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裤子下面的哪里还能叫做是腿,不如说是断成了几节骨头,有一节骨头甚至戳开了皮肉,露出了一个狰狞的裂口。
  他的腿废了——恐慌与害怕铺天盖地的涌来,楚家圩颤抖着将手伸进了怀里,试图去掏什么东西,然而颤抖的手指几次碰到了物品的边缘,却半天才有力气把东西拿出来。
  从楚家圩的夹克衫里面,掏出来是一个白色的密封口袋,就是密封食品的那种小口袋,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机器。
  这是卫星电话,能让他即使在山里面,也联系得到接应的人。
  ——没有反应。
  楚家圩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救命!救命!help me!来人啊!救救我……”
  男人歇斯底里的喊声在深夜里响起,然而回应他的除了野鸟更加凄厉的叫声,就只有滴答个不停的雨声。
  而此时,沈蔷抱着被子,和床上的儿子面面相觑。
  沈蔷一脸赖皮:“我不管,我就要和你睡觉。”
  “我不。”沈静远摇头。
  沈蔷:“就要。”她把被子往沈静远面前一送,示意他看:“你看,我把被子都抱过来了,你忍心让我再抱回去吗?”
  沈静远一脸严肃:“我是大孩子了,男女有别……”
  沈蔷皱眉,轻轻地嘶了一声,一只手抱着被子,另一只手揉了揉肩膀:“肩膀好疼,今天旧伤发了,早知道我就不去健身房了……”
  “那你还抱着被子站那么久,被子不重啊。”沈静远爬下床,接过她手里的被子,一脸我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看着她:“好嘛好嘛,只准这一晚上哦,不准告诉别人,知道吗?”
  “知道啦!”——沈蔷高兴的应了一声,欢欢喜喜跳上了床。
  “都那么大的一个人了,”沈静远的语气里既无奈,却又带着丝丝若有似无的宠溺:“还做噩梦,真是的,快睡觉啦。”
  “不要抱我啦,不是说自己睡自己的被子吗?”
  “不。”沈蔷缩进了沈静远的被窝里面,紧紧地搂住了他:“我害怕。”
  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台上,沈静远在沈蔷怀里别扭的扭了扭,最后还是压着她的手臂,沉沉睡去。
  感受到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沈蔷才伸出了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起了沈静远的头发,将他的头发一根根的理顺,排出漂亮的纹路来。
  她没有骗沈静远……她的确是做噩梦了,梦里面,她永远的失去了他。
  “不要,不要,妈妈救我——”
  睡到一半的沈静远,突然在沈蔷怀里剧烈挣扎了起来,嘴里不断呼喊着她的名字,面带恐惧。
  沈蔷紧紧地抱住了他。
  “别害怕,别害怕……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
  这一次的绑架,终究成为了母子两人的噩梦。
  当沈静远平息之后,沈蔷睁着眼到了天亮。
  天边泛起鱼肚白,曦光一点点的从东方溢出,直至洒满整片大地。
  雨不知道在何时停了,下过雨的空气显得给外的清新,少了灰尘的阻碍,阳光也显得格外温柔和灿烂。
  “雨会停的,天会亮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这是之后的若干年里,沈蔷微博首页上除了置顶以外,停留的最后一句话。
  楚家圩被找到的时候,虽然还活着,却也看不出是个人形了。
  泡在污水里的伤口感染发炎化脓,据说被发现的时候,两条腿的伤口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虫卵,反正是废了。
  救,还是不救?
  有人专门来问过沈蔷这个问题。
  “当然是救啊,”沈蔷眉眼弯弯,笑容温柔,款款将茶水倒入杯中,脸上看不见丝毫当初得知劫匪是谁的愤怒:“毕竟是一条人命,怎么能不救,不管楚家圩做的事情再坏,说到底,他好歹是静远的父亲。”
  她脸上的表情,仿佛写着当然是原谅他几个字。
  问话的人挂着满头疑惑回去,报告给了自己的师傅。
  抽着闷烟的大师傅吐出一口烟圈,摇摇头:“姓楚的这次……算是栽了。”
  还年轻的小警察很快就懂了师傅这句话的含义。
  他的同学恰好在收押楚家圩的监狱里面,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对方脸上都是一脸神秘莫测的笑。
  “不可说,不可说。”
  没有人去细究,明明被追了一路的楚家圩,却在最后摔下山坡的时候被放在野外两晚上。
  也没有人会去问被关在监狱的楚家圩,为何一个月的时间里,连着自杀了数次。
  ……
  “妈妈再见!”
