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真夫妻 第87节
  赵秀云挂着笑说:“你逃课了?”
  逃课,在公社小学不算大事,整体教育氛围就这样,有的回家干农活,有的在家带弟弟妹妹,不怎么要跟老师打招呼的,更何况老师也知道哪些人家家长不管的,更不会说。
  高明倒没觉得禾儿告状不好,还升起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安稳,嗫嗫说:“逃过几次。”
  赵秀云看他跟看自己孩子差不多,幽幽叹口气说:”这次数学才考八十分,是不是?“
  高明很有天赋,好好学的话,上学期就能考过禾儿。这样的孩子,怎么能耽误。
  他是真把赵阿姨当亲妈,一下子心虚起来,急着保证说:“我下次会考好的。”
  赵秀云还什么都没说,掐他的小脸道:“你自己说的啊。”
  她还是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
  “你还小,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小麦他们是没办法,才为挣钱耽误的,你不一样,你爸再怎么样,总会供你读完书,你自己要珍惜。现在看一块两块的多,等以后工作就知道,能挣钱的机会多得是。别的不说,我为什么能进妇联有工作?因为我念过书。”
  “人生长得很,你还是孩子,我希望你能有个愉快一点的童年,人要是钻进钱眼子里,就容易出不来,将来要失去的只怕更多。”
  高明虽然不大懂,但他确实很轴,一个赵阿姨,一个禾儿,反正叫他去跳海,他都觉得人家是为他好。
  当即重重点头道:“我知道了。”
  禾儿松口气,没有生她的气就好。
  她伸手去拽高明,说:“以后放学还是来做作业吧,不要去抓小壳子了。”
  她一个人做作业也很无聊。
  这个小壳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秀云问出来。
  高明掏掏随身的口袋,拿出一只蟑螂。
  赵秀云差点没叫起来,声音都有些抖说:“这个能入药?”
  “能的,收好多,但是不能拍死的,那样肚子里的东西就都流出来了。”
  得抓活的,放在瓶子里憋死。
  禾儿最近胆子大,看了虽然嫌弃,也没说什么。
  只有赵秀云,老家那地界根本没有这玩意,现在比老鼠都叫她害怕,强自镇定说:“以后不要拿手上,不知道爬过多少地方,脏得很。”
  高明又收起来,被迫洗两遍手,才跟禾儿一块去上学。
  就这,赵秀云都觉得不够,四处拍拍打打,生怕哪里钻出一只活的来。
  第75章 大姨子 大概是上午闹这么一出,下午来……
  大概是上午闹这么一出, 下午来抱怨的人没几个,这几天妇联办公室是热闹得像菜市场, 这会是门可罗雀,几个人都不免松口气。
  李玉和陈蓉蓉这回都不搬,前者是男人级别低一些,后者是家里人口少,对这件事都不甚在意。
  在意的是家里孩子多的人家,挤是真的挤。
  赵秀云去核实人口的时候看过,有的家里五六个孩子一间房, 男孩女孩混着住,或者客厅里支床, 都是常见的。
  但这又不是她能解决的,就贡献她家这套三室,能帮的也就一家人, 到时候给谁都不讨好,没得落埋怨。
  是方海原来拎不清,还以为自己做好人好事,其实那拨人里好几个没被他让到的家属, 酸言酸语就没断过。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件事根本不该这么办,但想起来又觉得方海的好心被践踏,让人生气。
  赵秀云打开本子, 做自己的工作, 写着写着平静下来,听见哭声回头看,坚强嚎着呢。
  这孩子喝奶粉,陈蓉蓉现在已经不像一开始手忙脚乱, 泡好把他抱起来喂。
  办公室里多这么一个小娃娃,话题自然多起来。
  张梅花是做奶奶的年纪,平常还带孙子,对坚强尤为慈爱,说:“听着就有劲。”
  做父母的就爱听这样的话,陈蓉蓉早产生的孩子,更是爱听,笑笑说:“最近吃得多。”
  吃得多好啊,几个人说说笑笑。
  赵秀云把早上的不愉快忘记,到点禾儿放学,先来找妈妈拿钥匙,她最要好两个小伙伴等在外面。
  孩子一阵风似的跑走,赵秀云只得喊道:“记得煮饭啊。”
  禾儿比她更大声,扯着嗓子应,活泛得不让人讨厌。
  张梅花至今还没有小孙女,看人家家里的姑娘就馋,开玩笑说:“禾儿我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要不送我吧。”
  赵秀云笑着应说:“这话要是当她面说,能哭出来。”
  李玉自家有女儿,哪怕是她也得认,教出来和禾儿差太多,说道:“满院我看来看去,就数禾儿最好。”
  赵秀云哪里敢认,传出去像什么话,说:“我看孩子都好得很,各有各的好。”
  她对孩子一向宽容,哪里不好,多半是做大人的有问题。
  说着热闹,方海打门前过,手挥一下。
  赵秀云看手表,下班时间到,把桌上东西收进抽屉,第一个走。
  夫妻俩在家属院不用太避讳,靠得近。
  李玉感叹道:“结婚这么多年,感情还能这么好,不容易啊。”
  陈蓉蓉笑而不语。
  张梅花更是成精,她那双眼看得真真,这感情好是人家过出来的,小夫妻刚住进家属院时可不这样。
  又想起陈斌和童蕊,青梅竹马,婆家疼爱,怎么就把日子给过成这样了?
