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他正要将里面的画卷掏出来,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吓得他立马将画盒送入空间,拿起地上放着的几本小人书,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这是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啊。”
  顾夏实从外头进来,看着散落了一地的报纸书刊,指着灰头土脸的小外甥笑着说到。
  “翻了这么些,有没有找到什么宝贝啊。”顾夏实开着玩笑,眼里带着笑意,一看就知道他今天的收获不错。
  江一留见到来人是小舅舅,松了一口气,将手上的几本小人书递过去给他瞧瞧。虽然舅舅待他真心实意,可是空间之事太过逆天,他不敢赌那可能性,这个秘密,他会一直藏在心里,谁也不说。
  “果然还是个孩子。”顾夏实随意翻了翻那几本册子,将这些东西还给小外甥,“你要喜欢,下次我再带你过来。”
  江一留有些舍不得剩下那半还没有翻过的书堆,只是小舅舅都开口了,只能跟着他一块出去。
  “小舅舅,你找到什么宝贝了?”江一留好奇的问道,看他身上似乎没藏什么东西的样子,难道是宝贝的体积比较小?
  这还真让他猜对了,因为出去的时候会经过守门的那个女人,顾夏实从来不敢拿体积太大的东西出去,即便大冷天衣服有些厚,里面塞了大的东西,还是一目了然的。
  顾夏解开大衣的扣子,神秘地往里头掏了掏,拿出两个还没江一留手掌大的东西,递到他手上,嘴上叮嘱着:“这可是宝贝,别摔坏了?”
  江一留一手接过一个,凑到眼前仔细观摩。
  一个是瓷质的鼻烟壶,椭圆的形状,小巧精致,上面描画着一个体态风流的古代仕女,洁白如玉的瓶身,只是鼻烟壶上并未刻有印记,不知到底是何朝代。
  另一个是玉质印章,连江一留这样不懂玉石之人都看的出来这个玉的品质,绝非一般的玉石,乳白色的印章,触手温润,流光溢彩,可惜,印章的一角被磕碎,留下了一些残缺,大大损害了它的价值。
  “你这么点年纪也看不懂,总之这都是好东西。以后等你再大点,我就教你怎么看这些东西值不值钱。”
  顾夏实看他一脸严肃,似乎真的看得懂的样子,笑着从他手上拿过那两件宝贝,塞进棉衣的夹层里,扣上外套的扣子。
  “你看,那可是真正的宝贝,海南黄花梨木做的椅子,以前,可是只有贵人老爷能用的。”顾夏实牵着外甥的手往外走,在经过院子里那一堆杂乱堆放着的家具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指着一个放在木柜旁的椅子,心痛的说到。
  在他看来,这把椅子以后肯定能值老鼻子钱了,可惜就是带不出去啊,这么大一把椅子,瞎子都看见了。
  顾夏实叹了一口气,对这把椅子的下场表示惋惜,废品回收站这些木质家具,最后的下场都是劈成木块,被当做普通木头,用来生火做饭,这简直就是糟蹋宝贝啊。
  可惜,再心疼也没用,这东西他也带不出去。
  江一留闻言,心中一动,假装不在意地问道:“舅舅,你还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木头吗?”
  “这有什么难的。”顾夏实不屑地说到:“你看这木料,花纹美丽,色泽柔和,重点是这木头的纹路细密不乱,即便是结节处纹路都没有交叉混乱,这可是别的木料都不具备的特点。”
  顾夏实将小外甥抱到椅子前,让他凑近那把椅子问问味道。
  “什么也闻不出来啊?”江一留回头,看着小舅舅疑惑地说到。
  顾夏实神秘地笑了笑,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在椅子的扶手处小心地刮了一下:“你现在再闻闻。”
  江一留疑惑地靠近那个被划了一下的地方,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冲入脑海。
  “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刚刚还闻不到任何味道啊。”江一留疑惑地问道。
  “这就是黄花梨的特性,它的香味不是持久的,会随着和空气的接触渐渐消失,一旦刮开新的表面,这香气也就又出来了。”
  顾夏实看着小外甥佩服的眼光,心里很是受用,指着一旁的一些家具,又给江一留详细科普了其他木材的特点,直到讲的口干舌燥,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好啦,下次再带你来这见识见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都快到晌午了,早上吃的那些东西早就消化完了,顾夏实摸了摸肚子,牵着江一留的手往外走去。
  “找完小人书了?”守在门口的女人听到里头传来的敲门声,将门打开,看着江一留手上厚厚一叠的小人书,笑着说到。
  “是啊,这孩子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选到几本他相看的,耽误了些功夫。”顾夏实摸了摸外甥的脑袋,装出一副纵容孩子的慈父的模样。
  女人锐利的眼神从两人身上隐晦的划过,没看出什么问题,满意地点了点头,“孩子嘛,都这样。”
  说完,将废品回收站的门拉上,谁都没注意,在门关上的一瞬间,院子的杂货堆里少了一把椅子。
  三个人都很满意这次的行动。
  女人满意在白赚了一块钱,废品站的东西都是公家的,里面的东西都是没人要的破铜烂铁,少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顾夏实满意在花了一块钱,却找到了两件更值钱的宝贝。
