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她虽然有些不自在,可从来都很清楚,贾政不是她的男人,他有几个女人她都管不了,当然也谈不上对着这两个美人苛刻。就是王夫人本身,也没拿她们怎么样。她就是再吃醋,也只是自己在心里面醋罢了。
  却是周姨娘先开口,“哪里有事,只我知道太太有了身孕,忙做了几套小衣服,想拿给太太上瞧瞧能不能用。”她招了招手,跟着她的丫头彩纹捧着包袱递过来,“我知道太太喜欢素净,特意选的月牙白软绸锻子,您看看!”
  王桂枝就着她皓腕如雪的手细瞧,那样可爱精致,成比例缩小的娃娃衣服,真是觉得漂亮,赞叹着,“你的手巧,再没有不足的了,我就做不出来这样的。”周姨娘原就是王夫人身边的丫头,一直擅长针线。
  “哪里用太太做呢,太太有什么想做的,只管吩咐我。”周姨娘抿着唇笑,一提到针线,她那股子怯弱就全没了,看来是真喜欢。
  周姨娘说话的时候,王桂枝瞧见赵姨娘偷偷翻了一个白眼,美人就是做怪也不会觉得难看,她双眼灵动,新月型的双眼皮,让她在不说话的时候,像小鹿斑比那样天真可爱,让人觉得澄净,王桂枝心里暗乐,别说爱色的男人,就是此时她看着,也觉得喜欢。怪不得贾政喜欢呢,她要是能投胎个男人,也乐意与艳如春花的美人呆在一块儿。
  “既然这样,你有空得了闲就可以来找彩云,她正要做我这季的衣裳呢,彩霞,把我那些不成匹的料子都搬出来。”王桂枝看向周姨娘,“你随便做,想如何配就如何配,我就等着新衣穿了。”
  太太给她派事做,周姨娘乐得跟什么似的,原她也是太太身边的体己人,结果被扶成了姨娘,主仆俩人反而相处得淡淡。难得太太又怀了胎,性子转回来了些。果然不亏是娘说的,只要自己顺从,绝没有错的。
  “那我跟着去吧,太太那么好些料子,全搬出来犯不着。”说着她便站起身真跟彩霞一道去。
  见这个勉强的臂膀一下就被王夫人支走了,赵姨娘拿出帕子捂住自己嘴角的恼意,这个小蹄子,巴结太太竟比巴结老爷还上心!
  王桂枝续问赵姨娘,“那你呢?”书里探春是妹妹,既然贾敏还未报喜信过来,那赵姨娘应该不是怀有身孕了吧?
  “我,我就是想问问太太,厨房里的人不听使唤,可换了人来调-教,我那哥哥赵国基,一向老实本分……”
  她服侍老爷,老爷爱她一阵,就是再在她屋里呆,给她些银子花销,却从来不让她张狂,就是床上细语,也不曾应诺过什么。别说想着扶持家里人,就是想要个丫头老爷也不愿意理。
  此时见太太连厨里的人都肯提拔,哥哥嫂子又那样求她,说家里生计困难,不求妹子拿钱接济,唯盼着有个什么差事儿自己赚些钱,那赵姨娘脸上也有光不是。赵姨娘也如此想着,只得撺掇周姨娘一道来,没想到她竟只肯卖乖,可太太既然问了,她梗着脖子就回了。
  原来是想介绍人入职,王桂枝心里想了一想,这事倒不难,这么多人了也不怕再添上一个。可怜以后探春,若是她的哥哥是个能培养的,也算是给她一个助力了,免得赵姨娘倒三不着两,“我手头上倒有好些事儿,他可吃得苦受得累服管教?”
