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揽在我身上的手提了提,张代语速挺慢:“昨晚被抓捕之前,曹军知道自己逃不掉,他交代曹景阳把消息散出去的。他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我眉头蹙了起来:“现在整个电子行业,都在八卦是你开了高仿手机组装厂,这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张代轻描淡写:“这次的消息传得那么猛,就算我后面不断活跃着,也会有人暗自揣测我确实参与了这些脏事,至于我为什么没有伏法,那是因为我有过硬的后台关系。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将这些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于中州而言,这算是一个好事。生意场上的人,有多少个是心里干净到只想挣干净钱的,经过了这么一茬,以前对合作还略有迟疑的生意人,有部分会揣测我有过硬后台,进而愿意促成合作。我就把这个当成曹军给我最好的赔礼道歉礼物了。”
  眉头拧成一个深结,我:“虽然说,这对中州的业绩没有影响,但一想到整个圈子里面的人都要拿迥异的目光看你,我就挺郁闷的。”
  摸了摸我的头,张代笑了:“傻妞,深圳人都那么忙,这事也就热几天,时间过了就好。更何况,那些来自陌生人的赞誉也好,贬低也罢,对我而言一文不值。别人怎么看我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怎么看我才最重要。”
  稍作停顿了一下,张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唐小二,你今晚怎么想到问曹景阳四年前到底是谁把我们出租房的钥匙给他的?”
  反正现在曹军已经玩儿完蛋了,我那些顾忌挥去一空,于是我就将上次与曹军曹景阳这对禽兽父子在海鲜街吃饭,曹景阳先用这个话题勾起我兴致,但我还没有问出答案就被曹军适时打断的事,原原本本给张代说了。
  然后我还总结了一下:“我感觉,曹军他当时应该是多多少少听到我和曹景阳的对话的,他当时那么戏精上身地斥责曹景阳,其实本意是想阻止他给我说这事。原本时隔四年了,再去扣以前那些事的细节,是一件特别烧脑,也显得有些****的事,可我总觉得给曹景阳钥匙的人,他的目的很不简单,心眼跟曹景阳的一样坏。”
  眉宇上慢慢浮上了一些皱意,张代揽着我的手动了动:“你当时怎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说?”
  我砸了砸嘴:“我怕你知道之后,会忍不住找曹景阳试探,会引起曹军的警惕,就暂时把这个压下了。诶,之前曹景阳那头猪,我随便套路几句,他就屁颠屁颠想告诉我,但刚刚在那个烂尾楼那,他已经没有反击力,我和你联合逼问,他都没说,我真的是醉醉的。”
  眼眉间的皱意更浓,张代若有所思一阵:“像曹景阳这种欺软怕硬的怂包,按照正常的逻辑,他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刚刚不管我们怎么问,他都没有松口,可能是曹军在海鲜街那次之后训斥过他,有时候嘴巴严一点,保护好自己知道的一些信息,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曹景阳才会这样。”
  张代这个推测,还算是合理,却止不住我内心的翻江倒海:“那,怎么整?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跳过?”
  摸着我的头,张代手指上的关节擦着我的头皮而过,有些酥酥麻麻,他慢腾腾说:“等曹景阳醒过来,我会撬开他的嘴。他愿意说也得说,不愿意说也得说,唐小二你放心。”
  我觉得张代总体来说是个挺靠谱的人,他说的事大多都能做到,我忽高忽低起落着的心安稳了一些,但又像是被什么揪得老高:“张代,刚刚在烂尾楼那里,我看夏莱挺激动连续抽了曹景阳那么多巴掌,看来曹景阳前段时间没少骚扰她,她应该过段时间就能放下吧?”
  张代的手顿住,他语气淡淡:“我了解夏莱,如果曹景阳真的对她做了特别过分的事,按照她的性格她早把曹景阳给剁成碎碎了。就她刚刚的发飙程度,曹景阳估计也就在嘴皮子上轻薄了她。曹景阳他再没眼力价,估计曹军也有叮嘱他,让他留足面子给张大有。”
  得,既然张代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噢了一声,我将身体放下来一些:“我想躺下来。”
  挺配合着借力给我,将我身体平放下来,张代也挨着我躺下,他又把手环住我,声音轻了几个度:“唐小二。唐小二。唐小二。”
  我扭过脸看他:“你叫魂呢叫?”
  张代的手在我的脸上游弋着:“这段时间太忙,都没怎么照顾你,感觉你瘦了一些。”
  我瞪了他一眼:“就你瞎矫情!我哪里瘦了啊!我感觉自己还长瞟呢!”
  手上的温度渐渐升高,张代有些讪讪然的:“你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你茬了。”
  我也是个跳跃串频的好手,我的脑回路突兀拐了个弯,说:“张代,你丫的今天关机,害得我损失了一顿火锅!”
