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但我说过要让信仰重回这里……”大妖怪蹙眉道,“我说过的话,许下的诺,必须做到。”
  “这部分力量融合了,想剔很难……既然如此,那就只能……”
  “只能什么?”
  “转移信仰。”茨木想了想,说道,“人选我有,但得询问对方的意见。”
  “难得啊……”乔心舒突然感慨道,“你居然也有考虑对方意愿的那天。”
  她有种自家儿子长大了会给妈妈洗脚捶背的诡异满足感==
  忍不住,她动了动被茨木捏住的手腕,在对方突然瞪大的眼睛中抚摸上那一头蓬松的红毛,像是揉着大型犬一样:“啊,长大了……”
  茨木:……
  “当妖怪随心所欲,她不一定会放弃妖怪的身份。”茨木拨下她作乱的手,继续道,“但她如果能成为神明,你们还能安稳很多。”
  “谁?”乔心舒有些好奇,“你放养的那批小动物?”
  “不,她是咒怨,真名为‘怨女’。”茨木抬头,“是能够庇护你们的存在。”
  ……
  挂完点滴后,乔心舒和茨木就回到了公寓。待夜深人静,月升乌啼,乔心舒半靠在席梦思上,欢快地刷着围脖,时不时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扫帚大仙!”她笑得泪花都出来了,“妈个鸡哈哈哈!帚神!”
  她看着围脖截取的视频,那上边密集的弹幕遮盖了所有的画面,全国网名群情激昂地在刷“帚神”二字,紧接着,便是一堆“考试求过”、“求个女友”、“保佑发财”的祈福语。
  想到茨木之前在医院说的话,以及他现在满耳朵都在听着凡人的诉求……她扭头瞧了盘膝坐在另半边床上的茨木,一时间笑得生活不能自理。
  妖在社会飘,哪能不被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我以为你搞出这么个大事全世界都要翻天了!结果帚神哈哈哈!”
  “你这个女人!再笑我就捏死你!”茨木脸黑如锅底,“什么眼光,我岂是帚神那种小妖怪能比的!该死的,你再笑试试!”
  “不笑了不笑了……”乔心舒深吸一口气,握拳道,“憋住!不能笑!”
  茨木:……
  “对不起实在憋不住!”下一秒,室内回荡着杠铃的碰撞声。
  茨木:……
  “仙人同款扫帚,淘宝倾情热卖,百分百还原,让你感受满满的仙气!”乔心舒以头抢地,捂着肚子前俯后仰,“只需19块9,仙气带回家,修仙党还在犹豫什么?”
  “仙人同款广袖汉服,天然丝绸制品,飘逸无双。”乔心舒拱在床上,眼泪都笑了下来,“cos爱好者必备,首付定金1000,各位想买的亲找客服报尺寸哦~~”
  “仙人同款白发,柔软顺滑,就是这么自信。”乔心舒抽搐着,上气不接下气,“居然还有仙人同款……男士内裤……”
  “大佬,你确定从天而降的那一刻,真的没有走光吗?”
  茨木:……好想打人啊==
  他干脆转过头不去理她,糟心极了。
  半晌,他才慢慢地、颇有些憋屈地解释道:“我明明套了长裤的!”
  乔心舒:……笑死爹了你个智障!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解释!
  “大佬啊,你快来看看这个鬼畜版的mmd!”乔心舒喘着大气,笑得脸都僵了,“诸葛亮大战司马懿之修仙版!”
  茨木想到她递给他的杀马特系列,决定爱护视力,抵制到底。
  “好吧我继续逛淘宝。”她翻了个身,搭着条被子,继续刷手机。
  茨木侧过头,就瞥见她的背影,然后听着她放肆的笑声和吐槽,竟觉得被嘲笑了一番也没什么可气的。比起她生气的、虚弱的模样,似乎现在张扬的生命力和疯狂的活力,更适合她。
  如果……
  耳内突兀地传入新的祈愿,打断了他脑海中即将涌现的画面。
  茨木微微一愣,如果什么?他刚刚想了些什么?
  “仙人同款男女情侣装……厉害了我的宝,这么快啥都整出来了。”乔心舒念道,“果然比起信什么神仙,赚钱更重要吗?”
  铺天盖地“仙人同款”刷爆了屏幕,在这样的循环洗脑下,当乔心舒看见“同款袜子”的时候,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因此,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丢了袜子==
  茨木造成的轰动在最初的震惊期过去后,已经成了国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商机。长生大道对于普通人来讲太过遥远,比起憧憬,他们更专注于手头的利益。
  真正会一头热钻进去寻仙的,只有中二期的青少年和闲得慌没事干的有钱人。前者需要爹妈一顿打,后者需要找点生活目标花钱。而在漫长的时间消磨中,再多的激情也会被平淡磨光。
  乔心舒还在折腾,茨木被耳边的声音吵得静不下来,干脆也抄起了手机。他瞥了眼乔心舒的手机屏幕,慢吞吞地找到相同的图标,笨拙地点开,随意翻看了过去。
  但很快的,他的注意力就被“仙人同款”吸引了。
  “同款毛巾男女版”……大佬眼睛微微一眯,觉得似乎不错。
  “同款牙杯男女版”……大佬觉得这两个杯子有点可爱啊。
  “同款枕头男女版”……大佬想这俩枕头搁起来肯定舒服。
  于是,在乔心舒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大佬的购物车满到泛滥。她更不知道的是,最初给茨木下载淘宝,输入的还是自己的收货地址==
  第68章 六十八只茨木
  乔心舒在笑了茨木一通后就彻底精神了, 这腰不酸了腿不疼了, 就连烧都退了, 上六楼一口气还不带喘的。
  等第二天挂完了点滴, 她愣是生龙活虎地跑去培训班报道, 回来还抱着一叠子低年段基础测试卷,只觉得生活美滋滋。
  她手持红笔飞速阅卷, 一边批改一边给茨木卖安利:“要不你也跟着做一张吧?可简单了,正好练练手巩固基础。”
  茨木的鬼爪揪着染红了一半的头发,果断拒绝道:“不要!”