  赵姨娘欣喜道,“那自然是的。”
  “那你回去让他写个简历来,说说他认不认得字,之前干过些什么,大概懂些什么,我好方便安排。”
  “是是,多谢太太。”赵姨娘真心蹲下来给太太行礼,她还想说以后如何,想着老爷已经有月余没去她那里了,只得蝎蝎螫螫又坐了回去。
  王桂枝无话与她多说,说道,“我这便要出去,你自便吧。”赵姨娘顿时面如朝霞,讪讪告退离开。回到屋里闷闷坐了一会子,又赶紧叫了小丫头去二门上帮她递口信。
  彩云以为王桂枝真要出去,便拿了大衣裳给她,王桂枝本想歪着打会盹儿的,既然要换衣服,就真出去,“不要这长的,给我件短的吧,我还想去厨房看看。”这裙子长的是漂亮,可弄脏了就可怜了的。实地考察很重要,她要是胡乱规划了厨房,那酒店可不好开。
  “太太有什么事儿叫他们来就是了,那里有什么好去的。”话这样说,她还是去换了一件蓝地白花纱质交领衫。
  衣服还没换完,门外又有人报,“大太太过来了。”
  彩云听见,扑嗤一笑,“这可是第二遭了,不知道一会儿还有没有客来!”她笑着给王桂枝系上松花汉巾子,再套上云雁纹黛青对襟比甲,“太太可觉得凉,要不把披肩戴上?”
  “不用。”王桂枝见收拾整齐,忙走出去迎,“大嫂子怎么过来了,有事叫我过去便是。”长嫂如母,来到屋又是客,自要迎接才好。
  李夫人笑着挽住她的手往屋里走,“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我想着来见见你就过来了。”
  这么热情?
  王桂枝倒像客人似得跟着进去,让人快端茶点来,“嫂子别再客套了,有话直说便是。”
  “我就知道你的是好的,我只问问你,不知道你家可有女孩子没定亲不曾?”李夫人见她问的直接,也不想藏着掖着。她也不知道以后是怎么样,贾赦哪里想得到这些,总得靠着她来打算。
  这是想与王家结亲?王桂枝微低下头回想着,如今王家父母已故,王家大哥王子胜在金陵,倒有一个女儿王熙凤,年龄尚小;这边王子腾也有个女儿,叫王玉凤,却已经定了婚事,再过两年算了良辰吉日出嫁。还有薛姨娘有个女儿薛宝钗,再有别的,也是别枝旁系,王夫人也记不得多少了。
  “不知道嫂嫂想给谁人做媒?”想来此时多半是如此盲婚哑嫁,她也不好直接推退,要细问清楚才好。做媒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婚后甜蜜如意倒还好,要是过的不好,岂不会觉得自己有所失察。
  李夫人双手轻轻一击,“不就是你的亲侄儿,我那琏儿嘛!”
  王桂枝瞪大了眼,竟然是他,这么的早,原来这两人的姻缘是如此早定的吗?
  可她觉得要是书里的贾琏,可配不得王熙凤。
  第45章 怫然
  这倒不是因为她觉得贾琏人品不好,又或者是他比王熙凤哪里不如。而是婚姻到底还要讲究一个锅一个盖,王熙凤的个性好强,争风拿尖,她一心一体想着贾琏,控制拿酸,心性又高,杀伐决断,有时候比男人还狠。黛玉心里有着宝玉,见他对着别的姐姐妹妹好,有点金玉姻缘或是一对金麒麟的风传,她那样的冰清玉洁机敏缜密的人,便掐酸要使小性子,但不过是她自苦流泪,说些锋言尖语与宝玉闹上一场罢了。可王熙凤不一样,她人坚强会谋算,厉害起来人命都不算得什么。泼辣且有八面玲珑之威对上稍比他软弱些对着女人走不道心存善心的贾琏。
  贾琏呢,若论别的,他比贾家其它男人强,王桂枝觉得他起码站出来主理了内务,但就是备不住要跟“馋嘴猫”似的四处去沾花染草,但他的妻子又是容不下的。
  这可不就是配不得嘛!
  王桂枝心里这样想着,便笑道,“我还以为嫂子要给哪个年轻俊杰说亲了,倒让我苦想了好半日却忧心王家并没有这样的好姑娘配,谁能想到您竟说的是琏哥儿。”她笑得眼眉弯弯,拿帕子半遮了口打趣着,“嫂子可也想得太长远了,琏哥儿才多大呢。”
  “这有什么,他生来健壮,再说指腹为婚的都有呢,你只管说你家里有没有吧。”李夫人听见她话里的拒绝之意,便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发麻。她知道她心里急,王夫人一向又是锯了嘴的葫芦,有一句才说一句的,可她能不着急吗?不论李家如何,就看她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何能撑得到琏哥儿长大成人。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小人儿,她如何不能为他苦心筹划。
  贾赦那个人,论理她说不得,可有时候目光也太短浅了些,且有些急功进利,琏哥儿在他教导下,若是继室是个好的倒也罢了,若是不好呢?若是跟王家定了亲,王夫人再怎么样也会帮着看顾着,她就心安多了。
  王桂枝见她真急了,不由纳罕,指腹为婚是有,可像贾府这样的人家却十分少有,必要等到年龄到了,应该议亲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们都互相相看过,看看品行外貌,两家能否通婚才会拿出生辰八字请官媒主事。
  贾琏再不济也是贾府袭爵的嫡孙长子,他就是再没有出息,等贾赦去了,也能降等袭个三等将军的爵位。贾府如今这样的富贵,除了她又没人知道以后会有查家抄产,充军发卖的下场,李夫人为什么要急着给贾琏定亲呢?看她这样子,还是要定她王家的姑娘,跟她攀上关系?
