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直到回到兰城,宋才除了偶尔跟云世忧说上两句话, 其他时候一直在那儿发呆,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回到兰城小院以后,宋才沐浴过后, 换了衣服,直接杀到了云世忧的房间。
  云世忧以为他想通了什么, 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中, “怎么了?”
  宋才抿了一口,放下杯子, “能跟我说说你师傅吗?”
  “我师傅?她啊,你不会喜欢她的。”云世忧有些怅然。
  “我想听。”
  “好, 你想听,我就说给你。你应该知道二十年前的冷月宫是以什么闻名天下的吧, 那就是残暴, 杀戮,无尽的杀戮。冷月宫因为我的师傅,一度危在旦夕。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现在的南墨帝, 南墨帝在师傅最危急的时候救了冷月宫, 师傅也答应南墨帝, 待她死后,她的徒弟, 也就是我可以代替她帮助南墨皇室完成一件事……”云世忧声音平淡,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
  “你师傅对你好吗?”宋才突然打断了她。
  云世忧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不上好不好, 我是个孤儿,从她把我捡回来的那一刻起,伴随着我的都是无尽的□□。多少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又被她救回来。”
  宋才靠近云世忧,将她冰凉的手紧紧握住。
  “不过我还是很尊敬我师傅的,她将她毕生所学全都教给了我。在她去世前,我向她保证,一定会替她完成许诺。”
  宋才听着心疼,眼前这个狂放不羁的女子,儿时到底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有着百毒不侵的体质,高绝的轻功……
  “南墨皇室第一次找到你,就是为了我身上的玉佩是吗?”宋才问道。
  云世忧点点头,“对,来找我的是南轻夜。他说,他只要你身上玉佩的秘密,以后冷月宫与南墨皇室再无关系。”
  宋才摆正了云世忧的身子,目光澄澈,“其实我之前也不知道这块玉佩的秘密,不过现在我知道了,这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玉龙令!在南盘江下的一切你都看见了,你可以告诉南轻夜这块玉佩的秘密了,这样就再不用与南轻夜有什么瓜葛。”
  云世忧瞪大眼睛,“你是在可怜我?还是恶心我!”
  宋才叹了口气,摇摇头,“都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失信于人,也不希望南轻夜那个家伙再与你有什么往来。我是个男人,怎么能容忍其他男人觊觎自己的女人?”
  云世忧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这么小气,再说,他想觊觎了,也得有那个能力不是?”
  宋才有些尴尬,“玉龙令我暂时不想用,你告诉他也无所谓。我希望靠我自己的能力,找出当年坑害祁氏的罪魁祸首。再说,这块玉佩,没有我的血也用不了。”
  “你放心给他传信吧,这样以后他就再没有借口接近你了。别忘了茗香的仇我们还没报!”
  云世忧点点头,“好!”
  没有了南轻夜的隔阂,宋才和云世忧的关系仿佛更近了一层。
  只是云世忧知道,从南盘江底出来之后,宋才就一直心事重重,眉宇间永远化不开的烦闷。
  宋才不是不想调节自己,只是南盘江底的东西太过震撼,那本厚厚的祁氏录记载了祁氏百年的辉煌,如此辉煌的世族,二十二年前竟然突然被灭,唯一活下来的除了他还有他大伯家的姐姐祁雅,已经身中剧毒,六年前葬在了青岚山下。
  撇开了一桩心事,宋才还接到了一封喜报,那就是兰溪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璇宇特意传信让宋才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参加他儿子的满月宴。
  一行人整装待发,开始往京城赶。
  骑在马上的云世忧怡然自得,“王家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你没死,回京以后怎么应付啊?”
  宋才打马陪在她身边,“知道我没死才好,我倒要看看,他们一天天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真是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了王家,按照你们祁氏录上记载的,你的祖母应该还是王家人呢,难道此王家非彼王家?”云世忧捉摸不透。
  这也同样是宋才想不通的地方,不过他问过,京中的大世族,就这一家姓王,也已经延续了上百年。只是在二十多年前没有现在辉煌罢了。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对了,到前面青岚山,陪我去祭拜一个人。”宋才突然想到了祁雅。因为重伤,今年他都没来得及去祭拜,五月十二,阿念的生日,祁雅的忌日。
  云世忧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
  这是宋才第一次来到青岚山,山如其名,优美如画。郁郁葱葱的树木将青岚山包裹的严严实实,给人生的气息。山边的溪流一如既往的流淌,你不知道它来自何方,又将去往何处。
  就那么默默的,滋润着青岚山,如同母亲喂养自己的儿女一般,从不要求回报。青岚山亦如长大的男儿,守卫着这条孱弱的溪流,为它遮风挡雨,从无畏惧。
  “这里真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个好地方。”云世忧站在山脚下,开始感叹。
  “等京中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去游历名山大川,走遍万水千山。”宋才宠溺地揉了揉云世忧的头发。
  云世忧笑了笑,“好啊。”这笑容太过纯净,纯净到宋才眼里全是云世忧的笑容,忘却了优美如画的远山。
  云世忧被他盯的发毛,抬起手在他眼前晃晃,“喂,干嘛呢?不是说要祭拜谁吗?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拿,这不好吧!”
