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谢冰倩见他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知道他可能真的又很紧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不敢再跟他纠缠感情问题,脆脆地答应一声,然后发动车子走了。
  肖曦目送谢冰倩离开后,飞快地上楼进入租房,从床底下拉出师父留给自己的那只檀木箱子,将箱子盖打开,先拿出那个粗布包袱,从包袱里取出那块黄色锦缎刺绣,定睛盯着刺绣上那个胖乎乎的婴儿,想象着这个婴儿的母亲一针一线刺绣的场景,眼眶渐渐有点红润了。
  随后,他又将木箱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边,然后盯住木箱底部,脑海里响起了师父的临终遗言:“肖曦,在我留给你的檀木箱子底部,有一个密封的暗格。我在暗格里给你留了一点东西。但是,你要切记:在你的混元功力没有突破五级之前,绝对不能将暗格打开,也绝对不能看里面的东西!”
  当时,他很不理解师父为什么要给自己设立那么一个条件。但出于对师父的尊重,他一直谨遵他的遗言,没有想过要去打开暗格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而现在,自己的功力已经远远超过五级了,而且,凭直觉,他感觉师父在暗格里留的东西,很可能跟自己的身世有关,也很可能涉及到无极门的秘密。
  因此,在去见花宝芝之前,他决定打开暗格,看看师父到底给自己留下了什么神秘的东西……
  暗格是用一层不厚的木板隔开的,很容易就打开了。肖曦取下那块隔离板,往里面一看,师父所说的“遗物”,就是一封写在几张作业纸上、字迹潦草的信。
  肖曦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取出来,只见信上写着:
  “肖曦: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去多年了。之所以现在匆匆给你留这封信,是因为近几天我察觉到了危险,该来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我不怕死,也甘愿就死。但因为一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所以留下这封信,留待日后给你揭开一些疑团。
  “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真名是沈小溪,肖曦是我按照你名字的谐音取的。你也不是一个孤儿。你的父亲名叫沈振源,现在是华国首都燕京神源集团的董事长;你的母亲名叫花宝芝,是花家堡原堡主花耀红的大女儿,现在是神源药业公司的总经理。
  “其次,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既是你的师父,又是你父母的仇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可以把我当做你的仇人。因为在你两岁的时候,我因为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冲动之下将你从你外婆家里偷出来,并送进了北山县福利院,让你小小年纪就成为了一个孤儿,也让你的亲生父母和外婆佘神君,从此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但在当时,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罪过。我很爱你的母亲,也跟你母亲有婚姻之约。那时候,我每天练功之余,就会怀着美好的憧憬,想象你母亲在大学的生活,想象她毕业后与我成亲的幸福生活。这种美好的想象,一直伴随了我四年。这四年,也是我此生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但是,这美好的憧憬和幻想,在一个秋日之夜被彻底打破打碎了。就在那天晚上,我得知你母亲已经在大学找了一个男朋友,而且已经生下了你,被你外婆佘神君抚养两年了。你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我是多么绝望、多么屈辱、多么愤恨。
  “当事,我甚至几次想要自杀。但是,每次想死的时候,我就觉得不甘心,觉得不能这么白白放过你的父亲和母亲。嫉妒之心是可以溶毁一切理智的,我当时就是被一种嫉恨的心理左右,丢弃了我的仁慈宽恕之心,决定要按照无极门的门规,夺走沈振源和花宝芝的孩子,让他们伤心痛苦一辈子。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要杀害你。当是我将你抱走后,留下一封信给你的外婆,声称我已经将你丢进玉龙河淹死。但实际上,当天晚上我就带着越过了华缅边境,一路奔波到达北山县,将你送到了福利院,托他们抚养你。
  “我当时的想法是:你的母亲欺骗了我四年时间,我也要让她痛苦四年。四年以后,我再去福利院将你接出来,然后送还给你父母。在安置好你之后,我就开始云游天下道观,潜心学道。但四年以后我再去福利院时,你已经被你的养父母收养,而且他们也很爱你,我已经没有理由再将你要回来。”
  “其后,我就一直待在洞竹山,一边修道,一边关注着你。你八岁那年,养父母双双亡故,于是我便顺理成章地将你带到了身边,准备找个时间将你送还给你的父母。但是,在跟你相处的过程中,我发现你非常聪明,身体素质也远超常人,是天生的习武料子。如果让你习练混元功,将来的功力一定会远远超过我,甚至还可能超越我的父亲。
  “于是,我改变了主意,决定暂时不将你送回去了,并开始教你习练混元功,同时送你读书。当时,我也得知你父母又生了一个孩子,估计他们对你的思念可能也慢慢淡化了,便暂时打消了让你们相认的念头,一心一意想要将你培养成为有用之才,弥补一下我当年冲动犯下的过错。
  “在跟你朝夕相处的过程中,我越来越喜爱你,也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你。到后来,我在潜意识里,已经将你当成了我的儿子,我们的师徒之情,已经变成了一种亲情,一种精神上的依靠和寄托。我相信,你应该也跟我有同样的感觉。所以,此时再要我将你送还给你父母,事实上我已经很难下这个决心了。