  不少人还有些红学家的理论,都说王夫人是为了让王熙凤来家里助她,假装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慈善人,才让王熙凤嫁给贾琏的,所以贾赦说贾母偏心。但王桂枝都来了,她自己能理家治财,原就没想着这一层,偏贾琏亲娘李夫人又提起,不禁让她沉吟,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连她附魂夺身的事儿都有,书中还有太虚幻境警幻仙子,跛足道人空空道人,见李夫人如此着急,先安抚道,“嫂子别急,那我先写信问问家里人,您看如何?”此时通讯尚不发达,写信一来一回少也要十来日,先拖着过了贾母的寿宴再说。
  话说到这份上,李夫人只得悻悻然离开。
  奶娘见她不欢快,扶着她上了翠盖珠缨八宝车,自己踩着凳子上了车就说,“二太太也真是的,我们琏哥儿配她王家哪个姑娘配不上,竟推三阻四。”
  “谁让王家出了个王子腾,以前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薛,贾家是公,史家是候,王家不过是个伯,可如今情形变了,与当初不同了。”李夫人幽幽一叹,“算起来王家最有威望势力,那样的机密消息,她也能打听得到……”这是不能说的,便转过话头,“我冷眼看着,她的品性不差,宽厚仁德,又不是一味的慈悲,对着下人尚可恩威并济。她如今怀孕,再生一胎,不论男女,老太太都会更爱重她一分,她老人家睿智,自会退下来让年轻儿媳妇当家,自己清静享福。”
  “那您呢!太太,您可才是她的长媳呢。”奶娘顿时急了,千万别小看这当家主事中馈,手里多少银子过往不提,就是大家明里暗里的敬服就是一般。
  李夫人没再接她的话,她在自然不一样,可她若是不在了呢?
  贾赦续娶,为了琏哥儿,贾母可能不会再让身份高过她的人进门,既然连她都不如,自然比不过王夫人,且又是继室,只管着他们这边的事便罢了,想当整个荣国府的家是不能的。
  见李夫人一走,王夫人便散在椅子上,嚷着头重,彩云彩霞忙过来给卸下一些钗环。
  “这些东西沉甸甸的,戴着一点儿趣也没有!”
  王桂枝歪在迎枕上,外人看着美女们走路摇摇款款、头上珠钗流苏颤动,委实好看,可这头发打小不剪只是修修发尾,本就重达两斤往上,为了盘发固定,梳头发的人要手巧不说,那些个珠啊银啊在发髻编就堆起来,漂亮是真漂亮,受罪是真受罪!
  以前还不觉着,现对于怀孕的女人来说,太沉了!
  彩凤脱了鞋跃上榻,从旁边拿出双瓜美人锤笑着说,“太太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些人想戴,还没有呢。”她这一信嘴胡说,彩霞觉得不好听,便借着侧身给太太收拾东西,轻掐了她一记,彩凤知自己孟浪了,便闭上了嘴跪在榻上轻轻给王桂枝锤肩膀。
  王桂枝想着倒真是这样,“是啊,有些人想还想不着呢。”人都是这样的,得了这个便想那个,可又哪里那么容易就事事周全呢?