  张代颇有疑惑:“嗯?”
  抓住他到处游走使坏的手,我朝他翻了个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白眼:“我早上找不到你,担心得要命,跑到你办公室去,发现中州所有办公室都大门紧闭,我更担心了,下到一楼运气又背,碰到了汪晓东。”
  张代眉头轻皱:“然后?”
  我也皱眉了:“然后汪晓东那丫,不断地说话戳我神经,差点没把我弄得神经衰弱。后面他说他可以帮我打电话问问你的消息,前提是我得欠他一顿火锅,我答应了。”
  嘴角动了动,张代的手逃脱了我的禁锢,继续一路深入:“这事怪我。”
  我瞪他:“当然得怪你!汪晓东那丫说,哪天他想吃我得随叫随到!都是你的错!”
  张代的眉头拧成一团,他有些讪讪的:“唐小二,我们能不能先不要讨论这个。我们说点别的,感觉话题偏太远。”
  蜷缩了一下身体,我懒洋洋抬了抬眼帘:“聊天不就是这样,漫无边际瞎说说。如果你不愿意这样,那你想聊啥,你起个头。比如你给我说说,今天中州怎么都关门了?”
  有些颓,张代焉巴巴说:“公司这几天搞拓展,人都被弄到溪涌去活动了,没人开门,休市。”
  我来劲了:“我靠,中州的员工福利那么好?看不出来啊张代,你还是个挺有良心的老板儿。”
  手在我的腹部顿住,若有若无连连打了几个圈圈,张代的声调一下子低下来,他冷不丁的:“我想你了。”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本大爷不躺你身边吗?你想个球啊想!”
  以风驰雷掣的速度将凑唇到我的耳朵上,若有若无地吹了一口气,张代的声音里全是蛊惑的暧昧:“我这个想,是比较有深度的想。我身体有个比较难以控制的部位,它想到你的身体里去遨游一番!”
  卧槽那么个卧槽!他直接说他饥渴难耐不得了,还非得弄得那么迂回曲折!
  但,我竟然被他这么随便一撩,体温就持续一路上升。
  张代已然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的唇决意贴过来,像是暴风雨般肆意游走着,我沦陷得很快,就像是干渴的大地迎来了一场疯狂的甘霖,我在他忽深忽浅的顶撞下,一次又一次攀附上畅快的顶峰。
  一场饕餮的激情盛宴后,我累到快要虚脱,收拾干净就蜷缩在张代的臂弯里,合着张代慢慢响起来的均匀呼吸声,沉沉入睡。
  我正与美梦交缠得难舍难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我耳边尖锐叫嚣着,划破了所有的寂静。
  猛然睁开眼睛,我睡眼惺忪看到天还没完全放亮,整个人就像是一枚蓄势待发的炸弹似的,按捺着将吵嚷嚷的手机揣过来。
  一行陌生的数字映入眼帘。
  耐着性子,我:“请问是谁?”
  让我怔然的是,那头传来的是李达的声音,他语气急促:“唐小姐,不好意思这个点打给你,能不能麻烦你把手机给张先生听一下?”
  心徒然往下一沉,我急急推了推还在呼呼睡的张代:“张代,李达找你!”
  原本软绵绵的身体僵了僵,张代突兀弹坐起来,他一扫那些靡靡的睡意,拿过我的手机就贴到了耳边。
  在张代接电话时,我顺手将床头灯给开了。
  在光线下,张代的表情一览无遗。
  只见他的眉头拧成疙瘩,张代加快语速:“我过去再说!”
  说完,张代将电话挂掉,手机回递给我。
  不祥的预感越积越浓,我声音微颤:“发生什么事了,张代?”
  ☆、第98章 不知道他是要使什么坏!
  掀开还盖着他大腿的被子,张代说:“曹景阳不见了。”
  我也跟随着张代的动作,将被子丢到一边:“他不见了?怎么可能不见?昨晚看他已经是半死不活的。”
  匆匆忙忙下床,张代径直走到衣柜旁随意抽出一套衣服,开始将睡衣换下来:“肯定是有人把他弄走的。唐小二,你接着睡,我过去医院看看。”
  我哪里还睡得着。
  立在衣柜前,我也随手抓了一套衣服:“我陪你一起去?天还没亮,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迟滞了不过几秒,张代竟然点头:“好。”
  车刚上高速,天色还是麻麻的暗,张代将车提速一些,他像是看穿我所有心思似的,说:“唐小二,你别担心。就算曹景阳现在不见了,他也是一惊弓之鸟,他不敢将我昨晚暴打他的事闹大。”
  我还是不敢太过放松:“真的?”
