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在老黄的奋力争取下,岔坎村与程大师拟定成立股份合作的旅游开发公司。
  法人代表和出资人程尘这个未成年很难出面,就丢给了阿郎。程大师家占80%股权,出资二百万,任董事长;黄吉光占5%股权,按比例出资,并担任高大上的ceo;好说歹说岔坎村山民们才勉强接受以地盘和技术服务等入股占15%——要不是小程大师黑了脸,村民们连一成都死活不肯要。
  既然收了大师的投资和股份,感激惭愧之余,党族山匪就打算卖了这条命出来给程大师。为了大师,也为了自家的钱途,与地方政府打交道扯皮,承包等等狗屁倒灶的事宜,党姑娘已经捏着拳头打算联系青壮们回山了。
  股份比例大致定下,余事都丢给了老黄处理,小学生就得依依惜别,回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了。
  第59章 离别
  程尘要上学, 小卷丢在家里靠阿郎一个人照顾,怎么想都不太靠谱。孩子就该过孩子的生活, 上学,和同龄的孩子们相处, 过集体生活。既然已经接手了这只甜蜜的小包裹, 程尘并不想让他失去正常的童年。
  与林学弟商议再三,又请热心的何老师帮忙介绍,终于给小卷挑了一家口碑相当好的寄宿学校,平时住宿,周末回家。
  小卷很听话, 也许是更害怕因为不听话而被丢弃。软绵绵的小家伙听说要去上学, 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在校门口拉着程尘的手, 低声问:“哥哥,周末你会来接我吗?”
  程尘鼻子有些酸,郑重其事地举起手,伸出小手指:“拉勾上吊,一百年都不变。到了周末, 哥哥放学,你也放学,我和你的朗哥哥一定会来接你回家。”
  小卷去上学了,程尘小朋友也要上学。
  他带了一大堆各色手信回到学校销假,最获好评的是岔坎村村民用新鲜桃花瓣做的鲜花饼。鲜甜可口,带着丝丝桃花香, 别说是女生喜欢,连男生都吃得不亦乐乎。
  问起这几天假期过得如何,程尘同学感慨,忙,实在是忙!又要爬山涉水去山沟沟启灵,又要作法念咒驱阴灵,还得开山辟路办公司开发景区,忙得睡觉都要睁一只眼。
  同学们轰然大笑,一致认为程大个的吹牛功力十分见涨,就是越来越不着调。
  唉,这年头说实话总是没人信啊!程尘微笑着叹息,愉快地看着同学们吹牛打屁抢食,小学生的快乐时光不多了,得好好珍惜。要是能过了中秋宗祭,就算是他还想和孩子们混在一处,想必越家也不会允许,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要学,到时势必要和同学们分开了。
  何老师笑着接过鲜花饼,有些责备地望着少年,孩子大了总会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是没有学好本领,又怎么能展翅呢?这次的假期可足足延了五天。
  程尘赶紧向本朝太祖保证,一定会认真学习,补上课程,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何老师愉快地接收了孩子的歉意,递给他一本崭新的灵文故事,语重心长地说:“程尘,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聪明并不是成功的唯一要素,老师希望你能像《野天鹅》的那位小公主一样,坚忍不拔,在向着自己目标前进的途中,不为外物所迷,不为欲望所驱使,永不忘初心。
  这是最近崭露头角的安徒生安大师的力作,老师送给你。希望你也能早日成为像他那样的文豪大师。”
  “我一定会的,老师!谢谢您。”程尘哭笑不得地接过印制精美的《野天鹅》,哎呀,这可真是美妙的烦恼,这篇童话故事已经流传这么广了吗?怪不得意识海中的那颗星亮晶晶,闪得可爱。
  恢复了日常上学,放学回家,少了个孩子突然觉得似乎寂寞许多,阿郎也更沉默了。
  这次采购的铜石斛够多,配上其它的药足够用上大半年,做完作业,程尘撸起袖子就给大狼来了个全身上下撸。阿郎死死盯着汗湿的少年,眼中流露出一种让程尘直竖寒毛的直白欲望。
  “我说,你那啥眼神,这是要把我涮涮吃啊?!”程尘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阿郎低垂下眼,突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睛里闪动着亮晶晶的笑意,他点点头,说:“是,你闻起来尝起来就像一只刚出炉的小肉包,好想吃。”
  “呸!”