  “老爷过来了。”
  一听见是贾政过来,彩云忙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去泡茶,彩霞手里端着东西,瞧见太太发型没乱,才想要不再插回只钗,老爷已是走了进来。
  贾政见夫人歪着,“怎么,今个儿不舒服?”前几日她都挺精神的,“要不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
  一说到这个事儿,王桂枝又想着,便坐起身来,贾政见她有话要说,随手一挥,彩凤彩霞都束手退了下去,就是彩云把茶端到炕桌上也悄悄退步离开。
  “老是往外面请太医,人家不嫌我们麻烦,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咱们家这么多女眷,总是配丸药当成常用药,谁知道安不安症状呢?为什么不请一位擅长妇科金方的大夫来,平日里看顾着三餐饭食不要冲撞了反让人生病。若有了什么病,也不麻烦跑出去请。家里好些东西也是现成的,了不起月例一年百来两银子。”王桂枝尊重杏林圣手,“我们贾府房子也有几间,你那外书房旁边有几间屋子堆的不过是杂物,收拾起来,可当医舍。”
  她见贾政听着,“就是一家人老小都来也不妨事,如有他家的女眷能通医道就更好了,我们的丫头们选些聪明能干的也能去学学,不说要教会摸脉看病,起码知道我们那些个锭子药要何人如何用才最好。”
  这算是她这么久以来头一回对他说这么长的话了,贾政便也歪着,抚了下她的头发,“想给你找个太医瞧,你倒想找个大夫在家里。再说你说就有了吗?真弄回来了,哪里不是事儿呢,谁领你的情呢,何必说这些多的少的。”
  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夹着尾巴等圣上回来,风声鹤唳地,哪里能急慌慌大张旗鼓得去寻医问人,还阖家都接来也不妨事,这人是能随便往家里请的吗?若是个不好的,请神容易送人难。到底她一片善心,悄悄得让人细细打听问了才好。
  王桂枝满心计划的欢喜被他被泼得冰凉,真是没意思,她没好气道,“有什么事我担就是了,我也不用别人领我的情,我自个儿高兴不行嘛。”她翻身爬起来,“我也不用求你,我好赖还有儿子还有哥哥。”
  她穿着袜子立在地上,叫道,“去把珠哥儿请来。”见只隔着一层门板的她们都跟没听见似的,心中来气,“你们干什么呢,耳朵都聋了吗?”
  知道丫头们惯会看人眼色,万不会在这个时候冲进来在他俩人跟前乱炸胡说,贾政冷哼一声,“你也就会使性子罢了。”话一出口,见王桂枝呆呆愣住了,便又后悔,何苦来着,他正想说我应下来就是。
  又听见王桂枝自己恭敬下来,脸上不再有些着愤懑,板着张脸,似是见过她这个样子,让人有些心慌。
  “老爷说的是,我不过是使性子罢了。”语罢,自己合着身去床上躺着,“我身子不适,就不侍候老爷了,老爷往东边去吧。”
  真要赶他走!
  “你!”把贾政气得怫然作色,原本想跟她说的话全忘了,横眉瞪目道,“那就都丢开手!”看夫人头都不回,怒而摔袖,裹着一阵风似的旋走了。
  第46章 丫头
  见老爷又气鼓鼓走了,彩霞彩云忙进来,王桂枝此时见了她们,也有些恼,“平日我怎么待你们的,唤你们竟不进来!”
  彩霞见太太面上不像是真生气,笑着道,“您跟老爷玩花枪要斗上几句嘴使性子,我们算得了什么,敢在您跟老爷面前说话。此时您要打要骂要罚,我们都认着就是。”说着便要跪,彩云彩凤彩莹都跟着要跪下。
  王桂枝最受不得这个,她又不是神,让人跪上一跪,她觉得要折寿,“罢罢罢,起来吧。我只时刻牢记三乐罢了。”再是愁苦,还不是自己难受,难道那些不在意你的人就会跟着你一起痛苦吗?那实在是太吃亏了!
  “哪三乐?太太说与我们知道,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王桂枝摇头道,“知足常乐、自得其乐、助人为乐!”