  “想不到你也有怕的时候。”乔心舒嘴皮子一掀,犀利了起来, “原来堂堂鬼王还考不过人类的七岁小儿?”
  茨木:……
  他总觉得她今天莫名很兴奋==
  “考吧考吧!”乔心舒眼神期盼地看着他,按捺不住地抽出了空白卷, “考一张!就一张!”
  茨木:……
  作为一只武力值至上的大妖, 他的身体本能总是快过大脑,在他明确地传达“拒绝”这个命令之前,他的手已经不可控制地接过了试卷。
  下一秒,铅笔橡皮就被乔心舒殷切地递到眼前==
  茨木瘫着脸, 任命地拿起了笔。反正最近这鬼状态也出不了门, 既然她这么喜欢, 就陪她玩玩吧==
  他还很自信, 作为一只活过了几百年的妖怪,他的阅历难道还会比不了人类的幼崽?
  呵,居然敢小看我茨木童子!
  大佬淡定地刷起了题,然后将“水果”写成了“木果”, 又将“农民”写成了“衣民”,看着自己那端正的字体,顿时觉得胜券在握。
  可紧接着,他就碰到了历史上最大的难题:请用一种动物名称补完下列成语。
  茨木咬着笔头,思索着叶公好……好什么呢?
  叶,是树叶吗?公,是性别吗?叶公……雄性树叶……怎么觉得是万年竹呢?
  叶公:感觉自己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万年竹好在哪里?这特么还真是个问题!
  等等!对了!茨木的眼睛倏然一亮,他记得万年竹浑身上下都是绿色的,所以是“叶公好绿”?!
  万年竹: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好绿哦==
  不,不对,题目中说,需要一种动物来补完,所以……绿、绿……驴?!
  茨木当即拍板,写下“叶公好驴”!这回他觉得自己已经超越了凡人的智慧!嘚瑟坏了,连笑意都蔓延到了脸上==
  叶公:掀起我的棺材板!
  搞定一道难题后,他立刻飞扑像下一个成语:力大如……如什么呢?
  茨木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跟自己比力气。所以正确答案应该是“力大如我”……那么问题来了,“我”这个形象,该怎么解释呢?
  大佬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头顶上了角,想到了一种比较相像又好吃的动物,立刻提笔写下“力大如羊”==
  如释重负,当瞧见下一题的时候,早已熟悉套路的茨木轻蔑一笑,大笔一挥:猫争狗斗!
  ……
  五十分钟后,当乔心舒接手了茨木的试卷,呆滞了片刻就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掌心里,肩膀一耸一耸,浑身抖得跟打摆子似的。轻微压抑的笑声传出,直过了好半晌,她才憋红了脸支起身,对上茨木颇为“无辜”的脸……
  “茨木,你简直……”乔心舒深吸一口气,觉得针对这种初学者,不能进行打击教育,而应该提倡鼓励教育,“字写得……很端正……”
  茨木给了她一个高傲的眼神,略带矜持地点了点头:“你很有眼光。”
  乔心舒:我特么快得青光眼了==
  深吸一口气,压住冲口而出的笑声,她翻到了背面的扩句和作文。低年段的卷子一般直观而形象,以简单的拟人比喻为重,就连写作也是看图说话为多。
  特别简单的一幅漫画,小女孩儿想在路边摘花,她的母亲阻止了她,并教育她要爱护环境,保护家园。
  而茨木的作文,错别字特别多,且,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平安京时期俳句的影响,他的文风很简洁,还别扭地带出些凶残的诗意——
  “花丑,人丑,只有相互保护,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乔心舒:……
  她希望茨木童子能够换个脑子==
  ……
  次日上午,乔心舒憋足了耐心给茨木讲解卷子,顺带加强他的习作和练字。可大妖怪对卷子的答案十分不解,甚为纠结。
  “为什么猫争狗斗是错的?九命猫见到犬神,没一次不打架!”
  大佬盯着自己不及格的试卷,怒气爆棚。
  “龙争虎斗是个固定成语,不能拆……”
  “不可能!安倍晴明的龙和源博雅的虎从来不打架!它们还会相约去泡热汤喝清酒!”
  乔心舒:……这马里亚纳海沟实在无法跨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