  一眨眼,沈静远都十岁了。
  他连着跳了几级,如今正好上初一。和班上的同学比起来,他显得矮了很多,也小了很多,不过同学们倒都很照顾他,并没有因为他年纪小就欺负他。
  沈静远在新的班级里过的还不错,除了觉得老师教的知识太简单又想跳级以外。
  沈蔷不是不喜欢聪明的孩子,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天才呢?她只是不太愿意让沈静远跳级的太快,让童年消失的太快。
  初中生的作文里已经开始频繁出现我小时候这样的字眼,每次看到沈蔷都忍不住发笑……
  “你现在还不够小啊?”
  沈静远一脸的理所当然:“我说的是我更小的时候。”
  快年底的时候,白天香抱着孩子,撬开了沈蔷家的大门。
  自从白天香怀孕以后,沈建成就搬了回去,和沈宁致他们住在一起,毕竟男女有别,已经成年了的父亲和女儿之间多多少少要讲究一些忌讳。
  更何况白天香生了一个女儿,一直对女儿心怀遗憾的沈建成,自然希望你能够在孙女儿身上弥补回来。
  沈蔷的侄女儿叫做沈拟香,中间的拟字取得是念的前面两个拼音,这两口子连在女儿的名字里都不忘秀一波恩爱。
  “香香来了呀?”看见沈拟香,沈蔷很高兴,把孩子从白天香怀里接了过来,冲着肉嘟嘟的脸蛋就亲了一口:“香香真香,有没有想小姑姑啊……”
  “有……”才三岁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着,让沈蔷的心都酥了。
  沈静远从小懂事听话,尤其是他五岁以后,莫名的变得越来越正经起来,让沈蔷少了许多逗儿子的乐趣,而沈拟香的到来,完美的填补了她的遗憾。
  “嫂子,你怎么不说你要过来?走走走,咱们出去买肉,香香过来了,我让张妈给她炖个猪蹄啃着吃。”
  “别,可别。”白天香连忙拦住了她:“你看这小丫头都胖成了什么样子!还给她吃,都要成猪了。你以为我为啥带着孩子过来?还不是沈拟香她爸和她爷爷,一个二个像是喂猪一样喂她,这傻孩子也是来者不拒,什么都吃……”
  白天香这么一说,沈蔷掂量掂量一下怀里的孩子,想到当年三岁的沈静远,沉默了。
  好像……是有点重。
  作者有话要说:  熬了两个通宵还要接着熬夜的我可能会死……
  最近事情怎么这么多orz
  ☆、第128章 iniang卓璃音6.6
  “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放学开开心心回家的沈静远,指着被沈蔷抱在怀里的妹妹,满脸震惊。
  白天香和沈蔷两个当妈的对视一眼, 后者一瘪嘴, 故作委屈的说道:“难道静远不欢迎我和妹妹来吗?哎, 舅妈心好痛……”
  “不, 不, 欢迎,欢迎。”才十岁的沈静远,怎么可能是白天香的对手, 当下就改了口, 只是看见沈拟香的眼神里还带着畏惧,嘴里一边说着我先走了, 一边往自己的房间方向挪,似乎生怕沈拟香朝他扑过来, 摸到门把手之后,立即如同游鱼一般钻了进去。
  门外两个女人爆发出剧烈的笑声。
  而沈蔷怀里的小娃娃, 还不明所以的吃着手指。望着两个笑得开怀的大人,一脸茫然。
  白天香带孩子过来, 主要是为了给沈拟香一个减肥的机会, 在家里面, 沈宁致父子俩,一个女儿控一个孙女儿控,沈拟香胖的胳膊都成藕节了, 还一脸心疼的说我闺女儿/外孙女儿太瘦了,得多吃点补补。
  作为亲妈的白天香在管教女儿饮食方面完全失去了话语权。
  “一个二个当着我的面说得好好的,绝对不给这臭丫头吃零食,结果呢?等我一回来,丫头嘴上的油渍都没给她擦干净。
  “还说什么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医生也说了,现在年纪还小,把饮食控制了,等长个子的时候,人自然就瘦了,要是等长大了到了青春期才想起来减肥的事情,就太痛苦了。