  “但我知道:你的母亲终有一天会来找我复仇的,因为你是他的心头肉,而且她一直以为我将你杀害了。你母亲又是个性情很刚烈的人,杀子之仇她是一定会报的。这些年来,我通过潜心学道,也深深感到我当年的行为,对你的父母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心里一直愧悔内疚不已。因此,我下定决心:如果有一天你母亲来找我复仇了,我绝对不会反抗,就让你母亲杀死我,让她消掉心头的怨气,也减轻一下我的罪过。
  “而这一天,看来是真的要来到了。我知道那些在洞竹山附近村里打探我行踪的人,绝对就是你母亲请来的高手,他们就是来夺我的命的。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就等着你母亲亲自现身来找我了……”
  肖曦看到这里时,早已经泪如泉涌,眼睛都被泪水蒙住了,作业纸上那些字迹都有点模模糊糊看不清了……
  第313章 看守所
  在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肖曦继续看下去:
  “肖曦,我心里很清楚:当初将你从你母亲身边夺走,是一种很残忍的行为,也知道你的父母至今还在思念你。但现在,我却不想让你跟他们相认。即使我被你母亲打死了,即使你再次沦为孤儿,我也暂时不想将实情告诉你和你的父母,更不想让你回归到那个富贵显赫的首富家庭中去。
  “你一定会奇怪:我既然有了悔悟之心,也认识到了当初让你们骨肉分离的错误,为什么还不让你们父子、母子团圆呢?其实,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是一个习武的天才,在混元功方面更是有得天独厚的身体优势,而且领悟力非常强,只要你勤学苦练,不荒废、不懈怠,将来的功力一定会超过杨家堡所有的人,包括我的父亲。
  “但是,如果你现在跟你的亲生父母相认,进入神源集团,进入你父母那个富贵无比的家庭,马上就会变成首富的儿子,也会被很多人呵护和宠爱。而你现在只有十六岁,正是身体和性格定型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走岔路的时候。
  “因此,我担心你和父母相认后,沉迷于温柔富贵之乡,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从此不会再勤学苦练混元功。那样的话,就浪费了你的习武天资,你的混元功力可能永远就在二级左右徘徊,甚至还可能会退化。而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你们华国有一句古话,叫做‘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还有一句话,叫‘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我想让你再多经历一些磨难,并在磨难中砥砺奋进,勤苦练功,而不想让你过早地进入一个富贵家庭,变成一个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纨绔子弟。
  “因此,即使我马上就要死了,即使我对你和你父母满怀歉意和悔恨,但我仍不想将真相告诉你们。而且,我很清楚:只要我将真相告诉你母亲,她一定不会取我性命。但是,我宁愿舍弃我这条性命,也要阻止你进入那个富贵家庭,要让你在艰苦的环境中,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才。
  “肖曦,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决定对不对。但是,我不会让你们长久地骨肉分离。在我死后,我会给你留下遗言:当你的混元功练到了五级以上后,就可以来看这封遗书,并可以去寻找你的亲生父母。
  “我估计,你要到三十岁左右才能将混元功练到第五级。到这时,你的学业已经完成,功夫已经出类拔萃,心智已经成熟,性格和生活习惯已经定型。所以,即使进入你父母那个富贵之家,也不会变成一个纨绔子弟了。而这,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期望。
  “肖曦,我知道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内心肯定很矛盾、很纠结,对我的感受肯定也很复杂。但不管你怎么想,我希望你明白一点:从我将你带在身边抚养的那一天起,我就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疼爱你的,也是真心实意想将你培养成为有用之才的。这一点,我相信你自己能够感受得到。
  “肖曦,坦白来说,一直到现在,我仍然非常爱你的母亲。这种爱是深入骨髓的,即使我参道悟道多年,看淡了人世间很多东西,但对你母亲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却始终无法消除,甚至越来越强烈。所以,如果能够死在她的手里,既是我赎罪的方式,也是我最心甘情愿的归宿。
  “最后,我要叮嘱你几句:你的母亲为了你,经历了人世间最难以忍受的痛苦。在我刚刚将你夺走的前两年,我曾经去燕京偷偷观察过你母亲的状态,发现她每天以泪洗脸,终日沉浸在失去你的痛苦之中。后来,因为悲伤过度,她还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几次差点自杀了。
  “即使在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后,她也没有将你忘怀。我曾经潜入她的卧室,看到她的床头柜上,仍然摆着你两岁时在花家堡照的照片。后来我几次从窗外偷偷窥探,看到她抱着你的相片,流着泪不住地亲吻,不住地低低诉说对你的思念,好几次看得我都差点流下泪来。
  “因此,你一定要记住:这世界上最爱你、最牵挂你的,仍是你的亲生母亲。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变故,你一定不能怨恨你母亲。如果你回到了她的身边,一定要孝顺她、亲近她,任何时候都不要忤逆她!!”