  宋才收回视线,笑了笑,“无碍,我带着你去,她就很安慰了。”说着拉起云世忧的手,顺着小溪往前走。
  云世忧感受着掌心的温暖,只觉着宋才刚刚的话比掌心还要暖,一直暖到了她的心里。
  依山傍水的地方,柳树旁,一座孤零零的坟墓矗立在那里,坟前立着一块石碑。字迹苍劲有力,上书:姐祁雅之墓
  宋才拉着愣愣的云世忧双膝跪地,对着墓碑轻柔地说道,“姐姐,小卓今年来晚了,那是因为小卓去给你找弟妹了。就是你面前的女孩,她叫云世忧,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我已经找到玉龙令的秘密了,姐姐放心,此次回京,我一定会重振祁氏荣耀,重建祁氏祠堂,然后风风光光地将姐姐接回去。”
  “姐姐不用担心阿念,他很好,每日努力练功,努力读书,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再带他过来看你。”
  说完这些话,转头看着云世忧,“这是我姐姐,祁雅。陪着我给她磕个头吧。”
  “等会儿。”云世忧阻拦了他。
  宋才不解地看着云世忧,只听她缓缓说道,“姐姐,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好好照顾阿念。您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我们啊!”
  二人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然后抬起头会心一笑。
  守在山外的卓远等人,远远的就看到二人手拉着手悠哉地走出来,还说说笑笑。
  云世忧招呼了大家一声,翻身上马,动作好不潇洒。
  “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云世忧偏头问。
  “漂亮,温柔,坚毅,勇敢……”宋才想都没想回道。
  云世忧咯咯地笑出声,“难得听你这么夸人。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我最爱的人!”
  云世忧沉默片刻,随后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山间,路边的野花似乎都在点头应和……
  十日后,当宋才再一次站在璇城门前,总觉着有什么东西与从前不一样了。
  而当他再次出现在璇城,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王家。
  王丞相被他姑母叫去好顿数落,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王氏气地摔了整间屋子的瓷器,王丞相脑袋被划破了个口子,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依旧不敢去擦。
  王氏摔累了,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是谁说的,宋才必死无疑?啊?”
  王丞相低着头,“姑母息怒,侄儿再想办法。”
  “想办法?在外面都没将人解决,现在人好好的回京了,你拿什么解决!”王氏气不打一处来。
  “侄儿……”王丞相刚开口,话就被他父亲打断了。
  王宓大踏步走进来,“姐,有信传来,先让怀勇下去吧。”
  王氏看到王宓脸上郑重其事的模样,摆摆手,让王丞相出去。
  “那人来信了?怎么说?”王氏看着王宓手中的竹筒问道。
  “来信说,知道了玉龙令的秘密,让我们不能再动宋才了。”王宓皱着眉。
  王氏一惊,随即一喜,“知道了玉龙令的秘密?那就更不能留着宋才了。”
  王宓摇摇头,附耳过去,王氏越听越皱眉,“原来如此。那小崽子倒是命大,暂且放过他,还有用到他的时候。”
  ☆、第124章 女装
  要说宋才回京,最高兴的莫过于安国公府的人, 孟久早早地命人将玉琼苑收拾一新, 就等着宋才回府。
  小青听说宋才他们今日入京,特意换了一身碧绿色的新衣, 站在安国公府门前等待。
  孟久看到这一幕,再一次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府里的人没少劝她, 可是这丫头就跟着了魔似的,每次都是只要能当婢女就满足了。可是既然只想当个婢女, 那就要管好自己的心,如此做派, 哪里像个婢女的样子。
  云世忧骑在马上,老远的就看到小青一身鲜亮的衣服, 在大门口翘首以盼。顿时心生不悦, 狠狠地瞪了宋才一眼。
  宋才摸摸鼻子,“你瞪我干嘛?”
  “喏,前面一朵娇花等的你脖子都抻的老长。”云世忧酸里酸气。
  宋才抬头看了看, 随即皱了皱眉, 暗道, 他是不是应该将小青嫁出去,或者挪到别的院子里?
  “这种事儿不是应该你负责么?谁让这是你云大宫主英雄救美带回来的?”宋才笑看着云世忧。
  云世忧想起来她还曾经想撺掇陈小青和宋才, 心里就呕得慌,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这边还没进府,派出去接阿念的卓然骑马回来了。
  宋才看了看就卓然一人, 挑眉问道,“阿念呢?”
  “小世子说了,他要帮妹妹好好照看弟弟,先不回来了。”
  宋才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不要他这个爹了?
  云世忧难得看到宋才吃瘪,心情甚好,“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公子,你回来了。”小青轻柔的声音适时响起,云世忧的小声戛然而止,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世忧?你也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云世忧扯了扯嘴角,“呵呵……回来了,是……挺好,挺好。”
  宋才嘴角微勾,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身后的人,抬头看着马上一脸阴郁的云世忧,“还不下来,等什么呢?”
  云世忧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改往日的清润嗓音,声音发嗲,“你说我等什么啊,我等你亲自抱我下来啊!”
  宋才一口吐沫差点呛着自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云世忧,浑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云世忧看着宋才呆愣的表情心中发笑,不过对于宋才的无所作为表示不满,再接再厉,“人家走不动,你不是说了么,跟你回京,你都听人家的嘛。”
  宋才实在受不了,三步并两步,将人从马背上捞下来,也不管站在大门口多少人,大踏步回了玉琼苑。留下一众人等大眼瞪小眼。
  卓远、卓然还有紫菱等一路跟随的人,强忍着笑,面色通红。
  小青面色苍白,揪着手里的帕子,一动不动。
  孟久看不下去了,“都别愣着了,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小青恨恨地跺了跺脚,一头扎进房间,哭的像个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