  她摇摇头不去想,到底不是自己家的事。
  这边,赵秀云走几步,有些奇怪问:“你是不是下班早了?”
  一般都是她先回家。
  方海点头说:“嗯,下午开会。”
  家属院和营地离得近,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下午师长就开会骂人,一个也没放过。
  方海也被说几句,不过说得不重,就是有点担心,想着早点回来看看怎么回事。
  赵秀云最怕他受牵连,平常也尽量不跟其他家属起冲突,这会没好气说:“都怪王春花。”
  方海反而安慰她说:“师长没说什么,还说本来就是给咱家的三间房。”
  领导嘛,肯定都是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爱闹的人总是能捞到点好处,有些人就爱来这一套。
  赵秀云不悦道:“要是连累你,我今天就把她吊起来。”
  家里的顶梁柱,每个月百来块钱工资,谁敢损害一丝一毫,就是赵秀云最大的敌人。
  说到吊,方海问:“师长怎么说你也搞寻死觅活那套?”
  他看着媳妇不像这样的人啊。
  这种行径,说难听是有点泼妇,赵秀云学给他听,又叮嘱说:“不许在孩子面前提。”
  方海蹙着眉说:“什么死不死的,下回别乱说。”
  他们夫妻俩其实都挺忌讳这个字的。
  赵秀云自知理亏,解释道:“吓唬她的,我惜命得很。”
  对着什么人什么招数,跟王春花难道还有什么理可讲?
  道理是这个道理,方海还是不太高兴,说:“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质素啊。”
  嘟嘟囔囔地,赵秀云没接话,听他一个劲抱怨,到家门口才说:“孩子在呢。”
  做父母的,有很多也是不愿在孩子面前提。丽嘉
  客厅里三个孩子做作业,苗苗最近放学都被求老太接走,和若云一块玩。
  王月婷和高明看大人进来,合上铅笔盒,掐着点回家。
  赵秀云路过看一眼禾儿摊开的本子,说:“再检查一遍。”
  那就是有题目做错,禾儿老老实实坐下来重算。
  方海跟着媳妇进厨房,说:“上次你让我打听的王超有消息了。”
  王超?
  赵秀云险些给忘记,一拍脑门说:“最近太忙。”
  方海估计也是,不过他记得就行,有些奇怪说:“说是团长,在首都,家里六个孩子,你说的那个应该是老四,十八岁,没什么不好的。”
  这个不好,指的是有没有病。
  要知道,成高工作说是快有,可还没定,加上长得像爸爸,底下弟弟妹妹多,要是说个县里双职工人家的姑娘也还行。
  首都的姑娘,家里条件不大差,哪怕是下乡,也不可能看得上他。这两年家里有点门路的、肯花钱的,返城多半是没问题。
  越听越奇怪,赵秀云还是觉得不太妥,想想说:“我先给他寄信吧,看看他怎么说。”
  十七岁,方海看起来还觉得是个孩子,劝道:“你们姐妹闹别扭归闹别扭,这种大事还是跟孩子妈妈商量一下吧。”
  赵秀云把黄瓜切片,放进盘子里备用,说:“成高这孩子不一样。”
  她姐一门心思顾娘家,她姐夫万事顺着,成高小的时候很喜欢小姨,长到八九岁就不喜欢,甚至还有点恨。
  他被这个家逼得早熟,看顾弟弟妹妹长大,曾经不无嘲讽地对亲妈说:“你们娘家的鸡都比我们贵。”
  赵秀云曾经享受过大姐对她的好,对几个外甥外甥女都很照顾,成高是再大一点,知道小姨和舅舅们不一样,才又热络起来。
  打她来随军,两个人的通信就没断过。
  赵秀云现在是不大理会她姐,但每个月还是给成高他们寄东西。
  方海虽然早知道大姨子有些神奇,听完还是一惊说:“她婆家人不管的吗?”
  “老太太前几年去了,只剩个公公,哪好意思管儿媳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