  江一留也满意,一分钱都没花,找到了几十本值钱的小人书,一个神秘的画轴,外加一把几乎确定是海南黄花梨的太师椅,这次出行,他就是那最大的赢家。
  ******
  找到了好东西的江一留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跟着顾夏实原路返回到国营饭店门口,自行车还好好的停在那,别的不说,这个年代的治安确没话说,出个小偷强盗,只要有人一喊,路过的热心人都会上前帮忙。流氓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群起而攻之啊。
  哪像后世,遇到这种事,躲还来不及,生怕被歹徒嫉恨上。
  顾夏实让外甥在自行车旁待着,自己又去了趟国营饭店,出来时,手上就多了两个黄纸包的东西,他将分量更多些的那个递到外甥手中。
  “这些肉包子你先拿几个吃着,剩下的就拿回家,晚上让你妈蒸一蒸,大伙分着吃。”顾夏实说完,从自己手上那个黄纸包里拿出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三两下吞进肚。
  江一留看着手里那一大包起码十几个大肉包子,摒住有些发酸的鼻子,拿起一个塞进嘴里,鼓囊囊的嘴巴嚼着香喷喷的包子,一边瓮声瓮气地说到:“小舅舅,你有钱也得省着些花,早点娶个媳妇带着姥姥和大舅一家分开单过,省的还要一直待在家里,受大舅妈的嫌弃。”
  顾夏实虽然看上去面嫩,可是实际上已经三十大几的人了,这把年纪还没娶媳妇,是极为少数的,他虽然身板差,干不了重活,可是头脑灵活,这些年东奔西走的也赚了不少钱,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江一留想不明白,二舅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就没有好姑娘喜欢呐。
  顾夏实咽下手上最后一口包子,将剩下的两个用黄纸包了起来,塞进棉袄里,他可不敢拿回家太多,要是被那女人看见了,一准又要嚷嚷起来。看他妈年纪轻的时候为了养大几个孩子,传出了十几里地的泼辣名声,临老还要为了这个家忍气吞声,让着那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他妈还总是抱怨小妹的脾气太软,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照他看来,小妹就是继承了他妈的性子,对内窝囊。他可不是他妈,他赚的钱怎么花都是他的事,坚决不会让那女人沾一点便宜。
  “是不是你妈在你耳边嘀咕的。”狠狠敲了一下外甥的小脑袋,板着脸说道。
  他妈和他妹就是喜欢瞎操心,结婚有什么好,像他大哥一样娶一个搅家精回来,闹得一家子天翻地覆才好吗。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大舅妈一样。”江一留看他神色淡淡,小声嘀咕道。
  “行了,吃你的包子吧。”顾夏实有些烦躁地点了点外甥的脸蛋:“你是个男孩子,别学你妈妈和你几个姐姐,大男人管这些鸡婆的事做什么。”
  江一留嘴里的包子一噎,他能说吗,他上辈子当了几十年的女人,这个毛病已经改不过来了。
  当然,他不能,只能默默地吃着手上的包子,心里想着哪天见到姥姥,让姥姥再劝劝舅舅。
  虽然以后舅舅老了,他也会养着舅舅,不让他冻着饿着,可是这终究隔了一层,他希望这辈子舅舅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幸福的过完一生。
  包子有些大,他吃了一个半就吃不下了,顾夏实将剩下的替他包了起来,等送他到家了再拿给他。
  回去的途中,顾夏实又去了趟供销社,买了些小孩子最爱的零嘴,让他带回去分给几个姐姐。
  江一留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抱着满满一包零嘴,紧紧抓着小舅舅的衣摆,即便后座垫了厚厚的绒布,屁股还是被坑洼的山路震成了八瓣。
  顾夏实还赶着回去把宝贝藏起来,江一留倒是有些好奇小舅舅把东西都藏哪儿了,上辈子,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手上还有这么些东西,要不是当时她要带着美玲出国,手上又没有那么多钱,恐怕小舅舅还不会把这些宝贝拿出来。
  大舅妈牛芳直到这件事后,还偷偷跑去老宅,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到,还被小舅舅以偷窃的名义告上公安局,因为没偷到东西,只是被拘留了三天长长记性,从那以后,牛芳看见顾夏实的脸就吓得逃跑。
  牛芳自己是个不孝的,教出来的宝贝儿子自然也就有样学样。儿子鄙夷这个进过局子的妈,儿媳妇也不喜欢她的脾气,掏空了牛芳和顾春辉的钱后,就将两个老人赶到了屋子的杂货间里住,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吃的都是别人吃剩下的,还得忍受儿子媳妇的辱骂,晚年十分凄凉,也算是恶有恶报。
  藏宝贝的地方是小舅舅的秘密,江一留自己也有秘密,将心比心,即便心里头好奇,他也没有开口询问。
  大概骑了大半个时辰,江一留的屁股都快震的没有知觉了,总算见到了村子的影子。
  进村得穿过一大片农田,因为往日有很多人走动的缘故,这里的路就平坦了很多,江一留的屁股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上工的人估计都回去吃饭了,田地里头一个人影也没有,江一留左顾右盼,忽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忙拉扯小舅舅的衣摆,让他停下来。