  “再说了,现在她不懂事,等她大了,胖成这样到学校里,是要受那些孩子们笑话的,到时候这丫头心里面得多难过……”
  沈蔷听白天香说着自己的担心,沈宁致和沈建成不是不爱沈拟香,只是他们的爱就是把最好的都给你,难道沈宁致不知道吃得太多对孩子不好?难道沈建成不知道孩子太胖到了学校里会被嘲笑吗?都知道的,只是一个想着孩子总能瘦下来,一个仗着自己有钱,谁敢笑自己家的娃,哪怕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听从白天香的管教,当小丫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们的时候,还是一下子就心软了。
  但白天香不同,作为一个母亲,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满足孩子的需求,而是在她还不能控制自己人生的时候,为她选择更好的路。
  母女俩就在沈蔷家住了下来。
  选择退出娱乐圈之后,沈蔷的空闲时间一下子就多了许多出来。
  当年谢文慧为沈蔷单独成立的工作室,虽然负责人是她自己,但是股份的大头却是给了沈蔷,如今工作室除了单若芳和柯洁两个挑梁子的艺人,最近又吸纳了不少新的艺人,有几个发展的还不错,在娱乐圈一路青云直上,沈蔷也赚了个满盆。
  闲下来之后,除了陪孩子,沈蔷爱上了烘焙和画画,白天香在沈蔷家住了一个周之后,觉得自己带着沈拟香过来找沈蔷,简直是做了一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因为做的糕点都是家里人自己吃的东西,所以沈蔷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甚至有许多从国外空运过来的产品,她有钱又闲,任性得起——于是彻底把沈拟香的嘴给喂叼了。
  吃零食——是小姑姑做的吗?不是?那我不吃。
  吃饭——是小姑姑做的吗?不是?那我不吃。
  连沈蔷都抱怨道:“合着你们俩来我家,是专门指着我给你们当厨娘的对吧?”要知道,之前做菜只是她的一个业余爱好,有空做两道,大多数时候在厨房烟熏火燎的苦差还是在张妈手里,现在这母女俩来了之后,沈拟香天天闹着要吃沈蔷给做的饭。
  沈拟香嘴挑了之后,虽然每顿吃的还是挺多的,不过对那些一般的零食倒也看不上眼了,白天香理亏,也就说自己跟着她学做饭好了。
  ——结果险些没炸了沈蔷家的厨房。
  沈蔷无奈的将她推了出去:“得得得,您还是外面等着吧,太可怕了,嫂子,我怕你还没走,我和静远先露宿街头了。”
  白天香被推出门,迎上女儿期待的目光,无奈摊手。
  沈拟香盘着小腿坐在沙发上,看见她一脸的狼狈,冲她吐着舌头做鬼脸:“妈妈笨,小姑姑最厉害。”
  “行行行,妈妈笨,那你跟着小姑姑过日子成不成?”白天香用手指刮了一下小姑娘嫩嘟嘟的脸蛋,留下了一个黑印子,她抿着嘴偷笑,小姑娘在听到这个提议之后,却很是动心的思考了一下:“那小姑姑会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吗?”
  稍微收拾了一下的沈蔷从厨房里走出来,恰好听见了这个提议,又听到小姑娘这么说,当即就应道:“好啊,反正我想要个女儿,嫂子干脆把香香送给我算了,回去和我哥生二胎去。”
  “来来来,”她冲着小姑娘伸出了手:“叫妈妈,以后你就是小姑姑的女儿了。”
  沈拟香打量了一下看好戏的亲妈,伸出手,扑倒了张开双臂等着自己的沈蔷怀里:“妈妈。”
  白天香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愣住了。