  月色下,程尘已经沉沉睡去。
  阿郎睁着绿色的眼眸,楞楞地望着天际的明月,数着月上黯淡的斑驳,果然还是比不过他的小肉包可爱。但是,他实在是越来越忍不住了。
  阿郎轻手轻脚地跪在床头,注视着程尘略显稚嫩的少年脸庞,爱笑的桃花眼闭着,显出几分平日难得一见的脆弱。而后,轻轻伏下身,他做出了一个想了好久好久的动作——啜住小肉包的唇。
  果然就如同想像中那样美妙,软软的,湿润而温暖,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嗯,吃了好多鲜花饼没刷牙。他舔噬着香甜的津液,辗转流离,不忍松开一息。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混乱的念头,这么美味的小肉包,要是吃了馅,以后再也吃不到了怎么办?!
  “你够了啊!真特么当我是死人啊!”程尘脸憋得通红,愤怒地一把推在某无耻家伙的胸口,没推动。他一把掀开被子,披了自己的衣服下床,怒瞪着仍然面无表情,砸吧着嘴仿佛正在从事什么严肃要事的家伙。
  这特么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说好的捡个小弟相依为命,说好的兄弟情深、兄友弟恭呢?还是这娃电视剧看多了,发情没有合适同龄女孩,憋出问题来了?
  程尘瞄了眼某人不可名状的位置,掩在被窝边,也看不清,看看阿郎的神情也不像是半夜做了x梦,起床乱啃。莫非阿郎的智商、情商是随着他的恢复,按年龄增长的?当家长的好操心,难道还要给这娃上生理卫生课和青春心理学?
  他自己心里还是乌烟瘴气一团乱麻呢!
  哎呀不对,越庚未还不知在哪个旮旯蹲着看呢!说不定越庚寅也在,这还能不能好了?
  “我说你……”
  “我要去越家。”
  两个人同时开口。
  程尘楞了,一时也顾不上问什么青春期的问题,问:“怎么突然想到要去越家?”
  程朗想了想,斟酌着开口,似乎努力想找到清楚明白的表达方式:“越庚寅说,我护不了你一辈子。那天,在洞里,阴灵到了你的身体里。你冰冷冰冷的,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朗伸手把程尘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望着他说:“这里也是冰冷冰冷的。”
  “后来不是都好了吗?那只是偶然事件,越庚寅他们说的你不必太在意……”
  程朗摇摇头:“只要你身上流淌着越氏的血脉,这种事情就不会断绝。越庚寅很讨厌,但是他说的对,我要保护你,就得到越氏去,用密法纹上那个咒,就纹你写的《大悲咒》,学他们的法子。这样,我才能保护你,才能不让你再吃那样的苦头。”
  程朗静静地望着少年,有一句话却说不出口:离你远一些,我才能忍耐住越来越无法克制的欲望。去越家,学那些能保护你的咒法,也去磨砺掉那些越来越不满足的可怕念头。
  程尘伸出手,摸摸那软软卷卷的黑发,粗糙的胡渣,所以那是个告别吻?吻错地方了。
  “你想去就去吧!”总要学会成长,总要能够独自面对风雨。
  程尘轻轻摸过那双深邃的眼睛,想拭去那一抹忧郁:“以后别瞎亲,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早去早回,多学点东西总是好事,以后我的安全就靠你了,大程先生,也免得总依赖越家的隐形人。”
  这次召唤出来的还是越庚寅。看在《大悲咒》的份上,程朗又是小少爷的专属启灵师,越家的武从虽然对程朗之前的身份略有犹疑,还是爽快地答应了陪他去越家请示家主越先生。
  第二天早晨醒来,程朗已经走了,打包带走了那些药草。
  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大屋,哪怕程尘一向乐观,也难免有些寂寞。
  好在小同学们都挺给力,一如既往地闹腾出各种奇葩的开心事,哈哈笑过几声,淡淡的伤感早就随风飘散。人生总有种种别离,别离不也正是为了再一次重聚?