  这三个乐,让几个丫头都记在了心里,细细品来,彩莹只觉得太太高深,“我就做不到这个。”
  “哪里真做得到呢。”王桂枝苦笑,刚才她真想发火,要不是她突然醒过神来,看清了自己的脸,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个王桂枝,而是王夫人。说不定她就真的流泪撒泼了!这招对冯子木好使,对着贾珠贾元春也能用,许是对着老太太、哥哥嫂嫂也有效,但对着贾政,她就用不出来,也不想用。
  女人的软弱与可怜,只有在自己心爱的人跟前才有用,在那些不相关的人面前,你就是再苦再累流再多的泪,又有什么用呢。
  “给我梳头发,我们去厨房。”
  彩云拿了紫檀镶西洋玻璃画背海棠式木柄把镜给王桂枝,自己拿了牛角梳给她重新拢头发,“太太怎么还要出去,又是见姨娘见客人,又跟老爷白白置了一场气,已经不好受了,还要去厨房。”
  “万事开头难,我既然起了笔,就不用半途而废。不论做事还是做人,都是一样的,我若是兴兴就起个头,跟着就丢开了,你们不有样学样,就是别人看见了,也会记得。”王桂枝总记得冯子木教她的,何为言传身教,父母当如此,就是当人家的领导一样也是如此。你自己不努力,总是叫着孩子们努力,那多半是不成的。就跟在战场上,叫着跟我冲的将军,要比给我冲的将军来得更得人心一样。
  看书看史也是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要想下面的人规矩,自己首先就得规矩公正。
  王桂枝打起精神,口里含着一丸香雪润津丹,一样乘了软轿细细看了大厨房,记下灶台用具等规格,灶火如何添柴等,想清楚选用何等材料,经用还好打理卫生;又找来三位她认可的大师傅问了不少话,一时想到了什么,就拿笔记在自己让她们做的小册子上面,大概样子她已经想全了,才对着李古年、冯刀、秦大娘道,“上回跟你们说的,你们心里可有了什么成算了?”
  冯刀急忙忙道,“小的早就想得了,不论太太如何安排吩咐,我两只耳朵支起来听着,一丝一毫都不会错的。”
  李古年秦大娘跟在后头点头。
  想来他们也不会反对,以利益与子孙后代诱之,且不伤天害命有违天和,岂有不应。
  王桂枝便道,“既然如此,我主厨有了,小厮小二们也便有了,这酒楼定能做得成。你们各自要把自己的拿手好菜想出几道来,天南海北,众口不一,谁知道谁喜欢哪些呢。这菜里面的各样用具、调料、主料、配料、配菜,你们都要一一写明了,毕竟吃食入口,防着有些人吃不得,要提前说明免得白添事,这是其一;写得了,我这里一份是打底入档,并不会拿给别人看,你们都不用担心秘方泄露,只自己教了徒弟,哪怕是先教会他们报菜名儿,也不是一日便得的事。要上心细细教,咱们自己府里也不能丢开了,得有好人使唤才行。我也好查地方,建筑起房屋,收罗起那些食材来,这是其二;既然你们要教徒弟,又或者是要训练他们,就少不得要用些米、油、炭、菜,若是另外单做没人吃白白丢了也实在可惜,不如你们三个人估出府里一个月大概用度,大家吃的喝的点心茶水,你们先算一个价格出来,我包给你们,我们吃的有定例,原也是你们做的不是。其三,本我们也没做这个营生,你们可以先拿府里的大小主子们来练手,再来你们练习的那些也不必浪费了,你们做菜的火前油烹的辛苦,那些种田的看天吃饭,面朝黄土背朝天,粒粒艰辛。你们说好不好?”
  “好,太太事事稳妥,想的再周到不过了!”秦大娘口快,方才没来及在冯刀马上表现,这回她根本才听就应下了。
  “那你是想总包了厨房,还是想分开包呢?”王桂枝拿眼睃了一下李古年,她不担心冯刀秦大娘,还是怕李古年这位老师傅不肯。
  “这……”秦大娘本就没听仔细,如何能答得出来。
  李古年却道,“太太是想如何包给我们呢?若是主子们分成一拨,各房管事们又分成一拨,剩下的小丫头小厮们分成一拨,还有男爷们外头的分成一拨?”
  他老眼不花,太太这一招招使的真真好。先是捧台让场让大家乱纷纷各自占地,她由着登高攀尖,果然有些人就喜得乱了阵脚,让太太顿时分派清查,把那些个老虎的牙全都给拔了!
  如此恩威并施,就连他也甘拜下门,更看太太行事,光明磊落,也不走左道旁门,在这样的心怀坦荡的人手底下办差,实在痛快,如此人品,比之荣国公也不差了!
  没料想老师傅竟这样捧场,王桂枝眼中异彩,笑吟吟道,“早先我跟老太太已经商量定了,哪个人吃饭就有哪个人的定例。要让我看来,谁有本事让大家在他那里吃,那便是谁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