  “小舅舅,都到村门口了,你就送我到这吧。”江一留摸了摸屁股,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屁股疼的厉害,剩下这么点路,我自己回去就成。”
  顾夏实哪里会答应,跳下车说到:“那我就陪你走着进去呗。”
  “不用了,我自个回去就成。”江一留从他手上拿过那一袋包子,朝他挥挥手,向着村子跑去。
  青山村因为太偏僻的缘故,没什么外人会过来,村门口还有好几户人家,只要江一留大叫一声,村里人就听得见,也出不了什么事。
  顾夏实看他跑的远了,也没追上去,疑惑地皱了皱眉,骑上车,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江一留跑了一段距离,往后张望,知道确定小舅舅真的离开后,才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朝一旁的草丛里走去。
  农田旁的小树林里,站着一高一低两个人影,看得出是一男一女。男人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出来,递到女孩的手中,隐隐看见那个女孩低头笑了笑,过了一会,男人又将手放到了女孩的头上,两人的头靠的极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江一留抓着包子的手紧紧捏紧,连黄纸破了都没有发现。
  第30章 小肥章
  江一留不知道自己在草丛里蹲了多久, 直到脚都麻的没有知觉了,那两人才分开, 一个朝村外走去, 一个朝村里走去。
  他捏了捏自己的小腿肚, 直到那种酸酸痒痒的麻劲消了, 才跟着前头的人影往村里走去。
  *****
  “你个妮子,怎么今天这么晚了才回来, 家里一堆事呐。”
  大妮一进屋,就听到了奶奶连珠带炮的指责,这才想起自己在路上耽搁太久了,都过了做午饭的功夫了。手脚无措地站在大门口, 手上紧紧捏着一本小册子,惴惴不安。
  屋子里的人早就已经开始吃饭了, 因为多了些人的缘故, 堂屋里摆了两张桌子, 长辈和男丁做一桌, 顾冬梅带着几个孩子做一桌。
  “行了, 大妮每天来回跑也够累了,不就今天耽搁一天吗,饭都做好了也别骂她了。”江城看自己的老伙计也在呐,用脚子桌子底下轻轻踹了苗老太一下,暗示她适可而止,别让人看看笑话。
  江老头都发话了,苗老太还能怎么样呢, 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这学校到家里一来一回两个小时的功夫,以后你还是和二妮三妮她们一样,带点干粮在学校吃吧,家里也不缺你做这些事。”
  江大海看了看爸妈的脸色,又瞅了瞅一旁的阮叔和白叔,把自己这些日子一直想说的话摊开来说了一通,其实江家还真不缺江大妮每天来回跑做的这些活,苗老太一个人待在家里,做个午饭的功夫还是有的。
  “爸——”
  “胡咧咧啥呐,姑娘家就是要勤快些,不然谁愿意娶啊,你想把闺女烂手里啊。”江大妮还没回话呐,苗老太先炸了。
  “家里这几个女娃娃都送去上学去了,家里的活谁做啊,你看看村里头,哪户人家把家里的女娃子都送去上学了,除了我们家,还有吗?”苗老太饭也不吃了,把手上的碗往桌子上一放,显然积怨已久。
  阮援疆和白昉丘有些尴尬,这毕竟是江家的家务事,他们即便有不同的见解也不方便插手,只是心里对苗老太这种狭隘的看法十分不满。
  “阮兄弟,我们这乡下地方和你们海城可不一样,你们可以把闺女养成大家小姐,我们可不行啊,你说村里的姑娘啥都不会做,将来能找到婆家吗,你们还觉得我这个做奶奶的狠心,可是我不狠心行吗,你们看,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们江家的几个姑娘勤快能干,再过几年,恐怕上门相看的人都能把我们江家的门栏给踏破了。”
  苗老太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谁让乡下闺女的命贱呐,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大珍一样幸运的,找了城里对象,当上正式工人,更多的是读了几年的书,回到村里,接着做一个农妇。
  苗老太的话听上去好像有些道理,其实纯属胡搅蛮缠,毕竟江大妮几个又不是不干活,没看她们几姐妹每天那么早起来去山上割猪草,跟着村里的妇女煮猪食,干的活并不比别人少,江大海只是不想让闺女每天下午也来回跑罢了,少干这么点活,也不会让村里人给江家几姐妹打下懒惰的标签。
  这个逻辑,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想的清楚,可是江大海是谁啊,是苗老太最孝顺的儿子,一看她妈做出这副伤心的模样,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就戳破了。
  坐在另一桌的顾冬梅看自家丈夫三两下就退却了,看了眼横眉怒目的婆婆,也将心理的蠢蠢欲动按压下去,低着头,不敢说话。
  阮援疆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这几个闺女摊上这样一个爹,也真是命苦。江大海为人真诚,是个好人,就只有这一点,让他不知该如何评价。
  “奶,我回来了。”
  在外偷听了一会的江一留急忙站出来,小小的个子捧着两大袋东西出现在了院子里。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舅舅呐,怎么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不会是让你自己走回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