  遗言到这里戛然而止,下面也没有任何落款。
  在看的过程中,肖曦一直在默默流泪,泪水将那几张作业纸都打湿了……
  当天中午,肖曦将省公安厅纪委书记王超请过来,在宝芝大酒店最豪华的包厢,请陈副厅长、蔡副局长、雷鸣三人吃了一顿饭。
  陈副厅长、蔡副局长等人见王书记对肖曦异常亲热,心里更加放心了,主动给肖曦出主意,让他换了一套雷鸣借来的警服,装扮成蔡副局长的随从,然后开着宝芝集团给肖曦配置的奔驰越野车,只用了三个小时就赶到了北山县。
  按照肖曦的意思,是想直接去看守所会见花宝芝,但蔡副局长提醒他:现在看守所干警比较多,犯人也都在活动,如果单独提审花宝芝,很可能会被人碰到,也可能会引起一些干警的怀疑,不如等到晚上十二点左右,所里只留下了一些值夜班的干警,犯人们也都休息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会见。
  肖曦想想也有道理,只好勉强控制住自己急切想见母亲的冲动,跟随蔡副局长和雷鸣到县公安局,受到了县局领导班子的热情欢迎和盛情款待。
  在吃晚饭的时候,县公安局局长亲自打电话给看守所所长,说蔡局长晚上十二点左右会亲自提审花宝芝,让他做好相关准备工作。同时,他还告诉那个所长:因为花宝芝的案子是涉外案件,很多东西属于机密,所以在提审她时,不能录音录像,不能有监控设备,必须给蔡局长准备一间没有监控设备的房间,而且所里的干警必须回避……
  吃过晚饭后,县局办公室又安排领导们去唱歌,一直唱到晚上十一点半,这才回到宾馆,换好警服,县局办公室主任亲自驾车送蔡副局长、肖曦和雷鸣到了看守所。
  此时,正好是零点过几分。
  看守所所长今晚本来不值班,但得知市局蔡副局长要过来提审花宝芝,赶紧与一个副所长换了班,亲自在所门口迎候蔡副局长一行,并将他们请进所长室,给他们每人泡了一杯茶。
  蔡副局长喝了几口茶,便对那个所长说:“你亲自去女子监舍将花宝芝带出来,不要让别的干警知晓。对了,你给我们准备的提审室在哪里?我们先去等着。”
  那所长赶紧起身,带着蔡副局长和肖曦进入所长室对面的一间办公室,介绍说:“蔡局长,这是我们原来的一间值班室,桌子凳子都已经擦抹干净了,纸和笔也都准备好了。这里附近都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应该符合您的要求。”
  蔡副局长打量了一下这房间,点点头说:“行,你赶快去将花宝芝提出来吧!”
  所长赶紧答应一声,叫来值班的管教干警,让他将监舍门打开,然后从他手里拿了一副手铐,径直往关押女犯的监舍走去……
  此时,在女犯监舍7号房,花宝芝正蜷缩在最靠近铁门的位置,抱膝而坐,陷入了一种似喜似悲、恍恍惚惚的情绪之中。
  自从知道肖曦就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儿子之后,她一直沉浸在一种无比的喜悦、无比的幸福之中,即使在被警察抓住并被关押进看守所之后,这种幸福和喜悦之情,也一直充塞着她的胸臆,令她几乎忽视了自己将要面临的可怕处境。
  在她想来,只要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只要他承认自己这个母亲,那么,即使自己马上就要坐牢,甚至可能被判处死刑,也已经值了!而且,既然杨应龙并没有杀害儿子,那么自己当初将他杀死,就是犯下了大错。如果这个错误一定要自己用生命的代价去补偿,那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自己必须坦然去面对!
