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上位记 第7节
  可这些奴才又是正院的人,对其这般张扬模样,必然心中也有不喜。
  李侧妃刚离开没多久,适才跑走的小厮就领着太医模样的人匆匆进了正院,姜韵瞧见,忙敛了心思,抿唇默默等在一旁。
  另一侧,李侧妃回到晗西苑,立刻有婢女掀开珠帘,替其解开身上的披风。
  屋中烧着地龙,根本不觉得冷,李侧妃舒展了身子,轻抚额头,就听婢女说早膳送来了。
  待用罢早膳,安铀替其拆着头上的金钗,有些不解地问:
  “主子,奴婢有些疑惑。”
  李侧妃透过铜镜,觑了她一眼,漫不经心:“说吧。”
  “即使姜韵是贵妃赐下来的,可她如今不过府中一个奴才罢了,娘娘为何还对她这般礼遇?”
  安铀轻咬唇瓣,才迟疑地说了后半句:
  “而且、还为了她的身份,险些和王妃争吵起来。”
  今日王妃勃然大怒,就是因为主子说王妃不该不许王爷给姜韵名分。
  若叫安铀来说,姜韵是做婢女,还是做侍妾,和自家主子有何关系?
  话音甫落,李侧妃倏地睁开眸眼,眉梢泛着轻讽:
  “本妃何故是为了她?”
  她只是看不惯王妃的作态罢了。
  仗着自己家世好,又是嫡妻,素来看不上她们这些做妾的。
  说得轻巧,仿佛做妾是她们愿意一般。
  若是可以,谁不想堂堂正正做嫡妻?
  她怀着身孕时,殿下刚刚上朝,得了圣上看重,忙碌得不可开交,莫说亲历亲为,三日能抽出时间看望她一次,她就已然满足了。
  那时,殿下还未搬出皇宫,她日日挺着大肚子去延禧宫请安,风雨无阻。
  殿下位低时,是她陪在身边。
  她原以为,待生下长子后,就可母凭子贵得到正妃的位置,毕竟这些年来,她母族在朝中越发得势,也得殿下看重,正妃之位不是不可取。
  可偏生……
  李侧妃看着铜镜中的女子,徐徐轻呵了一声。
  要不如何说,时也命也。
  她没有王妃那般的好运气,恰好撞上圣上为众皇子择正妃的时候,王妃家世好,在那次选秀中被圣上看重,亲下圣旨为殿下赐婚。
  她多年谋划和期待落了一场空。
  这也就罢了,她怨不得旁人,她入府时,母族身份不够高,无法叫她从正门入,这是她的命。
  贵妃那时安慰她,即使王妃进了门,她是殿下的第一个贴心人,旁人都比不得。
  这话,李侧妃没信,她知晓男子薄情,却也记在心中。
  可谁知晓,往日在闺中名声显赫的国公府之女,进府后竟是这般个作态。
  身娇体弱,怀了个身孕,就仿佛不得了一般,平白令人发笑。
  李侧妃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王妃不过运气好,选秀时是这般,如今有孕也是这般,正是殿下得势时,时间空闲了下来,自然对这胎越发看重。
  每每见到殿下陪在王妃身边,对其温柔体贴时,李侧妃就忍不住想起,她有孕时无人照顾的苦楚。
  往事不可追,李侧妃敛下情绪,似想起什么,轻笑了一声:
  “王妃素来得意惯了,府中宠她,殿下宠她,叫她事事如意,性子也轴得很。”
  “可这世间,哪有事事皆一人得意的?”
  安铀听得一脑子糊涂,就见李侧妃丹凤眸一眯,冷笑道:“念往日三年情分,本妃今日提醒过她了,日后若真栽了跟头,也皆是她自找的!”
  想起今日瞧见的姜韵,李侧妃心中对王妃就愈发不喜。
  将这般模样好,又有心思的女子留在殿下身边,王妃真的是应了一句老话——一孕蠢三年吗?
  她见不得王妃故作矫情是真,对王妃让姜韵留在殿下身边不满也是真。
  随意给姜韵个名分,将其打发到角落中,这般才能叫人出不了头。
  哪有将人往殿下身边送的道理?