  几天不见,折总更加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借着安大师的名号、鸣府的光环、过硬的质量和老少咸宜的题材,《野天鹅》在近期的实体销售上一骑绝尘,无半合之敌。折小胖也借光,在网络上挥斥方遒,一扬我大晚娘的绝世风采。
  近日听说那位安大师还在咱们离州报备了一位专属启灵师,居然还给启灵师专门写了一本鸣府的童话《小王子》,简直简直太奢侈了好吗?折总言则憾之,心向往之,不愧是安大师啊!
  “这位安大师在离州文审局的备案名是‘安托万’,和你们天朝那位‘安徒生’不一样,你怎么知道就是同一位?”文理不服,这分明是两个名字么?怎么凡姓安的都算到折家晚娘头上?
  “哼哼!这你就不懂了。大师们有喜欢用同一个笔名的,也有喜欢三天两头换名字玩的。比如当年本朝建国立宪时期的战斗文人周大师,主要笔名是只有一个,可在报纸上翻来覆去骂遍天下的笔名有二百多个!”折总用专业的知识分析大师们的心态,换着马甲玩方便战斗,有隐士感,有趣。
  “再说了,就那黑漆漆一身的小个子,带着位高大个的绿眼睛启灵师,别无分号,不是额们晚意的安大师,又能是哪位?”折总得意洋洋,无比向往那本无缘得见的《小王子》,更是遗憾同在离州都错过了与大师一会。
  程尘听得一楞,继而想起,除了苏大班长在帮忙买房时见过阿郎,其余的同学其实只在暖房时匆匆见过程朗一面,估计现在站在他们跟前都认不出,更不要说和某位“高大个的绿眼睛启灵师”联系起来。
  也好,顺其自然吧!虽然不是有意隐瞒,但他确实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些。
  下课铃声响起,放学了。
  周末不必再住宿舍,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嘻嘻哈哈地出校门。没有人在校门口等待他,可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家伙,还在学校望眼欲穿等他去接呢!程尘收拾心情,与同学们道过别,挥手正想上沈哥的出租车去接人。
  一辆红色的跑车龙卷风般急驰而来,吱——一声,拉出老长一条刹车痕,正在程尘跟前停住,把他吓了一大跳。
  穿着同色系暗红西服,戴着副太阳镜的骚包驾驶员哈哈大笑,伸手打开门,一把把人拽上了副驾位,没等旁边的人反应过来,跑车已经绝尘而去,扬起一地灰尘。
  “绑,绑架?!还是熟人啊?”沈哥有点惊。
  “得了,也不看看那啥豪车,玛沙,好几百万一辆咧!开这车绑架,吃饱撑的啊!”校门口的保卫队长摇摇头,翻了个白眼,有钱人真会玩。
  越庚未隐在一旁,皱眉打开对讲:“三少把人接走了。红色的玛沙,京x0988那辆,我会继续跟着。”
  第60章 也曾少年狂
  跑车风驰电掣, 咆哮着闪过市区,徒留一溜尾烟给愤愤的路人。
  “慢, 慢点,我, 我要吐了!”程尘大吼, 脸色已经由青转白,双手死命地抓着扶手,总觉着这条小命快被玩完了。
  “嘿!你可是我们老越家的种,正是当打之年,不是这么虚吧?”越三哈哈大笑, 暧昧地眨眨桃花眼, “还是小小年纪玩得肾亏了?”
  他握着方向盘左转右突, 时不时耍个漂移过弯, 车子已经渐渐行至郊区的山路,大约是专用的车道,不见一点坎坷,相当开阔平整。
  程尘头晕目眩一阵干呕,猛然大喊:“特么停车!”
  车并没有停, 但终于平稳了些,匀速一路急奔,向着青郁的山林蜿蜒攀爬而上。
  “别玩不起啊,小子!对你叔客气点。”越三目光冷了下来,横过一眼,挑起眉, “要不是你弄出个什么《大悲咒》,还弄了个星宿的人回家,你当三叔我愿意跑这山沟沟来么?”
  程尘强忍不适,问:“程朗到越家了?宗主同意他修习了?”