  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所以,在专案组成员第一次提审时,她就很痛快地承认杨应龙是她杀的,并说自己愿意为此承担法律责任。
  她很清楚:按照华国目前的法律,她谋杀了杨应龙,虽然是事出有因,仍可能会被判处死刑,最轻也会是无期徒刑。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成为了无极门的总舵主、宝芝集团的总经理,年纪轻轻就这么有出息、这么有本事,她就从内心里感激杨应龙,就觉得自己应该去承担杀害他的罪责!
  而且,她也坚信:自己主动承担罪责后,儿子就会原谅自己杀害他恩师的过错,就会认自己这个亲生母亲因为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儿子不愿意认自己,不愿意原谅自己杀害他恩师的过错。如果真是这样,她会伤心透顶的……
  第314章 女监
  在北山县看守所的这些天,花宝芝可谓吃尽了苦头。
  原来,康葆国为人阴毒,鬼点子很多。当初抓捕花宝芝后,他就秘密叮嘱陈副厅长:在花宝芝被关进看守所后,要将她与那些女毒贩、女杀人犯、小太妹关在一个号房里面,并秘密授意那些女犯凌辱、折磨花宝芝,最好让她精神崩溃,然后主动自杀。
  在康葆国想来,花宝芝几十年来一直养尊处优,在神源集团一呼百诺,甚至比她丈夫沈振源还有权势。而且,她一贯心高气傲,从来没有受过别人的欺凌和侮辱。因此,只要利用那些女犯不断地凌辱她,她一定会承受不住,最终会自杀身亡……
  陈副厅长那时候一心一意要巴结讨好康葆国,以便结识、亲近康副部长。因此,对于康葆国的叮嘱,他心领神会,打了一个电话给蔡副局长,将康葆国的意思转述给他听。蔡副局长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北山县看守所所长,向他转述了陈副厅长的“指示”。
  于是,当花宝芝第一天进入看守所的第一天,就遭到了7号监舍七八个女犯的一顿毒打。
  这个监舍的老大是一个人称“梅姐”的女毒贩,年龄大概四十来岁,因为常年吸毒,肤色枯黄黯淡,满脸黄斑,一嘴大龅牙,丑得出奇。
  因此,她对肤色白嫩、风姿绰约的花宝芝心里有一种本能的嫉恨,即使没有管教干警的秘嘱,她也会折磨凌辱花宝芝。更何况,现在她还得到了干警的暗地里授意,所以对花宝芝就更加凶狠。
  就在花宝芝进入监舍的第一天,她指挥几个女犯毒打了她一顿后,还不解气,又命令花宝芝脱掉所有的衣服,光着身子躺到冰凉的水泥地板上,并恶狠狠地警告她:没有她的允许,不能起来,否则的话,就要再打她一顿!
  花宝芝是抱着受苦受难的心理进入看守所的,而且以前也多少听到过一些关于看守所里面牢头狱霸欺负新犯人的故事。因此,面对梅姐等人的毒打和凌辱,她并没有想要反抗,默默地将自己全身的衣服脱掉,躺到水泥地板上,一直到零点以后,才在梅姐的命令下,起身穿好衣服,按照梅姐的安排,在靠近马桶的位置和衣躺下来,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以后的几天,梅姐等人变换各种手段,不断地殴打、凌辱花宝芝,想要让她精神崩溃,逼得她最终自杀。
  但是,花宝芝却从来没有要自杀的念头。因为她还想要见自己的儿子一面,哪怕将来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在临刑前她还可以要求见肖曦一面。到那时候,她会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让她知道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为他所受的诸多痛苦,告诉他自己有多怀念他、有多思恋他。
  而且,她心里隐隐还有一个期盼:如果肖曦得知了真相后,能够当面叫自己一声“妈妈”,那就是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即使在听到他这声“妈妈”后,马上就被押走执行死刑,自己也甘之如饴、别无所求了……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期盼在支撑着她,所以,对于梅姐等人越来越过分的欺凌和毒打,她始终隐忍克制着,既不反抗,也不求饶,一直保持着那种逆来顺受、从容平静的态度,令梅姐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对她的忍耐心也达到了极限。
  于是,就在昨天下午,梅姐趁放风的机会,偷偷找到两个女杀人犯商议,要在今天凌晨三点,一起将花宝芝“做掉”,然后给她伪造一个上吊自杀的现场。
  那两个女犯有点犹豫和害怕,梅姐便偷偷告诉她们:逼花宝芝自杀,是“上头”的意思。现在她既然不自己了断,那我们几个姐妹就帮她一把,将她送上西天。到时候,自然有“上头”的人来处理这件事,并且会按照“畏罪自杀”的结论上报花宝芝的死因,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同时,她还告诉那两个女犯:只要做好了这件事,“上头”会给她们三人偷偷记上一功,将来在定罪量刑的时候,“上头”的人会出面给她们讲情,让她们减轻处罚,至少不会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梅姐后面这段话,彻底打动了那两个女杀人犯的心……