  张代伸手过来覆在我的大腿上,轻拍了两下:“树倒猢狲散,曹军之前人脉多广,他这么一栽,因为涉案金额巨大,他所有的资产都会被冻结等待处理,曹景阳这些年就是混吃混喝的份,他所有的经济源头都来自曹军,就算他私账上有钱,也已经被划入需调查的范畴,曹景阳现在要人脉没人脉,要钱没钱,他虽然愚蠢,但他就一胆小的孬种,他不敢公然跟我作对。”
  听张代这么一说,确实像是那么一回事,我忐忑着为他担忧的心放下,却又随之被别的烦躁填满。
  我还以为等曹景阳醒来,就可以知道四年前到底是谁那么恶毒,跟曹景阳合伙设计我,不料现在曹景阳却不见踪影,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把他挖出来。这还真是好事多磨一波三折的。
  揣着这样的心绪,我的郁闷油然而生,就此抿着嘴沉默了下去。
  张代把车停在龙岗坪地医院停车场,太阳才慢悠悠爬上来随意地撒了几束光线,整个医院显得空旷又寂寥。
  紧紧揪住我的手,张代走得匆忙,我只管迈开最大的步子跟上他。
  在住院部一个档次还算高的病房里,我们见到了李达。
  至于那张病床上,已经是人去床空,只有那深浅不一的压痕,昭示着之前那里曾经躺过人。
  抓过一把椅子示意我坐下,张代背对着我:“监控调出来了没有?”
  李达一脸严峻:“我去沟通过了,医院方说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昨晚凌晨两点左右,监控系统被攻击了,所有的摄像头被屏蔽掉,什么画面都没有拍到。就在半个小时前,监控才恢复正常。我确认过了,医院方说的是实情。”
  张代再开口,语气已经颇是阴霾:“昨晚负责看着曹景阳的那两个人,怎么一回事?”
  眉头皱了起来,李达加快语速:“他们喝的水被投放了大量安眠药,完全睡死,已经被送去洗胃了。”
  静滞了一阵,张代没有任何情绪沾染说:“曹景阳应该已经不在这附近了,把散出去的人手收回来,你收拾好那些烂摊子,回去休息。”
  李达站起来:“张先生,我….”
  伸出手去,张代拍了拍李达的肩膀:“这事是我警惕性不够,不算是你执行不到位,忙去吧。”
  倒也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死磕,李达朝我示意了一下,走了。
  至于张代,他的目光像是一只正在狩猎的鹰,他四处来回踱步翻看了大概十分钟,才停下来,说:“唐小二,我们撤。”
  回到车上,张代俯身过来给我扣安全带时,我迟疑着问了一句:“是不是一时半会,都找不到曹景阳了?”
  摸了摸我的头,张代脸上有浅浅的波澜起伏:“唐小二,我会努力将他翻出来的。但这需要些时间,我现在还说不好。”
  我怕张代多想,我赶紧接上他话茬:“不着急。我就问问。”
  张代的手顿了顿,他扯出一个淡笑:“你没睡好,不如今天请个假,在家睡觉?”
  啊啊啊啊,昨天因为担心着他,我一点事都没干,今天我再不去公司干活,敢情那公司我开的,让我这么来去自由?
  摇了摇头,我:“不,我今天得回去开工。”
  也没再多坚持,张代笑意渐浓:“那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去。”
  到了上班高峰期,路况变得不大好,等走走停停开回市区,已经是十点。
  眼看着早过了打卡时间,我目送张代进了电梯,正要行色匆匆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从茶水间出来的小梅叫住我:“唐主管,大有集团的张总过来找你,他在会客厅。”
  这是张源第一次那么不装逼的,先通过他那个牛叉叉的助理莎莎向我发出信号,他再像是皇帝出巡般过来,我怔了怔,给小梅点头回应了一下,随即疾步前往会客厅。
  张源面前放着的烟灰缸上,已经堆放了大概七八个烟头,再加上他手上仅剩的半截烟,看来他等了挺久。
  虽然被他等着那种感觉挺爽,可我还是麻利摆出一副歉意万分的样子迎上去:“张总,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今天过来,早上出去办了点事,弄得有些晚。”
  没像以往那般循着我的话尾音对我投来不屑一顾的嫌弃眼神,张源猛吸了一口烟,他不是用商量的口吻,而是命令式的:“你把谢云的住址给我一下。”
  啊?张源这么一大早的过来,不是谈工作顺便刷一刷他的优越感,也不是对昨晚张代把张大有气得半死的事来个质询,他是为谢云而来?
  但,别说我没有谢云的住址,就算我有,我也不能给他啊!
  我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张源这丫不是个好人,他对谢云心怀叵测,我绝对不能坑了谢云!
  正了正身体,我淡淡说:“张总,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有谢总监的家庭住址。”
  将那小半截烟重重摁在烟灰缸里,张源眼神一凛,语气里全是凌厉的神气:“没有就想办法去弄!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我教你?”
  哟呵呵,好大的气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