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手机啪的掉在了夜绫音的手边,她艰难地捡起信号微弱的手机,试着拨了柯云泽的号码,虽然好不容易打通了,但是耳边响起的始终是无人应答的嘟嘟声。这声音渐渐地成为了绝望的前奏,仿佛永无黎明的黑色地平线。
  夜绫音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视线也变得模糊,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已经成为了一个个跳跃的光点,她眯着眼从通话记录里又找出一个熟悉的号码,缓慢地拨了过去,长久的嘟声之后,电话竟然接通了,那边没有人说话。
  夜绫音的耳朵已经听不清东西了,耳膜轰鸣作响,她的声音在阴暗中颤栗如寒冬的落叶:“柯云泽……你的手机是不是丢了……我收到你的短信让我在车库等你,但是你没来……我遇到几个歹徒……很痛……来救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难以忍受的剧痛让她缩成了一团,像一只小小的虾米。
  手已经没有力气再握住手机了,五指轻轻松开,手机滑落在血滩中。
  夜绫音闭上眼,小腹的血依旧在往外涌,撕破的短裙被血浸成了鲜红的颜色。
  手机屏幕渐渐地暗了下去,她并没有发现上面显示的号码是林珞惟的……
  林家的室内游泳池,林珞惟站在湿漉漉的白瓷地板上,紧紧握着手机,眉头紧锁。
  手机屏幕上接通着夜绫音的号码,但此刻已经没有她的声音了,那边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又在搞什么把戏,难道她以为他还会上第二次当吗!
  良久,林珞惟将手机丢在椅子上的白毛巾中,转身跳下泳池,溅起清澈的水花。
  他不想理会夜绫音,可为什么他满脑子都是她虚弱的声音,今天下午在学校的时候她还对他充满了轻蔑不屑,为什么现在语气又变了,那样迷蒙略带沙哑的声音,让他揪心。
  难道她真的遇到了危险,不小心把柯云泽的号码拨成了他的?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
  一定是她的阴谋!
  外面天色已经很晚了,游泳场内却亮如白昼,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心里有些担心林珞惟的反常。
  林珞惟从泳池内翻身上台,漆黑的头发滴着水,顺着肌肉完美的身体流在白色的瓷砖上。
  他看起来清瘦了不少,正要抽出毛巾擦拭身体时,椅子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林珞惟俯身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居然是柯云泽的。
  他有些犹豫,最终却还是因为好奇而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柯云泽清润的声音:“绫音呢?”
  林珞惟被柯云泽突如其来的质问惹得有些恼火,他没好气地回答:“我怎么会知道!”
  “有人说下午的时候看到你们两个人在器材室。”
  “我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还被她气得半死。她自己有手有脚,她想去哪里难道我还拉得住她?”
  “喔,她一直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
  柯云泽挂了电话。
  林珞惟站在那里,面色冷凝。
  他知道柯云泽虽然一直在纵容着夜绫音,但他不像是那种会帮她直接实行阴谋的人,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很焦急。
  难道……
  夜绫音真的出事了……
  林珞惟表情紧绷,他真的忍受不了这样无端的猜测了,就算是个阴谋,他也要一查究竟!
  这一次为了不陷入未知的陷阱,林珞惟找了几个朋友一起,他猜测夜绫音口中的地方应该是她所居住的小区楼下的地下车库,这地方很偏,离出口较近的地方有几盏灯,也停满了车,再往里走车辆越来越少,灯光渐渐暗下去,昏暗寂静。
  他们拿着电筒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一直没有看到夜绫音的身影,林珞惟几乎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突然有人惊呼:“看那边!”
  隐约中看到有什么东西倒在墙边,林珞惟快步上前,他震惊地看到血泊中的少女居然真的是夜绫音。
  她双眼紧闭,脸色如纸,脸颊一侧肿起来,乌黑的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上衣被粗鲁地撕扯开,露出破烂的内衣,而她的小腹上插着一把匕首,刀刃已经深深没入,伤口红肿,大量血迹染红了她裸.露在外的大腿和纯白色的内裤。
  这副样子令林珞惟的心口忽然有种窒息般的剧痛,他想也没想便脱下外套遮住衣不蔽体的夜绫音,抱着她冲向出口。
  怀中的少女仿佛轻如羽毛,那惨白的脸色像是随时都会消失在夜色中。
  林珞惟几乎不忍心低头看夜绫音一眼,他多么希望听到她轻嘲冷漠的话语,即使是讽刺也好,可是她却像个任人摆弄的布偶,毫无生机。
  她不是应该留有几分余地便于陷害他吗,为什么这次的她如此凄惨!
  为什么要一遍遍地欺骗他,让他再也不敢相信她的求助。
  为什么……
  他没有早来一点……
  林珞惟驾车一路飞驰,将夜绫音送入最近的医院,抢救室的灯亮了起来,他终于能够稍微松懈一些,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低下头,沾满细汗的头发垂下来半遮住眼睛,脸上仿佛褪去血色,苍白疲倦。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医生却还不出来,时间已经是凌晨,天窗外尽是漆黑一片。
  林珞惟抽了根烟,盯着手机通讯录上柯云泽的号码,良久。
  他并不想告诉柯云泽这件事,可是如果夜绫音醒来,他如何面对她?