  于是,就在今天凌晨三点,趁7号监舍其他女犯都熟睡的时候,梅姐与那两个女杀人犯偷偷摸到花宝芝蜷卧的马桶边上,两个杀人犯一个捉脚、一个捉手,人高马大的梅姐则用双手扼住花宝芝纤细的脖子,然后咬牙使力,想一鼓作气将花宝芝掐死。
  孰料,梅姐的手刚刚扼住花宝芝的脖子,忽见花宝芝将右手一抬,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甜香。
  梅姐正准备用力掐花宝芝的脖子,忽然感觉到眼睛刺痛、头晕目眩,手上的劲道一下子消失,同时心里翻江倒海的,烦闷恶心至极,身子一软,慢慢地瘫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女杀人犯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眼睛刺痛、浑身无力、恶心欲吐,身上的骨头都好像酥软了,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
  花宝芝从那狭窄的“铺位”上坐起来,双手抱膝,双目迸射出一股凌厉的寒光,直视着梅姐,冷冷地说:“你们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想要我的命?告诉你们:刚刚你们中的是最厉害的花蛊蛊毒,如果你们不如实将指使你们谋害我的人讲出来,一个小时后,你们就会全身流脓,五脏溃烂,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们的命!”
  梅姐是跑江湖的,多少知道一点西疆和缅北的蛊术,也知道一旦中了厉害的蛊毒,除了放蛊者本人,无人能救,不由吓得魂飞天外。
  于是,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跪倒在花宝芝面前,颤抖着哀求道:“大姐,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饶过我们,救我们一命。我们本来不想为难你的,这是所里领导的意思。你进来的那一天,他们就私下告诉我,让我们合伙欺负你,最好将你逼得自杀。我也不知道他们跟你有什么仇恨,但我们不敢违抗他们的意愿……大姐,求求你救救我们……”
  另外两个女杀人犯也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住地哀求花宝芝饶了她们。
  此时,监舍内其他女犯都醒了。由于看守所号房内不能熄灯,所以她们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梅姐和那两个女犯向花宝芝求饶的情景,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讶无比的表情,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宝芝听完梅姐的话,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肯定是康葆国他们那一伙人利用在公安系统的关系,一层层传达下来,想要在看守所了结自己的性命,不由暗暗叹息一声,心下已经彻底绝望了:康葆国的叔叔是公安部副部长,如果他们要取自己性命,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看来,自己可能等不到起诉判刑的那一天了,极有可能死在这个看守所。而自己想最后看一眼儿子、想要他当面叫一声“妈妈”的愿望,可能也永远无法实现了,只能带着对儿子无尽的牵挂和遗憾,凄惨地走上黄泉路了……
  想至此,她不由遍体冰凉,对梅姐等人的恨意也顷刻间烟消云散,用冷漠的声音说:“你们过来,我来给你们解毒。”
  梅姐喜出望外,赶紧挣扎着爬到她的身边。花宝芝令她抬起头来,用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在她的鼻孔下面一弹,顿时,一股辛辣腥臭的气味钻入她的鼻孔,令她忍不住连打了三四个响亮的喷嚏。
  这几个喷嚏打完后,梅姐忽然感觉到心里那股烦闷恶心的感觉消失了,身上的力气也渐渐恢复了。
  于是,她赶紧重新跪到地上,恭恭敬敬地给花宝芝磕了几个头,心有余悸地说:“谢谢大姐不杀之恩!以后您就是这房间内的头儿,谁要再敢欺负您,我跟她拼命!”
  花宝芝没有吭声,命令她起来退到一边,又用同样的方法给那两个女杀人犯也解了蛊毒,那两个人也是千恩万谢的,同时也表态说要奉她为大姐大……
  也就在这一天,花宝芝终于在监舍内享受到了“大姐大”的好处:一大早起床,就有人给她挤牙膏、搓热毛巾,服侍她洗脸漱口;吃午饭的时候,梅姐用自己存在所里的生活费,给她买了一份宫爆鸡丁、一份红烧鱼块,给她开小灶。同时,她主动将靠窗户的那个最好的铺位让出来,请花宝芝到那里去睡。
  但是,花宝芝此时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些东西上面了,那两份好菜只是吃了一两口,就让给其他女犯吃了;也不想挪地方,仍旧蜷缩在靠近铁门和马桶的地方,一整天都抱膝坐着,默默地想心事,谁跟她搭话都不理睬,令梅姐等人诚惶诚恐的,不知道该怎么奉承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