  王妃素来不爱听人言,即使今日她说了那一番话,恐怕王妃也不会改变主意。
  想起姜韵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有那傲人的脸颊,李侧妃就不着痕迹地蹙起了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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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煜散朝后,刚回到府中,就听说正院又请了太医。
  他几不可察脸色沉了下,转身朝正院的方向走去,刘福跟在一旁,低声地回禀今日发生的事。
  待快至正院时,付煜一眼就看见垂眸候在门口的女子,他稍顿,问向刘福:
  “她怎么在这儿?”
  刘福愣了下,顺着殿下视线看过去,才看见姜韵,他心中猛然叫了声遭,将这事给忘了!
  “回殿下的话,今日殿下刚走,姜韵姑娘就被王妃传见了。”
  他实话实说,未有偏袒。
  付煜一听,再见姜韵还站在那里,大致就猜到了所有过程。
  他没说话,只平静地走过去,快到门口时,女子明显看见了他,先是眸子顿亮,遂后不知想到什么,那抹亮色消散,又重新低下头去,服身请安。
  付煜在她面前似停了一下,又似没有,不过在他踏进正院时,撂了句:
  “跟上。”
  姜韵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推了一下,她抬眸,就见张盛给她使了个眼色。
  姜韵立即回神,知晓了方才殿下的话,是在和她说。
  怨不得姜韵怀疑,实在是她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殿下还能记得她。
  她麻利地跟在了付煜身后,心中悄悄松了口气,有殿下在,即使王妃对她不满,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进了院子中,姜韵没敢乱瞟,这正院再精致华贵,也不会叫姜韵惊艳,毕竟她在延禧宫呆久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直到进了内室,姜韵才不着痕迹地偷抬了下头,就看见王妃躺在床榻上,一层床幔隔着,姜韵看不清其脸色。
  不过一旁王妃的婢女脸上皆带急色担忧,想来,王妃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叫姜韵心中生了几分狐疑。
  王妃怀孕后,姜韵在宫中初见她时,除了觉得她多了几分劳累,也并未察觉到她身子有甚不妥。
  只短短一月时间,王妃身子怎么落败成这副模样了?
  不待她细想,就听见殿下低沉的声音:
  “王妃怎么样了?”
  为王妃把脉的太医拧眉站起来,躬身:“回殿下的话,王妃这是因情绪激动而引起的胎气动荡,适才微臣施针,已叫娘娘腹中胎儿安稳了下来。”
  话虽如此说,可太医脸上依旧带着难色。
  付煜眸色微暗:“还有何话,直言就是。”
  “娘娘日后还需心平气和,否则……”太医迟疑了下,没敢往下说。
  付煜稍颔首,示意太医可以退下,等室内安静下来后,他才敛眸平静问:
  “今日又是为了何事?”
  他语气没有不耐,可那个“又”字却听得姜韵眸色微闪。
  第7章
  “噗通——”付煜话一落,秀琦就跪在了付煜面前,将李侧妃今日说的话全抖了出来。
  “殿下,我们娘娘贵为正妃,李侧妃却以下犯上指责娘娘,娘娘是因李侧妃的不敬所气结啊!”
  秀琦的话必然带着些主观色彩,但即使如此,姜韵听到这里,也大致猜到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姜韵听了这番哭诉,却不觉得王妃会讨得了好。
  李侧妃不敬是真,可李侧妃的话里话外,皆是为殿下着想,殿下不可能没有丝毫动容。
  她隐晦地觑向殿下,果然殿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在秀琦哭罢,顷刻之间,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秀琦的哭声顿了顿,许是她察觉到了付煜的态度,声音渐渐变小,到最后蓦然噤了声。
  倏地,床幔被掀开,里面的王妃露出身影,姜韵余光扫过去,险些没忍住眼中的惊讶。
  王妃脸色白惨惨的,身子消瘦,唯独小腹微微隆起,明眼人一看,就知晓她这胎怀得艰难。
  她强撑着身子起来,付煜脸上终于有情绪,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沉声微怒:
  “你做什么?”
  岐王妃本就体弱,付煜稍用了些力,她就动弹不得,即使如此,她依旧高昂起头,直直看向付煜,咬声一字一句道:
  “殿下是否和李侧妃一般,觉得妾身无理取闹?”
  付煜移开视线:“你想多了。”
  岐王妃见他看都不看自己,心中一阵悲凉。
  她想多了?
  他可敢看着她的眼睛说出来?
  岐王妃身子微颤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平稳住身子,哑着声说:“不论殿下如何看,妾身觉得妾身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