  越三上下扫了他几眼,突然吃吃地笑起来,笑得手都抖了,火红的车子在山路上扭得更为风骚,吓得程尘冷汗又湿透背脊。
  “你这身份虽然有点尴尬,老大毕竟还是你……嗯?!”越三甩过来一个“你懂的”眼神,阴阳怪气地说:“崖自都让你捡了当猫养活,不错啊,大侄子。老大同意了,正让族老在研习你的《大悲咒》,也教他越氏密法,等全弄明白喽,让他第一个当小白鼠。哈哈哈!”
  “多谢你了,越叔,阿郎他会努力的,越先生想必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我还有事,麻烦你送我回去。”程尘深吸一口气,车辆平稳些,晕车感就好多了。
  “越老三从不走回头路你不知道吗?有什么屁事比我带你去见识见识还重要?”越岩漫不经心地把着方向,一边荒腔走板地哼着:【我自荣耀坠落,恋上她那香气……心头缠绕坟墓的诗句……】
  “我答应了一个孩子,今天要去接他放学。”
  “噢!i got it !你捡的那只小翅膀是吧?给,打个电话给阿未,让他接就行了。”他甩手丢过来一只银光闪闪,小巧的手提电话,报了串数字。
  看样子一时脱不了身了,程尘有点烦这个不着调的越老三,也没什么好招,只能对孩子食言,让越庚未去接小卷。好在召唤过他几次,小卷对他算眼熟。
  给越庚未、学校老师、林学弟家打了一圈电话,程尘才把有点发烫的手机递回。越老三不耐烦地接过,嘀咕了几声,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像魔王老大。
  跑车拐过一个急弯,前方是一个相对平坦的开阔地,几幢白墙黑顶的小阳楼三三两两两地矗立于林间。车子开到长长的铁栅门前,保安恭恭敬敬地扫了车号放行。
  在主楼之前,越岩停下车,随手把钥匙丢给车童,拉着程尘往楼里走。楼前的匾额字体虬劲,名字却相当普通——半山居。
  “三少,您来了,请请请,里头正热闹着呢!”笑容可掬的经理一头迎出来,弯腰躬身地请客人入内,“这位小少爷眼生,是?”
  越三大摇大摆地拽着人往里走,丢了一句:“家里的子侄,带他来见见世面。”
  走入门内,一室的喧嚣涌动,与外头林幽草深的静寂完全是两个世界。眩目的旋转灯照着厅侧独立的小舞台,一个浓妆艳抹裸了大半胸脯的光头美女,正抱着长长的立式话筒,闭着眼摇曳生姿地倚着三角钢琴唱着爵士乐。
  黯淡的灯光从昏黄的琉璃灯里漫出,高挑的二层楼顶镶嵌着宝蓝与暗红交织的玻璃画,让人仿佛置身于夜的暧昧。慵懒的人群,醇酒与女人的香缭绕弥漫,若隐若现的笑声像是挠在人的心尖上。
  作为一个前技术宅、小文青,程尘对乌烟瘴气的夜店很反感,但是又喜欢那种小资情调的迷离暧昧气氛,这样的场合,真是让人欲拒还迎,心好痒痒。
  越三熟门熟路地穿过中厅,一路和认识的不认识的狐朋狗友打着招呼,推开了一间半掩的包厢。
  “越老三,搞什么,这么晚才来,我等你半天了!不知道哥哥通宵奋战到三点多么?”主位上的马脸男人半瘫在长沙发上,懒洋洋地嚎。他指指身边的一圈,说:“喏!在校的,大波的,小白花的,筋肉的,幼齿的……有啥花样哥哥我弄不到?”
  程尘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室内,就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了,触手都是温香软玉,耳际吐息如兰如麝,他晕乎乎地左挡右支,根本挡不住如狼似虎、咯咯笑着往上扑的女人们。
  “小弟弟好害羞呢!”
  “咯咯咯,岩少家居然有个这么脸嫩的孩子,简直是个宝哟!”
  几个清纯可人的少女红着脸缩在一边,看着作风豪放的姐姐们一涌而上,也忍不住蠢蠢欲动。
  马脸的长腿男笑得喘不过气来,两腿抽抽倒在沙发上,咕咕咕地笑得像只刚下完蛋的老母鸡。
  “停,停!”程尘倚在桌角夹缝边,涨红脸大吼一声,总算压住这群女人一瞬,他狼狈地转头问:“越三叔,您带我来就是见识这种场面?那谢谢,现在我见识过了,明天还要补班,得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