知道什么?许云锦又问了一次。
  程忻摇头,挨着许云锦一起坐下,有点儿累,过来,让我靠一下。
  靠吧,快靠。难得听你说要靠着我,嘿。许云锦积极的把自己肩膀往程忻脸上凑。
  程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别乱动。
  哦,好嘞。
  许云锦乖乖坐直,等着程忻自己调整好坐姿,找好一个能让他舒服的姿势了,自己才配合的调整坐姿。
  这样舒服么?
  嗯。
  许云锦声音低柔,以后酒也少喝,最好不喝了。现在都有我了,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失眠,还喝什么酒?从明天起,我每天都亲自给你炖冰糖雪梨,你给我好好养你的嗓子。
  程忻整个眉心都皱了起来,我讨厌那种东西,不喝。
  呵!你还挑三拣四呢?那就和罗汉果轮流喝!
  程忻整个人都不好了,直起身子一脸烦躁的瞪着他,你在找茬吗?
  我老师说,抽烟会对嗓子有一定影响,但是我不是在用嗓子唱歌,我
  会有影响就不许。许云锦打断他,以前我管不着你,以后必须得管着你。我是你老攻,我听你的话,你也得听我的话。
  程忻无语,瞪着他许久,才闷声问,你哪儿听话了?
  许云锦笑嘻嘻,床上是例外。只要离开床,我都听你的。大事儿小事儿都听你的,所以不许抽烟喝酒这事儿,你必须得听我的。
  真霸道。
  但是,他好喜欢。
  程忻重新靠回许云锦的肩膀上。
  许云锦问,你以后有什么想法么?之前问过你,你不想,那么现在呢?这个决定有改变吗?
  程忻没有立刻回答。
  以前,别说什么爱好梦想了,他连未来都没什么兴趣畅想和期待。
  他有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有可以玩乐的伙伴,可他没有家人,没有爱人,也没有梦想和热爱了。
  他也以为这辈子可能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过去算了,要不然他还能怎么样?如果没有abby,他连酒馆都不知道怎么开。
  他什么都不会,也对任何事物失去了兴趣。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他的,他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
  他好像是个孤单又茫然的影子,找不到光亮,找不到出路。
  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无所谓。
  现在,的确不一样了。
  他有许云锦。
  许云锦帮他找回了对过往的怀念,以及拥有享受热爱的幸福和满足感。
  不着急,你再慢慢考虑。许云锦笑着说,以前沈枫说,以后和我合开一个公司,我俩都不想负责家里那么大的产业,压力得多大啊。他说,开个娱乐公司吧,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嗯,应该还算有趣吧。
  当时我还想,我和沈枫都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也不懂什么,开个娱乐公司这不是闹么。算了,反正就试试呗,什么都去尝试,不就知道以后能干些什么了?
  直到遇到你,我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答应要开这么个娱乐公司。因为我不想错过你,也不想让你留下遗憾。
  忻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冥冥之中就注定了要相遇相知的?
  程忻动了动唇,发出又轻又短的一声叹息。
  是他太幸运了,能够遇见许云锦,没有错过许云锦。
  在今天之前,他从不曾和人提起,今天突然想带许云锦回家了。
  程忻看向他,眼里亮晶晶的,许云锦,你想和我回云城吗?
  嗯?许云锦垂眸,眼里露出诧异,好啊,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可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都可以。
  行啊,那我们明天就去。许云锦顿了顿,突然兴奋道,不不不,这都不突然,我们再来个更突然的!我们现在就去!走,我的车就停在酒店下面的停车场,回家带上大橙子,我们现在就出发!
  这、这么突然的吗?
  程忻默默看向了酒。
  许云锦扬眉,得意的说,我没喝,我能开!而且我现在特别精神,绝对天亮前给你带到云城!
  程忻郁闷的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捂住了许云锦的嘴,别这么冲动,晚上我想好好睡觉。
  许云锦点点头,也对,也对,昨晚折腾这么久,今天白天也没放过你。唉,好吧,谁让你体力不行呢。
  这家伙怎么这么欠揍呢!
  就不能让他再多感动一下?
  程忻无语。
  *
  许云锦回了家一趟,把小跑换成了舒适的suv。
  收拾了自己和程忻的行李之后,还把橙子的窝和狗粮也给带上,出发去云城。
  程忻坐在副驾驶,橙子侧坐在后座上,脑袋贴着程忻的手臂。
  许云锦说,忻哥,你看,咱们仨像不像一家三口?
  程忻瞪他。
  许云锦咧嘴笑,哈哈,什么像不像,我们本来不就是一家三口么。
  程忻乐了,许云锦,你他妈在这儿说相声呢?还带自己给自己捧的。
  我这不是主动点儿,把你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么。
  今天的阳光很好,车窗前的景色很美,蓝天白云,明媚灿烂。
  程忻的手机连上车内音响,问,你想听什么歌?
  别给我整太兴奋的,我怕我一个忍不住踩油门。
  你骂人的话到嘴边,程忻忍了忍,我想听什么就听什么。
  许云锦咧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笑容灿烂,好啊,你喜欢的,肯定都很好。
  呵!
  油嘴滑舌的家伙。
  程忻打开了关注的乐队列表,选择了nirvana。
  随机播放了一首歌。
  电吉他声先固定了简单的主旋律,紧跟着鼓点声和主唱的声音也加入,整个节奏起来了。
  许云锦笑着,飞快的瞥了程忻一眼,没想到我忻哥真是涉猎广泛,会唱蓝调会唱美声,会跳华尔兹会弹琴,现在还会摇滚。不错哦,我也喜欢这个乐队。
  车驶上了告诉。
  许云锦踩下油门,那我只好配合忻哥,小小躁动一下了。
  虽然这条高速上没什么车,他的车速也不快,但许云锦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程忻,没真敢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