  他应该是恨她的,他不应该救她,如果夜绫音知道他还没能放下他,她一定会再次嘲笑他。
  第九十章 你凭什么保护她
  他的骄傲不允许让他将自己的真感情泄露在这个几次三番欺骗他伤害他的恶魔面前,终于,林珞惟还是打通了柯云泽的电话,冷漠地告诉他医院位置,通话很快结束了,没过多久,柯云泽就匆匆赶来,他与林珞惟在手术室前碰了面。
  “怎么回事?绫音怎么会受伤!”柯云泽一来就质问林珞惟。
  “这应该问你吧,你手机是不是丢了?”林珞惟站起身,将手中的烟蒂丢在地上。
  柯云泽这才想起林珞惟刚才打的是家里的座机电话,他皱起眉:“我手机好像忘在学校里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猜到了什么,惊讶地问道:“有人利用我的手机骗了绫音?”
  林珞惟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柯云泽有些焦急地问:“她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医生已经抢救了四个多小时了。”
  “怎么会这样呢?你在哪里找到她的?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说没有见过绫音吗?”
  柯云泽一连串的问题让林珞惟有些烦躁,他狠狠将地上的烟蒂踩碎,冷声道:“谁知道她捣什么鬼,这是报应!”
  “林珞惟,你怎么能这么说,分明是因为你和纪槿遥的事情,才让绫音招来这种报复!”
  “如果她没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现在也不会被别人报复!”
  林珞惟针锋相对,虽然他也很心疼夜绫音,但他实在不想对柯云泽示弱。
  想起柯云泽一直站在夜绫音身边,明明了解她的真性情,却还冷眼旁观她戴着假面演戏,林珞惟心里就是一阵不甘。
  凭什么夜绫音能够将自己的真面目毫无保留地展示给柯云泽,凭什么柯云泽能容忍她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玩弄感情却还始终不离不弃。甚至他们已经同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一定发生过很多事情!
  林珞惟无法理解柯云泽的心态,但他却无比嫉妒柯云泽与夜绫音之间的信赖关系。
  柯云泽握紧拳,透黑瞳眸中有种隐忍的怒气,走廊明亮的灯光将他咖啡色的短发镀上了一层水银般的辉芒,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身白衣的医生走出来,柯云泽连忙冲过去问道:“她怎么样了?”
  医生取下口罩,道:“送来的太晚,病人出血过多,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只能先观察了。”
  夜绫音戴着呼吸机被送往加护病房,柯云泽紧跟在移动病床后,看着夜绫音的眼神充满了痛惜。
  林珞惟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像是被抛弃了一般,脸色愈发苍白。
  他也很想再看一眼夜绫音,握住她的手给她些许温暖。
  但是正牌的王子已经出现了,他没什么权利留在她身边。
  为什么他的心这样痛,明知道她是邪恶的黑天鹅,他却还是深陷了进去,越是想要抽离,就越是痛得难以自制,夜绫音每一个眼神都牵动着他的心情,假装冷漠的滋味真的很难受,他还要煎熬多久……
  ——————
  古色古香的片场,姚茉琦穿着一袭合身的紫色旗袍,头发盘起来,身材凹凸有致,美丽的面孔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她坐在藤椅上看着剧本,助理战战兢兢地站在她身后,撑着一把小阳伞为她挡住并不太强烈的阳光。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小声的惊呼。
  “快看,那是柯云泽!”
  “天啊,他怎么会来!他不是歌手吗,难道要客串我们这部戏?”
  姚茉琦抬起头,看到一个绝美少年径直朝她走来。
  他身材修长,简单的白衬衣,衣袂飞扬,却是风华绝代,真不亚于她所见过的许多偶像演员,精致五官拼凑在一起更是完美得无懈可击,咖啡色短发在阳光映照下散发出耀眼的星芒,那双墨色眼眸形状极其好看,气质出众,即使在人堆里也是会被一眼发现的。
  柯云泽走到姚茉琦面前,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伯母您好,我是纪槿遥的同学。”
  “哦,我见过你,你找我是……”
  姚茉琦想起曾经在自家宴会上见过柯云泽,那时她就注意了一下俊美不凡的他,不过他怎么会突然来找她?
  “听说纪槿遥生病了是吗,我也没有去看望一下,实在是不好意思。”
  柯云泽语气淡淡,姿态优雅,清澈眼眸有种不易察觉的疏离。
  原来是在担心着槿遥,姚茉琦善意地笑道:“没关系,她病得不严重,过几天就可以去学校了,谢谢你的关心。”
  “那就好,”柯云泽顿了顿,道,“不过我不是为了纪槿遥来的。”
  姚茉琦愣了一下,她惊讶地看着柯云泽,他表情平静,不卑不亢:“我希望您能放过夜绫音。”
  听到夜绫音的名字,姚茉琦笑容满面的脸庞立刻变得阴云密布,眸心有种隐藏在薄冰下的怒意,但她并未明显表露出,她站起身,挥手遣走助理,充满戒备地低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和她不熟!”
  “您前几天雇了三个人去找她麻烦,现在她还在医院昏迷不醒。”
  “笑话,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姚茉琦冷笑,眼神不自觉地飘走。
  柯云泽盯着她,眉心稍稍皱了皱:“您要我把证据交到警察手里吗?”
  姚茉琦的脸色微变,柯云泽的表情那样认真,他说的话也确实不是捏造的,或许他真的抓到了她的把柄……
  “伯母,纪槿遥的事情我向您道歉,我知道您很心疼她,但是您也不要做得太过分了,不管如何,我会保护绫音的。”
  柯云泽的语气很温和,但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胁迫让姚茉琦心里很不舒服。
  她瞪着柯云泽:“你凭什么保护她!”
  柯云泽直视她犀利的目光,答道:“凭我是她的男朋友。”
  姚茉琦惊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能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